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刘遥认真地说:“面对这个十分合算的结局,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够说,这次行动是我事先计划好的。但是事实不是这样。我是疏忽大意把大家带到危险之中,为此我再次向大家道歉。幸好没有发生严重的受伤和死亡,否则我如何向大家交代。”
焦晃在台下嚷道:“先生你不必多道歉了,你先说说这事有多合算,我们再来讨论是不是原谅你!”众人都大笑起来。刘遥也笑笑,朗声说道:“我带队去山里,就是去找铁矿的。我知道这个山里有铁矿。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先不告诉大家。可是我们找了半天,实际上并没有找到铁矿。为什么没有找到呢?可以说是我记得的山头,跟这山里真正的山头对不上。”
刘遥说到这里,心里也是非常后怕。石碌铁矿开掘的年代较早,清朝的时候就有纪录,所以地形地貌一直都因为挖掘而在改变,而最初由日本人做的地形图第一本身就比较粗疏,第二纪录的也不是原始的状态。而此时刘遥面对的是未经人工影响的原始地形地貌,跟带来的资料出入较大。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跟黎人搭上关系,这铁矿啥时候能找到还真是未知数。
“这个铁矿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有了这个铁矿,我们能让梅家村成为不可战胜的堡垒,同时我们也可以依靠这个铁矿赚到很多钱。黎人告诉我,在他们寨子里,有一条不大的河,河里都是铁矿石。如果不是跟黎人合作,我们很难得到这宝贵的矿石!”刘遥说着举起手里的大块矿石让大家看。
“我们拿去了很多值钱的东西。感谢梅员外当机立断带去这些东西,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能还要付出人命的代价才能回来,也无法跟黎人达成合作。如今,黎人每天能运来可以烧一炉的铁矿石,要是全部炼出来,我们每天能得到一万斤钢铁。”众人惊呼了一声,都知道这是巨大的一笔财富。很多人纷纷找上过学的人来计算这意味着多少钱。叫王带喜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带喜在人群里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先别忙叫我算这一万斤钢铁。这烧一炉矿石一天时间可不够,我想先生有可能会建更多的炉子,出更多的钢铁。”
刘遥赞许地点点头,对大家说:“带喜说的对。只要人手能够跟上,我肯定要炼更多的钢铁。到时候的收益那是难以想象的多。而且还有别的收益,黎人用木棉纺织的布匹,也是我们十分需要的。当然关键还是钢铁,有了这些钢铁,再有足够的煤和火药,我能够让河里和海里跑上不需要划桨也不需要风帆就可以自己开的船,我可以让我们的士兵都用一分钟至少打三响的火枪,还可以制造巨大的铁炮,守卫港口和我们的村庄。钢铁、煤和火药,这让我们不可战胜!我们已经进入了钢铁时代!”
众人欢呼起来,再次互相举杯庆祝。焦晃的声音在其中特别响亮:“先生,我们不怪你了!下次探险准备充分一些就是了。”众人一片哄笑。刘遥也哈哈大笑起来,又说道:“诸位,这次探险确实准备不足,不过收益很大。我们大家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来说一下我的打算,大家觉得不妥的,随时跟我说。”
“首先,炼钢这个事情,是大家的。我把钢厂做成一个公司。公司,就是公开的赚钱机构。大家这次出了多少财物,明天都去带喜那里登个记,全都算到公司的股份里。公司其它股份,就是我已经投入的那个炉子,还有将要建起来的炉子。大家按照各自占的比例,分享红利。”见众人有点不明白,刘遥举了个例:“假如,这次梅员外带去了价值500两银子的财物送给黎人,那就算他入股500两,而我们的钢铁公司如果算下来总的股本是五万两银子,那么梅员外就占了百分之一,也就是说,每天出钢铁一万斤,就有一百斤是梅员外的。”
众人明白了其中道理,纷纷点头。刘遥接着又说:“除了前面说的这些股本,我还想在钢铁公司里面放进一些个人的股本。这些人的股本由我来出,但是所有权益都是他们自己享受。梅员外,处置得当,亲涉险境,领五百股。焦晃,安排人及时回村叫人,又孤身潜伏黎寨,烧起大火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全程参加了对黎人的战斗,领四百股。魏敏和李建功,是救援队伍里最先赶到的,又用他们的弓箭和火药包阻碍了黎人进攻,领三百股……”
每宣布一个人的股份奖励,大家就都欢呼一声,并且向那个人敬酒祝贺。刘遥高兴地看到,这次的危机算是彻底过去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正在形成。
梅家驹没有关注自己领都多少股份,他端着酒杯到处找赵飞。一片闹腾中,终于在孙家桌子旁边找到了孙壮和赵飞两人,两位劫后余生的战士正在跟孙巧巧讲那激烈的战斗故事。梅家驹拉起二人走到一边,举起杯子对赵飞说:“赵飞,你在乱军中一定要回来救我,我敬你一杯酒。”赵飞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大笑着说:“咱们是兄弟,你也会这样来救我的。”梅家驹再饮了一杯,制止住也要举杯的赵飞,说道:“但是,当时的情况,你应该以剩下的有机会逃生的七个人为重,你的举动非常不恰当,所以我决定免去你的班长职务,你去钟老四的班担任副班长,你的班由你的副班长暂时带领,班长人选另外挑选。”赵飞和孙壮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孙壮想了想,正要说什么,梅家驹止住了他,说道:“赵飞的事情你别参合。咱们聊聊咱两的事情。”
