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险一惊,也不废话,跟着许棠跑下来,绕过别墅到了建筑后面。
后面是一片槭树林,方举身下压着一截断裂的树枝,衣服上沾满了落叶。他紧捂着腿,咬紧牙关,脸色煞白,脸上浮了一层汗。
周险飞快跑去,蹲下去将他裤腿撩起来,“怎么样?”
方举咧开嘴笑了一声,“幸好是二楼,没摔死,不然我老方家就要绝后了。”
周险脸色阴郁,转头见大家都围了过来,何晶站在人群最前面,捂着嘴将哭未哭,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周险横眉,冷声喝道:“还站着干什么!找两块木板过来!”
何晶吓得眼泪顿时缩回去了,张了张口,立即转身朝房里跑去。
周险将方举的腿用木板架住,简易固定了,将他背去车上,驱车朝市区赶去。周险油门踩到最大,边开车边问许棠事情经过。许棠未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周险沉着脸,半晌没说话。
方举坐后座上,见气氛沉闷,便发挥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他疼得脸上冒虚汗,仍然笑说:“没事,这都是小伤。就是太久没练了,要放在以前啊,二楼跳下来落地之前我还能来个托马斯旋转!”
到了医院之后拍了片子,左腿闭合性骨折。
到病房安置妥当以后,周险去办住院手续,许棠去医院外小超市买洗漱用品。回来时刚好跟周险在走廊碰上,两人跑前跑后,都出了一身汗。周险将她粘在额头上的碎发拨开,伸手将她轻轻一抱,低声安慰了一句:“没事。”
许棠点了点头,跟着周险进去。
刚坐了没一会儿,病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了。
三人转头看去,许棠见是何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
何晶眼泪顿时滚落下来,手握着门把手眼巴巴看着方举,“方总,对不起!”
周险面上立时罩上一层煞气,撸了袖子大步走向门口,拳头呼地挥了上去,何晶惊叫一声,下意识退后一步——拳头带起的劲风从脸畔扫过,周险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周险居高临下望着她,目光刀锋似的凛冽冰冷,“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
何晶吓得脚跟发软,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一迭声道歉:“周总!周总!这主意不是我出的!都是孙总的意思!”
周险目光一沉,过了片刻,冷声吐词:“滚!”
“周总你让我进去看方总一眼吧!我看完了就自己回去!回鹿山!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病房内方举叹了声气,“险哥,你让她进来,我跟她说两句话。”
何晶如蒙大赫,立即侧身绕周险,跑到床边。许棠站起身,冷冷看了何晶一眼,走出病房,将房门带上了。
方举目光复杂,盯着何晶,半晌没有开口。何晶坐在床前,紧捂着嘴,哭得声嘶力竭。
“救你出来的时候你才十八岁,”方举别过目光,低声开口,“我有个表妹,跟你一样的年纪,我很多年没回过家,也没见过她了。我当时想,你应该跟她一样心思单纯。”方举停了一下,“我真是有点失望。”
“对不起!方哥,我真的是一时糊涂!这几年来,我的心思你不是不清楚,我能接受你对我没这个意思,可我就是不想看着你为了兄弟的女人委曲求全!”
“何晶!”方举喝止,“且不说我正事没办完,没什么情情爱爱的心思;我跟着险哥出生入死,两肋插刀的交情,我怎么可能会对他的人怀有异心? ”他咬了咬牙,“当年我只身去找郑叔的人火并,险哥一人挨了别人三刀,把我从郑叔手下救出来;后来我跟他要脱离组织,也是他替我挨了骁哥一刀,他左手现在还不能完全使上力。我不指望你能懂,但你要是再编排我跟嫂子,就真是辜负了我当年砸场子救你出来的情义!”
何晶恸哭不已,连声道歉。
“你得罪了险哥,他是不可能再容你了,你跟嫂子道个歉,辞职回去吧。这几年你也攒了些钱,回去开个店,好好做生意。你弟要是愿意,接着跑车队也行;不乐意,也让他自己辞职吧。”
何晶泣不成声,“方哥,你别赶我走,我错了,我今后再也不这样了!”
