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超班口中所说的四分山,是云端仙界的最中间的一座神山。以四分山为中心,整个云端仙界一共被分为四大州,除了西方的西牛州之外,还有南方的秦人州,东方的东猴州和北方的北熊州。四分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传说,在四分山的最中心,有可以直达天宫的天柱。天宫的旨意,都会从天柱之中传达下来,然后由居住在天柱附近的神鸟负责传遍云端仙界。那些神鸟称之为“讹”,是一种以仙人的血肉和元神为食的凶鸟。讹鸟天生就有神性,一生下来就起码是六色云气以上的修为,而且还可以万里传音。这种能力,原本是只有八色云气中期以上的高手才可以具备。而且,据说一旦修为到了八色云气,讹鸟可以将声音远远地传出几百万里。
一只八色云气修为的讹鸟,只要站在四分山之中,说一句话,大半个云端仙界都可以听到了。这种能力,要是换成一般的仙人,那起码也得是散仙境界才可以了,八色云气初期,中期都不可能办得到。
但说也奇怪,天宫让讹鸟传递旨意,但却并不给它们敕封,这就意味着讹鸟是得不到天宫实际的庇护的。甚至,在云端仙界之中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吃了讹鸟的血肉之后,不但可以增强本身的修为,还可以获得万里传音之能。对一个仙人来说,这是多大的诱惑?
这就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云端仙界之中的高手们会进入四分山之中捕杀讹鸟。
但讹鸟本身并不是那么好捉的,去捕捉它们的同时,必须得先保证自己不会变成它们的食物。只要是敢进山下手的,少说也是七色云气巅峰期的高手。只有这种级别的高手,抓到讹鸟之后,才有办法迅速撕裂天空,躲开讹鸟一族高手的追击。
这种捕杀,数万年都没有停止过。很多仙人,干脆就在四分山附近修炼,一有机会就进入四分山,捕捉讹鸟。日久年深之后,在四分山周围千里,就形成了一片怪异的禁区。七色云气巅峰期以下的仙人,贸然进入之后,讹鸟会本能的觉得他们是要进山捕猎的,会先下手为强;那些守候在那里的仙人们,会觉得是来了“想分肉”的竞争者,也会一杀了之。
李望对讹鸟的这种万里传音之能也是向往不已的。和万里传音比起来,三千灵光,简直就犹如浮云了。不过,想到一群七色云气巅峰期的高手在四分山附近,他是强行忍住了,按着公输超班的意思,就在雄狮峰的上方掉头,往北飞去。
回头看去,在数千里外,隐约可以看到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应该就是四分山的边缘“小山”。
他们这一路往北,是要去一处叫坤囚的所在,公输超班的老上司就在那里。
在云端仙界,一共有两处叫囚的地方,除了北熊州东部的坤囚之外,还有一处,在秦人州的南部,称为乾囚。
有一位高人说得好,只要是有统治者,就必定会有囚牢,因为没有囚牢的统治,是不可能稳固的,即使是仙人的统治,也不会例外。这乾坤二囚,就是天宫专门为关押仙犯而设的。乾囚,主要是关押文官,而且一般品级都比较高;坤囚,主要是关押武官,而且一般是品级比较低的武官。
至于品级很高的武官,一旦得罪,基本上会被打落凡间,废去修为。而这其实也很好理解,能当上高级武官的,那就必定是威震天宫的高手,将他们流放到云端仙界来,以他们强悍的修为和多年身在高位的威望,很容易把云端仙界搅得大乱。作为统治者的五方五帝,肯定是不愿意惹这种麻烦的。
又飞了几个时辰,他们已经渐渐飞出了西牛州,回头看去,也已经看不到四分山了。公输超班才说道:“说起这讹鸟一族,其实也是挺可怜的。它们空有万里传音之能,却只能被困在这云端仙界。不过,但凡它们有天界的一个敕封,那些人也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捕杀它们了。”
李望笑了笑,又问道:“大哥,你说关于吃讹鸟可以学会万里传音之法的传说,是真的吗?”公输超班摇头道:“反正我是从来不相信,我也没听说有谁吃了讹鸟之后,就学会万里传音之术了。我看了,这多半是讹鸟一族的仇敌想出来的妙招,这样一来,谁都想去吃一只讹鸟了。所以,讹鸟一族空有绝顶的天赋,却只能被困在四分山,无法壮大,实力远远不及四大皇朝。”
李望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想起西游记来了。如来和观音,为了能给唐僧师徒添堵,就搞出来一个吃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谣言。于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想着吃唐僧肉去了。按公输超班这话来分析的话,讹鸟多半也是遭遇观音和如来了。那群围着四分山的仙人,可不就是像是去吃唐僧肉额一群妖魔鬼怪一样。
这如来和观音,很可能是四大皇朝,也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天宫。
这时,许久为说话的秋池突然轻叹了一声,神色颇为黯然。李望心中一动,柔声道:“小池,你怎么了?”秋池又是一声叹息,抬着头,望向远方:“我只是在感叹讹鸟的命途多舛罢了。这世间,太多的不得已,太多了。”
她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同情,惋惜,可显然又是有浓重的心事,解不开。甚至,李望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难不成还把自己必成讹鸟了?”
