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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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回余波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胤禛下了一道诏令:将九阿哥允禟及其生母宜妃的心腹太监何玉柱,张起用等十二人发配边疆,抄没家产。且诏上明谕,如其不肯远去,即令其自尽。护送人员报明所在地方官验看烧毁,仍将骸骨送至发遣之处。

  下了此诏令没两天,胤禛以抚远大将军允禵到京,西北无人驻扎为由,命九阿哥允禟前往西宁军前效力。

  得了诏令,允禟直奔养心殿找上了胤禛。在看到站在胤禛身边的我时,不由得怔了一下,但很快,他的怒火便庚了一切。

  不曾行礼,没有问安,允禟火爆爆地质问胤禛:“我有什么过错,皇上要置我于千里之外?”

  胤禛冷然道:“允禵又犯了什么错,先帝要斥他于千里之外?”

  允禟一时语塞,好一会才道:“居丧不及百日,至少要等到先帝下葬再说吧。”

  凝视着他的这位九弟,胤禛缓缓道:“难不成你不知道抗旨不遵的后果?”

  愤恨地看了一眼胤禛,又望了我一眼,允禟似有所悟,面青唇白地拂袖而去,即日便上路了。可这件事却还留下来一个小尾巴——允禟出发当日,他额娘宜妃郭络罗氏便不顾阻拦冲进了永和宫,找德妃要说法。

  宜妃郭络罗氏,娘家为佐领,门第高于德妃。康熙在世时,也算得上是得宠的妃子之一。育有三子,五阿哥允祺,九阿哥允禟,十一阿哥允禌,最为喜爱老九。今天无端发配西吹,她心下自然气不过,一怒之下跑到永和宫兴师问罪。

  见到气势汹汹的宜妃,德妃不致何故,笑问道:“宜妹妹,怎么了?”

  宜妃冷笑一声:“亏得太后还好意思厚着脸皮问我,我郭络罗家可没有您这般尊贵的姐姐!”

  德妃道:“你我相识多年,今日到底是为何事红脸?”

  宜妃咄咄人:“何事?问问你的好儿子,我九阿哥犯了什么王法,你儿子一当上皇帝就要遣送他去那偏远塞外的边地!”

  自己将自己幽闭在永和宫里的德妃对此事也略有所闻,当下道:“祖宗、早有家法明训,后宫不得干政。皇帝再是我的儿子又怎样,国政大事我能插手不成?!”

  宜妃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就怕外间的流传并非是谣言,而是事实吧。”言毕,也未向德妃告退,气急败坏而去。

  受到沉重打击的德妃颓然坐在榻上,沉默良久,吩咐道:“彩虹,去把养心殿的月喜给我叫来。”

  彩虹来到养心殿的时候,胤禛和十三正在看一份允禵上给奏事处的咨文。询问到京后先叩大行皇帝梓宫还是先庆贺新皇登极。最后一列用醒目的大字写道:请问仪注如何?

  “仪注如何?仪注如何?”胤禛喃喃地念了好几次,:“仪注如何,不就是对朕是行君臣之礼还是行兄弟礼的意思吗?兄弟,兄弟!”

  十三皱眉道:“怕是来者不善。”

  胤禛面色冷冽:“他若真的不仁,朕也可不义。”

  我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完着手上的绣帕,天天都是这些能烦死人的争权夺势的DD,却又不能不管,原来这皇位真的不是好坐的,这个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唉。

  门外响起胜文的声音:“启禀皇上,永和宫的彩虹奉太后旨意传召月喜常在过去。”

  胤禛与十三异口同声:“太后要见月喜?!”

