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黄色的大巴车上龙飞凤舞地喷涂着几个黑色毛笔字“东南枝旅行社”,毛笔字下方用
以小几号的黑体字注明了该旅行社的业务范围:休闲会所、农家乐、周边游、出境游。
别看大巴外表土气,内里却相当豪华,淡黄色电动调节的真皮座椅,数台车载专用空气净化器悬挂在车顶安静地运行着。
除去司机和领队,这辆车上总共有三十个新会员,其中大多数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
众人按照性别和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两两毗邻而坐,方白和纪婴宁自然坐在了一起。
窗外的景物缓缓后移,大巴车开动了,很快便驶离闹市区向北面的郊区开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内聊天的声音由开始陌生时的窸窸窣窣渐渐变成初识的嘻嘻哈哈,从聊天的内容上很容易就能听出这些刚刚彻底改变了命运的青年男女们对未来充满了向往与憧憬。
“你们好!”
正当方白和纪婴宁在谈论《修真者不可不知的九十九个常识》的时候,前座的一名男子突然转身跟他们打招呼。
“我叫冯佰康,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方白抬起头,看到一个满脸青春痘头发有些油腻的男子正咧着嘴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
“你好。”方白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掌,“我叫方白。”
“方白……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冯佰康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兄弟声音听着也有些耳熟……咱们以前见过么?”
“应该没有……”方白看着冯佰康也有一丝莫名熟悉的感觉,但细细想来却又没有任何印象。
“那估计是我弄错了。”冯佰康笑道,“兄弟也是刚刚修真么?”
“嗯!”方白回到,“没多久。”
“我也是!正所谓世事难料啊……”冯佰康脸上露出悲喜难分的神情,“正所谓世事难料啊……半年前我的感情生活出现了一点问题,痛不欲生的我在海边自我了结的时候被一位高人所救,他说我的修真天赋在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时候觉醒了,然后便引荐我入了会……”
“……啊……你看我……”冯佰康忽然老脸一红,略显羞涩道,“刚刚与兄弟一见如故,忍不住便发了一通牢骚,平时我可从来不会跟人提起自己的事情,见谅,见谅……”
“哈哈哈,没事没事。”方白应付道。“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骗人。”坐在冯佰康身边的少年忽然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这些话他刚才也跟我说过一遍。”
冯佰康,“……”
方白,”……“
纪婴宁,”……“
冯佰康,”那……那是因为我跟兄弟你也一见如故啊……“
面瘫少年,“在分会集合的时候我听见你至少还跟十八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冯佰康,“……”
方白,“……”
纪婴宁,“……”
“请亲们安静一下。”娇俏玲珑的领队忽然站起身来面朝大家,在吸引了大家注意力的同时也无意间拯救了一出正在上演的社交悲剧。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好像在每个人耳边倾诉一般,车厢内立刻鸦雀无声。
少女领队冲大家露出一个感谢配合微笑,接着说道,“先自我介绍下,我叫白叶,是东南枝旅行社的一名导游,在进入清黎界之前是亲们的领队,亲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沟通,下面我将这次参观学习的日程表发给亲们看一下。”
说着白叶从随身的包包中拿出一叠日程表,分成两份让大伙儿依次向后传递。
“请亲们注意一下。”百叶补充道,“日程表上所有的时间都以人间界为标准——”
“——嘭!”地一声闷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从车后窗看向后面那辆载着妖怪的大巴车——声音就是从那辆车中发出的。
又是接连几声闷响,后面那辆大巴车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几块车窗玻璃出现了明显的裂纹,不可思议的是即使车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巴车依然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始终稳稳地跟着前车行进。
“嘻嘻……”领队一脸的司空见惯,“还未化形的小妖怪有时会比较调皮,这时领队就会‘安抚’一下。不过亲们请放心,咱们的大巴车都是改装过的,就算被反坦克导弹击中也能正常行驶,绝对不会耽误亲们的行程……“
直到此刻大多数人才醒悟过来,现在自己已是修真圈的人了,以貌取人是大忌中的大忌,原本几个打算通过提几个玩笑性质的问题来调戏一下小美女领队的家伙此时已是满头冷汗,偷偷拍着胸脯心说好险……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从后车领队的“安抚”意外地在前车也发挥了效用,大家都变得慎言慎行起来。
正当大家昏昏欲睡之际,第一站到了。
高耸的木制拱门上“东南枝农家乐”六个大字证明喷涂在大巴车上的业务范围所言非虚。
两车先后驶入,在一处小操场上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出,很快六十来号人、妖便占据了大半个操场。
人和妖很自然地分成了两个大的群体,这两个群体不仅外表上千差万别,物质条件上也截然不同——人类修士不管男女各个都是大箱小包,而妖怪则基本都是孑然一身得让人心酸,最多有几个性别明显为母的妖怪臂弯里挎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小包袱。
作为拥有着社会属性的人类修士不仅自行聚集成大的群落,在大群落中更自发地根据远近亲疏形成了若干小群体,比如……
“方兄弟,这次参观学习大家一起如何。”冯佰康将自己的旅行箱放在方白的旅行箱旁边,“这样相互好有个照应。”
“人家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好吧。”面瘫少年冷冷说道——他只背了一个双肩包。
“你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冯佰康恼怒地道,“话说也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也一下车就跟了过来是几个意思?”
“这二位很强。”依然是毫无感情的音调,“我想跟他们一块儿。”
冯佰康,“我——”
“大伙儿别吵了,出门在外相互照应是应该的。”方白只能化身成和事佬,“冯兄,请问这位兄弟的名字叫……”
冯佰康,“……”
“我没告诉他姓名。”面瘫少年不屑道,“你好,我姓耿,叫耿直。”
哈哈,确实很耿直,方白嘀咕着伸出手,“方白,方圆的方,白色的白……”
正当操场渐渐变得人声鼎沸之时,两位领队陪着一位眉毛垂到嘴角胡子垂到胸口的耄耋老者缓步走到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