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十二,狂风暴雨。
都天城罗家府邸,张灯结彩,过年喜庆丝毫不被大雨阻碍。
但,罗府最西一处小院子,就显得落寞异常。不时还传出几声咳嗽,却在雨声中被掩盖。
阁楼上,破旧窄小的屋子里,油灯的昏暗下,一少年正经端坐,目不斜视,手上捧着一本《丹药诠释》,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恍然大悟…
此少年名为罗峰,乃是当今罗家家主罗天和小婢生的儿子,排行微末,加上不能感应天地灵气,无法凝结火脉,成了都天城中人尽皆知的废物,受尽他人鄙夷和欺辱。
十五岁的他,身体单薄,可他却未曾对生活失去希望,凭着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几乎把书房中的经书看了通透。其中不乏一些修行基础知识,大陆传奇故事等等,但最重要的是罗家顶级功法《玄火诀》。
《玄火诀》传承已久,乃是罗家的镇家之宝。
可,罗峰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黄阶之中的法决。
修行之路,等阶森严,分有天地玄黄四阶,每一等阶又分为九品。罗家《玄火诀》共计三十六层,每一层次的突破对应着每阶品级,层层递上。对于如今的罗峰来说,仅仅只能习读前面九层法决罢了。
“如今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都快五天了,那内府管事罗全还没送药来。”不知不觉夜深人静,望着窗外大雨,滴滴如击打在心头,未多时,他猛然站直身子来,“不行,明天我亲自去取。”
他母亲的病是痨疾,劳累过度所至,依靠每月领取下来的药材维持着生命。
重新坐下来,盯着刚刚摆放在桌上的丹书,心中感慨万千,叹息一声,“这书房中的丹书我看了不少,可还是找不到医治母亲病的法子,哎,要是能进藏经阁就好了,哪里据说各类书籍具有,包罗万象。”
他口中的藏经阁,乃是罗家的重地,只有黄阶三品及其以上的家族子弟才能进入。
轰隆隆。
突然一声雷鸣,把罗峰才思虑中惊醒,看了看那微弱灯光,正要起身熄灭它,免得浪费。
就在这时,一抹金光从他眼角余光中迅速飞来,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光芒刺得眼角剧痛,勉强看去,只觉得那金光中有颗珠子,还未及他想,就听到扑哧一声,一股巨大疼痛从右臂上传来,“哇…呜呜…”
刚想叫出声来,就被自己左手死死捂住嘴巴,他咬住嘴唇,眼角抖动,额头汗水大如豆。整个人侧着身子坐在桌子边上,死死忍受痛苦,“不能叫出来,要不然,母亲一定会跑过来的,到时候一定会冒雨跑出去求救的…不,不行,啊…”
他内心剧烈呼喊,甚至怒吼。
这一刻,十五年来一幕幕在眼中缓缓飘飞而过,一个呼吸若有万年之久,右臂的疼痛钻入脑海,而心中的伤痛,却灌注全身。
“打,打死他,废物,废物…”
“废物,丢尽我罗家的脸面…”
“该死的小杂种,你竟然敢和老子瞪我,看我不揍死你…”
“你这小杂种,想吃饭么?嘿嘿,叫声爷爷来听…”
“什么?想见家主?你这杂种也有资格?滚,要是再敢来,我打断你的腿…”
“掌嘴,哼,不知道本姑娘乃是大夫人跟前奴婢么?竟然敢顶撞我…”
“……”
时光飞逝,从懂事到现在,每每自己跌倒失败,困惑悲伤,都是母亲不离不弃的陪伴着我,“孩子,只要努力、坚强,未来就在你手上。”
“孩子,不要害怕,母亲在你身边。”
“放肆,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你怎么可以骂他…”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被母亲打骂,而且是狠狠的揍了一顿,一边打一边哭,最后母子抱在了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罗峰眼中朦胧泪水,窄小的屋中灯光极其微弱,模糊能看到墙壁上破旧的一副书画,那是他所谓的父亲留在这里唯一的东西,“不,不,你不是我的父亲,没有这么绝情的父亲…”
心中大吼,随着右臂上一股气血上涌,罗峰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嗡鸣阵阵,仿佛有无数金属碰撞声在耳中徘徊连连,久久未曾离去。而全身上下,有股雷电在四处击打,前所未有的刺痛和煎熬,随着那股霸道窒息的气势毫无保留轰击,犹如一把小刀,一点一滴的割下肉、切断骨头、撕裂筋脉…
未几,他两眼一翻,左手无力垂下,啪一声趴到在桌上,眼睛闭得死死的,额头紧皱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不过他并没有死,那股雷电化作一股狂暴的力量,在全身筋脉、骨络、血液和肌肉见流窜,最后汇入丹田之中。
随后,周围火系灵气哗啦啦的涌入他身体之内,沿着那狂暴力量开辟路途游走,冲击,再涌入丹田之内。不知过了多久,他的丹田之中,火光闪耀而起,连连焚烧后,缓缓凝结成火脉。
它色泽鲜红,如同血管,横跨丹田,位居正中,紧接着右边筋脉,仿佛时刻准备吸收从这里涌进来的真气般。
次日,天色大亮,罗峰迷迷糊糊爬起来。
突然,他双眼大睁,左手快速摸着自己的右臂,右手用力,握了握拳头,感觉行动自如,登时心生疑虑,“我不是?难道昨晚是我的错觉?”