  我“哦”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鬓发,拉了拉衣襟,向胤禛道:“四爷,十三爷,月喜过去永和宫了。”

  胤禛嘱咐道:“小心点,别惹恼了太后。”

  我笑道:“放心吧,月喜有分寸的。”撩起门帘,随彩虹而去。

  本以为德妃是叫我过去拿我开刀呢,谁知一进门,德妃便亲切地让我不必拘礼,还纡尊降贵地挽住我的手道:“月喜哪,你既然是先帝亲指给老四的人,也就是我的儿媳妇了。以后咱娘儿俩见面也勿需行这些个俗礼了。”

  不知道德妃究竟是何用意,我只得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德妃拉我坐下,亲热地问道:“宫里都知道你的身份,可老四只给了你个常在,真真委屈你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德妃召我过来,就是想拉拢我,我的话,让我做她的同盟军,为她在养心殿卧底。只惜她找错了人,任谁,任天下人,任是胤禛的亲额娘,亲兄弟都误解他,我决不会背离伤害他。面上却还是笑道:“太后,这是月喜自愿的,有劳您费心了。”

  德妃仍道:“可依着我看来,册你为妃也不为过呀。这老四,也是太不把先帝爷当回事了不成?”语气中隐隐透出一股怨艾,不知是为康熙,为自己,抑或为了十四?

  看来对德妃,我不下猛药是不行了。恢复我的伶俐口舌,我道:“回太后的话,这条路是月喜自己选的,与皇上无关。月喜只是想呆在皇上的身爆好好的侍奉陪着皇上。尽量不让皇上太过劳心费神,为着些不明不白的人啊,事的殚精竭虑。月喜还知道一件事,皇上的这个皇位是先帝当着隆大人与月喜的面,亲付了今上的。太后,别被某些东西蒙住了您的眼睛。”

  德妃脸色一沉:“大胆奴才,谁教你说的这些没规矩的话的?”

  我微微一笑,月喜我从小就是唬大的。这宫里都怕你这位太后,可我不怕。从身上掏出康熙给我的那个扳指,送到德妃面前:“太后请看,这便是先帝赐下的信物。当时,先帝将扳指交给月喜后,江山也一并托付给了今上。”

  一手接过扳指,德妃表复杂——原本一直以为大位是属于她偏爱的十四,未曾想康熙却将它给了她的老四。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

  想不发火都不行了,摊上个这么偏心的妈,真不知道老四上辈子到底欠了她多少数目的账没还?我只得继续不遗余力地打击,或者说陈述事实:“太后,请您想想吧。最简单的一个理儿,若先帝真有意传位于十四爷,会在弥留之际不把十四爷召回京城?”

  德妃无力地反驳:“倘是有人半道上截住了信使呢?”

  这个德妃基本上已经无药可救了,使劲深呼吸后道:“太后,您是怀疑步军统领隆大人与皇上有问题,是他坏了十四爷的事?”

  德妃闻言不语,我又道:“太后不会不清楚。若真有此诏令,那么传召十四爷的旨意系由内阁办理,尔后通过兵部所辖驿站传递出去的,谁可插手?月喜或许真的不懂规矩,但事理还是明白的。倘是太后没别的吩咐,月喜告退回养心殿了。”望了望德妃这个不知是慈母还是晚娘的太后一眼,漠然离开了永和宫。

  回到养心殿,胤禛和允祥果然在等着我。挥退左右,胤禛问我:“月喜,太后传你何事?“

  喟叹一声:“太后的意思,四爷还不明白?“

  有些黯然,胤禛道:“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天下难容,额娘难信,兄弟相。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为何自古帝王都要称孤道寡。”

  上前正欲开口,瞧见十三悄悄朝我摆手。心下清楚,胤禛不是不难过,只是一直都憋在心里,时间长了,让他略略*一下也好。便止住脚步,静静看着他。

  好在这时小多子打破了这个僵局。他在门外道:“启禀皇上,十三爷的药已经熬好了,是否现在拿进来?”

  在养心殿喝药,不异也是胤禛对十三的一种特别的恺悌之,对十三而言,这不仅是皇帝的专宠,更是兄长的笃爱与关心。见胤禛点了头,我说道:“拿进来吧。”

  小多子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后退了出去,我端起药碗递于十三。岂知,药还没送到十三面前,我右肩忽然一阵,右手顿时就没了力气。一松手,药碗碰在茶几上,药汁浇了一手。

  幸好送来的药都是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所以手倒还没被烫伤,但肩膀却一下子就疼得抬不起来了。心里一紧,月喜我还没老呢,这伤怎么就发作了。不是让我提前领残疾证,享受残疾人优待吧?做和右手残疾的妃子,那倒真是独一无二,冠绝六宫了,可我不要啊!

