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雪的草原,走起来相当不容易。可是,男爵大军除了辎重队以外,行进速度快赶上那几天,跟着亨利后面玩命酷跑的劲头了。
地面埋人脚背的积雪,对于四十头吃饱了豆卖的索尔兽来说,就和一层浮灰差不多。不用车上的充能学徒催促,就迈着地动山摇的步子往前赶。
后面的光明圣骑也不得不承认,靠这么多索尔兽才能拖动的战争魔偶,一旦全力发动起来,威力上确实不一般。至少,九个光明圣骑合力才能抵挡三击。这还是普通战争魔偶,若是更强的魔像军团,他们能不能挡住三击还真不好说……
光明圣骑盯着格纳的魔像军团,嘉德骑士团却盯着他们。二百嘉德骑士也在盘算他们和光明圣骑之间的战力差距。一路上,嘉德骑士团和光明圣骑也称过几回斤两。但纯的比力量和武技,嘉德骑士团并不差多少。他们的盔甲负重和防护能力,甚至比光明圣骑还要好些。可在斗气这一块,他们远远不如光明圣骑。
虽然嘉德骑士团的斗气附在剑上,也能劈石断铁。可比起横扫千军能力敌战争魔偶的光明圣骑,就属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难怪五千光明圣骑,成为圣光王朝威震各国的镇国之军。而嘉德骑士团,只能是狮鹫帝国内部一支勇武的军队。他们闻名各国靠得是王室亲军、忠诚之名,而不是恐怖的战力。
至于嘉德骑士团后面的斧枪营,就差得更远了。这一千斧枪只是普通军队,主体也都是平民,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一定要说这支基本由平民组成的军队有什么特点,也就是军纪比较严明,战斗意志还算顽强……不过,这次出征还真没看出诺基亚那个假骑士,有什么战斗意志。将官如此,斧枪营这次的战斗意志,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男爵和亨利骑着马,并肩而行。身旁十六名亲卫,手持厚盾保护两人。说是保护,恐怕也没保持多高警惕。这一点,从他们的长刀插在刀鞘里,就看得出来!作为男爵的贴身亲卫,男爵的心思是什么,多少能明白一些。所以,这十六人也是抱着去苦囚之地晃一圈就走的想法,没什么紧张感觉……
大军最后面是辎重营,因为索尔兽那海底捞的胃口,再加上大军在男爵刻意为之下行动迟缓。离火梨堡不远,辎重营就补充了上千辆大车,每车还有两名奴隶照看……
这些奴隶,基本是活不下去的卖身平民。若论待遇,也就比贱民稍微强些。虽然没有工钱,但也能一天混两顿饭。若是凑够了钱给自己赎身,还能恢复平民的身份。可惜,凡是成了奴隶的人,就没听说谁能凑够钱赎身。
除了吃和赎身,奴隶也有一定价值。如果贵族杀了他们,至少得赔两只鸡。要是身强力壮或者年轻漂亮的姑娘,那就赔得多些。一般来说,怎么也得一头驴。要是平民杀了他们,则要赔一头牛,或者蹲两个月监狱。而奴隶杀了奴隶,那就要杀人偿命、严惩不贷了!
地面的积雪对于前面的军队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辎重队来说,可就艰难了许多。虽说每辆辎重车,都有两匹孥马拉着。可大车从出发就装得爆满,一路走到现在也还剩下一半。粮食、草料、应急药品、帐篷、厚毡、武器……各种物资,要多齐全就有多齐全。
拉了这么些东西,若是没有雪还勉强过得去。如今,则走得倍加艰难。奴隶们拼命挥着鞭子,死命推车。拉车的孥马咴咴嘶鸣,脖子都快贴地面了也走不快。旁边负责护卫辎重、看押奴隶的五百弓弩手,怕跟不上前面的部队,也放下手中的弩弓过来帮忙。
两千多号人连拉带赶,整个辎重队依旧慢得象条刚从冬眠中苏醒的洞穴巨蟒,懒洋洋的往前蠕动。弓弩手见效果差强人意,暴脾气终于上来了。有人已经要抓起鞭子,准备给这帮奴隶加点火辣辣的动力。
好在传令兵过来传达男爵的命令。辎重队没必要和前军同时到达,只要在傍晚五时之前,赶到羊肠岭外扎营即可。
这下,两千奴隶全都松了口气。因为,弓弩手的鞭子都放下了。
四十头索尔兽片刻不歇的前进,可皮卡还是觉得慢,依旧不停的催促。站在索尔兽背甲上的充能学徒,不时出尖利的口哨,让索尔兽加速……就连到了中午,男爵传来休息一个小时的命令,皮卡都不理会,午饭也是坐在大车上吃点干粮。
格纳的魔偶军不停,跟在后面的光明圣骑当然也不会停。嘉德骑士团只能一边跟进,一边问珍妮如何决断。这么一来,全军都只能滚滚向前……无形之中,三国联军的统一指挥被瓦解了。珍妮当然知道,格纳和圣光不遵军令。若是以前,她肯定是毫不客气的收拾一顿。可现在,她却毫无心情,只是对来询问的嘉德骑士,道:“继续前进吧,前军什么时候停,我们就什么时候停!”
