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甬道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味,思诺森和兰切洛斯两人追逐着诡异的黑影,来到尽头的一间密室门前。石头质地的门户上原本有一个开关枢纽,可惜被黑影抢先一步破坏。
思诺森把火炬插在墙壁上,尝试用自己的力气把石门打开,他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然后用上骑士长教授给他的强效发力技巧。
“嚇!”
沉重的石板被他缓缓抬起,大概高过膝盖位置,短暂的体能爆发力提升他的总体水准,可是缺乏持久力让思诺森尝到苦头。越来越重的石板按照惯性不断往下坠落,面色涨地通红,粗大的咀嚼肌高高耸起,依旧没有挽回下落的趋势。
力气已经用尽,不得已松手,石板恢复原位,这堵关键的大门再次挡住思诺森和兰切洛斯前进的道路。
“还是换我来吧。”
“你?医生,不能把底牌用在这颗不起眼的绊脚石上。”思诺森立即开口回绝好友的建议,“前进的道路上,这种碍事的小石头还不值得我们大费周折。”
“诺尼,我知道你在为我着想,可是有时候你也要放手,让我在你面前发挥自己的才能。”
思诺森想了想,还是坚决地摇头拒绝,不过为了不伤害好友的自尊心和面子,他婉转地表示:“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主动开口要求你展示驯服狂暴的魔药获得的能力,至于现在,是时候让你看看我的改变了。”
伸进口袋里的右手扣住那一枚戒指,轻轻地套入中指。瞬间金黄色的水银从指尖迅速弥漫到手腕,并不断往上攀援。
思诺森举起自己独一无二的右手,在摇曳的火炬光芒照耀下,淡淡的绿色常春藤花纹若隐若现地开始浮现。
兰切洛斯讶异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卡在喉咙里的那番话到了嘴边又再次咽下。
金黄色的水银突破局限弥漫至思诺森的胸膛,甚至抵达他的左手,随后慢慢地固化成崭新的半身甲。
兰切洛斯走上前,抚摸着不再冰冷甚至有思诺森体表温度的铠甲,直觉告诉他,有一股惊人的气息正在缓缓升起。
“诺尼,指环,这是曾经被你抛弃的指环。”
“说的不错,医生,不过还有一点你可能没有猜到,来自崇拜恶魔的人类堕落者殒身后掉落的指环上的邪恶已经被火焰燃烧殆尽,得到彻底净化。”
“凡间的火焰!这是不可能的。那股冰冷的贪婪、暴食气息尽管细小,却不是普通火焰可以烧烬。”兰切洛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唯一的解释。”思诺森在胸口比划了一个神圣的手势,“这是驯鹿之王的眷顾。”
兰切洛斯使劲地点点头,同样认为这是唯一合乎情理又能完美解释的答案。
“所以还是让我来体会这枚蒙受神恩的新戒指的能力,希望它能帮助我们解决当前的难题。”思诺森经过刚才短暂的休息,消耗的体力已经恢复,他把套着金黄色盔甲的双手伸进石板下,紧紧扣住随后用力往上抬升。
‘简直就是赶鸭子下水一样轻松地就把半吨重的石板抬高离开地面。’思诺森维持着升到胸口位置的石板,回头大声‘喊醒’被眼前一幕震惊地开始发愣的兰切洛斯,“去拿火炬,快点通过。”
兰切洛斯身体颤抖了几下,很快恢复过来,他把脸上惊讶的表情扔在脑后,立即快步走到附近的墙壁前,拔出还在燃烧的火炬,回到密室的石门前,稍微矮下身体,轻易地走过去。
“你怎么办?诺尼。”
思诺森用实际行动作为回应,他开始调整呼吸频率,再次让体能爆发式的增长。胸膛肌肉微微鼓起,沉重的石门被他高举至头顶,随后思诺森用原地旋转身体和小碎步调整步伐节奏走进密室里。
作为密室门户的厚石板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兰切洛斯小声的抱怨:“我们应该轻轻地把它放下,这个动静太大,说不定已经吵醒了里面的‘人’。”
思诺森好笑地捶打好友的胸膛:“医生,你认为我们不请自来打开外面的大门,又惊动潜藏在甬道里的隐性仆役,这个溪谷墓地的真正主人就没有察觉吗?没准对方已经布置了足够杀死我们的陷阱,正在等候我们自己掉尽圈套里。”
和外面处处渗水潮湿的甬道相比,密室里面弥漫着浓烈的尸臭,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味。