  内心还没呐喊完呢,已被胤禛拉在了椅子上,望住我问道:“月喜,你的伤处又痛了?”我已经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只能点头做答。十三过来道:“月喜,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了。”

  很快,林太医就带着药箱连跑带跳地出现在了养心殿。为我诊视一番后向胤禛道:“常在肩膀的旧伤本就未愈,加之上月在畅园时又浸了冰水,寒气入侵。便重了,重了……”见胤禛一副森森的模样,林太医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十三说道:“你只管说严不严重,该怎么治疗就行了。别的咱们不管。”

  使劲吞了口口水,林太医偷看了一眼胤禛才道:“其实也说不上太严重。只是这段时间,常在的右手要尽量少使力,保护调养,臣再配上药外敷内服,应该很快就可以减缓了。另外,还请常在每天多用热水敷敷肩膀,疗效会更好些。”冷不防旁边的十三又问了一句:“就只能减缓了?”

  可怜林太医,大冷天的,额头上,脖子上的汗还不停地冒。踌躇了半天方道:“当初常在被伤之时,伤本就不轻。既伤了筋络,可能也没得到太好的休养。所以,所以此时,万不能急,急于求成,须时日调,调,调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抖着完成的。

  看林太医那模样,我也于心不忍,便道:“没事的,也怪不得林太医。畅园那次也是我自找的,回去用热水敷敷便成。”

  林太医感激涕零地看了我一眼,大有拿我当再生父母之意。胤禛道:“下去开药吧,弄好了赶快拿过来。”林太医如蒙大赦地收拾好药箱,忙不迭逃之夭夭了。

  这时,玉华已将一盆热水端了进来。胤禛对我道:“你进里面去吧。我和十三还有事。”应了一声,喜蝶扶着我往里走去。

  刚走两步,胜文进来禀报道:“皇上,十四爷已经回来了。先已在景山寿皇殿口谒先帝灵柩。”

  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十四回来了!又一回想,康熙过世已有一月,是时候回京了。

  十三突然道:“十四弟昨天傍晚业已进城。不过他没回自己的贝子府去,去了老八府上,做了达旦之谈。”

  胤禛淡淡道:“是吗?他跟他八哥的感一向强于我这个四哥的。只是他待会也必然也会来我这养心殿瞧瞧的。”

  我的心不*沉重起来,十四回来了。他的回来,又会给胤禛,给自己,给政局产生什么影响呢?

  脱下衣服,趴在榻上,玉华将滚热的锦帕搭在我右肩上,酸疼立时减轻了很多。乐茵在一旁笑道:“月喜,看看吧。上次在畅园发横,现在报应来了。”

  喜蝶瞧着四周无人,悄声道:“乐茵,你别怪月喜。若不是上次皇上的三阿哥下手太狠的话,能到这份上吗?”

  一向沉稳的玉华赶紧说道:“喜蝶,你也是老大不小的姑姑了,还说这些个没轻重的话。皇上是宠着,惯着月喜,可毕竟月喜还没子嗣。而皇上现今也就三个皇子,你说说,孰轻孰重?”

  喜蝶也明白,叹了口气噤声不语。乐茵却道:“月喜,虽然你叫咱们私下仍以姐妹相称,不拘那些俗礼。可我们还是盼着你怀上龙胎,母凭子贵。即便是以后见了你就得跪下叫娘娘,心里也是乐意的呀。”

  我无语了,月喜阿姨我今年都三十有二了,再去怀孕生子,当高龄产妇不成?在清朝这个医疗设备基本没有,接生技术落后的时代,存心自己给自己过不去,提前报销大好前程,魂归故里不是?再者说了,当年的月喜已经喝过了皇家秘制的终生长效避孕药,早没那生儿育女的本钱了。你叫我怎么去生嘛,下蛋还比较有可能,生孩子,下辈子投胎前先和老天爷商量好再说吧。

  知道喜蝶她们也是好意,也只得笑道:“子嗣的事是上天注定的,强求不得。何况,我老家那都说女子不生育不容易老的,我多年轻几年不好吗?”

