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地域辽阔,南北相距千里之遥,走陆路往来一趟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幸好梁国水系发达,一条洛水贯通南北,北起冀州城阳郡,途经京城,南至梁国最南端的永昌郡洛城,最后在南楚境内入海。
洛水之上来往最多的便是商船,载满了货品的船只大小不一,不时能看到桅杆上飘扬着商号旗帜的船只从旁边经过。
秦悠在窗边站了片刻,感觉到气温随着夜幕降临凉了下来,便关窗回了船舱内。
船只在外面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内里布置却十分精致奢华,主舱房内宽敞明亮,各种家具用品一应俱全,桌椅柜角都包着软木,生怕船行不稳,主人一不小心撞到哪里。
绕过檀木雕花屏风,秦悠撩开半遮半掩的金陵纱帐,大美人沉睡的俊颜绝没字迹。
经过季青竹不遗余力的调养,宋微君脸色比刚睡下时好了不少,至少不再枯寂惨白的像个死人,皮肤饱满润泽了些许,再次透出如玉石一般清润无暇的光泽,美丽剔透的让人不敢碰触。
睡着的他似感应到在意的人就在身边,不安蹙起的秀窄剑眉渐渐舒展,长睫安静的垂落,呼吸轻的几乎感受不到溽。
秦悠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宋微君的脸,说他是画皮的妖怪一点也不假,这张俩就是工笔大家精心描绘都难以画出如此绝丽姿容,眉眼精致,魅而不媚,鼻翼恰到好处的秀挺,没有过分的霸气,也没有女气的阴柔,唇形优美性感,润养出淡淡樱粉色,衬在玉石般莹白皮肤上,让人很有侵犯蹂.躏的yu望……
不知不觉秦悠伸出手指拂过他脸颊,停留在他唇上。
柔软的唇瓣带着淡淡幽凉,秦悠有点丢脸的吞了口口水,对着这么一张美人脸自己竟然能抗拒这么久,她天马行空的想着,觉得自己绝逼已经修炼成忍者神龟级的强者了,而且也应该跟柳下惠一样留名青史……
秦悠盯着她的唇看了片刻,眼波微闪,忽然俯身凑过去,在那双时刻诱.人犯罪的唇上狠狠啃了一口。
嗯,口感软糯沁香,销.魂荡魄,不愧是极品啊。
被偷袭的大美人毫无所觉,依旧睡的安静。
他期盼已久的回应,在他毫无所觉时悄然而至。
宋天玄进来本是要瞧瞧宋微君的情况,他刚从甲板上来,并不知秦悠这会儿正在宋微君房里,于是好巧不巧的撞见了自家王爷被王妃偷亲的一幕……
秦悠趴在宋微君身上,用唇吻了吻他的唇,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张开牙齿邪恶的咬了咬,轻轻咬出一个牙印才松开,转头就见屏风处目瞪口呆宛如被雷劈了的宋天玄。
……擦!
“什么事?”秦悠骂了一声娘,面上却镇定的仿佛什么都没干,只是替宋微君拂了拂灰尘一样,连脸都没红一下。
酒吧夜.店去的多了,羞耻心也就越来越少了,大庭广众之下接个吻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么,因喜爱而发自内心的亲吻,那是一种自然而然无法克制的行为。
“……王……王妃,”宋天玄回过神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有些结巴道:“没……没什么,就是来瞧瞧王爷的情况,对了,咱们的船已经出了十里长峡,马上就要到凌江口了,凌江口一带水系发达,又处在三郡交界处,导致此地水匪成患,若是遇上什么事王妃不必担心,只需留在这里陪着王爷便好。”
秦悠纳闷了一下:“洛水相当于官道,常有官船往来,水匪这么厉害,难道朝廷就没想过清剿?”
