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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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爱情与婚姻,段勤心知道自己以偏概全得很严重,但也无能为力。在她

  的人生里,第一个认识的婚姻与爱情是父母的,第二个则是妹妹的,而这两人的

  结果都是凄惨悲切,让身为女儿和姊姊的她感同身受,也充满了切身之痛。

  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一点都不想谈恋爱与结婚。

  十八岁时这样,二十岁时这样,二十五岁时也没有动摇过,直到二十八岁时

  的现在,她对爱情与婚姻还有男人,仍充满了不信任的感觉。

  她的人生只要有朋友、工作和钱就够了,她一直这样想。

  可是最近她的工作却陷入了瓶颈,钱也相对的受到了影响。

  撇开还常峰的钱的事不提,家里的房贷和生活费也要钱呀,她是不能够没有

  固定收入的。所以,她到底该与众不同的坚持下去呢?还是要以扼杀自我的方式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放手一搏,短视近利呢?她真的很挣扎。

  “林姊,我是勤心,请问有工作上门吗?”花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处理完网

  拍卖场里的工作后,她拿起已经有二十四小时没响过的手机,打给自己的经纪人

  问。

  “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工作上门了!”经纪人林姊在电话那头以有些激动的

  语气对她说。

  “真的吗?”

  “虽然还要经过面试的征选,但是对方要求的条件,百分之九十与你的形象

  相符,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你现在人在哪里?快点到公司来!”林

  姊激动的说。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换上外出服,段勤心匆匆赶到经纪公司。

  [林姊,我来了。“

  “来的好,过来这里。”林姊向她招手道,“你有没有听过携程企业?”

  西城?“没有。”段勤心说。

  “连镒企业呢?”

  她还是。

  “达宣呢?”

  “都没听过。林姊,你干么问我这个?”

  “因为刚刚在你来的路上,我又接到两通指名要你当Model的邀约。”

  “什么?”段勤心呆住。

  “他们都说在杂志上看到你,然后查了一下,觉得你的形象很清新,很适合

  替他毛司的产品代言,想问你有没有意愿接这份工作。”林姊说着,并将刚才

  收到关于对方产品与企划内容的传真递给她看。

  她呆呆的接过,呆呆的低头看传真。

  林姊继续说:“一间公司形容出你的外形特点,两间公司直接指名要你,这

  情况巧合得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所以我才会问你有没有听过这几间公司的名

  称。我以为你认识这些公司的人,或者你曾与它们接触过。你有吗?”

  段勤心反应迟钝的抬头看她,一脸茫然的。

  “你或是有具有影响力,身份不凡的朋友?”林姊好奇的看着她再问。

  她立刻想到岳姗、捷玉和柴霓的老公,那几个男人都有些影响力,家底也不

  错,但是她又没跟任何人提过她工作瓶颈的事,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才对,

  况且那几个男人所在的公司也不叫携程、连镒或达宣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有工作上门才是重点,管他工作是怎么找上门的。”林姊开心的咧

  嘴道,“这几间公司出品的可都是正秀的电子新品,这代言费肯定不少,儿

  的曝光率也绝对少不了,真是有得赚,而且名利双收呀。勤心,你在这行熬了十

  年,终于要红了。”

  “有这么容易红吗?”段勤心仍觉得有些不真实,人有些恍惚。

  “我在这行打滚的时间比你多一倍不只,相信我,这工作接受了,要不红也

  难。”林姊一脸认真的保证。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那又怎样?林志玲的年纪比你还大,还不是照样红翻天?”

  段勤心无言以对,只觉得天底下会有这么顺利的事吗?她和好运向来只有擦

  肩而过的份,一点交情都没有。

  “携程的征选会定在明天上午十点,连镒和达宣的只需要答复他们接受与否

  就够了。你觉得怎样,要不要接受这些工作?”林姊问她。

  “要。”段勤心毫不犹豫的点头,白痴才会说不要。

  她的野心不太,既不求名利双收,也不求大红大紫,只要有工作让她做、让

  她有收入就行了,她需要的是钱。

  林姊闻言咧嘴一笑。“其实连镒和达宣的邀约,我已经帮你回复OK了,现在

  就只剩携程的那份工作需要争取而已。”说着,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皮包,转向

  她说:“走吧。”