  玉华一边为我换上热锦帕一边道:“可没有后嗣,怕皇上……”

  我笑笑:“到时再说吧。现在心也不出个阿哥,格格的出来呀。”喜蝶啐道:“你呀,子急起来能吓死人,慢起来又能急死人,真真是个怪人了。”

  这时,外边隐隐传来喧闹声,里边还夹杂着十三的咳嗽声。我便向乐茵道:“帮我看看外边怎么了,一下子这么热闹?”乐茵依言走过去从门缝里瞅了瞅,大惊失色地小跑过来道:“月喜,出事了。十四爷拿着剑指着皇上,十三爷在旁边劝不住了!”

  我一下子从榻上撑起身子:“什么?!”翻身就要下榻冲出去,被玉华一把拉住:“慌也不能不穿衣服呀。”低头一看,身上仅着了一件肚兜。连忙让乐茵他们把外衣给我上,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跑到门口,“砰”地一声打开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心跳停顿,血液凝固——十四允禵手中的长剑明晃晃地抵在胤禛脖子上,面色沉。而胤禛冷冷地看着他这个一同胞的亲生兄弟,毫无惧色。一旁的十三正在竭力劝阻,一面喝退冲进来的大内侍卫。

  被我打开门的动静惊动,三人一齐看了过来。见我衣衫不整,钗横鬓乱地从胤禛卧室里出来,十四的眼中又多了难过与不甘。胤禛低声道:“月喜,进去,小心伤了你。”十三却偷偷指了指十四,叫我引开他的注意力,免得不小心伤了胤禛,真的就大事不妙了。

  我本就没打算退回去,急步走到胤禛身爆抓住他的手臂道:“四爷,怎么回事?”

  胤禛只是说道:“月喜,听话。你先过去,我不会有事的。”

  十四却大声道:“干嘛要让月喜回去,你怕她看清你的真面目不成?”

  心中的怒火被十四的这句话瞬间点燃,脾气一上来,一手拨开十四手中的利剑道:“真面目!‘弑父篡位’是吧?是八阿哥告诉你的吧,还说这个皇位本来是你的,是被四爷昧了良心夺走的是吧!十四爷啊十四爷,你好歹也是个抚远大将军,带领十万大军平乱西北。可你的头脑也未免太简单了些吧。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单单不肯相信自己的亲生大哥。八阿哥对你所说的一切,有真凭实据吗?!”

  十四微微震动了一下,见状我又道:“没有吧。就别人上下两片嘴一碰,你就认为四爷谋朝篡位。你这么多年真的白活了,有你这么轻信于人的吗?”

  十四不肯置信道:“那他为何将额娘软*在永和宫?”

  真的想骂脏话了。怪不得德妃那般偏心十四,压根这母子俩脑袋里都只有那一根不会转弯的筋。冷笑道:“十四爷回来,可曾去过永和宫?”

  十四,我便道:“没有!十四爷,这话怕又是别人转述给你的吧?可知道,这世间事,你若没调查也就没发言权了。太后是自己不肯出永和宫的,与他人何干?”

  十四却道:“我昨晚便已回京。他耳目众多,也可听闻消息后才撤消软*之举的。”

  我已经是暴跳如雷,几近崩溃之下,终于不顾十四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他面前撕下淑女面纱,回复本,骂了起来:“你个猪头小队长。你别人信不过,太后还会骗你?!你待会去问问也不会死吧!”

  从未见过我如此模样的十四不*一楞道:“那你说的又有何凭证?”

