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前后争斗,搞得人心身俱疲,眼下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所有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表面上偃旗息鼓、一派平缓的景象,暗地里依然是波涛汹涌,很多看不见的尖牙利齿和冷眼热瞳还在觊觎大皇子琪博。
只要他一天没有登上楚国的王位,京都就如同是一颗定时炸弹,而陈青心里更清楚,一旦大皇子接受了文武帝君的真龙之气,他的脑袋就更加之前了。
所谓松口气,不过是暂时的,叠加在他身上的特种兵王身份,早就养成了居安思危的习惯。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阁老孙瞬,在众人提议好好畅饮一番的时候,趁着夜色降临,约了陈青一人到观星台。
是夜,天凉如水,星斗漫天,微风吹过之后恍如京都万户人家门前的灯笼,摇摆不定。
观星台位于京都偏东南一隅,规模并不大,从京都的中轴线上看去,恰如皇宫的一个侧室;观星台恰如其名,只有一个高台,四周是百余丈的空地,方砖铺就,整齐划一,汉白玉石栏方方正正地围绕了一圈,并没有任何的装饰物。
站在台下,陈青不由得心旷神怡,一种傲然的霸气融入涓涓文思,不由地想起了无字天书中的平步青云片。自己虽然不算是位极人臣,但也不需要那种秘籍的过多指引,此时更多的是一吐心中的郁愤抱负罢了。
“茫茫霄汉,谁主沉浮,唯有我辈,嗜血屠虏!”
“哈哈,陈青君真是文气迸发!只不过,这文词当中多了七分的杀气!”
陈青抬头,高高的观星台上赫然站立者一人,看身形轮廓不是孙瞬是谁?他微微一笑,一股七彩薄雾笼罩全身,灵动快速地来到了观星台之上。
要说这观星台,除了每月初一、初八、十五、月底有星官前来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整个高台共有七层,暗合七星之数,每一层都有浮雕。第一层乃是百位楚国贤圣,从第二层开始,分别是颜子、子思子、曾子、荀子、孟子,最顶层是孔子的圣贤浮雕。
所以观星台也叫做“观圣台”,有点重文轻武的意思,但实则不然,这些贤圣的一句话、一句诗,都可以胜过兵戈铁马!加起来更是胜过百万雄兵!
“阁老你也好雅兴,单单约陈青到此,不知有何赐教?”
陈青也不客气,自己走到石桌前面坐下,不动箸筷,先一把抄起来酒壶。
楚国特有的三色酒壶,里面分别是三种陈酿,每一次斟酒都是不同的玉液琼浆,莲花白、葡萄绿、状元红,一杯下肚,顿时四肢百骸的经脉也舒展开来,诗情文采如同久旱逢甘霖。
怪不得古人常说“诗酒花、不分家”!
孙瞬了然陈青放荡不羁的个性,尤其是近日来解决一系类楚国争端,表现出来的种种异人之处,常常在关键的时候化解众人无法预料的危险。
“我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何来什么雅兴?不过是一时贪杯找不到人罢了!”说着,孙瞬也做了下来,伸手从自己的座位下拿出来一个烫金红木漆盒,如同变戏法一样端出来四样精致小菜。
陈青微笑不语,酒杯贴着嘴唇,倒要看看孙瞬究竟有什么主意;在这里多日,他知道该闭嘴的时候闭嘴,后发制人才是古人的制胜之道。
四样小菜,蒸飞龙、烫海参、焖鹿茸,还有一样是黑乎乎的东西,陈青看了一眼不由得奇怪,暗中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阁老真是想得周到啊!”陈青放下酒杯说道。
“这是老夫一时兴起亲手做的,自然比不上京都的大酒楼手艺,入不得一些老饕的法眼。不过,你我小斟几倍,倒还可以助助兴。”
“没想到阁老还有这个手艺。”陈青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雪莲,入口即化,甜丝丝、香喷喷,口中的酒香立即就淡了不少。
“如何?”
“极品也!”
两人都是极聪明的,孙瞬不主动开口,陈青就继续装傻,孙瞬名为请客,实际上的深意并不如此。
凡事在聪明人看起来,就有些乏味,尤其是一眼可以看透的事情。
“陈青,近日来楚国麻烦不断,真是辛苦你了,来,老夫敬你一杯!”
