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幻帝宫之行定下,过渊的五人无一退出,即使在燕槿初警告过可能会有危险之后。白三与他们同行,以作见证。
据燕槿初所给地图所示,幻帝宫位于泠西东南方一个叫塞巴的寨子附近。泠西多山,山势绵延数千里,莽莽,本是一个穷僻之地,虽然近些年在燕子寨以及各路势力相互配合促进经济发展下繁盛直追南边诸地,但是泠西的东南方深山之中却因山势险峻交通闭塞,仍然处于极度贫困当中。
六人都是特立独行之辈,彼此互看不顺眼,并不愿一路同行。于是约定十日后于塞巴会合,便各自分道扬镳了。
白三独行,专捡荒僻无人之处行赚傍晚时分途经一个小镇。
甫一入镇,便觉得有些异样。但见天还未黑,却家家闭门锁户,路上空无一人。她只是稍停片刻,便又继续。
有一家客栈尚未关门,她想了下,于是走了过去。
客栈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伙计模样的矮胖汉子正背对着门一声不发地收拾桌椅。白三站在门口,整个小镇竟然只听得到长凳倒放上桌子的碰撞声,安静得近乎诡异。
“要间客房。”阴阴的,她开了口。
碰!汉子手上的长凳砸在桌子上,他僵硬地扭过脖子……
“鬼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直冲云霄,接着是一阵凌乱的噼里哐啷声,那人撒腿就往后院跑去,一路带翻桌凳无数。
白三神色木然,丝毫不为自己引起这样的恐慌而感到愧疚又或者郁闷,她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举步,对于满地翻倒的桌椅板凳视而不见。
厨房里还有未卖完的包子镘头,和一些卤肉。白三就在里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将肚子填饱,然后去找房间睡觉。虽然身性孤僻,但是她并不喜欢睡在荒山野岭。
在往后院去的路上遇到了转返来的伙计,他似乎已经定下了神,正躲躲闪闪地往这边走来,见到白三,脸上血色顿失,差点又要落荒而逃。
“我要间房。”白三重复。她无意吓人,却也不喜欢解释。如果这次他再逃掉,她就继续自己去找房间。
那人浑身控制不住瑟瑟地抖着,这次却没跑,不是不想,而是脚软跑不动了。
见他吓得脸青唇白,对自己的话没有丝毫反应,白三不耐再等,径直走向后院。在经过汉子身边时,顺手丢了锭碎银给他算是食宿费用。
直到她过去了很久,汉子才渐渐缓过气来,捏了捏手中的银子,确定是真的后,心稍稍放下,但仍有些发憷,不敢跟着去问她有什么需要。
白三并没挑拣,随便推开一间房,看没人,便住下了。
小镇很小,连带着客栈也简陋无比,房间小,无窗,除了张用木板搭的床外竟没其它东西。被褥不知有多久没洗过,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臭。
好在白三没有洁癖,加上赶了整天路,确实乏了,也不计较躺下便睡。可能是小时的生活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在面对吃与睡方面,别人勉强也无法将就的条件于她来说恐怕已经算是极好的,即使现在她明明可以享受比其他人更高一等的物质生活。
小镇的夜很安静,没有打更的声音,没有狗叫声,甚至连虫鸣声也没有。
大约二更的时候,白三突然睁开眼。
透过薄薄的门板,隐隐有歌声传来。那声音飘飘渺渺,时断时续,哀凄悲凉如同幽魂在吟唱一般。
白三听了片刻,睡意涌上,又要睡去。
正在此时,房间的门上传来两声指甲轻刮的声音,她眼中精芒暴闪,却没动弹。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的同时,才悄无声息地下床至门边。
门外有呼吸声,虽然很轻,但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指尖微动,门栓脱落,与此同时,她瘦骨嶙峋的手指箕张,在门被打开的刹那抓向门外人的颈项。
让她诧异的是,那人竟然不闪不避,任她轻易得手。
冰冷的指尖下是温热的肌肤,甚至她能感觉到血管稳健的脉动。她神色微动,尚未松开手指,手腕已经被人抓住,然后拖往外面。
蓬头垢面,鸠衣百结,不是树三少还有谁?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白三心中有些微浮动,却什么也没问。这个人行事虽然古怪,但是非常嗜睡,一般晚上是绝对不肯做任何事的,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不会是无聊到想戏耍她。
树三少并没有带她从正门出去,而是跃上屋顶,一路飞屋踏同直到镇外的树林中才停下。
“婆娘,你是来拜师的?”树三少一本正经地问。经过一路疾奔,他并不见气喘,可见轻功底子不差。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白三罕见地愣了下神。
“不是……”她老实地回答。明知她的目的地和他们相同,还这么问,若换作是其他人,早没好气了。
树三少嘿地笑了下,一把拽过她,往树林外的某个方向指了下,待她顺指看过去的时候,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这样突兀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白三的反弹,只因她已经被眼中所见完全吸引住了心思。
那边是一条河,此时河面雾气弥漫,一个红衣黑发女子正从雾中走出,袅袅娜娜地往小镇这边走来,所过之处,白雾随身,而其身体若隐若现,像是雾气汇集所形成的一般。
白三先前所听到的吟唱之声正是由她发出,然而如今距离得近了,却仍然空蒙不清幽怨难述,让人不由有些恍惚,不知那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像不像阴极皇那娘娘腔?”树三少伏在白三耳边悄语,的呼吸钻进她的耳中,引来一阵酥痒。
白三醒过神,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被他揽在怀中,透过薄衫甚至能感觉到他较常人略高的体温,神思不由一凝。片刻后方才微一点头,然后示意他放开捂住自己嘴的手。
