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遇见
回首往事,悉数我身边的朋友,如果有谁是我不得不说,而我又非常不愿意去回忆的,那就是背背佳了。
大三下学期,在那些不上网不把妹的日子,我在课堂里心神不宁,上设计课带中外美术史的课本或上生产与企业管理带市场营销学的课本是常有的事,要么就是眼睛不知道盯在哪里,昏昏沉沉地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犹如做梦,不是说对我的专业没兴趣,而是我不知道我学出来到底能干吗。我曾经去过一家公司实习过,每天就是等在传真机前接收不知道从他妈的哪个国家发来的用英文打印的文件,里面一个员工告诉我,他们公司只做国外的定单,按照老外的设计,进面料,剪裁打样,送工厂叫给工人加工包装,赶在合同上的日期,运走就行了。真他妈的土,我呆了3天就逃跑了。后来,一个朋友又介绍我去一家本土品牌小公司,朋友用了1个小时给我讲那个老板,如何放弃当画家的理想和他的女朋友创业,从一家小缝纫铺做到一家服装工作室,从一个出租房里的加工点变成一个小规模的生产车间,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完成原始积累后,连续在市区开了两家专卖店,听得我热血沸腾,当时觉得也许我将来可以效法的他的成功之路,于是,第二天就去上班了。那老板对我也算客气,有空的时候,也和我聊上几句,很多理念确实让我觉得他是个有想法的人,可一个星期后,我发现他的确算是有本事,不管什么大牌的服装,他看着图片,就能打出版型复制出来,再后来,我发现他和他老婆半个月跑一趟广东,带回来大包小包的衣服,然后连夜找工人撕去人家的商标再缝上他的牌子,第二天挂在自己的店里,把价格标得很高,用不到几天,一些有钱的老女人,问也不问就买了去,真他妈的土。你可以想象,看着那些老女人一边付款一边抱怨已经有半个月没去做面膜了皮肤都差起来了,然后,拎着一包俗气而廉价的香港地摊货还以为自己淘到了宝,神气活现地走出店门,我有多恶心。于是,半个月不到,我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终日在大街上游荡或着在校园里闲逛(因为实习期还没结束,没有课),再也不去想实习的事了,我不能容忍别人当我是个无知的傻逼,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我了,我宁愿整天陪着appl e坐在操场聊天发呆。可是,我没想到后来遇见了老杨,本以为真的像appl e所说,老杨是个摄影师,他能给我一些指点,却又被他忽悠了一下午,而且被贬得一无是处,让我一个晚上郁闷得想哭,甚至那晚我连上网把妹的**都没了,摆脱痛苦的方式有好多种,譬如说香烟和酒精,但那些对我早没作用了,于是,我打开dv一遍遍地回放我拍的那一张张漂亮或不漂亮的脸,我心里想老杨也是个白痴,不管怎样,那都是一张张多么青春的脸啊,她们几乎在相同的地点相同的背景出现,风姿绰约的模样,表情有细微差别,但都带着些许焦虑`地把视线投向远方,她们都在寻找都在期待,有期待就是好的,不管寻找、等待的是什么,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她们今后的生命流向,而一切都缘于随后将要出现的瞬间,正如同人们所说印度洋上空一只蝴蝶的振翅,酝酿成了大西洋的一场风暴,我看着那些漂亮或不漂亮的脸,似乎看到了她们整个衰老的全过程,这让我眼眶湿润。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是不是一夜没睡,第二天起床时,我忽然有种强烈地冲动,必须马上拍一部真正属于我的电影,再找些女孩子,不管她们的脸是漂亮还是不漂亮,只要是青春的脸就行。
我决定把这个想法先和了阿发和冰阳分享一下,因为拍片这个事我一个人搞不定。我记得我是在348和那两个小子说的,当时,348里人潮涌动音乐把我耳膜都快震穿了。我表述想法的时候,冰阳那个白痴,一直盯着舞池里一个妞的屁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他回头楞眉楞眼看着,问,怎么了。阿发大声冲他喊,king kong要拍电影。冰阳说,好啊。于是,我把他和阿发从348拉到外面,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的想法。
冰阳第一个表态,要演男一号,再找个漂亮的女生来演女一号,就齐活儿了。
阿发的看法就比较上路,至少,学校没人玩过,导演啊,不好说咧,说不准一举成名,下一个张一毛就是kingkong了。
我有些激动。不,是很激动。
我甚至想到了如何找资金,校门口的那些个小饭馆、小理发店、小服装店什么的,将来在片尾统统给他们打上鸣谢,只要他们肯出钱。至于演员都启用学生,反正主要是演我们自己的事,也就就就不给片酬了,我笼统的估计了一下, 1000多块,2000块,最多2500块钱,肯定拍得下来。
接着阿发又出了一个特别好的主意,将来可以先在学校礼堂里搞个首映式,这样既可以卖票,又可以利用首映式回报赞助商,这样一来,赞助更好谈。
我第一次觉得阿发是块经商的好料,于是,制片主任就由阿发来兼了。
阿发问我,打算拍个什么,总得先有个象样的剧本吧,我说,我打算学王家卫,不用剧本,一边拍一边想。阿发说他不懂电影,但没有剧本总觉得没底,我告诉他,现在电影都这么拍,不过,要拍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这几天我就会想好的。
这时冰阳大着舌头兴奋地说,拍吧,拍吧,拍好了之后,整个学院还有谁比我们三兄弟吊啊,哈哈,kingkong这回一定多找几个女孩了。哈哈。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说实话,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拍片和把妹这两件事有机结合吗,我也觉得是一件很有创意的事。