捏了捏自己的脸,知道疼痛,发现不是做梦,又看了看外头,顿时大叫,“遭了,得去给母亲做饭。”
说罢,脚下用力,迅速站起来。
电光火石间,罗峰整个人快速弹起,头狠狠的撞上了屋顶,随后碰一声掉落下来。顾不上额头疼痛,看着那两个半人高的屋顶,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呢?我怎么能…不对,难道是昨晚…对,一定是这样,昨晚那会发金光的珠子一定不是假象错觉…”
在楼下听到声响的罗峰母亲发出虚弱而又着急的呼喊,“峰儿,峰儿,怎么啦?怎么啦?”
“没事,母亲,我就是不小心撞倒了凳子。”罗峰冲下楼来,一脸赔笑的扶着自己母亲坐下,“母亲,您要不要再休息一会?我去做饭,很快就有得吃了。”
罗峰母亲显得很是虚弱,嘴唇发白,脸色毫无血色,眼中无神,看得罗峰心中隐隐作痛。
母子吃过饭后,罗峰就开口说道,“母亲,我想去找内府管事…”
“不行,咳咳咳…”罗峰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母亲直接打断,“咱们好不容易有几天清静日子过,招惹他们做啥?咳咳咳…”
罗峰没有说话,看着母亲,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却不料,此刻外头一声叫喊打破了他们母子的宁静,“罗峰,来领药。”
这声音罗峰很是熟悉,闻言一喜,“母亲,他们拿药过来了,我去看看。”说完就冲了出去,首入眼帘的便是先前代替内府管事罗全那一脸阴冷,霎时心中一通不安。
“该死的,一大早要我来这种地方,真他娘的晦气。”那罗全一身肥肉,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衣着光鲜。扫见罗峰出来,立马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这不知道大夫人理你们母子干嘛,大过年喜庆还让我来给你们送药,哼。”
一听到大夫人,罗峰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心中冷哼,“她是不想我们那么快走投无路,以后能加倍折磨我们母子…”
罗峰没有说话,等着那罗全身边喽啰扔来药材。以前少见罗全亲自过来,都是那几个小喽啰相互顶替来一次,每次来都扔下东西就走。
那罗全见罗峰丝毫没有感激之色,立马怒气上涌,咆哮大叫,“小杂种,好心来给你送药,竟然还连句谢字都没有,哼,我看你是不想要了是么?”
见他肥胖脸蛋上横肉抖动连连,罗峰就气不打一处出,阴冷眼神瞪向他,“若我能修炼,你敢这般待我?”