树三少并没马上放开,而是又静观来了那越来越近的女子半晌,然后问:“你怕不怕?”捂她嘴的目的就是防止她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叫起来,惊了那红衣女郎。
白三。她在乱葬岗生活了整整九年,之后的日子亦是游走在生死边缘,早见惯了杀戮与鲜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阴森奇异,但对她的情绪并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闻言树三少果然放了手,却依然维持揽着她的姿势。白三皱了下眉,不自在地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暗里人的感觉分外敏锐,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在燕子寨的时候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此刻却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嘘——别乱动……近了。”树三少浑若不觉,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女子,似乎想从中找出点什么异常。
白三无奈,只能僵硬着维持原状。
那个女子从林外的大道上飘飘荡荡地走过,并没察觉到林中有人,依然时断时续地吟唱着什么。
“婆娘!婆娘!”白三突然听到树三少在喊她,声音温柔之极,心口不由一跳,正要应声,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又捂住了她的嘴。
直到女子走进小镇,身影消失不见,树三少才松了口气,放开白三。
“你看清她怎么走的没有,婆娘?”他问,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在无边的寂静中显得分外惊心。
“裙太长。”白三,剩下的话未说出,但是并不防碍理解。裙太长,遮了脚,她连脚都没看到,自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
树三少古怪地一笑,又问:“那你看清她的脸没有?”
白三一怔,回想,而后茫然。虽然她有点分心,但是明明是将那个女子由头到脚都看在眼里,此时经他一问,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怎么也想不起女子长得是什么模样。
树三少咕咕直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露水,率先走出树林。
“走吧。”
“去哪里?”白三终于忍不住,问。
“找地方睡觉。真他奶奶困!”树三少回答,说着连着打了两个呵欠。
白三依旧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半夜找到她,更不明白刚刚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还有他在女人经过时那样温柔地喊她却又不让她回应又是什么意思,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说要睡觉,却并没往镇上去。
“婆娘,刚刚那个女人当你师父足够了吧。”看白三沉默不语,树三少勉强打起精神,嘿嘿笑道。
白三不笨,知道他在调侃自己身上的鬼气。
“我是死人生的。”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树三少微怔,而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开话题。“婆娘,本少……救了……你一命……你要怎么……报答本少?”一句话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可见是困得厉害了。
白三不解,但是看到他明明精神萎靡却还要强撑的样子,却也觉得不忍。
“小镇有客栈。”她提醒,她清楚地知道,此刻一张床对他有多重要。
树三少摆了摆手,“别……刚刚……那个经过的时候……”呵欠太多,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时,你叫我做什么?”白三接了下去,以为他要说的是这个。
树三少本来打到一半的呵欠停了下来,嘴巴张着,半天没合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讪讪地将剩下半个呵欠打完,“明天再说。”
白三以为他是倦极了,也不勉强,于她来说,多等一夜也没什么,何况,她并不是特别想知道答案。
树三少在距小镇大约五里的地方找了个歇脚处,压平一块茅草,他什么话也不说,躺下就睡。
白三的睡意却早已散尽,抱膝坐在他旁边发呆。
到了这里,像是听觉恢复了一般,秋虫的鸣叫,夜枭的啼声,睡鸟偶尔的扑翅……一切在小镇消失的声音突然一下子都跑了出来,让人再次感觉到生命的气息。
冷……太过熟悉的夜让白三有些坐不住,她不喜欢回忆,就如她不喜欢好奇心太重一样。勉强坐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
这是一处小山岗,长着稀稀拉拉的树木,以及过腰高的茅草。天空很深很远,上面寒星矅矅,使得这秋夜分外的寒凉。
白三搓了搓冰凉的手臂,拔出腰间匕首开始割起树三少身周的茅草来,打算弄出片空地生火。这些年练了武功,修习了内力,按理是不会畏冷的,可惜她并没赚到练功的这一附带好处,这也是她不喜欢在野外过夜的原因。
开空地,捡柴,生火堆,等明亮温暖的火堆燃起来的时候,天已经过了四更。
白三又坐回树三少身爆感觉着火焰散发出的热度,听着树三少轻微的呼噜声,精神终于逐渐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儿。
“咦?”
