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巫锦絮一行人进了城,一路往皇城去。
苏子文打了打呵欠,一副很累的样子,挑着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懒懒道:“好累啊,我一会儿回府睡一觉,晚上宴会再见了。”
巫锦絮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之间自从那日从农舍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苏子文表面上还是该说的说,该笑的笑,但是再也没没有亲昵的靠上来,也换上了他一如既往的红袍。
巫锦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佯装不知凡。
苏子昭在京都没有府邸,所以借住在苏子文的府上,跟锦絮道了别之后便随苏子文去了。
思阳的身体没有好,霍家军自然是要送霍家姐妹回府的。就连思南要陪着锦絮先回去,也被她给打发了謦。
“思阳受伤,你应该先陪她回去。”
“可是……”
“不碍事的,晚上又能见到了不是么,我回去也是休息而已。”锦絮劝着,看着思南终于点头,叮嘱道,“把那些杀手看好了。”
“嗯。”
巫锦絮浅浅一笑,放下帘子道:“进宫。”
霍思南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忐忑不安。不久之后,她要是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一定死也不会让她一人进宫。
落梅阁。
巫锦絮一袭青衣踏进来的时候,嗅到一股桂花的香味,抬头便看见桂花满枝。而树下,男子一身玄衣,独自坐在那里,手中是一盏清茶。
女子站在那里,嗅着馥郁的花香,才惊觉,秋深了。
“回来了。”
“陛下。”谦卑而疏离。
苏衡没有抬头看她,看着落入茶盏中的花瓣,问道:“路上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还好,一点小事。”巫锦絮暂时不想把皇后的事情告诉他。就算要用此事让他跟南宫家之间心生芥蒂,也要等秋宴过后,不然伤了他的颜面不说,双方这个时候撕破脸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会让南宫家有所防范。
芥蒂这种东西还是要暗自生长的好。
“哦?”男子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着她,“清瘦了些,一路辛苦了。”
“谢陛下关怀。”
苏衡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可是她那双清明的眸子永远都是那样,如同一潭静谧的池水,永远没有波澜。
男子的手心紧紧的握着,此刻他忽然怒火中烧,甩手就摔碎了手中的茶盏,一片狼藉。
巫锦絮微微一愣,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如风一般的倾轧而来,将什么举在了自己面前:“这是什么!”
女子一惊,下意识的去摸衣袖。听见男子冷声笑道:“果然是你的!你居然一直留着这东西!”说着狠狠地摔在了她的脸上。
女子只觉着脸颊一痛,低头看见那个小竹筒掉在地上,里面掉出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是云舒生辰八字!
可是,苏子文明明还给了自己,为什么又会在苏衡的手里!
“我的东西,我不想扔掉,与陛下无关。”声音清冷,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苏衡看着她脸上细细的印子,眉头轻蹙,可是她却依旧是这副样子,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怒火。
“你究竟瞒着孤什么!”
“没有。”
男子忽然身后扼住了她的咽喉,低吼道:“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锦絮蹙眉,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腕,看着他因为怒火深不见底的眼眸,无言以对。
苏衡气急,可是却不舍得下手,明明,她的小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明明,她的一切就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却依旧觉得那么的遥远……
暮然松手,女子颓然倒在了地上,有什么从怀中摔落了出来,溅起了地上散落的花瓣。心中一惊,慌忙用衣袖遮住,却还是刺痛了苏衡的双眼。
“啊!”
苏衡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慢慢蹲下身子,捡起来那块金牌,目光,冰冷如霜:“你,果真去见了他。”
巫锦絮无言以对,手心的痛,让她咬紧了唇。
“好,很好!”苏衡捏着那块金牌,笑的寒冷刺骨,忽然伸手一把抱起了巫锦絮,大步往房中走去,“孤今天就撕烂你这张脸,撕了你的一切!”
巫锦絮惊慌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床榻,终于挣扎了起来:“苏衡你敢!”
苏衡把她狠狠的摔在了床上,骤然俯身压上,低吼道:“你看我敢不敢!”