  又掏出早上才给德妃展示过的那枚扳指:“这个十四爷总该认得吧?再不够的话,还有先帝的遗诏,上面是先帝亲笔。你应该不会说也是四爷临的吧?十四爷。”

  正预备再义正词严地教训一番十四,右肩又疼了起来。一下子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好胤禛扶住了我:“月喜,别说了,进去休息。”

  十四冷不防又道:“月喜,这个人害的你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值得为他这样吗?”

  我愕然:“你怎么知道?”

  十四苦笑道:“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从小就练习刀剑戢,你颈上的伤口会看不出是由利剑所致?你陪着弘历去圆明园,却命悬一线地出现在香儿家里。那圆明园中,除了他之外,谁可伤你?在你养伤期间,他满京城地找你,还找上你老家去,是不是?你回宫了,他偏偏就病了,你一去圆明园,他的病又好了!这一切,瞎子也都看出来了怎么回事。只有我这个人头猪脑的蠢人,还傻等着一个永远不会为我动心动的女子,等她回心转意。事到如今,你我这样重逢,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就不在隐瞒十四了,向他说道:“十四爷说的没错,月喜欠十四爷的恩也唯有来世望报了。可感,月喜一早就全托付给了四爷,心里只有四爷,再无他人容处。不管从前或将来,四爷对月喜怎样,月喜决无怨言。只盼此生下世,仍能相伴身爆一直陪他而已。”

  听了我的这番话,莫说当事人胤禛和十四,连十三也亦动容:“月喜,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哐啷”一声,十四手中的长剑脱手,坠落地面。望了我一眼,十四决绝转身而去。觉得心里像放下了大石,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其实我根本没有把握可以劝退十四。刚才若不是胤禛在我身后扶着我,只怕都倒下了。吐了口长气,做谈判专家真有够累的,这辈子有这么一次经验经历就好了,再不要梅开二度了。

  一会是德妃,一会是剑拔弩张的十四,实在太消耗精力了。加上肩上的伤痛一并出来凑热闹,现时问题解决,心里的弦一松,人就乏了。缓缓靠向胤禛,就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了,恍惚中被他抱到*,便沉沉睡去了……

  睡到自然醒,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尾打盹的玉华。心大好地唤她:"玉华,起了,天亮了。"玉华一个激灵,迅速苏醒,见是我戏弄她,才惊魂未定地拍拍口:“月喜大姐,你就别再吓唬我了成不?今儿个我被吓了个够呛,再经不起你的折腾了。”

  懒洋洋地问道:“现什么时候了?”

  玉华笑答道:“你从下午睡到丑时了。皇上都进来看了你几次了,说若是再不醒,又要召那早已吓得掉魂的林太医过来问话了。”想想林太医的凄楚模样,我也笑了起来。起身穿衣了,才惊觉我还在养心殿胤禛的卧房里。

  养心殿的这张所谓的龙,只有皇帝与皇后才可以在上面安睡。妃嫔贵人什么的均没有资格,更别提小小的常在了。不过我倒不担心这个,我作为常在这类型高级宫女,在养心殿睡觉还是侍奉皇帝,玉华她们不敢乱说,胤禛不会说,我也不会没事找事。只是现在都这么晚了,胤禛还没就寝,还在批阅奏折。虽然这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但这身子也不能不顾的吧。

  穿戴梳洗,我让玉华和胜文先退了下去休息之后,把一碗燕窝汤轻轻放到胤禛的砚台边上。

  他头也不抬,只道:“去瞧瞧月喜醒了没有?还没醒就传太医过来问问。”

  我笑道:“四爷真想吓死那林太医不成?”

