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秋水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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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玉桥木然道:“你疯了。”

  李无忧笑看回玉桥的眼睛,道:“我一贯如此,而你陪我疯的次数,还少吗?”

  “跟宫无上摊牌?你是认真的?”回玉桥对视着李无忧。李无忧的眼眸纯净如一个赤诚稚子。对美好的向往,对未知的好奇,对恐惧的无畏,对信念的执着,这些闪烁的情绪都在他的瞳仁里像海棠花一般舒然绽放着,而这个男人的经历也像闪耀的夏花,华丽的无懈可击,然而忧愁如浮动的yīn影悄然遮上回玉桥的面容,青年道:“这次会很不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肯等呢?”

  “等待无用。有些人无法等,等不来。他们只是不确定的因素,事情发展,峰回路转,这些不确定的因素才会入局。尤其是那个唐家的女人,哼,你和她谈过,应该清楚这个女人高傲到了什么地步。我让你找她,没有寻她联手的意思,我的目的仅有一个,那就是让她明白她的男人此时身在何处。碍着我与金一般的交情,金月游不会直接插手,不过我不得不防他一手。这个男人心里想着些什么,我也猜不透。”李无忧沉吟着,随之捡起了另一个话题,敛去了暖风拂面的笑容,道:“至于那个女子,你另找地方安排,善待可以,但不要把她弄进门里。”

  “因为血统?”回玉桥早有所料的问道。

  李无忧道:“那个女人身上带着蛮夷的血统是不争的事实,规矩早就定下,无双门没有打破规矩的先例。”

  “时代在变化,连天启教都能在西北撒下种子,我们又何必拘泥于纯净的血统,异族之间的通婚,北漠人可是看得非常淡薄。除了贸易,北漠人已经开始接触学习中原的文化。无忧门主,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我的固执不可更改。”

  李无忧的回答很简单,回玉桥闻言,不再做说服的努力,他微微俯身,表达了赞同。

  中原王朝与北漠人在西北的拉锯战持续了漫长的年岁,江湖的参与是这种层面战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这个存在不可思议武力的时代,一个暗夜里出没的刺客,一个阵前直往的武者,都拥有左右一场战局的能力。只有江湖才能对付江湖,此是信条,惨烈战争的背后更是血腥的江湖杀戮。西北战史,无双门立下的功绩不能说第一,也差不多了。无双门的历任门主都是积极的主战派,李无忧继承了无双门的强硬传统,严密执行对外严苛的门规。不与北漠人经贸的门派,西北大约只有无双门独此一家。负责理财的斩经堂多次向李无忧进言与北漠人合作通商的益处,辅之门派不断攀升的各种开销压力,他们甚至估算报出大罗教每年从北漠获取的巨额利润,然而这些俱无法打动李无忧。

  李无忧一旦决定的事情绝少更改,一如其不变容颜。

  李无忧走到栏杆处,低看皱起的水面,轻声道:“玉桥,我的手里有了一株冷香蕊参。”

  回玉桥面现一丝讶sè,竟呆了片刻。这个信息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但吃惊转瞬被难禁的喜sè替代,青年激动道:“太上洪福,无双门万幸。”

  “不要高兴的太早,可惜这株冷香蕊参保存的时间太久,不光药效失了大半,叶、须、花亦尽废,唯有根茎可用,只能给太上再续半年寿元而已。”李无忧苦笑道:“我全力运作,却只换来这个结果,也罢,世上尚存的冷香蕊参恐怕仅此一株,再无第二,抱怨不得啊。”

  “无忧门主,半年足够了。太上若在一天,缘尽缘错就不会公开露面。而金月游行事一向谨慎,料想不会替大罗教出面的。如此这般我们尚可一战。”回玉桥目中jīng芒闪动。

  李无忧深沉的道:“玉桥,说点心里话吧,西北不大亦不算小,我只想喝酒不想分胜负,我本认为宫无上也是这般想的。”

  “供奉的牌位多了,他或许真将自己当做了神仙。神仙的器量,凡人如何晓得。”回玉桥半带嘲讽的道。

  李无忧凭栏倚住,道山顶辉煌壮观的宫殿一下子便跳进他的眼帘,他先是眉头皱了皱,继而情不自禁的道:“神仙当处琼楼玉宇,你还别说,宫无上的楼子修的真好。”

  回玉桥正自思量着,听见李无忧的羡慕口气,没好气道:“看一遍,说一次,感兴趣的话你也修啊,门里的财政状况,我可是略知一二,你又不是修不起。”

  “修不起,我是真的修不起,呵呵。”李无忧抿嘴笑着,看到远处的人儿,便招了招手。鬼鸣魅影刀梅刃甜本来停了一下,见到示意,这才沿着快被海棠花遮蔽的小径继续前进。

  来到小亭之外,身背狰狞鬼头刀的梅刃甜俯身一礼。

  回玉桥仍自思索,随意的问道:“何事?”

  梅刃甜有条不紊的禀道:“有两件事情。一是确切获知此遭王爷的大寿将是一次小范围的家族聚会,王府不会对外派发请柬,不会接受任何贺礼。二是刚刚得到了金寒窗的下落,但是却又失去了此人的下落。”女子清爽的发丝垂落似山涧流瀑,她并不抬头,低声回禀着,妩媚的声音好像掺进了暖暖的午后阳光之中。

  李无忧与回玉桥皆沉默不语。小亭之内安静无声,梅刃甜低着头有种失去两人存在的压力,风过小亭,小亭里面仿佛是空的,她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回玉桥点了点头,道:“第一件事先放放再议,先说金寒窗的事情。”

  梅刃甜续道:“金寒窗投案自首,被押在城中死牢。执行与参与此事的皆是王府的亲信,苏艳邦把消息封锁的非常严密,因此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可是今天早上,死牢似乎出了问题,牢营失踪了不少重犯,狱卒亦有死伤,很可能有人劫狱。现在死牢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根据斩闻堂的分析,金寒窗遁逃的可能xìng很大。”

  “劫狱的人是谁,有信息吗?”回玉桥心念电转间,低声询道。

  梅刃甜道:“事情发生在两个时辰之前。无人能指认劫狱者的身份,劫狱者手段残酷,见者没有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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