  “要去哪儿?征选会不是在明天吗?”段勤心一脸茫然的眨眼问道。

  “SPA馆。”

  “SPA馆?”她仍旧一脸茫然不解的表情。

  “接下来这几份工作可都是大工作,和过去拍服装目录、杂志广告可是大不

  相同,门面当然要好好的打理一下。我刚才已经约了美容师,你必须做脸、护肤、

  全身美容保养,还有发型也要稍微修剪一下。”

  林姊理所当然啪啦啪啦的说了一堆,段勤心却只觉得有一堆账单不断地从天

  上掉下来砸得她头昏眼花。既然不是刚刚合作,也知道她家里的经济状况,她决

  定不说废话,直接丢了几个字给她。

  “林姊,我没钱。”

  “我知道啦,今天我请客。”林姊朝她翻了个白眼说。

  段勤心不禁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因为这些事搞下来,可不是几百块或

  几千块搞得定的,少说也要近万元。

  “林姊,你是不是中乐透了?”

  “乐个鬼啦,我只中过两百块!”想到自己奇烂无比的偏财运,林姊的脸都

  扭曲了。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干么说得我好像平常很小气一样?”

  “不是小气,是抠。”段勤心立刻被打了一记爆栗子。

  “噢。”她抚着被打的脑袋痛叫一声。

  “你就是欠打,才会在这行混了十年还没没无名。”林姊趁机教训她。

  “没没无名的长久耕耘,总比昙花一现早早挂点好吧?有人跟我说细水长流

  才是王道。”

  “谁说的?还不错的见解。”

  “我朋友。”段勤心微笑回答,感觉好像自己也被称赞了一样。然后她突然

  想到,自己曾跟常峰说过她工作遇到瓶颈的事,难不成这些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

  工作机会和他有关?

  不对,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而已,哪有什么官说的影响力呀?

  应该不是他才对。

  不过不管如何,每次两人一起用餐,等工作手到擒来赚了钱之后,她一定请

  他吃饭才行,因为过去买单的人都是他,说什么没有让女士付钱的道理,这是他

  的原则。

  他那个人呀,看起来斯斯、温温柔柔的,但只要扯上他所谓的原则问题,

  根本就是个鸭霸王,有理也说不清的。

  “在想什么?男朋友?”林姊锁好办公室的门,回头就见爱将嘴角微扬,眼

  光放柔,一副徜徉幸福光影下的模样,不由得好奇的出声问道。

  “什么?”段勤心猛然回神,蹙眉道:“什么男朋友,我哪来的男朋友?”

  “你刚才的模样很像在思春呀,难道不是?”

  “冬天都还没到,现在思春会不会太早了?”段勤心淡定的说,一脸不以为

  然。

  看她这么老僧入定,林姊反倒有些忧心了。

  “勤心呀,虽然儿这工作需要注意身材和形象,但是没有规定不能交男

  朋友。如果你有碰到好对象千万不要错过,要把握,不要像我年纪一大把了,蓦

  然回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语重心长的劝说。

  段勤心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很认真的问:“林姊,说真的,你今天是

  不是吃错药了?”于是第二颗爆栗子在一秒后堂堂产生。

  段勤心最近很忙。

  出道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小走红的滋味,工作邀约不断,走到路上

  终于有人会对她偷偷地指指点点,还有人会跑过来问她是不是就是某某广告里的

  那个人,这一切让她有些高兴,却又有些烦扰、不习惯。

  可是看在她的价码和酬劳不断地往上升的份上,再烦再扰再不习宫她都可

  以忍受。

  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银行存款簿汇入一笔六位数字的收入,而且开头数字还不

  是1,她激动得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瞪着存款簿上的汇入金额感动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想到要把钱还给常峰的事。