锦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即便是第一次见他,心里也没有这样恐惧过。
“陛下……”
“你还认得孤?”男子冷笑,一点一点逼近,钳住了她的双手。
巫锦絮慌张的如同小孩,映在苏衡的眸中却是让他如此的满意,仿佛一副绝美
的画,终于在他的手中变得鲜活了起来。
吻,猝不及防的落了下去,霸道而狂乱,带着惩罚带着征服,让她完全不能呼吸,只能被动的掠夺。
吻一路往下,知道胸前一片冰凉,巫锦絮终于惊慌的大叫:“不要!不要……”
苏衡吻到她胸前的疤痕,微微迟疑,手心一松就被巫锦絮甩了一巴掌。女子惊慌的揪着衣襟迅速的缩到了床角,惊慌如同一只小兽。
那一刻,她刺痛了他的眼睛。
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明明是她做错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内疚。
“你还不知道,孤原本想跟你说什么。”良久,男子低声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锦絮泪如雨下,犹如那一次,在御湖里,他骗了她的吻,“你滚!你给我滚!”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忘了他。”而他此刻就在京都,等着和她破镜重圆。原本,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封她为后,也是害怕这一次,她会离开吧……
“我不可能忘记他,永远都不可能!别说是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三百年,他秦云舒也是我巫锦絮今生唯一爱的人!”巫锦絮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嘴唇也因为刚才被咬破了,妖冶而诱惑:“我恨你,我在你身边这么久,就是为了离开你!”
“那你就不应该做一件事。”苏衡俯身紧紧的盯着她,“那就是让我爱上你。”
“什么……”
“我爱上你了,所以们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那一刻,他迷惘了,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孤一定会让你忘了他。”说完拂袖而去。
巫锦絮缩在床角,衣衫凌乱。她想要恢复自己的理智,想要想起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可是除了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管她刚才说了什么,都把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了。
兵家戒骄戒躁,可是她……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为什么会心乱如丝。
“云舒……”巫锦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不知道自知还能如何挽回,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羞愤难当。她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第一次,她恨自己为什么只有这颗脑袋,为什么没有权倾天下,终究翻不过别人的掌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锦絮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阳光透过窗棂,慢慢的移动。
终于有人走了进来,是小夏子。
“大人。”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战战兢兢。
巫锦絮蓦然回过神,看着站在那里的人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不由得心中一沉:“这是……”
“这是陛下赐给大人的。”小夏子缓缓走来,连双腿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巫锦絮看着那晚黑漆漆的汤药,眉心微微一动,眼里的情绪只有冷漠:“是毒药。”
小夏子死命的低着头,一下就跪了下去:“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大人今天不喝了这碗药,小的连今晚的月亮都看不见了。”
他,果然是个没有心的人。
“大人。”小夏子泣不成声的跪在她的面前,“大人平日里对奴才那样好,可是奴才就是奴才,违逆不了陛下。”
巫锦絮慢慢伸出手拿起那只碗,嗅到那苦涩的味道里带着一丝甘甜,恐怕是难得的毒药。嘴角终于泛起一丝冷笑:“是啊,你违逆不了,我又何尝违逆得了。”现在想想,她是真的好累,每一次都因为苏衡功亏一篑。
小夏子跪在那里,拼命的磕头,泣不成声。
“你帮我带一句话给陛下。”女子忽然说道,看着小夏子惊疑不定的目光,温柔一笑,“告诉他,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爱上他。”说完不等小夏子再问,便仰头一仰而尽。
漆黑的药汁顺着唇角缓缓流下,划过她纤细的脖子,勾勒得她纤细的锁骨魅惑而妖娆。
苏衡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她决绝的侧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巫锦絮忽然扔了手里的碗,“哐啷”一声,一片狼藉。女子抚着剧烈抽搐的胸口,终于抑制不住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甚至看不及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有人闪身进来,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眼角依旧有泪,和着她嘴角的血,狼狈的叫他即刻就后悔了。
苏衡紧紧地抱着锦絮在怀里,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居然说死也不会爱孤。
京都驿馆。
秦云舒穿戴整齐,跟齐北他们一道出门去找巫星,他们约了一道进宫赴宴。可是不知道为何,云舒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齐北一惊:“怎么了?”
云舒奇怪的抚着自己的胸口,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知为何。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心里怪怪的。”似乎有什么被人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