门房里的两个仆从一边幻想自己在做梦,一边疯一样敲钟。可没敲两下,就被呛得连声咳嗽,腰都直不起来。
哨所最里面一个石洞里,光明圣骑雷东多刚刚睡着,就被一股怪味呛醒了。他翻身坐起,眼中滚动着怒火,暴吼道:“你们这帮粗皮,越来越没规矩了。大晚上偷着烤肉,不知道我失眠吗?”
喊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劲。这味不但呛鼻子还臭不可闻,哪像是烤肉,根本就是烤屎……
忽然,石洞的门被仆从砸开了。
“大胆,竟敢冒犯……”雷东多的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因为一眼望去,门外的空间全是诡异的暗红。
冲进来的仆役,噗通跪在床前,惶急道:“主子,着火了!哨所外全是大火,快烧进来了。”
“怎么回事?”雷东多随手一掀,哪张外罩丝麻内里是天鹅绒的大被就甩出老远。他一个箭步窜到墙角,拿起架子上的盔甲就往身上套。他道:“快,给我披甲。你边干边说……”
仆从连滚带爬的上前,帮着忙活。要是等这位爷自己穿完,大伙早被烧成灰了。
雷东多一边披甲,一边听着仆从说外面的情况,又高声吩咐:“来人,立刻准备武器。打开莫妮卡的舍门,给它喂药……”
哨所外面,大部队上来了。
贱民看大火已经烧起,紧张的情绪一下转成兴奋,胆子也壮了不少。原来,贵族老爷也没什么了不起。众人不等身边的战士催促,就汹涌上前。手里的火把,身上的引火物,雨点般扔过去,然后绕个圈向旁边跑,给后面的人腾出加大火势的空间。
一时间,火焰窜起几十米高。小半段山崖都火光冲天,哨所的位置被淹没在火海之中。威震天骑着拉布拉多退出百米开外,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凝神戒备。身侧一队队贱民,依旧按着计划冲上扔引火之物。
看着哨所外冲天大火,威震天相信。照这样下去,就算哨所内有通风口,有足够的存水,也撑不过半天。到时,哨所里的光明圣骑,不是被烤成腊肉就是被熏成烟肉。
“威总,你的领军之能,我衷心敬佩。”蒙罗坐着飞毯飘在威震天身边,抚胸致敬。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龙卷风,把他刮出去好远,一头栽在地上。他那干瘦的身材,落地基本没有缓冲,骨头架子差点摔散。好不容易缓过气,赶紧追上来了。
唉……飞毯什么都好,就是在恶劣气候下不太安全。遇到什么狂风暴雨,后果超级严重。蒙罗坐在毯子上围着威震天饶了好几圈,确信没什么龙卷风才敢过来。他又道:“看火势,你的策略很成功,光明圣骑恐怕要葬身火海了。”
“难说……”威震天依旧盯着扫所的位置,哪怕那里除了火焰什么也看不见,还是眼都不眨一下。他道:“不少人都说过,哨所里空间很大,容纳上千人都没问题。而且,里面有蓄水池和完善的通风管道。短时间内,烟再大也没用。至于外面的火,看着挺吓人。实际上,效果相当有限。除非再烧它几个小时……”
威震天的话还没说完,胯下的拉布拉多就开始躁动。他急忙趴在拉布拉多耳边,安抚道:“多爷,放心。咱不烧那么长时间,两小时后就灭火。你女朋友肯定身强力壮,还是高级魔兽。出来休养两天,照样活蹦乱跳。说不定,还能借着休养的机会把毒给戒了。你要想趁女朋友身虚体弱,干点什么强兽所难的事,我们都当没看见。就是配合你,也不是不行……”
别看威震天外表冷静威猛,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不论战士还是普通族人,都看着他。稍微显出点紧张,就得引发惊慌。大好局面,都有可能崩溃。可紧张的情绪总要发泄,只能靠胡诌八咧了。
再一个,拉布拉多太重要了。万一光明圣骑没事,还指着这头傻驴挡住独角兽。不然,一个闪电流过来,这边没人挡得住。所以,威震天使出浑身解数想把傻驴给拍顺了。可他吐沫横飞的瞎掰,拉布拉多却越来越烦躁。
“怎么回事?难道……”威震天抬起头,看向哨所。他的担心,被证实了……
哨所外面的大火忽然摇晃起来,接着如同一道巨大的红绫向地面倒卷,仿若火焰之桥横架空中。一声嘹亮长嘶也随着倒卷的火焰,响彻云霄。紧接着,一头周身金光缭绕、四蹄闪着球状光晕的独角兽,从哨所一跃而出。还没等落地,独角兽身上光明圣骑就升起璀璨光华,一道斗气凝成的雄浑光柱,轰在地面。
“轰隆隆……”地动山摇间,哨所下方的地面被轰出一个直径七八米的大坑,只见紫气缭绕,再没半点火苗。
落入坑中的独角兽毫发毫发无伤,一个纵跃就跳了出来。光明圣骑身上的斗气更加明亮,简直像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他长枪一挺,独角兽又开始冲锋。四蹄轰鸣中,斗气剧烈燃烧。一人一骑仿若一道金色的彗星。前方的火焰像被一刀劈成两半的煤球,向两边滚动。眨眼间,就被冲一条坦途。光明圣骑身后,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彗尾……
冲出火焰围困的光明圣骑,压根没有停顿。他大吼一声:“贱民,你们今日的罪孽,就算灭族也无法减免……受死!”