孙壮摸摸头,跑到隔壁桌拿过一只酒壶,给梅家驹和自己倒满,然后举起杯子说:“排长,当时我不得不做出带着六个人撤退的决定,把你留在敌人手里,我向你赔罪。”梅家驹正色说道:“你不必赔罪,你做得很对。换做我,也是这样决定。”孙壮沉重地点点头说:“战场就是死人的地方。希望今后我们都不要遇到类似的事情”两人碰杯喝完,梅家驹又说道:“孙壮,你在战场上处置得当,表现勇敢。我将向先生提议你做我的副手,但仍副排长。”孙壮和赵飞再次目瞪口呆,不知道梅家驹为啥会做出这么奇怪的决定。
梅家驹把酒杯握在手里,两手背在身后,对二人说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喝酒的时候谈论公事。这次的事情,实在太特别。今后,如果两位没有打算到钢铁公司里去干活,我们就会长期在军队里共事了。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在一起。”两人条件反射地举手行礼,同时回答道:“是!排长。”
三人激动地搂在一起,正好听到众人又发出一阵欢呼,这是刘遥宣布了每个参加战斗的人都有一百两股份。刘遥念出了每一个人的名字,并且再次向大家深深鞠躬。梅家驹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对两人说:“走,去找钟老四,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今后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黎人送来铁矿石的时候,发现梅家村的人已经做好了完备的迎接安排。人还在村外,就看到一个竹子搭的凉棚,里面放着大桶的茶水和竹碗。黎人一边喝水,一边就有人告诉他们,沿着路边插着竹枝的道路走,就能到炼钢炉。
从凉棚开始的道路都非常好走,平坦而宽敞,虽然已经走了二十多里地,黎人还是觉得轻松起来。一路上都插着竹枝,让人非常放心地走下去。不久就来到炼钢炉跟前,高耸的炉子和刺鼻的气味,让黎人非常震惊。炉子跟前也有一排凉棚搭了起来,称重、纪录、换盐或者铁器,每个程序都有条不紊。一路上只看到了六七个汉人,却把所有的事情都轻松做完。卸好矿石,带好换回的东西,黎人顺着凉棚朝外走,就看到一排桌椅,有人抬着一个巨大的装满白米饭的瓷盆进来,大声喊着什么,还拉黎人坐下。黎人都听不懂汉语,纷纷伸头找翻译。
魏敏家的寡妇,或者说应该叫她的大名:罗玲,正在埋头往一个个大碗里装着米饭,再往上面摆上一片肉。耳朵里听到嘈杂声越来越大,抬头望去,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王权正在跟一帮黎人说得面红耳赤的,黎人却不打算理睬他,有些就往外走,急着要回家去了,还有些掏出饭团和竹筒,打算在桌椅上坐着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再走。
“王权你干什么吃的这点事情都搞不定?你来装饭!”罗玲大喊一声,抓起一只饭碗和一双筷子就冲了过去。她一把拉住一个正要往外走的黎人按倒在椅子上,递过碗筷,做了个吃的收势。黎人看看罗玲,看看白米饭和香喷喷的肉,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有了一个样板,其它人都明白过来,忙走去拿起一个饭碗吃起来。
每个人的体力不一样,有人到得早,有人落在后面,送铁矿的队伍零零落落。刘遥带着女儿站在凉棚进口的地方,一直在队伍里搜寻。
“这些挑矿石的人,衣服好像跟我们那天遇到的黎人不太一样啊。”刘遥对女儿说。刘满两手一摊说:“我不记得了。那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哪里还记得这些细节。”
刘遥指着远处一个挑担子的人,问刘满:“那你还记得这个人不?他是那个翻译。”说着走到放下挑子的翻译跟前,递给他一个装满米酒的椰壳碗:“你挑了多少?累了吧?”翻译咕嘟咕嘟喝着米酒,几乎喘不过气来,抹抹嘴说道:“很多山路,八十斤铁矿,很累。”刘遥拍拍他的肩,又递过一碗米饭,说:“辛苦了。多吃点东西吧。”翻译接过饭碗却不急着吃,拿着空的椰壳碗跟刘遥说:“这个。”刘遥点点头,把碗递给身后的刘满,对翻译说:“先吃饭,酒还有。”翻译看看走远了的刘满,低头大口扒饭。
刘遥又问:“这些挑矿石的,不是你们寨子里的吧?”翻译费劲地咽下一口饭,抬头看到刘满端来了米酒,忙接过来灌了一大口,缓过劲来之后,斜了一眼其他人说道:“都是里硐的,打不过我们。”刘遥与女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道:“他们挑矿石,盐和铁器给不给?”
翻译嘴里塞满米饭,含含糊糊地说:“给,很少。一挑一两。”刘遥大为惊讶,这几乎就是白干活,一路上流下来的汗水可能都有半两盐呢。刘满追问了一句:“那他们带的饭团,是自己的吗?”翻译吃完了饭,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喝了一口米酒,满足地叹口气,说:“是自己的。我们不管他们的。”
刘遥沉思了一阵子,问道:“你们寨子里,就是你来挑石头么?”翻译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下去,回答说:“我,汉人女子生的,地位低。”刘遥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走的时候,饭团和盐带些回去。”翻译感激地鞠躬,嘴里说着黎人的语言,大概是表示感谢。刘遥又问道:“这矿石还有多少?”翻译一挥手回答道:“很多!跟石头一样多!”说完又笑起来,说:“这就是石头。”
刘遥也笑笑,对翻译说:“你下次来,不要挑矿石。太重。你给我找石头,各种不同的石头。”翻译没有听懂,刘遥朝女儿点点头,刘满伸出手来,手掌里都是各种不同的矿石。刘遥说:“石头,各种石头,不同的石头。你拿来。有些石头,和铁矿石一样,我也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