那几天我们其他的事都顾不上了,整天满脑子都是拍电影的事,一想到电影在学校首映后,满场的掌声和小女生的尖叫,我们兴奋得就满脸通红发亮,感觉比他妈的作爱还爽,阿发很快就拿出一个赞助方式和回报的策划方案,我的故事憋了三天也憋出点眉目了,一个发生在校园的三角恋的故事,很纯情的那种,只是,片名我还没想好。而我那时根本就想不到,拍片这个事后来会被冰阳那个白痴给搅和黄了,更想不到我会遇到背背佳。
背背佳出现之前,其实我已经把学校里漂亮一点的女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觉得都不是我想要的女一号,冰阳也四处帮着物色,害得我骂他,白痴,赶紧去谈赞助,女一号这事用不着他,找演员是他妈导演的活儿,但他觉得他作为男一号,还是有发言权的,给点参考意见也好啊,气得我差点要发脾气,他才跑出去谈赞助去了。
那天中午,我去了一家西餐厅,费了尽口舌希望他们给我的电影出点钱,可是,那个老板娘却表示,她对学生电影不感兴趣,更不理解我有好好的书不读,干吗要干这个事。真让我郁闷。后来,我出来后就一个人骑着车子满大街瞎逛,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吗。
那天太阳挺猛的,没一会儿我已经汗流浃背了,骑到和畅堂的时候,我停下车,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了瓶可乐,正准备回学校,忽然,一个漂亮的身影从我眼前飘过,我望着那个背影竟一下子呆住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一个画面可以用美丽到砰然心动来形容,想像一下,一个阳光灿烂不能再灿烂的夏日的午后,一个穿着白色t恤,黑色短裙,白色波鞋,背着一个黑色单肩包青春的倩影,走在一条安静的小街,缓慢地远去,多么诗意。我迟疑着,心里想着是要不要追上去,很快我在脑子里又回放了一次她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隐约看到她迷人的侧面和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让我至今无法形容,我现在相信也许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瞬间,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见钟情。我现在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在那个灿烂的夏日午后,当时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来了的激动,在一瞬间的迟疑之后,飞身跳上自行车,朝那个身影追去,快接近她的时候,放慢了速度,然后悄然地从她身边划过,侧头看着她,和她目光交接的瞬间,我感到整个身心一下子被某种硬物击中,又顷刻间融化,犹如酷夏阳光下的一块冰,当我再有知觉,我的车子已经划出很远了,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发自我的心里,傻瓜,快掉转车头,无论如何要到她的电话号码,否则,一生你无法原谅自己,一生会怀念那个盛夏,一生会在懊悔中追寻一个身影一双眼睛。于是,我听从那个声音,转身回来,把车停在了她面前,结结巴巴地告诉那个女孩子,我是w学院的,我,我正准备拍一部电影,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女一号,觉得她特别合适,能不能给我个电话号码,找她试个镜,我怕她拒绝,连忙从包里取出纸和笔,写下我的电话号码,然后交给她,告诉她,这是我的电话。我看得出她有点犹豫,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还是在我的本子上写下了她的电话。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一直傻乎乎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我兴奋地告诉自己就凭她的背影,我都会爱上她,直到她的背影快消失了,我才想起来,忘了告诉她我叫kingkong ,很特别的kingkong。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她,看着她给我留下的电话号码,感觉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会不会这就是人家常说的缘分啊。李佳。她的名字。我反复念叨她的名字。有着美丽背影的李佳。背背佳,对,以后我决定就叫她背背佳。后来,我终于想到了我的电影的片名————《遇见》。
哈哈。我唯一的马路艳遇,经过我多次向别人描述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浪漫,很韩剧是吧,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说过记忆这东西是靠不住的。幸好我有手里的dv机,它很客观地告诉我事情本来的面目到底如何。时间、地点都没错,错在人物上。背背佳根本没我上面形容的那样超凡脱俗,画面上的她,其实最多算得上清秀,但拍她的特写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脸上有淡淡的雀斑,她的眼睛的确长得很好看,但鼻子明显过长了,也不够挺。但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她留下的几乎是个完美的形象,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也许和她的交往,是唯一一段像恋爱的感情吧。尽管,我前面提到过,我压根就不想谈恋爱,但凡事都有例外。再完美的阴谋都会有破绽。问题在于你怎么看,如果,你是个浪漫的人,你不妨把背背佳想像成一个完美动人的女孩,和我一样在内心的深处和她谈场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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