耳中响起一声极轻的惊讶声,她警觉地睁开眼睛,尚未完全清醒的神志猝不及防地撞进两泓幽深的黑潭当中,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看到她呆滞的模样,树三少促狭地笑了一下,伸出脏兮兮的五指在她面前挥动。
“回魂来,回魂来喽……”
视线被隔断,白三便清醒了过来,看着在眼前不停晃动的爪子,想了想,然后伸手抓住。
果然还是那么温暖!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却没有想太多,她扬目四顾,这才发现,好像只是片刻的功夫,不料天竟然已经大亮了。
“走吧。”树三少任她抓着自己的手,由蹲变站,伸脚撩起地上的土将还在燃烧的火堆盖熄。
“去哪里?”白三顺口接到,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这才想起昨夜两人也有过相同的对答,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亲昵感。
“白石镇。”
白石镇就是昨天白三歇脚的地方,闻言她怔了一下,还没问出口,树三少已经接着说。
“那个镇子有古怪,本少要去搞明白,不然会睡不着觉。”
此话一出,立时接收到白三奇怪的眼神。睡不着?那昨晚是谁在她身边打呼噜的。虽然这样想,她倒也没多言。
“幻帝宫那边……”她想他应该不会愿意错过这事,而她更不被容许因不相干的事而耽误任务。
“啊呀呀,肚子好饿!”树三少嚷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不由分说拽着她就往山下奔。
一提到肚子饿,白三立即闭嘴。
在经过昨夜两人藏身的那片林子时,两人停了下来。
就在不远处的河爆也就是红衣女郎出现的地方,此时聚集了一群人,有隐隐的号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来,路上还可见络绎赶去的人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三一点也不关心,正要打算继续上镇,然而却被树三少硬拉着转了方向。
“婆娘,咱们也去看看。”口中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他却并没给白三拒绝的机会。
白三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暗忖这人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那么他始终缠着自己,恐怕也是因为好奇心作祟吧。思及此,她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又为什么半夜拉她出去。
两人一个是乞丐,一个身上带有分的鬼气,还手牵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要不惹人注目实在是难。只是都被白三身上的阴森之气吓住,除了离得远远地偷偷窥视,倒也不敢大声谈论。
闻问,树三少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河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老子眼睛看见的。”他没解释太多。
原来他比白三先抵达一步,看到镇上人神色惶惶地早早关门,正要去探听原因,不想临时发生了其它事,使得他不得不先离开小镇,在出镇时恰恰看见白三站在客栈门口。会半夜找上她,完全是因为他得到消息:小镇危险。
听出他不想说,白三也就不再追问。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河边。
见到两人,又或者应该说是见到白三,人们眼中都露出惧色,下意识地退开了许多,原本围得密密实实的地方立即空出一个大大的缺口来,使得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河水很清很浅,清浅得能够数得清里面的鹅卵石。而此时,就在河中鹅卵石与河边沙土相接的地方,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死人。
女子,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金步摇,簪着红色的娟花,红衣,红绣鞋,像是新嫁娘的打扮。仰躺着,身体有一半浸入了水中,红色的裙摆被水流冲得轻轻地飘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让人心中冷气直冒的是,在那张经过精心修饰的美丽小脸上,少女一双美目大睁着,瞳孔已然散开,状似惊愕,然而唇角却往上翘着,与瞪着的眼拼出一个极度怪异的微笑。
少女身边隔了好几步的距离瘫跪着一对中年男女,号哭的声音正是由那个中年妇人发出,而那个男人则是在默默地抹着泪。
这么久的时间,没有人为少女收尸,甚至将她从水中拖出也没有。人们围着,悄然谈论着,眼中充满恐惧。
“给老子钱,老子帮你们把这小美人弄回去。”树三少突然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原本还嘈杂哄哄的人们立时安静了下来,人们耳中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河水那让人心凉沁沁的流动声。
树三少将少女的尸体面朝下扛在肩上,就这样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往小镇走去,除了白三紧紧跟在他身侧外,即使是那少女的父母亦不敢过于靠近。
尸体尚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叫化子背了一个红布袋一样。只是少女的头发因为这样的折腾而散落了下来,红色的绢花摇摇欲坠地挂在如瀑的长发上,有着一种破败的异样娇艳。
“婆娘,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冷?”走着走着,树三少突然低声道。
白三一怔,侧脸看向他,脸上突然浮起一丝怪异。
树三少被她看得心中发毛,正要开口,白三已经抬起手指了指他肩上的尸体。他顺指看去,本来就不干净的脸立时变得更黑了。
“,老子这一身衣服算是完蛋了。老板,老板!”