于是,全军一路急行,终于在下午二时抵达羊肠岭……
看着羊肠岭那两道高耸入云、刀削般陡峭的悬崖,皮卡精神大振。就在这时,悬崖中间那条扬长小路,走出一队衣衫褴褛,背着背篓的贱民。当他们看见蜿蜒而来的大军,忙不迭的跪倒在地。哪怕地面寒雪覆盖,冻他们瑟瑟发抖,也不敢抬起头……
索尔兽和大车上的充能学徒,一个个哄然大笑。有人还问皮卡道:“统领,我们还有必要激活战争魔偶吗?”
“嘿嘿……按理来说是不用。不过,不激活战争魔偶,利益分配的时候腰杆子不硬。”皮卡摸着脸上的胎记,阴笑了两声。他道:“这样,等进了苦囚之地激活一具战争魔偶就行了。另外三具魔偶……不另外两具魔偶现在就把动能抽出来,免得浪费。”
“统领,为什么只抽两具魔偶?”
皮卡随口道:“留下一具魔偶,防备光明圣骑的蠢货发疯……”
就在索尔兽距离那些贱民只有二三百米的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等死的贱民,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跑呀,贵族老爷要来杀我们啦……”
那些贱民听了,爬起来就往回跑。有的人跑得踉踉跄跄,背篓里的东西撒了不少。甚至有人连背篓都不拿,光顾着跑了。
站在索尔兽上充能学徒,贱民丢在地上的东西,眼睛都红了。那都是珍贵的沼泽物产,洞穴巨蟒的皮,杀人藤的种子,一条条盘好的油藤,还有散发着清香的喧木……发了,这些东西弄回去,就够补偿这几次充能的消耗了。
当场就有不少充能学徒从索尔兽身上垂下绳索,滑了下去。他们甚至连护身弯刀,都没抽出来。因为,贱民跑得相当快,这么一会工夫已经消失羊肠岭里面。就算贱民不跑,充能学徒都不在乎。反正贱民又不敢反抗,把刀子抽出来干什么。大家也不是傻子,一只手拿刀哪有两只手抢东西快……
皮卡这会也没什么贵族风度了,站在索尔兽车轮般的弯角上,大吼道:“快点,所有东西都运上来。除了那些破筐,什么都别给后面的人留……”
说着,他还下令让索尔兽减速。从开拔到现在,四辆百轮打车头一次慢了下来。
充能学徒大声答应着,肩扛手抬的把那些沼泽物产运上索尔兽。他们刚刚忙活完,一个光明圣骑的黄衣仆从就追了过来。他催马跑在索尔兽的脚边,顶着索尔兽隆隆的脚步声,冲着上面皮卡喊道:“皮卡统领,布克主人让小人问您,前进速度为什么慢了?”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羊肠岭道路狭窄,我们的行进速度不会太快,你们也不要跟的太紧。要是跟的太紧,我军激活战争魔偶,容易误伤到你们……”皮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另外再告诉你家主人,战后所有利益均分,用不着急。”
当黄衣仆从回去通禀之后,皮卡却连声催促道:“快,进入羊肠岭之后,前两车高速行进。后两车继续减速,行进时一辆靠左、另一辆靠右,尽量错开挡住后面的光明圣骑……”
充能学徒轰然应命,有人举起信号旗,向后车传达命令……格纳帝国的魔偶军一进入羊肠岭,前两辆车就像脱缰的蛮牛,狂奔而去。而后两辆车则慢悠悠的走着。小半个时辰了,才深入羊肠岭不到一里……
浪人营地,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堡垒。羊肠岭的入口处,挖出了成片的壕沟。这些壕沟纵横交错,足有一百多道。壕沟之间的空地上,还撒满三角钉。壕沟后方,还有上百个陷坑,里面不但插满蓝幽幽的长矛,还大坑套着小坑。而壕沟里面,则潜伏着两千第二军的战士。就等着敌军一脚踩进来,他们好阴人……
这些壕沟和陷坑,都是八旗连着三天不眠不休挖出来的。甚至普通族人也来帮忙,冶炼中心打造的铁锹和镐头不够用,大家就用手挖。不知道有多少人,两手挖得鲜血淋漓。还有人累得油尽灯枯,挖着挖着就一头栽倒。等军医上前救治,却发现已经没了鼻息。旁边的人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拿起他的工具继续干活。
没有人来得及悲伤,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像蚂蚁一样忙碌。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战若败。部落就要亡族灭种、彻底覆灭,没人能活下来……
于是,在这天寒地冻蓝月季。部落只用三天,就挖出一片能够迟滞和削弱敌军冲击力和整体作战能力的防御体系。
威震天就不信,有了这些沟壑和陷坑,光明圣骑还能冲锋。再说,他们想冲锋也得有本事让那些独角兽,健康的走出羊肠岭。
而男爵军中剩下的嘉德骑士团和斧枪营,也别想列阵而战。幽暗沼泽和洞穴巨蟒一战,威震天发现了部队的弱点。部落擅长的是散兵搏杀,确切的说是流氓团伙在街头打架斗殴的模式。若是碰到冷兵器军队列阵厮杀,说不定要吃大亏。
