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是自己的那张有些破旧的转椅,慢慢的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坐在他对面的,是北部长,李泽文面见的那个北部长。
而在两人之间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把褪色有些严重的92式5。8毫米手枪,这把枪跟了他二十多年,从他从业的那天起,就一直在他身边,从来没有换过。不知道饮过多少敌血。
备用电力系统在工作着,照明没有受到影响。作为重要部门,南港站是绝对不能有任何的供应问题。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军事单位,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了供电,这是作战要求。
外面的风早已经停了,此时正是乾充在家中被郑凯韵解职的时候。
北部长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从桌面上的92试5。8毫米手枪上移开,缓缓说道,“方站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两分钟之前,北部长表明来意之后,方鹤成什么也没有,直接掏出枪来放在了桌面上。
方鹤成依然是慢慢得抽着烟,只是可能北部长也没有注意到,他抽烟的频率比往常是要高了一些。
笑了笑,北部长说道,“方站长,你是功臣,是英雄。可事实就是事实,命令就是命令。难不成,你想与命令对抗
“命令很清楚,就地解职,现在起,我奉命暂时接管南港站。”北部长忽然没了笑脸,冷声说。
方鹤成缓缓站起来,尽管北部长知道,自己的级别比方鹤成的要高整整一个等级,并且是朝廷要害部门的一把手,但是当他看到方鹤成缓缓站起来的时候,分明的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经历过血与火的军人,终究不是他这种文官可以在气势上与之对拼的。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主动权话语权,全然在己方手里。
盯着北部长,方鹤成终于启口说话,“就凭你,想接管南港站?”
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北部长也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听说南港站在你的领导下成了堡垒,看来还真是如此。方鹤成,我明确告诉你,你,你们,没有任何机会。你只有一个选择,收拾你的东西离开这栋楼,如此,你还能继续享受同等的待遇。否则……”
“否则怎么样?”方鹤成冷冷地说道。
缓缓地摇头,北部长说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我可以告诉你,胡震天已经被解职了。”
这句话一出,方鹤成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胡震天被解职了……这绝对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什么信号,也再明显不过。
看到方鹤成的表情有了变化,北部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心里还真的是有些怕方鹤成来硬的,至少短时间内他是没办法的。方鹤成不同乾充,至少南港站和内务局的性质上是有区别的。
方鹤成这种人是绝对有那个胆量暴力抗法的,就算将他北部长囚禁起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军队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崇尚暴力的群体!
所幸,胡震天被解职显然影响到了方鹤成,要知道,胡震天是方鹤成的顶头上司,他被解职,就意味着方鹤成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除了接受解职。
毫无疑问,这一次,不是暂时性的,而是一旦离开了当前的岗位,就再没有机会回来。
“二十多年了,你们终究还是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来对抗……”方鹤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北部长说。
“总得分出一个胜负。”北部长沉声说道,“你应该早就明白,当初选择了追随他,就注定了今天这个结局。功高震主的道理,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在说明。”
看了看时间,北部长说道,“就在这个时候,郑凯韵相信已经接管了内务局。老方,你我虽然不曾共事,但毕竟同一个系统,我叫你一声老方。我希望你自己走出去,而不是人架着离开。”
再缓了缓语气,北部长说道,“恩恩怨怨,纷纷扰扰二十多年。归根结底,你我都是车马卒,你今年五十多了,提前退休,安享晚年,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方鹤成忽然笑了,笑得让北部长毛骨悚然。
慢慢的,方鹤成把自己的证件,还有关键部位的钥匙,放在了桌面上,就放在他的配枪边上。
“你以为你们隐忍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彻底瓦解我们。”方鹤成的语气相当的轻蔑,微微地摇头,方鹤成淡淡地看着北部长,“如果不是老首长很早之前就有交代,你今天是根本不可能从我手里接管南港站。你以为你们很聪明,而我们老首长早就将你们这帮人的阴谋诡计看了个通透!”
说完,方鹤成转身离开,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毫无疑问,如果不是李路早先有交代,正如乾充得到的交代那般,方鹤成会打死北部长,也不会让他接管南港站。
北部长看着方鹤成的背影,耳边回荡着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完全的愣住了,又如何能想得到呢——他居然早已经预示到了今天的这一切。
而正在同时进行的大规模解职接管工作进行得如此顺利,没有遇到丝毫的反抗,终于有了正确的答案——所有被解职的人都早早的得到了那位的指示,否则他们的行动断然不会这么的顺利!
一瞬间,北部长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自己在舞台上行云流水一般地舞蹈着,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那么的符合标准,获得了高分,殊不知,台下的观众说一群接到了鼓掌命令的瞎子!
这就好比,自己用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锻炼好了臂力,学习好了出拳的招数,找到了最好的出拳的时机,然后果断出拳,以为这一下可以确确实实地一拳击中对手的要害,没成想,却被对手轻飘飘的伸出手来抓住了自己的拳头,慢慢的往对手自己的身体上引,轻描淡写地命中,如细雨和风一般而已……
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北部长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抓起一只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