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莎一睁开迷蒙的眼,入目所及便是满室的白,随即明白自己人在医院。难闻的消毒水气味,让她很想咳嗽,但是又干又涩的喉咙,稍稍吞动便痛得她直蹙秀眉。
仿佛读透了她的需求,一只大手及时捧着一大杯温开水,贴心地递近她惨白的唇瓣边。
心口微微一颤,艾莉莎扬睫,迷茫的水眸氤氲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嘿,是我。”诺克抛了个媚眼,一头灿烂的金发异常刺眼。
振翅欲飞的一颗心,刹那跌落下来,碎了满地都是。
艾莉莎抬起乏力的纤手,接过温开水,咕噜噜地灌下一大口。
笨蛋,她真是个笨蛋!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难道那个人会为了她,特地丢下工作,浪费宝贵的时间来探望她?
艾莉莎,你够蠢的了!哈罗,醒一醒吧!这里是现实世界,不是满足你所有美好幻想的奇幻世界。
“你刚才把我当成安格.姚了?”诺克上身斜靠在病床爆亲昵地靠着艾莉莎的肩,一手拨弄着耳上的宝石耳环。
“没有。”她白了诺克一眼,将见底的玻璃杯往前一举,示意他再斟满。
“真是没良心,我可是第一个赶来探望你的人,还帮你应付了一堆挤在医院门口的狗仔,你却摆出一张臭脸对待我,小甜心,你说你这样做对吗?”
诺克提起波妮准备好的瓷水壶,帮她将空杯装满,一手捏起她的颊,俊美的脸上尽是挖苦。
“我由衷的感激你,打从心底的对你充满谢意,这样可以了吗?”她翻了个白眼,又灌下一大杯白开水,才心满意足的躺回病床。
诺克靠在病床边紧瞅着她,脸上扬着调侃的笑。“想用苦肉计,引安格.姚过来看你?”
“你觉得我有这么笨吗?这种招数对他才不管用。”她自嘲的笑了笑。
“既然你和他已经结束了,何不将他介绍给我,也许他喜欢我这种类型的。”诺克笑咪咪的托着下巴,一手在她脸颊上画圆。
“诺克,离他远一点,他是我的。”她恶狠狠的瞪了好友一眼。
“我只是说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诺克撇唇,使劲戳了戳她的眉心。
“我不是在说笑,安格.姚是我的,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
“宝贝,我明白你的决心,但问题是,那个人不要你,你要他又有什么用?”
说句良心话,诺克也不想淋她冷水,但是看着她这几个月来,不断将自己锁紧发条,逼迫自己做好每件事,创作词曲、录音、采访、杂志拍摄、广告代言……每一件都是极尽所能的榨干自己。
没有一个当红的天后会像她这样,持续埋头苦干,连一点点享受的时间也不留给自己,完全成了一尊只为工作而活的机械人。
“艾莉莎,没有人像你这样,为了让一个男人正视你的存在,拚了命的站上舞台证明自己,你这样逼迫自己,让自己过得不快乐,又有什么意义?”
