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珊婷一反常态的喝斥声把白荷吓了一跳,她正欲转身跟卞珊婷解释,却在转眼的瞬间,眼睛的余光将那幅油画上的内容一下子定格在她的大脑皮层里。她不由自主地站立在那幅画的面前,像着了魔一般。
这是一张人物画,上面画有两个美妙绝伦的女孩,背景是一块巨大的伸向海面的岩石,再后面是就一望无际的大海,岩石上一个女孩在阳光下坐着,低头俯身正抚摸着躺在腿上的另一个女孩的脸,坐着的女孩温柔而妩媚,一头微卷的长发从肩头倾泄而下,那低垂的眼神落满了深切的爱意。而躺着的女孩脸朝里侧,脸部的轮廓是那样的优美,她的一只手搂着那个女孩的腰,另一只手正嗅着一束说不出名字的野花。就白荷看来,她的脸虽然是侧着的,不过看上去却是那样的熟悉……
看着这样一幅温情脉脉的画面,白荷不知是被卞珊婷的吼叫给震住了还是被画面上的氛围给感动了,情不自禁地呆在那里半天没动。
白布在卞珊婷的手里一扬又把那画给遮住了,白荷这才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荷虽然有些不解,但在别人的家里她不得不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
“你太残忍了,我不要,不要再看到它啊……”
卞珊婷早已蹲下了身子将脸深深地埋在掌心里,悲痛的抽泣声被极度地压抑着,她的背还在不住地颤抖,顺着指间,白荷清楚地看到有泪水从里面滑落了下来,孤单地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对不起。”白荷在卞珊婷的对面也蹲了下来。
“不,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过分了……”过了好久,卞珊婷终于止住了悲痛,她抬起苍白的脸真诚地对白荷说。
对于这样一个遭过重创的女孩,白荷是不会计较她偶尔的过激行为的。她什么也没说,将卞珊婷扶到床上,很快打来一盆热水,轻轻地用手巾擦拭着卞珊婷那满是泪痕脸。收拾停当,两人就默默地躺了下来,白荷有些累,不久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白荷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是五月里的江南小镇,她撑着一把雨伞走在烟雾缭绕的石桥上,远处有的白墙黑瓦的农舍在雾霭中时隐时现,她边走边欣赏着这美好的雨景。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似乎是有人在呼唤自己,她向周围看了看,却一个人也没有……
“卓卓,我来救你!你快给我回来……”突然,卞珊婷的梦呓声将白荷从梦中拉了回来。她想翻身却感到卞珊婷的一只手正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她仍旧在做着一个悲凉的梦,不时还在梦里痛苦地抽泣着,悲哀地呼唤着……她如此消沉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啊,那个叫卓卓的男孩?不,也许是一个女孩!那幅画又提醒了她,白荷再也睡不着,她胡思乱想了起来。由于好奇,白荷偷偷披衣下床再次来到那幅画前,这一次她细致地打量着那两个女子,不错,这躺着的女孩一定就是卞珊婷,那个银手镯就说明了一切,就在刚才她拉开卞珊婷的手的时候,她手腕上那个晃动的手镯不正和眼前的这个一模一样吗?借着朦胧的灯光她还发现了画的右下侧有一行小字——“怀念和卓卓在一起的日子。”
可怜的女孩!白荷在心里悲哀地想着,又是一场爱的悲剧!她重新回到床上,默默地将卞珊婷搂在怀里,她像怜惜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地怜惜着她。因为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她感觉自己突然非常疲倦,甚至有一些眩晕的感觉,幸好已经吃过药,不一会,她也昏昏沉沉地堕入了梦中。
接下来,又是一场充满着艰辛的梦:沉重的、恐怖的、凌乱的、悲伤的……都卷土重来。
当晨曦再次从窗前倾洒在小木屋里的时候,卞珊婷从梦里醒来了,后半夜她的恶梦终于停止了,这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来所没有过的。她转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白荷有些感激地瞥了她一眼,就悄悄地起床了。
她漫不经心地在洗手间清理着自己,今天她感觉有一种大病后的患者正渐渐康复的轻松,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地冲个澡,除却一身的疲惫,再慢慢地休整。她把水调得很热,她需要这种被融化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暂时让她忘记那场伤痛,和因伤痛带来的苦涩记忆……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卞珊婷正定定地打量着镜子里那个瘦得有些干瘪的身子,脸上满是伤感,不防白荷推门而入。
“呵呵,没什么,你……你能帮我搓下背吗?我的手没劲……”卞珊婷有些迟疑地对白荷正转过的背景说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太有些冒失,不过,已经收不回来了。
“可以的……正好,我也想洗个澡呢。”白荷转过身来,没有看卞珊婷,有些迟疑地说完,就开始脱着身上的睡衣,
这个脱衣的过程有些艰难。不过,也没有理由不脱的,两个女人坦然相对从道理上来说这没有什么过分的,只是白荷心里有一个预感,她不想那个预感发生却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于是,两个女孩就同时裸露在喷嘴下面,白荷一直回避着与卞珊婷面对面,她将打好淋浴露的淋浴球轻轻地的她的背上来回搓着,时间在她的心里一下子凝固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觉得自己是在犯罪,她急切地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
突然,卞珊婷转过身来,眼睛里和睫毛上挂着满满的不知是水还是泪,眼圈红红的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看着白荷。
“白荷,抱抱我,好吗?”过了一会儿,卞珊婷喃喃地说。不等白荷答应,卞珊婷就扑到了白荷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痛哭失声。
白荷的大脑“轰”的一下子失去了知觉般的呆若木鸡,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为好,只好呆呆地向上举着,任由卞珊婷的泪水洒在自己胸间。
“白荷,对不起,我失恋了,我的爱人已经去了天堂,我再也找不到她了!”白荷哭诉道。
“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得振作点。”迎着喷嘴的方向,白荷在满头满脑的水中说。
“你没有体会到这种失去爱人的滋味吧?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坚强,小时候看着母亲去逝的时候我都没有这般的恐惧、伤心和绝望……没想到,卓卓这一走,我的灵魂就随她而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卞珊婷撕心裂肺地哭着,身体一阵阵的痉挛。
两人就这样在水里站了好久,白荷内心深处的心酸也禁不住卞珊婷的勾引,也情不自禁地与她抱头痛哭了起来。
一个早晨的时光是在悲伤中度过的,如果不是白荷及时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两人非得哭昏过去不可。最后,她帮着卞珊婷穿好衣服,将她扶到床上像哄孩子一样的给她盖好被子就忙着做早餐。
这一餐卞珊婷吃得很多,她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这个冷清了数月的家里因为有了白荷,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有了依靠,她心里在作着一个计划——她要跟耿子聪提出要把白荷留在自己的身边的请求,即使白荷不能长期陪伴自己哪怕就是一个月也好,因为她再也不想一个人独自品尝孤寂和失落的滋味。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跛腿的孩子,需要一根亲情的拐棍好让自己早日康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