  胤禛这才抬起头来,将我拖到身边坐下,也笑道:“站着也能睡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个暴君,整日虐待你,不曾让你歇息过呐。”

  把燕窝汤盛好递到他手上:“喝点吧。冬天喝了清热润肺的,你天天这样案牍劳神,废寝忘食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胤禛似有所感道:“心疼?这偌大的紫*城里,怕真正心疼我的也就你一人。”

  我道:“开什么玩笑。皇后,年妃她们不心疼你?你也莫让别人心寒了,赶明个儿,也去承乾宫,长宫看看去,别老一天到晚呆在这养心殿批这比我还高的折子。”

  似笑非笑地望住我:“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把我往别人那赶?”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嘟哝道:“还不是要你自己顾惜着身子。”

  合上眼,靠在我身上,胤禛低声道:“月喜,让我躺会就行了,就快要早朝了。”

  雍正元年(1723年)二月十四日,册封后妃的谕指明诏天下:“上御太和殿,遣使册主中宫那拉氏为皇后。诏告天下,恩赦有差。”“谕礼部:奉皇太后圣母懿旨:侧妃年氏,封为贵妃;侧妃李氏封为齐妃;格格钮祜禄氏,封为熹妃;格格宋氏,封为懋嫔;格格耿氏,封为裕嫔。“

  随着一帮子妃,嫔,贵人,我到了皇后那拉氏居住的承乾宫见礼问安。

  刚荣升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那拉氏着一件青色朝服,戴着皇后朝冠接受众人的朝贺。朝贺是依着品阶大小来的,因此我就排在倒数几名上。见轮着自己尚早,我就习惯地开始琢磨那拉氏头上那顶后冠的估价——大东珠82颗,珍珠52颗,猫眼石8块,十只纯金凤,还有金、玉、珊瑚,各色宝石等缀饰,怎么也比那沙皇捞什子复活蛋值钱吧,折现怎么着美圆怕也有一长串零吧。

  瞄了瞄那些心口不一的朝贺妃嫔们一眼,她们得不到那后冠,惋惜的是它所代表的身份与地位。而我呢,却是垂涎那离我咫尺的财富。唉,谁叫我穿越没穿在她身上,穿在了月喜身上呢。

  站了半天,终于轮到我了。款款上前,向那拉氏跪下行礼:”常在他他拉。月喜给皇后娘娘请安,祝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万福金安。“

  那拉氏倒是个温和人,当下只是笑道:”快起来吧。你虽只封了个常在,但也是先帝亲指的人。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也不须这么拘束的。“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康熙亲指于胤禛的,但并不知晓我与胤禛之间早有愫,见我不过也就封了个常在,心里更是不在意我。小看我也不打紧,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和这群口是心非,口蜜腹剑的清朝尔淳、玉莹们一起,我是浑身不自在,连说句话都的斟酌再三方敢出品。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借口,向那拉氏告退。那拉氏也知道常在与妃嫔工作质的不同,便让我回了。

  回养心殿的路上,喜蝶同我讲道:“月喜姐姐,你瞧见年妃没有。封了贵妃还是一副愁肠百结,闷闷不乐的样子,真不知道为什么?”

  我笑道:“怕是担心她在外征战的大哥吧。”

  喜蝶却道:“我觉着不是。姐姐想想,她生了几个孩子都没留住,没能母凭子贵。看到现在皇后这等风光,心里愀然吧。”

  我不*笑出声:“傻妹子,这贵妃上面就只有皇后了。她一个侧福晋,还想怎样?”

  喜蝶这才转入正题:“姐姐,你每次侍寝后,皇上没让留吗?”

  拐弯抹角,拿年妃说了半天,原来又是旧话重提。我叹道:“喜蝶,你就别管了。我自己的事再清楚不过了。你就放心吧,我一时半会的还不会失宠。别多说了,咱们回养心殿还有事呢。”喜蝶也叹口气,不再多言。

  刚进门就遇上小多子端着茶盘从里面退出来,我便问他:“哪位贤臣又这么一大早就来议事了?”

  小多子笑答:“可不就十三爷和十七爷。我进去的时候,十七爷还问起姐姐你呢。”

  本打算让凌海通报一声就进去,转念一想十三与十七一道来见胤禛,必然是有事的,我老挤在一起瞎参合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就回自己的住处去热敷我那多灾多难的肩膀去了。

  一见我回来,乐茵讲究把等候已久的太医院牌苦药端了上来。痛苦地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哎,今个儿这药怎么没那么苦了,不会是我已经被摧残的味觉全无了吧?见我大惑不解,乐茵笑道:“林太医正给我大哥抱怨呢,说皇上要他把药配的别那么苦,为了替换药材,他的头皮都快想炸了,才弄了这么一副不太苦的方子出来。先看来的确好了点,就是不知效用如何?”