李望忍不住问了一声:“有什么心事,告诉你家土地爷吧?”然而,秋池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对他回眸一笑。但李望可以明显地感觉出来,她的笑不自然,甚至有几分沉重。在这个笑容里,他完全找不到那个在他肩头上哭一场之后,就可以忘却所有悲伤的龙女秋池了。更是完全找不到,那个亲眼看到父王龙珠被公子川毁去,却没有流下一滴泪,依旧可以很平静地告诉自己的仇敌“我一定会报仇”的那一个龙女秋池了。
现在的秋池,似乎被许多心事给压垮了心志,不再是自己。
那索性就把她的心结解开吧!
李望想了一下,也顾不得许多,随手将公输超班封印起来,扔进太乙白金袋之中。然后他拉着秋池,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看着我,小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不肯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秋池顿了一下,突然抬眼看了看李望,四目相对:“你不也保留着自己的一些秘密吗?”
李望心头大震。
好透彻的眼神。
这一刻,秋池的眼神似乎可以看穿整个天地一样。
他从来都觉得秋池很聪明,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对,它的确有一些秘密没有告诉秋池。就是他如此穿越来到后土大陆,如何得到原始化真炉,他一直也没有告诉秋池有死老头的存在。这些秘密,他曾经无数次想说起,但每次都忍住了。不是他觉得信不过秋池,而是因为他自己也在困惑。他想着,等他弄明白死老头到底是谁,原始化真炉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再告诉秋池。
“对,我的确……”
李望想说出来,秋池却突然抱着他的脖子,红唇如花,紧贴上来。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有这样的举动。李望自问不是一个花痴男,但被她这样抱着,吻着,却也突然有一种找不到北的荡漾感。他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地吻着,脚下是云,四周有风……世界是如此地虚无,微不足道。
好久,好久,他们才分开。
“土地奶奶,其实,我是……”
秋池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李望,请不要说出来。因为我现在无法将我心中的秘密告诉你听。让我们都在心里藏一些秘密,好不好?”李望想了想,肯定道:“好,只要土地奶奶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秋池温柔地依偎在李望的怀里,莞尔道:“谢谢你。”
两人温存了很久,李望才想起将公输超班从结界中放出来。公输超班看秋池面带红晕,再看李望释然的神色,大概也是猜到刚才自己是缘何被封印了。不过,他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大发雷霆了一阵之后,也就消气了。
“我说,以后你们要打情骂俏,或者要温存一番的时候,要封印我,也好歹告诉一声吧?刚才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李望笑道:“实在是对不住,下次我一直先发通知。”
秋池在一边扑哧笑了。
公输超班楞了一下,大概也是被秋池的笑容惊住了,因为他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秋池笑了:“好兄弟,我算是服你了,你怎么就把小龙女哄好的?”
“怎么,大哥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
“你是要娶神兵利器为妻的,我反正是哄不了的。”
……
“噁!”
李望正和公输超班在那插科打诨,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入他们的耳中。公输超班蓦地眉头紧锁,神色大变:“不好,是讹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