说罢,他双腿用力一夹,独角兽人力而起,再次冲锋。挡在前方的一排战士被斗气一撞,全都四分五裂。残肢断腿横飞,鲜血喷洒……身后的普通族人,放火还能听命。本就麻木懦弱又没受过训练的他们,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一个个心胆惧丧。
“圣骑老爷杀人了……”不是谁喊了一声,刚才还勉强成形的队列,瞬间崩溃。三千多人的队伍就像被铁锤砸中的鸡蛋。汁液飞溅,瓦解破碎……一群群的贱民跪倒在地,颤抖着等死。更多的人,惨嚎着往来路奔逃……
光明圣骑冲在人群当中,五米长矛横扫竖砸,每一下都是血光四起。所过之处,无不是人头滚滚,尸横遍地……
前一刻还胜局已定,转眼间就大败亏输。威震天看着眼前的修罗场景,终于知道什么是圣骑冲锋,可退千军万马了。当初他在草原上干掉的沙巴克,不知道有多幸运。要不是独角兽不在沙巴克身边,要不是暗算偷袭砍掉对方一只胳膊,要不是对方大意轻敌,要不是那个火焰术卷轴,自己早就死透了……
可不管光明圣骑有多厉害,也没有三千多人打不死一个的道理。就算斗气猛烈,可也不能无穷无尽。不然,这个世界早就被光明圣骑征服。之所以出现崩溃的局面,不过是贱民恐惧到极点引发的混乱。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制止这种混论,鼓起他们的勇气,用棍棒、用拳头、用牙齿、用胸膛,挡住光明圣骑的冲锋,用鲜血迟滞独角兽的速度,用人命换来胜利。这一刻,他必须告诉他们,战争的铁律如何残酷冰冷,却又不可违背。
“威豆……发信号!”威震天凄厉大吼。
就在不远处发傻的威豆,猛然惊醒。他高高举起小巧的手弩,扣下扳机。
“吱啦……吱啦……吱啦……”一支又一支鸣镝,射入空中。
从狮鹫空骑缴获的手弩,每把都配有三支鸣笛。威震天把所有的鸣镝,都给了威豆。他告诉图森,只要听到连续的鸣镝声,就开始放火。总之,你要把后路给我牢牢堵死。
今晚这一战,要么打下哨所,要么所有人都战死,不会再有第三种结果。他还特意交代图森,一旦自己战死。你和威豆、还有马扎里,一定要带着玲珑、可爱,跑到安全的地方。她们要是不同意,你就直接绑架……
“傻驴,管管你老婆,咱们上!”威震天左手提盾,右手举刀,大吼一声道:“卧槽尼大爷的,光明圣骑。老子是部落领袖,有本事单挑!”
说完,他两腿用力一磕拉布拉多。
“咴……”拉布拉多也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头顶弯角射出一道儿臂粗的闪电流,仿若一柄刚刚出鞘的金色利剑,撕裂长空。
“咴……”光明圣骑的独角兽也长嘶回应。
“咴……”
“咴……”
两头独角兽不停长嘶,互相应和。终于,拉布拉多四蹄腾空,向着光明圣骑的位置飞驰冲去。它的背上空空如也,威震天已经不见踪影。
因为拉布拉多人立而起的时候,威震天就从背上一个倒栽葱扎地上了。没法子,他的骑术实在太差。平时骑在马上慢慢溜达,小跑一阵还凑合。这种前蹄跃起,纯靠双腿夹着马腹保持平衡的水准。他除了倒栽葱,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威豆冲过来,扶起正在那拧脖子的威震天。他有些惶然道:“威总,怎么办?”
“咔嚓”一声,威震天把歪脖子拧正了。他晃了晃脑袋,道:“能怎么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是他死就是咱们完蛋!砍特麻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