谈到正事,宋天玄神色恢复正常,如实道:“自然是清剿过的,还不止一次,只是此处本就处在水系交汇口,四通八达,想彻底清剿需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三郡郡守互相推诿,导致剿匪每次都以虎头蛇尾做结,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原因,除了地势有利外,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群水匪的大当家与南楚官员有所牵连,几次遇上大阵仗的剿匪行动,他们都是及时躲入南楚才逃过一劫。”
秦悠扬了杨眉,这里距离南楚也就隔着一个洛城,边境城市一般都不怎么稳定,往来人口繁杂,管制太严会影响贸易,松懈了又容易造成冲突,想治理好实在不怎么容易,也怪不得三郡郡守都不想揽下剿匪的活。
成功了那是守军的功劳,不成功是郡守无能,指挥不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傻子才干。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tang走了宋天玄,秦悠一脸若有所思的坐在床边,片刻后回头瞅了眼安睡的宋微君,也转身出去了。
黑暗降临,青色天幕低低垂下,潮湿的江风带着淡淡的寒凉,但与北方的凛冽寒风想必,这里的凉意绝对可以称得上温暖。
秦悠拿着单筒千里镜走到船舱最顶端的观景台,对着远处的江面看去,视野拉近,昏暗的江面上飘荡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隐约可以看见村寨的轮廓,只是这种千里镜的放大倍数实在有限,看不清那片水寨的规模究竟有多大。
“小悠,看什么呢?”清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宽厚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对于这个亲昵的动作,秦悠已经从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现在的习惯,把千里镜递给秦迁:“大哥,你看那片水寨怎么样?”
“哦?你想做什么?”秦迁立马觉察出她心里恐怕是有什么图谋,边问边用千里镜看去:“真正的水匪老巢肯定不是这里。”
秦悠摸着下巴小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很中意这个地方,四周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水系纵横来往便利,最主要的事天高皇帝远,你不觉得这是个绝好的训练场所么?”
秦迁挑了挑眉,讶然看着她:“该不会……你想把花不谢找来的人手放在这里训练吧?可是我们平时都在京城活动,这里不会太远了吗?”
秦悠不以为然:“我知道,但是走水路也就四五日的时间,而且这也只是我的一种初步预想,第一批要训练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否则不方便我对训练程度的掌控,但人多了之后就不能在京城附近久留了,我是想等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将这里作为我们的大本营或者作为培训新人的训练场,连一些特殊训练布置场地的力气都省了,这就是个天然训练场啊。”
秦悠望着周围的青山大河赞叹着。
前世她是个独来独往的杀手,从没涉足过管理方面的事情,更加不知道将训练杀手或特工的那一套运用到古代能不能成功,因此第一批训练的人她即使不亲自参与,也绝对要随时掌握情况,以方便掌握训练的强度与成果,但是等到这套体系慢慢成熟之后便不再需要她时时盯着了。
就像风羽卫和天册司一样,在外地有专门的训练营,那样的环境更适合磨砺新人。
听着她的娓娓讲解,微笑着构想未来的蓝图,秦迁觉得原本他并不看好组建私军这件事或许真能做成,那张自信且坚定的小脸此刻如天空皎月一般明亮动人,能驱散人心底最深处晦涩与灰暗。
听到最后秦迁也被她说得心中澎湃不已,好男儿谁没有志在天下的年龄段,谁想永远活在黑暗中身不由己的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他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如今天下格局将乱,谁不想趁此机会轰轰烈烈做出一番大事业。
有的时候想要攀上巅峰并不一定都是为了权,还有人是为了成就自我,让天下人都记住,这个人有过多么辉煌的一生。
不过秦迁还是稍稍安奈住心底的激动,泼她冷水:“想法不错,但你别忘了,朝廷这么多次剿匪都没成功,可见这些水匪并不简单,你想侵占人家的地盘可得好好谋划谋划。”
其实他想说的是,以他们现在的势力,要将这里占为己有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动用武王府的力量,但是武王如今昏迷不醒,小悠也不想让武王知道组建私军的事,那么计划实施起来就要困难重重了。
秦悠点点头:“武王府的人说这些水匪似乎与南楚的某些官员有些关系,如果斩断了这层关系,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在剿匪中幸存下来?”
“你该不会是想……”秦迁惊讶的重新打量他这个小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丫头想的不再是如何逃避,而是如何在充满不确定的黑暗中为自己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光明天地。
秦悠轻笑:“反正这次去南楚我们都有事要做,顺便多做一件又有何妨?天气转暖之前宋微君都要留在这里,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来。”
“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我也会帮你留意,将水匪与南楚勾结的事传给圣上,想必圣上会很乐意为我们出一份力。”秦迁勾起唇角淡淡的说。
秦悠目光怪异的瞅了他一眼,这个如清风朗日有着温暖笑容的大哥也是个极品腹黑啊,也是,出身风羽卫,能干净的了么?