艾莉莎怔住,四个月来积压的委屈与压力,在这一刻彻底溃堤,顺着泪水一起流出。
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以为已经说服自己,她可以克服一切,可以在不快乐的环境中,努力找到让自己快乐的生存方式。
但其实,她一点也不快乐。她只是不断压抑、不断勉强、不断逼迫自己。
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眼中最顶尖的,最值得他投注心力的商品……她以为,哪怕只是短暂得到他,即使他的目光只是短暂停驻在她身上,她空洞的心就会满足。
但,人的心,是贪婪的无底洞。只要拥有一些,就还想要更多,更多。
短暂的拥有,却又再度失去,这比从一开始就没得到,来得更痛。
“诺克……我好痛苦。”鼻水哽住了呼吸,艾莉莎别开脸,抬起手背胡乱擦去汹涌而出的泪水。
“傻瓜,连我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痛苦,更何况是你这个当事人。”诺克拉她起身,将她抱进怀里,大手轻拍她不止的背。
艾莉莎缩在诺克怀里,感受着友情回馈的温暖拥抱,还有免费的安慰与打气。
想当初她与父亲决裂,愤而离家出赚与诺克住在无法上锁的地下室里,两人可是一同经历过一段想哭又想笑的穷困日子。
熬呀熬,如今诺克已经是各大精品名牌争相钦点的年轻超模,而她也成了英伦小天后,两人也极少再提起那段共患难的短暂岁月。
除了波妮,没什么人知道他们曾经是一起同租地下室的难友,众人只以为他们是新一代登对的演艺圈情侣。
“还记得你被扒手揍了一拳,撝着脸回家找我哭的那一次吗?”诺克边拍着她的背边戏谑的说。
“呜……”她摇,又点点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你这次哭得比那次还惨,毕竟扒手偷的是钱,安格.姚偷走的却是你的心,层级果然还是有差。”诺克好笑的说。
“臭诺克!我都快难过死了……呜……”她捶着他的胸口,随后又揪住他的衬衫衣襟,将哭得狼狈的苍白小脸埋回他胸膛。
“我只是想让你笑一个。”诺克无奈地摊了摊手,只好继续拍背安慰,提供免费的胸膛当擦泪机。
他们一个哭,一个笑,偶尔回忆着共同拥有的回忆,艾莉莎被逗得又哭又笑,两人又是拥抱,又是互相拍背,全然不含一丝爱情成分。
然而病房外,一双阗黑的凤眸,却将房内纯友情安慰的拥抱,彻底错解为情人间的亲密互动。
肘上挂着发皱的西装,两只袖子往上高挽,行李还扔在后车厢,连返家一趟的时间都省下,姚易辰垂眸端详一身狼狈的自己。
一抹嘲弄的笑痕,徐徐在唇畔上划开。这样的他,真的既狼狈又可笑。
不是为了金钱而匆忙,两眼充满血丝的直奔医院,竟然是为了一个他应该视为商品的女人。
黎君侑说错了,他不是在玩火,而是在玩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可笑的蠢德性。
抓紧肘上的西装,姚易辰强迫自己收回冷冽的视犀不再注视病房内那张牵动他每个思绪的秀颜。
高大的身躯用着冷硬的姿态转身背对,步伐笔直专一的走出医院。每走一步,他就告诫自己一次,停止这种浪费生命的可笑情绪,别再被那个小女生影响。
手势有些僵硬的开启车门,英挺的身躯滑进驾驶座,姚易辰两手紧抓着方向盘,绷紧的漂亮下颚微微一动。
也许他应该度个假,到斐济或是大溪地晒晒日光浴。
也许他可以到巴黎看个秀,物色下一个值得投资的商品。
也许他应该……
“该死!”握紧的铁拳愤然重捶了方向盘一记。
他妈的他究竟在干什么?每分每秒都很清楚自己该往哪儿赚该做些什么事的他,居然出现失去人生目标似的茫然。
这他妈的该死的一点也不像他!
他要彻底结束这一切,确实地切断自己因她而产生的各种情绪!
从西装口袋里捞出手机,姚易辰按下快速键,电话一接通,没耐性等对方回应,劈头就冷冷地说:“开始帮我安排约会,只要不是我毛司旗下的艺人就好。”
手机另一端的詹恩错愕之余,一寸寸石化。
第7章(2)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艾莉莎觉得自己活得像一具会动的尸体。
从她住院不久之后,姚易辰便与巴黎知名的美女同业传绯闻,然后是来自德国的美女记宅再来是纽约知名的气象女主播。
毕竟不是艺人,报导的篇幅有限,有些绯闻她还是透过“Lord”的员工透露方能得知。
经过休养之后,她的身体一天天康复,可她的心却随着那些绯闻,一天天的枯萎。
她体力不支病倒之后,什么人都来过医院——经纪公司的人员天天探望、唱片公司副总提花篮慰问、广告公司高层送来营养补给品、杂志记者带来歌迷慰问卡片。
该来的来过,不该来的——硬闯进病房想拍照的狗仔也来过了,那个人却连一封讯息都吝啬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