在树三少毫无形象可言的嚣叫中,那对战战兢兢的中年男女慌忙跑了上来,“怎……怎么了,壮……壮士?”
树三少将肩上尸体放地上一放,指了指自己沾满血污的右半边身子,吊起了眼尾。
“怎、怎么了?你们没长眼睛啊。这件衣服跟了老子二十多年,如今被你秒女给糟蹋了,你们要老子到哪里去再弄一件像这样的宝贝来?”
二十多年?白三闻言睇了他一眼,暗忖二十多年前你才几岁,能穿得上这身衣服吗?
然而仍沉浸在丧女之痛和恐惧中的两人却心思懵懂,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异常,被树三少质问得一愣一愣的,男人讷讷地问:“那壮士你看要怎么办才好?”
树三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办?老子开始是看着你闺女长得好,又干干净净的才愿意牺牲一下,帮你们做这件触霉头的事,谁想到她竟然……你们自己看,自己看,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他指着面朝上被放在地上的少女,喃喃骂个不停,“竟敢整你爷爷,就算薯,老子也要让你没安生日子过!”
此话一出,众人皆寒。与此同时,那个中年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当场晕了过去。远远围观的人都涌了过来,被地上的一幕吓得掩面不及,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想起仍然背脊发凉。
只见披散的发下,少女原本精心描绘过的秀丽小脸不知在何时变了,七窍都流出了鲜血,衬着她仍然上扬的唇角大睁的双眼,显得狰狞之极。
少女的父亲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少女,啊了两声,两眼一翻,也没了意识。
树三少没想到会这样,眼睛往周围一扫,那些原本聚拢来的人立即退出了十步开外,他不由仰天长长吐出一口闷气。
“得,算老子倒霉。本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边愤愤地念着,他脱下了沾满血污的上衣,用之将少女的头脸一包,扛起继续上路。
他一将尸体弄赚散开的镇民立时抢上前,将地上晕厥的夫妇扶了起来,由人架着跟在后面。
树三少只穿了一件衣服,此时一脱,脏得发亮却肌肉结实的上半身立时裸露了出来,扛着尸体走动间,稍一使力,便能看到肌肉在光滑皮肤下的滑动,竟然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的美感。
白三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被树三少察觉,他不由嘻嘻而笑,往她凑近了少许。
“嘿嘿,婆娘,看看咱这身板……”说着,他拍了拍胸膛,“是不是充满了男子气概?是不是很让女人肖想?”说到此,他语气倏然一转,暧昧兮兮地道:“你以身相许吧!”
白三沉默地收回目光,没理他。
树三少哪里是这样容易放弃的,见她不理自己,扛着尸体就要往她身上蹭,明摆着适意想找她恶心。
谁想白三突然开了口,“好。”
扑通一声,树三少脚下打滑,连同尸体一起摔倒在地。
白三眼中笑意一闪即逝,在他旁边蹲下身,木无表情地看着那双随着脸一并扬起的漆黑晶亮的双眼,此时其中正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我在说笑,你、你不是当真了吧?”树三少结结巴巴地开口,连起身也忘了。
身后的镇民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尸体又起了变化,这一回都远远地便停了下来,没人敢再靠近。
“嗯。”白三不带情绪地应。
树三少只觉额上开始冒冷汗,“那我说,如果说我不想要你以身相许了,行不行?”
“不行。”白三阴森森地道,“你若反悔的话,我会杀了你。”
树三少惊愕地半天合不拢嘴,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铁板了。
与他对视半晌,除了些许懊恼外,并没在其眼中看到害怕,白三伸出手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合上了那大张的嘴。
“开玩笑。”冷冷丢下三个字,她起身率先而行。只兴他捉弄她,就不兴她也捉弄一下他?
开玩笑?树三少愣了愣,只觉一滴冷汗顺着后背缓缓滑下。
“好冷!”搓了搓两臂,他赶紧从地上爬起,一把抱起少女的尸体,就往白三追去,嘴里犹自不知悔改地叫嚷着。
“婆娘,你还是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