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学至今,曾芃是第六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其实陈锋一直很难理解,从什么时候开始,作为一个男人似乎在饭桌上不喝酒就成了一种莫大的罪责一样,会遭人质问,怀疑,乃至排斥。
陈锋的身体很健康,偶尔喝点酒可以说是件好事,但他在很久之前就对自己下了禁酒令。
这个很久之前,是前世,他上大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小年轻;凭着一点小技巧当上了班长,又进了学生会,在别人眼里混的是风生水起。
在开学不久后的一次学生会的活动聚餐上,他和几位学弟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几位学长学姐们是一个接一个的对他们劝酒,各种酒令都使出来了,一副不喝倒他们不罢休的架势。
几个耿直的新生哪里见过这架势,纷纷是来者不拒,喝的酩酊大醉,瘫倒在位子上,到最后只剩下陈锋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喝了很多酒,身子很难受,可意识却一直很清醒,这份清醒让他喝了更多的酒。
肚内翻江倒海,五脏愈发阴寒。
当时的陈锋觉得自己如果继续喝下去的,就算胃不出血,肚皮都是有可能喝破的,他带着一种羞惭的心理,理智的选择了装醉,默不作声的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
他一醉倒,桌子上便再也没有一个新生了,几位学长学姐笑着聊了起来。
“这一届新生倒是比咱们厉害多了啊,尤其是这个叫陈锋的。简直太能喝了。”
“再能喝也白搭。一届压一届。想当初我也不是傻乎乎的被学长忽悠的喝成胃出血。”
“行了,都别嘚瑟了,待会记得把他们送回去,又是几个大好青年被你们祸害咯。”
“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这就是规矩,你想想,学校里是学长忽悠学弟。等以后进了社会,你哪怕是有着大海般的酒量,老板一发话,你还不是的乖乖喝得七颠八倒,只为了博取那一丢丢的赏识?”
……
听着学长学姐们的嬉戏调笑,陈锋从心底涌现出一种屈辱。
他不喜欢喝酒,一丁点也不喜欢,可是他却喝了十几瓶的啤酒,喝的浑身发颤。
他自以为是的把喝酒当成是是一种豪气干云的表现,所以咬着牙坚持。可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个傻小子,喝酒也不过是一种固有的社交手段。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勉强自己去接受?
何必呢?
自那之后,陈锋便再也没有碰过酒,哪怕在酒桌子上别人对他吹鼻子瞪眼,他也是只是推脱说自己身体有病,坚持滴酒不沾。
陈锋知道这或许是一种心理隐疾,可他并不准备去治。
“若喝不喝酒成了别人评判我的标准,那我宁愿得零分。”这是他曾经对一个朋友说过的心底话。
到了这一世,他更是连借口都不愿用了,只是坚定的告诉别人,我不喝酒。
“我不喝酒。”
“男子汉大丈夫,你不喝酒?”
每到了这个时候,陈锋便微笑着不再说话,他的笑容很温柔,态度很明确;那些劝酒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败退,闷闷不乐的收起了手里的酒瓶子。
这样的情形不是一次两次了,寝室另外三人对此一直很喜闻乐见。
先入为主的他们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各式各样的人吃瘪,一边夸赞陈锋拒绝喝酒的样子简直是酷毙了。
可现在不同,发问的是个女生,而且还是个有机会成为联谊室友的女生啊。
万一老三的说法让人家下不了台了,那可就有点坏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杨超顿时不淡定了,他脚踢了踢身边两个还沉浸在“看戏”状态中的室友,三个人一起对着陈锋挤眉弄眼了起来。
“他不喝酒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几人的担心在一句轻飘飘话里消散。
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替陈锋解围的人——廖薇薇正一脸淡然的拨弄着眼前的空杯子,似乎完全不承认自己刚才说过话一般。
“大家多担待点,咱们老三呢,确实是有这么个习惯,怪我忘了说,该罚。”这时杨超出来打圆场了,他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一张脸都红通通的,可能是喝的急了。
“好了好了,这又不算什么事,干嘛啊。”黄菡拉住了杨超,不乐意的嗔怒道。
“菡儿说的对,只是个人习惯而已,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罚的。”女生寝室的大姐徐燕也出生劝阻道,言语之间对陈锋颇有几分不满。
关于喝酒这件事,就此打住了。
等菜一上桌,吃喝之间,几个人的话便渐渐的多了起来。
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酌喝着茶的陈锋俨然一副被冷落的样子,他也不丧气,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饶有意味的打量着每个人,突然发现场面的气氛有些微妙。
黄菡已经是在众人的怂恿下坐到了杨超身旁,笑的很开心;杨超却是目光飘忽,隐隐的望向廖薇薇。
廖薇薇心不在焉的低头吃菜,有些失神;她身旁的大姐徐燕把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身上,另一半,则是瞟向了表演唱戏的童纪。
童纪看样子是微醉了,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戏里面,他的调子起得很高,唱的也很好听。
付炀羡慕的看着自己的这位二哥,腆着脸,想去看一眼对面的曾芃,又有些难为情。
曾芃的脸上挂着笑,她居然和陈锋一样,用一双丹凤眼打量着全场的所有人。
二人终于是对上了眼,相互隐晦的笑了笑,又很快分开。
陈锋不知曾芃是否看穿了自己的“戏谑”,但他却看出了曾芃眼里的“计较”。
他们一个把这当做是大戏院,另一个把这当成了菜市场。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从整体上来看,这桌饭大家吃的还是很其乐融融的,大部分人都对彼此产生了兴趣。
看来联谊一事是大有可为啊。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响了起来,紧接着,嘭的一声,包间的小木门别人一脚踹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