说罢,就伸手要去拿那几包药,却是边上小喽啰眼快,手一缩,把药递给了边上一人,还嘻嘻笑笑,“小杂种,就你这德性还想修炼?嘿嘿,告诉你,今日要是不让我们罗大管事开心,就休想拿到药。”
“你们想怎么样?”冷意,在晨风中飘飞而起,罗峰双手拳头不自觉紧握起来。
“废物,还想和我们几个打么?”见罗峰如此作态,其中一人猛推他一下,罗峰不及提防,轰然倒退数步,这才勉强顶住身子,免去扑到在地的窘相。
“哈哈,老三,你怎么能用这么大的力气呢?不知道他是废物么?哈哈…”
“是是是,老二,是我的错,嘿嘿,不好意思哈,各位。”
罗全见他们玩得起兴,便若无其事的立在边上,看着他们戏耍,时而露出丝丝微笑。
“杂种,你想要药么?只要你跪在我们罗大管事面前磕三个响头,那我们就把药给你,如何?”其中一人跳出来,大声叫嚷道。
罗峰母亲在屋里听到,立马跌跌撞撞出来,扶着门,脸色铁青,汗水滴滴,看模样是难受至极,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上半句话。
“看到么?你母亲就快死了,你还想什么呢?跪啊…”
“就是,快跪…”
“给我跪…”
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死命摇头,罗峰眼角晶莹,不自不觉湿润起来,咬咬牙,拳头握得死死的,才刚刚弯腿,背后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不能跪…跪了这辈子就抬不起头了。”
扭头看去,自己的母亲因为着急叫出来声,嘴角点滴鲜红异常明显。
罗峰心中一痛,闭上眼睛,心中狂吼,“跪吧,跪吧,为了母亲,为了母亲…”
“你要敢跪我就一头…一头撞死在这里…”罗峰一双腿就要碰到地上的时候,她的母亲再次厉声说道。
“你这个贱货,不怕死么?哼,告诉你,没这些药,你活不了几天。”
“就是,快叫你儿子跪下来,给我们罗大管事磕头,要不然,休想得到药。”
几个喽啰的吆喝,让罗全越发得意,故意板着脸怒喝罗峰的母亲,“你这贱货,在我面前如此大声说话,想死么?哼,今天这小贱种要是不跪下磕头,你就等死吧。”
罗峰,收住身子,唰一声站直起来,右臂拳头握得死死的,那一刻,所有恨意再次涌动出来,十五年来的委屈和不甘一股脑的冲出。一瞬间,他感觉脑海中有东西炸裂开来,而右臂之中,一股暖气涌入体内,直冲天灵,轰隆隆一声,他感觉仿佛过去了亿万年般…
伸出右手,拳头挥动,罗峰用尽全身力气打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罗全。
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气,随着自己挥打出去的拳头拉扯下,右臂之中的骨络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血肉兴奋异常,连连碰撞中迸发无数火花。
碰…
罗全哇一声,接近两百斤的身子瞬间飞退数十步,撞在墙壁上,随后扑通落地,嘴上吐出一口鲜血,手指动了动,嘴巴抖了抖,便晕了过去。
“滚,滚,带着你们的药给我滚…”
拳头紧握,怒目而视,咆哮声中,有一股强大震慑魄力,莫名中有股威压在空中弥漫。
那几个小喽啰没有修炼过,眼见罗峰一拳能把黄阶一品的罗大管事轰成这样子,顿时心生恐惧,听到罗峰怒骂,登时三步并成一步,来到罗全身边,用力扶着他,快速离去。
罗峰挺立身子,如同一尊战神,为母亲而战,为自尊而战…
“峰儿这股气势,比他父亲还…”罗峰母亲站在他的身后,一股突兀念头闪出,还未曾在心头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黑,啪一声倒在了地上。
听到声响,罗峰转头一看,冲了过去,“母亲,你怎么拉?”
抱着他母亲回到里屋,他脸色坚定,一股自信在额头冲天而起,“母亲,你等一下,我现在就为你医治。”
“银针?却哪里找银针?”
“哦,对了,家里不是有针线么?把针取来,用醋消毒,就可当做银针用了…”
“还好我熟读书房中那些经书,人体穴位脉络记得清楚…”
“不过,《玄丹秘录》中这一篇针疗法,需要手法熟练,可我现在…”
“对了,那自己来试试…”
罗峰把想到的东西准备一番,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心中激动无比,闭上眼睛,默默感受,脑海中无数信息涌动,“《玄丹秘录》针疗篇,以银针为引,刺激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