这种情况,削弱敌人的战力,将对方拉入和自己同样无奈的环境,逼着他们打烂仗,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至于那四具“高达”怎么对付?那就只能靠炮兵部队了。原先炮兵部队还只有八具掷弹筒,勉强称得上连的规模。现在则有三十具掷弹筒,完全可以成为炮兵营了。
冶炼中心关闭之前,图森已经有了足够打造五十具掷弹筒的铁水。可因为时间仓促,打造的成功率相当低。可即使这样,也造出了二十五具掷弹筒。
本来弹簧也不够,结果鲁迪那小子别出心裁,干脆把一条弹簧尽可能画长画粗。不到炎金笔的极限,绝不收笔。这么一来,掷弹筒的弹簧多出一半。原先只能装十具掷弹筒,这回装了二十二具。加上原先的八具掷弹筒,应是凑齐了一个“炮兵营”。
炮兵营全都处在最后一道又深又陡的壕沟当中,所有掷弹筒都是都配备七十颗沼气炸弹,还有三十颗燃烧弹。这是格格巫现存的配方液,能造出的最大数量。
当时,何狗剩还向威震天反应,说这么深的壕沟,人爬上去都费劲。万一敌军杀过来,炮兵营根本没办法撤退。
威震天笑着递给何狗剩一把板斧,然后当着所有团以上指挥官的面,一耳光把他抽翻在地。威震天告诉何狗剩,所有弹药打完之前,别想有一个人后退。等打完弹药了,敌人还能杀到你面前,你还需要后退吗?
何狗剩羞脑袋差点插进裤裆,他一咬牙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左手小手指给剁了。他以先祖的名义起誓,若是没有打败敌军,炮兵营全体战至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后退。
这野蛮一幕,看在对此战还有些忐忑紧张的众人眼中,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所有人都像威震天保证,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和敌军不死不休!
壕沟和陷阱之后,则是第一军和部落八旗。威震天骑着一匹普通战马和阿狗,还有八旗长老屹立阵前。他们身后“清、热、解、毒、消、炎、止、痛,”八面大旗迎风飞扬,看起来格外的不正常。总像精神病医院的病人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等待领导参观视察。反正,要多不和谐就多不和谐。
好在,八旗之外还有一面更高的大旗。暗黄色的葛麻旗面,上面是行云流水的写着两排暗红色的大字,第一排是稍小一些的“炎黄部落抵抗军”,第二排则是三个斗大的字,写着:“第一军”。
阿狗看着八旗不论干什么都举着一面大旗,相当有气势。于是,也动了弄面旗帜的念头。不过,有了八旗起名的前车之鉴,没敢找威震天再起什么“响亮”的名字。而阿狗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想不出什么好名,直接就用了原先的“第一军”,作为旗帜。旗面的字,还是他特意找没事就写写画画的鲁迪,帮着写的。
威震天见了之后,还说为什么不让他起一个威风点名字。阿狗却很实在的说:“他就是怕遭领袖的毒手。”
结果,噎得威震天脸色碧绿。
威豆看了阿狗的大旗,也毫不犹豫的弄了一面。只不过,他的旗上除了“炎黄部落抵抗军第二军”的字样,还多写了两排小字。分别是:勇往直前,誓死奋战!
威豆是借此表明心迹,想要一雪在幽暗沼泽的尿裤子之耻!
大雪飘舞,一万大军静静伫立在浪人营地,不少人身上已经覆满积雪,却没有人动一下。若不是呼吸吐出的白雾,真像一万具冰雪雕塑。
阿狗悄声问威震天道:“天哥,你说男爵的军队会上钩吗?”
“会。”威震天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一个字,尖锐的怕人。他道:“就算没有那些引他们的上钩的族人,他们也会冲进来。”
“那他们怎么还没来?”阿狗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部队,用比刚才还要小的声音,道:“天哥,咱们这么站着挨冻,好像不划算。”
“唉,这也是没办法……”威震天依旧死盯着前方,叹了口气。他道:“咱们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等敌人冲过来再紧急集合,恐怕会乱成一团。一旦敌人攻击壕沟,咱们不能适时支援,弄不好得吃大亏!”
“唉,部落还是太穷。”阿狗也叹了口气,道:“天哥,等以后日子过好了,你给俺们一人发一套好衣服吧。最好能穿着好看,还暖和……”
“嗯,到时部队要有制式军服……”威震天的话还没说完,就神色一紧。蒙罗坐着飞毯,羊肠岭的通道里飞了出来。他威震天打了个手势,就像旁边飞去。接着,那些当诱饵的禁卫团战士,也跑了出来……
阿狗兴奋的道:“天哥,敌军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