  只是以往她收入不多,都是直接领现金一万、两万的还,这回这么多钱,总不能

  还是用领现还钱的方式吧?打电话问他的账号,用汇款的方式好了。

  她倏然决定,打开皮包,准备翻找手机,却猛然一顿的先看了下手表上的时

  间,然后想起星期三的这个时间,他好像正好有课,但下午却是清闲的。

  段勤心压根儿就没发现自己竟将常峰的课表给记了起来。

  他现在正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但下午却是没事的,而她在连续忙碌了一

  个月,好不容易有一天的休假,不如就直接去学校找他好了。一来可以跟他要账

  号还钱,二来可以履行挂念许久要请他吃饭的事,一举两得。

  嗯,就这么决定。

  没想过他下午会不会有别的事,段勤心直接跑到T大守株待兔,等常峰下课。

  下了课的常峰,像往常般拿着书本走回教师休息室,却在临近休息室的走廊

  上呆住,双眼剎那间明亮了起来。

  “勤心?”因为太过惊喜,他一时没注意叫出了她的芳名。

  段勤心的心不由自主的狠撞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勤心。“怎么来了没

  事先跟我说一声?”他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柔声问道。

  “临时起意,知道你在课堂上,不想打扰你上课,所以才没有打电话。”她

  解释,不知为何,感觉脸有一点发热。

  “今天没工作?”

  “休息一天。”

  “想请我吃饭?”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的睁大双眼。

  “刚才掐指算出来的。”他一脸认真的回复。

  段勤心被他无匣头的回答逗出一声轻笑。

  “想吃什么?”她言归正传。“先说好了,今天我请客,别拿你的原则来跟

  我抢账单喔。”

  常峰微笑的点头。“你等我一下,我把课本拿回办公室。”

  “好。”她微笑应道。常峰走进办公室放书,不一会儿便拿着车钥匙和外套

  走了出来。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校园内知名的帅哥教授配有几分眼熟的女明星,

  再加上两人高挑醒目的身形配对,登时吸引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早习惯受注目的两人根本没当一回事,径自谈天说笑的穿过校园,朝停

  车场走去。

  休息一天后,段勤心再度投入应接不暇的工作洪流中,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她要拍的是支MTV.以前她也拍过MTV,不过都只是小小配角,大概出

  现个一两秒钟,有时候连脸都看不到就没了,可是今天不一样,她演的可是女主

  角。

  一早天没亮,她就随导演到阳明山上的竹子湖外拍,下午六点多再回棚内拍

  室内景,搞到晚上十点多都还没结束。段勤心有种快要累瘫了的感觉,但是周遭

  的工作人员,大伙和她一样都是从早上工作到现在,她实在没有那个脸叫累。导

  演和歌手在摄影机前讨论故事结尾的表现方式,两人所希望展现的有点差异,正

  在沟通,大伙则趁机休息一下,喝水的喝水,坐下来休息的休息,打电话的打电

  话……

  看到有人在打电话,她这才想起应该要打通电话回家告诉母亲,她工作还没

  做完,会晚点回去,要她别替自己等门了,早点去睡。

  想罢,她立刻走到自己放包包的地方,将手机从包包里翻出来,结果却被连

  续五通的未接给惊了一下。

  会是谁找她?

  她按下查看,结果只显示了一个名字,勤芳。最近一通还是在三分钟前打来

  的,她想也不想的立刻回拨。

  电话嘟嘟的响了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姊——”

  电话那头传来哭泣虚弱的嗓音,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紧揪了一下。“勤芳,

  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哭吗?”她着急的问。

  “姊,我流产了,你……可不可以来陪我?”妹妹在那头低泣。

  “流、流产?!”段勤心被惊吓到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你可不可以来陪我?”

  “我——”段勤心才说了一个字,就听见摄影棚里响起一阵引人注意的拍手

  声。

  “OK,开始工作了。我们的女主角呢?”导演扬声问道。

  “勤芳,告诉我你在哪间医院?”她把握时间,迅速地问道。

  妹妹回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医院名称,她立刻说了句,“我知道了。”随即挂

  断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又拨了通电话出去。

  “常峰,我是段勤心。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我妹妹现在人在××医院,

  她流产了,但我还在工作,现在走不开,你可不可以帮我去陪她,等我收工后再

  过去?”她急匆匆的交代,语音不禁带了点哽咽。

  “我这就过去,你妹叫什么名字?”他沉稳的说。

  “段勤芳。”

  “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

  “段,导演在找你了。”助导跑过来对她叫道。

  “好,我立刻过去。”她回头应道,听见电话那头的常峰对她说——“你快

  点去工作,你妹妹的事交给我,别担心。我挂电话了。”

