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秋水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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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主,以您的地位,委实不宜发表这种言论。您对朱相的不满是您个人的意见,请不要冲着我说,也不要对门下宣扬,这种抱怨通常是对着墙说的。”回玉桥转而打量着酒鬼哆哆嗦嗦的背影,皱眉道:“他好像真的冷,醉到发癫了吧。”他仔细观察,这条大街可疑的人似乎并不止那披着名贵雪貂皮的酒鬼一人,街下楼上露面的稀少的仈jiǔ个人,却至少有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则是一个迎面而来,**上身的推车汉子。汉子体格jīng壮,他的小车满载,车上堆着几个鼓囊囊的大面袋。另有一个抱着长剑的潦倒中年人,此人倚在前方墙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无忧。还有一个站在茶楼二楼外栏的女子,她清丽脱俗,着一袭青衣,静静俯瞰着长街,淡雅无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呵呵,说姓朱的两句又如何,我又没要求他下台。坐在那个火山口的位置,怎就不让人评论了?你不想听,你捂上耳朵,我权且把你当面墙,就算面壁思过了,哈哈哈哈。”李无忧放声大笑起来,他一直目视前方的目光却忽然偏移,盯上了那个推车而来的半裸汉子。

  汉子与李、回二人相对而行,愈行愈近,已然推着小车进入了李、回两人身前三丈的距离。李无忧含着笑意的眼神就在这个时候落在了他的身上。汉子没有抬头,可是他的裸背瞬间密布了细小的汗珠,推动小车似乎变成了一项异常艰巨的工作,他的脚步也变得迟缓,沉重的呼吸声连街边人都听得见。

  两丈五。

  两丈。

  丈八。

  道路平坦,神经紧绷的汉子却像是走在垂直的山峰,他的手抖得厉害,以至于车上的口袋即将掉落。汉子终于停车,他慢慢放下推车扶手,极为好心谨慎的固定好口袋,侧一步弯腰,平伸汗湿的双手,竟然选择滑伏于地,口中念念有词的开始膜拜,此时山上宫的钟音余韵未消,他的举动完全符合一个最诚信的教徒。

  李无忧的面容闪过失望之sè,他从汉子的身边走了过去,懒得再看此人一眼。不过他已然被激怒,猛虎独步,雄狮领行,王者的路上可以有挑战者,但不容螳臂当车的冒犯!李无忧森冷望向墙角那名抱着长剑的潦倒中年人。那中年人一直瞅着李无忧,双方刹那一对,中年人瞳孔急剧收缩。李无忧的眼神仿佛过眼云烟一样飘渺,恍似万物不在心,超脱凡俗,这一双眼睛因高贵而纯真,因纯真而高贵,可是它之所以如此高贵不可攀,纯真不可亵渎,却是因为内里暗藏的无尽杀机。

  中年剑客的脸sè大变,他拔剑!

  选择拔剑,完全是他下意识的一个举动。

  虽然,他守候在此处就是想寻一个拔剑的机会,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但拔剑不是现在。

  可是没有办法,剑客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机。他绝非不懂蓄势的庸手,然而他积蓄已久的势竟被李无忧一眼望穿,一眼点燃。

  李无忧背后的青年叹了一口气,他浮掠而出,一闪而至,回玉桥双手齐出,他一只手握住中年人拔剑的手,另一只手按在中年剑客的头顶。

  回玉桥的手法十分轻柔,温柔的像一个青年温存的安慰自己气恼的情人。

  中年剑客惊慌的神情顿时安宁下来。

  安宁的代价则是安息。

  回玉桥把剑客的长剑缓缓压回剑鞘,剑光沉消,剑客软倒下去的身躯也像是一把归鞘的利剑。回玉桥抹阖剑客的眼睛,扶着剑客倚坐墙边,忽然间他收住轻缓的动作,瞬间直身,同时肩头向右轻轻一偏,赶好墙角正冲出来一个灰衣老者,回玉桥的肩头恰恰撞在老者的胸口,老者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对方的判断如此之准,出手如此之巧妙,而守株待兔的青年趁势五指按点在他的腰畔,青年的攻击好似朋友间的一次搀扶,自然而亲密,灰衣老者惊诧的表情顿时转为麻木,身躯软绵,坐倒在墙边。中年剑客与灰衣老者的表情逐渐僵硬,晨光亦照不回两者的生机。回玉桥快速搜查了两人的衣物,但是一无所获,他足尖轻点,翩然掠回了李无忧的身边,轻声道:“查不出这些杂鱼的来历。门主,今天您的杀气太重了,不如调斩经堂来吧。”

  李无忧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头,望向了茶楼二楼的青衣女子。他盯上青衣女子的时候,青衣女子俏脸白了一白,女子的背后默然出现了一名男子。男子身材高大,悍然英武,他立马上前遮住青衣女子,他的眉头紧皱,一手捂着左臂,应是身负伤痛,可是他俯看的目光夷然无惧。

  青衣女子轻轻拉了高大男子一下,勉强向楼下露出一个淡淡笑容,然后与那男子隐没在了茶楼里。

  李无忧看着两人消失,喃喃道:“现在这个世界啊,怎么都是女人比男人有潜力,而且还聪明懂事呢?真是让人无法忍受啊。”

  “郑潭心是郑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动她等于向郑家宣战,而那个方猎无也是方家的核心成员,重要程度差不了她太多。四大世家的意图不明朗,再观察观察为好。”回玉桥沉声道:“门主,还是车驾代步吧。”

  “你出手惊走了不少人,想试试的不会有几个了。叫斩经堂来干什么,他们笨手笨脚的,加起来也不及你。走走吧,否则怎么叫大罗教等啊。”街上稀廖的行人的确又少了三四人,那穿着雪貂皮的醉鬼更是不知何时早没了踪影。

  回玉桥随在李无忧侧后,低声道:“门主,我始终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李无忧郁闷道:“你是不是不想去,你想让我一个人去赴宴?这怎么可以,那岂不是老该死的、垃圾流寇、不知名的雏儿还有郑家方家的小家伙什么的,都得我来对付?呵呵,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让你找个异域美女?好好好,我退一步,混血的我不管,这总行了吧。”

  “我当然会陪您去。真正该叫苦的人是我吧,您让我对付这么些高手,玉桥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回玉桥淡淡道。

  李无忧笑道:“没事,你看我不是刚把两个小家伙吓跑了吗,他们应该不会出现了。”

  “门主,料定出现的,未必一定就会出现,未料到的人,未必一定就不会到场。”

  “……,逛街散步,不说这些,破坏心情。”

  “门主,我说的是谁,您心里应该清楚。”

  “……,他不会出手的,他若出手,那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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