“你们俩躲在这里偷说什么悄悄话呢?”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传来,秦夜与秦慕也寻到了观景台。
秦丞相勾结叛党本来是要处以满门抄斩的,但是在狱中秦丞相没熬过酷刑从此变得疯疯癫癫,圣上念在他曾有功于社稷,便宽宏大量放他一马,丞相府男子流放,女子贬入贱籍为奴。
只有秦怀年几人在赵咸铭的默许下被秦悠带去了武王府,算是武王府的人,明面上为赵咸铭办事,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为了秦悠。
这次奉赵咸铭的命令来南楚的是秦迁,秦慕与秦夜跟着武王妃去“西北巡防”了,秦怀年与秦翎留在京城,也好时刻留意着朝廷动向。
秦迁回头笑了笑:“在说……如何帮助小悠当上女皇。”
秦悠嘴角抽了抽。
秦慕眉梢微动,瞅了她一眼。
秦夜笑嘻嘻凑上围着秦悠转了两圈:“那还不简单,直接把赵咸铭砍了让小悠上位不就行了?”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当上皇帝,那几位处心积虑的王爷还用得着谋划这么多年迟迟不敢动手么?”秦悠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心里清楚,秦夜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长久以来他们一家人都有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候,尤其以前在风羽卫常常被派出去做任务,有的时候一分别就是一年,再加上训练营的时候十年都没怎么有机会见面,是以兄妹几人都很珍惜现在这样能聚在一起闲聊说笑的时光。
天色越来越暗,一轮圆月慢慢升上半空,星辰几颗点缀在深蓝色天幕上,不冷不热的江风徐徐吹来,气氛宁静美好的让人不忍破坏。
不过片刻后秦迁还是说道:“过了凌江口进入洛城地界我就要下船了,与洛城的天册司联系上以后让他们想办法帮我混进南楚,你们自己多保重,尤其小悠你,我不介意你去南楚帮武王找药,但是别冒险,别让我们担心,知道吗?”
秦悠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比她实际年龄还要小的男子,她总有种自己其实真的只有十五岁的错觉,在他身边能放下所有戒备和伪装,撒娇都毫无压力。
“知道啦知道啦,不过我去南楚是为了保护大哥,找药才是顺便的好吗?你可以冤枉我,但是我的心意你要明白!”秦悠煞有介事的辩白。
秦迁宠溺的捏捏她的脸:“撒谎精,也不嫌害臊。”
秦悠豁出老脸继续卖萌装可怜:“既然大哥不信我,那么我只好跳江以死明志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
她演的声情并茂,但话没说完就被秦迁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嘴巴,他沉声斥责道:“不准说这样的话,知道吗,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也不许开玩笑,更不能这样想!”
秦悠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就好像在亲吻他的掌心,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秦慕秦夜也意外的看了秦迁一眼,小妹明显是在说笑,大哥是不是也太紧张了?不过从小大哥就很紧张小悠,而且小悠刚才说的也确实有些不好听,便也没放在心上。
秦迁站在秦悠身后,手臂绕到前方捂住她的唇,手心柔软的触感让他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自然而然的放开,随手在他额头不轻不重敲了一下:“记住了吗?”
秦悠连忙点头,蔫蔫的说:“知道了,我还没活够当女皇呢,干嘛老想着死啊死的,又不是神经病。”
秦悠说着,脑子里不知道就怎么冒出了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端着高冷的脸一手挥舞小皮鞭一手把玩黄金烛台的女王形象……而那个女人长着她的脸,趴在她身下的宋美人衣衫半退,欲露还羞,一脸委屈又傲娇,小眼神潋滟魅惑……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样的画面真是令人期待啊,光是想想就差点流鼻血……
“你还真想当女皇啊?”秦夜嚷了一声,随即恶寒的搓着手臂后退一步,“喂……你笑的这么猥琐做什么?”
秦悠赶忙摆摆手,正要说没什么,叫他们下去一起用晚膳,结果就感觉船身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差点将她从栏杆那震到江里去。
“水里有东西。”秦慕稳住自己的同时也拽住了秦悠,能悄无声息潜到他们的船下而不被发现,如果是人的话,这水性当真一流。
“有很多小船将我们的船围住了。”秦夜激动的说,不过这个激动可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有架可打了,整天闷在船上快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