陈青赶紧双手举杯,说道:“阁老哪里话,食君之禄,自然应该为国家效力,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不然吧!”孙瞬放下酒杯,说道:“不该做的,难道就不做?”
“哦?!”陈青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阁老则是什么意思?”
孙瞬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说道:“快吃,蒸飞龙要趁热,凉了之后味道就大大折扣了!”说着,自己也不解释,吃了起来。
一句话让陈青有些纳闷,他向来性子秉直,并没有动筷子,也没有喝酒,默无声息地看着大快朵颐的孙瞬。
“怎么,酒和菜不和胃口?”
“阁老说话不明不白,在下如鲠在喉,实在是吃不下,咽不下!”
“哈哈,陈青啊陈青,你出世以来就是圣前童生,一路下来,文采磅礴大气、缜密有序,可谓我楚国开国以来稍有的才俊少年郎!可是,我看你这个文采实在是有点……”
“阁老是觉得在下名不副实?”陈青有点郁闷,心想,这老家伙不会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不对,就算他有所怀疑,这个天元大陆,乃是类似华夏古代的一个架空时代,我是穿越而来的,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
“非也非也!”
孙瞬放下筷子,死死地盯着陈青,说道:“你的文气虽然史无前例地增长,看起来是大儒的材料,但是在老夫看来,你更是一代不可多得的武者!字里行间,无不表现出来战场悍将才有的凌厉!”
陈青听了孙瞬的话,即放松又紧张,看来孙瞬对他真实的身份并不了解,这着实地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竟然将自己比做武者,倒是显得意味深长了。
在天元大陆上,无论哪个国度,武者和文人之间都有一层隔阂,皇族对待两者的态度也不同,或轻或重,总有偏差,但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武者和文人之间却存在一种内在的分歧,文人习武,那是狗屁不通,武者卖弄文采,也只能用“呵呵”来评价了。
文圣有,武圣也有,但文武双圣者……别说了,再说这种人就该拉出去剐千刀了。
所以,没有文人愿意被说成是武者,反过来亦然,这种规矩虽然不是皇族规定的,但这些年一直延续下来,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人认为文武兼修者有反叛之意。
“这话,我不明白……阁老还是说清楚点好。”
“我若是想说清楚,也不必约你到这里来了。”孙瞬叹口气说道,“陈青,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心,老夫老则老矣,但绝不迂腐,只关心谁对楚国有利,其他的无所谓。”
陈青这才再次举起了酒杯,心中自然有些忐忑。
人们常说一句话,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所谓秉性,实则是人在长期从事某一种活动中形成的气质,与性格什么的没有太大的关系。前世的兵王身份,早已经养成了杀戮的习惯,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很长时间,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但时不时也会表现出来。
恰恰这个天元大陆中,文和武之间的力量是均衡的,相互压制的,只是表现手段不同而已。陈青身上那种以文彰显出来的霸气,大多是借助无字天书大同体内经脉、扩展文宫所致,但这也对他的身体形成了另外一种影响,那就是让自身的武者属性更加强烈,这些天想要压制都很困难了。
而孙瞬今天跟自己说的话,明显是想要让自己去做什么。
“阁老有话直说吧!”陈青一笑说道。
“嗯,看你的表情,应该不会在误会老夫了吧!”孙瞬一笑,说道:“这件事情,也只有你才能够完成。”
“哦?”
孙瞬突然用手在自己的额头点了一下,似乎粘上了一点酒水,随机额头上迸出来一道光芒,陈青和石桌等被一个巨大的水泡包裹在其中,包括孙瞬自己。
“文密气?有必要吗?”
陈青微微一怔,这种文密气的功法,是一些盲人文人都具有的能力,在气息之外的人就算近在咫尺,也听不到里面人的谈话。盲人有时候讨论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隔墙有耳,就会采用这样的手段。
“陈青,你可知道皇族御林军的情况?”孙瞬突然问道。
“这个自然知道……”
陈青的眼神中突然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他吃惊地看着孙瞬,一刹那似乎明白了这个老臣的用意!
“距离大皇子登记还有七天的时间,而御林军虽然是保护先皇的军队,不过我已经收到消息,他们其中存在对大皇子不利的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