兰切洛斯高高举起火炬,头顶穹庐状的岩石壁上垂落丝丝缕缕古老树木的根系,在负能量的浸润后扭曲枯萎成尖利的枪矛和箭矢。
思诺森毫无顾忌地呼吸着,些微空气里弥漫的毒素对已经适应激流城灰霾和烟雾的他来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同样,兰切洛斯也毫无压力地继续前行。
脚下蓬松的泥土似乎被人精心地翻耕,踩在干燥的泥土颗粒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火炬的焰柱开始低矮,似乎可以燃烧的布条和油份已经烧尽,思诺森加快了脚步,走到密室的尽头。
黑暗被光辉驱散,露出一具雕刻精美的石棺。
它的棺盖上有两只展开翼膜的吸血蝙蝠,同样是岩石的质地,两颗尖牙故意染上红色漆料。
思诺森走过去,轻轻嗅闻:‘不是红漆,是新鲜还未干透的血液。’
溪谷墓地所有负能量都来自石棺,汇聚亡者的气息后在棺盖上凝聚成两个简单的邪符,一个乌紫色象征伤口无法愈合失血而亡的破碎圆盾,一个苍白色寓意被亡魂怨灵吸走身体的精力而衰老死亡的棘刺铁手。
就在这时,平静的石棺里传出金属摩擦碰撞的刺耳声音,尽管被石棺隔绝吸收了大部分,仍旧让思诺森和兰切洛斯两人难受地塞住耳朵。
棺盖和石棺的结合处一抹尸绿闪过,随后沉重的棺盖缓缓升起,大团冷气瀑布似的从缝隙里冲出,垂落在地面上,干燥的泥土竟然开始冻结,细碎的冰晶瞬间凝聚。
“往后退!往后退!”兰切洛斯拉着思诺森离开石棺所在的平台。
一只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男性的手抓住棺盖往后推至落在地面,随后从石棺里突兀地站起一个穿着古旧的宫廷贵族礼装式样的年轻俊美男子,披散在肩膀上的青灰色长发散发银亮光泽,他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几乎半透明的皮肤下面有若隐若现细小的青色血管。
“意外的访客,为何打搅夜之王者的睡眠?”
“一头寄居在冰冷墓穴里的活尸竟然自以为了不起地称呼自己为王者,你的脸皮真厚。”兰切洛斯嗤之以鼻地反驳。
“狂妄的凡人。”年轻的吸血鬼睁开眼睛,露出琥珀黄色的竖十字兽睛,冲冷嘲热讽的人类狠狠地瞪视。
冰冷刺骨的寒气仿佛瀑布一样从头上垂落,兰切洛斯浑身激灵地打了个哆嗦,幸好火热的心脏不断输出炽烈的属于人类的骄傲,才抵抗住‘夜之王者’的凝视。
压抑多时的愤怒开始燃烧,在体内沉睡的狂暴魔药渐渐沸腾,兰切洛斯后背的衣服褶皱被耸起的肌肉撑开一条缝隙。
思诺森立即伸出手制止好友的冲动,他毫无压力地平视着吸血鬼的眼睛,“尊敬的‘夜之王者’先生,请问你是否一直在溪谷墓地沉睡,没有打搅附近的黎明镇居民?”
年轻的吸血鬼哑然,随即他狡猾地辩解:“长久的睡眠对适应新身体的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偶尔我也会离开冰冷的睡床,在圆月皎洁的照耀下的林间空地散步。”
“只是在附近的山林惬意地游荡?没有前往凡人的村镇?”
“人类,你想知道什么?”
“尊敬的‘夜之王者’先生,我知道吸血鬼的食谱,包括上面详细的清单。即使出于难以压抑的天性,你不曾把嗜血的獠牙刺入某个还未成年的花冠少女的脖子里?”
“我是一个严格遵守戒律的素食者。”
“吸血鬼中的确有一小部分佼佼者是只以山林动物的血液为食的素食者,那是古老的吸血鬼长老才能凭借自身的意志勉强办到,我不相信还未成年的你能够效仿。”
“如你所愿,人类,我的确撒谎了。可是我没有取走那个少女的性命,也没有把毒液注入她的体内。花冠少女的鲜血,对还是血族幼儿的我来说是难以抵御诱惑的血腥玛丽。你可以大声控诉和谴责,这只是我族与生俱来的天性,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内,我已经用掉了所有的仁慈和善意。还有一个原因你们没有调查出来,是那名少女吟唱古老的歌谣,作为附近山林唯一的长生不眠者,选择避世的我只是遵从月夜契约。你们要违背契约,我选择捍卫我族的尊严。”年轻的吸血鬼用血红色的嘴唇咬掉丝绸手套,白色的长袍不断升起毒蛇似的黑烟,瞬间变成冰冷的蝠翼,半透明的皮膜上遍布扭曲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