方举沉默半晌,长长叹了口气,“我方举是这样的人,人敬我一分,我必还以十分。我不来虚头巴脑那一套,交朋友全凭义气。人心一但凉了,就再也热不回去了。”
何晶情知哀求再也无用,坐着哭了半晌,起身出去了。
周险和许棠坐在门口走廊椅子上,看见她出来了,抬头扫了一眼,便起身又回去病房。
方举与何晶说的这番话,自然也是说给他二人听的。周险将烟掐灭了,低头看着方举,哑声说了句:“对不起。”
方举却是一笑,朝他伸出手。
周险立即出掌,与他重重一击!
——
小伍随后赶到,留下来陪护。周险先将许棠送回住处,随即再次出门。许棠心里清楚他要去哪儿,便也没问。她在玄关处抱着周险,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仍旧心有余悸。过了片刻,她瓮声瓮气开口:“周险,我还是喜欢四年前在渡河镇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之间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那时遥遥的一个相望,心里便似住了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能够雀跃一整天。虽成天互相揣摩对方心思,却又像磁铁的两级,彼此吸引,无法抗拒。
怀中之人身体这样娇小,却又暖又香,让周险不由收紧了手臂。他箍住许棠的腰,往上一托,将她抱上柜子,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仰头看她,贴着她的呼吸,轻声说:“我们之间一直没有别人,只有彼此。”他将她脑袋按下几分,轻轻吻住她的唇。
过了片刻,他退后几分,看住许棠眼睛,沉声说:“许海棠,等郑叔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就结婚。”
他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许棠不由重重点了点了头。
又抱了一会儿,周险依依不舍松开手,“你先睡,不用等我。”
夜已经深了,路上寂寥无人。周险开着车,重新回到医院。
远远便看见孙瑶站在医院门口,她穿着件茶色的风衣,衣角枯叶似的随风翻飞。周险一个急刹,将车停在路边,越过设置的路障,大步走去。孙瑶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看着周险,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周险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本东西,扬手往她怀里一扔。
孙瑶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却是已经盖好了印章的支票本。
“我个人资产有多少,你很清楚,照着这个额度,你随便填。”
孙瑶张了张口,“周险,你什么意思?”
周险掏出一支烟点燃,夜色里猩红的一点火光,腾起淡薄的雾气。周险面无表情看着她,“当年你投入三十万,帮我跟方举度过难关。今天,我十倍买你手里的股权。”
孙瑶咬了咬唇,“我爸上亿的资产,我图你这几百万?”
周险吸着烟,没说话。
“周险,你装什么傻?我爸让我出国,我不肯,天天窝在你这个破公司里,你以为我图什么?”孙瑶抬高了声音,“不是为了你这个人,我何必受这些窝囊气!我孙瑶,县里市里,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要见我一面我都不肯,我就为了你……”她声音突然哽咽,一时说不下去,别过脸拿手背捂住嘴。
周险不为所动,隔着袅袅的烟雾,静静看着她,“孙瑶,这话我说了不止一次,我周险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
“她哪点比我好?比我漂亮还是比我有钱?我可以让你的公司更进一步,甚至可以让陈守河同意让你认祖归宗……这些,许棠能给你吗?”
“她给不了。”
“那你图她什么?”
“我不图她什么。”
孙瑶咬紧牙关,“你执意这样?”
周险没说话。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别想用几百万就打发我,我要是说我要整个公司,你给不给?”孙瑶紧盯着周险。
周险眼都没眨,“给。”
孙瑶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周险,霎时面如死灰。
“我本来就是渡河镇上一无所有的小混混,只要你再也别出现在我女人面前,整个公司,随便你拿!”周险看着孙瑶,声音沉肃,“但你记住,要么你千万别给我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你拿走的,我必然百倍再拿回来!”
孙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周险,你真绝情!”
“我跟你说过,别太拿自己当个东西!你帮过我,所以不追究今晚这事,但下回……”周险凑近一步,紧紧捏住孙瑶下颔,眼中杀意涌动。孙瑶被他捏得骨头发疼,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周险便这样看着她,目光似要化作利刃片刺入她的四肢百骸!孙瑶脊背发凉,被迫望着周险,全身觳觫,如同筛糠。
“敢动我的女人和我的兄弟,你一辈子别想好过!”
周险收回手,孙瑶霎时便如抽光了全身力气,“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寒风吹起落叶打着旋,周险踏着枯叶,大步朝着路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桃之天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02: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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