  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终于解放了。开心地奖励自己蜜饯数个以示抗战胜利结束时,胜文进来向我道:“月喜姐姐,皇上留了十三爷和十七爷午膳,传您过去呢。”

  待我到了养心殿时,那三个大清朝排名前三甲的工作狂又已转移至书房了。叫住凌海:“又怎么了,饭也还没吃呢?”

  凌海悄声道:“刚收到九爷从西宁回的折子,皇上脸色就变了。这不是,菜还没上完就叫撤了。”

  其实胤禛派允禟到西线军前,实质上有着多重的考虑的:一是拆散八爷党核心人物之间的紧密联系,削弱其势力;二是给允禟一个将功赎罪,军前效力建功的机会,也表示对他并无恶意;三则是打击允禟的嚣张气焰,免得他目中无人。至于最后一点,我垂下眼望住右手手心,曾经的伤痕已然不见,可胤禛心里还仍旧记得,他也是在为我出气啊……

  九阿哥允禟自幼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到了西北自是大不习惯。只自觉今生已返京无望,再难有扬眉吐气之日,甚至平安度日也恐是奢望,一索破罐子破摔,将对胤禛的怨恨贯彻到底了。

  西北当地人都称他为“九王”,他儿子称他的话为“旨意”,允禟皆是欣然笑纳——你胤禛将我发配到西北又怎样,到了西北我远比京城还逍遥快活!

  八,九,十三人中,以允禟生母宜妃最受康熙宠幸,而他又是宜妃最喜爱的儿子。三人里爆也以他最有财力,但自认为头脑不及允祀,只可为辅臣,故与允礻我一同支持允祀;允祀被康熙斥退后,又随允祀支持允禵。现今十四落败,他更懊恼不已,曾私下对其亲信道:“若我出面争抢,这皇位未必不是我的。”

  去西北之时,允禟也带着他的那个西洋心腹,传教士穆经远一道前往。在西宁捐资建教堂;用自创的密码,与京中的八爷党互通消息。但这一切,哪瞒得过早已遍布朝野的粘竿处耳目与西北地方官员。*他的折子一日复一日地送到养心殿,胤禛不过暂时隐忍了下来罢了。为了不让允禟太过放肆,胤禛也曾手诏问责,历数他诸般行径,问他有何不满。方才让胤禛变脸,这老九的回话怕真是有些找死吧?

  知道胤禛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出来,我就到了偏殿候着。突然想起一事,便向小多子问道:“你知道赵总管去哪了吗?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小多子说道:“听说好象是先帝驾崩之后,赵总管悲痛难耐,就向皇上告老还乡了。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是吗,那位贪财丝毫不压于我的赵昌对康熙还有这份忠心?不过也难说,在后宫这个地方呆久了,我也许真的有些遗忘人上美好的东西了。这时,凌海过来通报,胤禛他们已经出来了。

  走进西暖阁,三位工作狂正端着饭一边扒拉一边议论。

  十七允礼今年已二十六岁了,照例康家帅哥一枚。少了那份年少轻狂,多了些老成持重。此刻正道:“这九哥也忒过分了些。这般回话——什么‘我行将出家离世’,简直就是挑衅。”

  十三道:“你也别那么沉不住气。现时还不是铲除他们的时候,待时机到了,再一一清算不迟。”

  胤禛食之无味,放下碗道:“出家离世?出家即无兄弟之谊,离世即无君臣以义。他既然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朕必定成全他,以不负他渴求之念。”

  雍正元年二月,训饬贝勒允禟。四月,大行皇帝梓宫奉安享殿,命贝子允禵留护;命怡亲王允祥总理户部,封其子弘昌为贝子;封皇十七弟允礼为果郡王。五月,雍正生母仁寿皇太后逝,奉安梓宫于宁寿宫;封贝子允禵为恂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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