  “常峰!”她迅速的叫一声。

  “还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他沉稳的声音。

  “谢谢你。”她哑声道谢。

  “快去工作吧。”他柔声安抚她。

  “嗯。”点点头,段勤心这才收犀将手机丢进包包里,强忍着对妹妹的担

  忧与心疼,转身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摄影棚收工时,已经超过十二点。

  段勤心背着大包包,连妆都没时间卸,就这样顶着有些浓又有些脱落的妆容,

  急匆匆的赶到医院。因为手机突然间没电,她只能向柜台询问病患段勤芳的所在,

  然后得知房号与方向后,直接用跑的冲向妹妹所在的病房。

  单人病房里一片沉静,病的人已入睡,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男

  人在听见开门声时,迅速的抬起头来,然后朝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然后走到病床边低头凝望着的妹妹。

  怎么会这么瘦、这么苍白?为什么病房里就只有常峰一个人而已,她婆家的

  人呢?为什么没有人留在这里照顾她?她不禁握紧了拳头。

  泪水模糊了段勤心的视犀她伸手将眼泪揩去,可新一波泪水很快的又流了

  出来。

  手肘轻轻地被人攫住,她转头,只见常峰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

  他用神情示意她跟他到外头。

  段勤心点头,又看了病苍白瘦弱的妹妹一眼,这才和他一起走到病房外。

  房门关上,他轻柔担忧的声音立刻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你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想到勤芳躺在病的模样,她就心痛到想哭。还有,她好

  想冲到勤芳婆家,狠狠地大闹一场。

  “勤芳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她哑声问他。

  “有,她问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她轻扯了下唇瓣,笑不出来。

  “我说是。”常峰目不转睛,深深地看着她。“所以,想哭就到我怀里哭。”

  他柔声说完,伸手轻轻地将她拉进怀里。

  一时间,段勤心浑身僵硬,脑袋一片空白。

  和常峰说起来也认识几个月了,两人虽然常一起吃饭,偶尔也会通通电话,

  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连个手都没碰过,怎知他会这么突如其来的就抱了上来,

  让她想不心惊都不行。

  可是他的怀抱是那么宽厚温暖,气息是那么沉稳镇定,整个人是那么的可靠

  又充满力量,这一切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她已经一个人单打独斗太久了,久到

  不知道有个人可以靠是如此温暖又令人心安、放心的感觉。只要一下下就好,她

  告诉自己,然后将脸颊埋进他怀中,十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低声啜泣了起来。

  常峰温柔的轻拥着她,耐心的等她重拾冷静。

  过了好一会儿,段勤心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轻轻地从他怀里退了开来,

  红着脸与鼻头,对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哑声说了句“对不起”和“谢谢

  你”

  “去洗个脸。”常峰从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说。

  段勤心眨了眨眼,点点头,接过他的手帕转身回到病房里,走进洗手间,就

  被镜中凄惨吓人的自己吓了好半晌仍回不了神。

  呆了一阵子她才折回病房,从自己的大包包里翻出卸妆棉,重新回到洗手间

  里卸妆,好一会儿后,才回到有他在的走廊上,将手帕还给他。

  “我洗过了,所以湿湿的。”她说。常峰不甚在意的摇了下头,然后自然的

  牵起她的手往交谊厅的方向走去。段勤心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她低头看着自己

  被他牵握住的手,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因为不久前她还埋在他怀里,现在

  再来与他拉开距离说男女授受不亲,好像太奇怪了……

  算了。

  乖乖地被他牵着走进交谊厅,他将已经熄了的灯打开,关上门,再将她安置

  在沙发上,才回答她许久之前在病房外走廊上问他的问题。

  “她说那个男人推了她一把,孩子才会流掉的。”

  段勤心倏然瞠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又愤怒的表情。“流产是那个男人害的?”

  他轻点了下头。“他似乎希望她把孩子拿掉,你妹不肯,又冷嘲热讽的多说

  了些刺激他的话,他忍不住动手推了她一下,肚子才会撞到沙发扶手,导致流产。”

  对于妹妹的个性,段勤心明白她的确会做这样的事,但是即使如此,对一个

  孕妇,一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那个混蛋男人怎能动手呢?

  “我不会放过那个的,绝对!”她低声咬牙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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