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
三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也可以改变很多人。
青煜在父母的呵护下,在巫公的教导下,一点一点的稳步成长。
就在前些日子,青煜完全掌握了感星术,他已经可以随意按感星术的法决将灵魂之力在身体、脑海里运转,使自己达到空明的状态,从而贴近自然,与外界契合,并成功的沟通了天上的漫天星辰。
巫公非常肯定的告诉青煜,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修习感星术,做到能够完美的沟通天上星辰,提高自己与星辰之力的契合度,同时他也可以开始学习离水巫族的祖先传承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门巫术法决中的御星诀了。这御星诀包括如何吸取星辰之力化为自身巫力,如何修炼提高巫力,如何引动星辰之力为已所用,乃是星术一系的基础法决,不过作为传承法决,其中有没有特异之处就不是巫公所能够知道了。
这个成绩让青煜欣喜无比,五年时间的修炼,虽说算不上苦修,却也总是风雨无阻,日夜兼修,如今终于有所收获自然让人增添了许多信心,同时也更加坚定了继续向前迈进的脚步。
为了给青煜庆祝,同时也为了答谢巫公的恩情,青虎族长今天特意邀请巫公到家里做客,为此青虎还特意拿出商队运来蛮荒大山贩卖的美酒。
在蛮荒大山中,各个部落生产极度落后,近似于原始的生活,只能用狩猎来的皮毛和采集的药材、矿产来交换其它的生活用品,例如盐、陶制品、酒、铁具、武器等,为了满足这些部落的生活需求,六大帝国在各自的国土范围内,在一比较大的部落均设立了官方集市,由官方负责从附近的都城运来物品,满足各部落族人的需求,并定时开市、关市,这也是沿袭原巫露帝国的传统,当然,这些官方集市不可能完全满足所有蛮荒大山部落的需求,一些偏远的部落是享受不到这种福利的,因此这便又产生了商队,商队游走于部落之间,用生活用品跟各部落换取皮毛、药材和矿产,然后再运回都城转手贩卖,虽然路上极可能遭遇猛兽袭击,风险甚大,却有着极大的利润。
经不住青虎族长的一再热情邀请,巫公今天难得放自己与青煜一天假,总算是来到青煜的家里小喝一杯。
“巫公,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尽在这杯酒中!这可是我珍藏了五年的美酒啊,从商队买来五年了一直没喝,埋在地里了,想必现在更加香醇了,您尝尝!”青虎爽快地给巫公和自己倒上酒,当然也没忘记详细介绍这酒的来历。
巫公眯着眼睛,端起酒,闻了闻,然后小抿了一口,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了下去。
青虎仔细地看着吴公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饥渴的期待巫公的赞美。
然而巫公依旧老神在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满意或是惊叹。
青虎顿时泄了气,端起酒一口干光,暗嗔道,巫公终究是老了吧?失去品味咯!倒是白浪费我这美酒了,那个香,那个淳啊!
“恩,这酒不错!”巫公憋了半天,终于轻赞了句。
恩?青虎闻言立时容光焕发,哈哈大笑,“我都说这酒美吧!嘿嘿,能得您一赞,这酒倒是挺有福分。”
“哪里,哪里!青虎你客气了,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巫公淡然一笑。
青虎笑的更甜了,一把抓过站在一边的青煜,命令道:“煜儿啊,敬你巫公爷爷一杯啊,傻站着干啥?你啊,要好好孝敬巫公爷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青煜是不敬也得敬,敬也得敬,只好假假的端起碗酒,恭恭敬敬向巫公敬道:“巫公爷爷,谢谢啦!”声音故意拖得又缓又长。
“你这小子!”巫公直接无视青煜的无礼,青煜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青煜是什么心性他自然清楚,甚至于比青虎这个做父亲的还要清楚,青煜一向是用心做人,用心去感激,用心去爱,而不喜欢表露于行动。
“你”青虎被青煜摆了一道,气的不行,这不是落了他的面子么!他这人,要他的命可以,落他的面子万万不行!
青虎怒的一双眼瞪得如牛眼一般,正欲破口大骂。
一阵凄惨的哭声便自屋外传来。
噔噔噔噔
几个族人风似的直接破门而入。
“怎么啦?什么事?一点规矩也没有!给我好好解释清楚!”青虎本就在怒火中,被这一闹,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大声怒喝。
“族长巫公”几个族人望向端坐着的青虎和巫公,悲伤的泪水直往下流。
青虎一看,几个族人怎么都这副模样?头发和身上的袍子都乱糟糟的,还沾满了尘土,手上脚上多处刮伤,流了不少血,有些地方伤口深得还能隐隐看见白骨,再看几人满脸泪水,悲伤欲绝的表情,难道是部落里出事了?对了,这几人早上还跟隆山一起狩猎去了,怎么不见隆山?
这一瞬间,青虎已经把事情想了个大概,惊的跳起来,抓起一个黑脸壮汉急急问道:“说,什么事?莫不是隆山他”
“隆山队长,隆山队长死了!”黑脸壮汉不待青虎问完,就伤心的报了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巫公惊愕的站了起来。
青煜更是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全乱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隆山叔叔怎么会死呢?昨天自己还跟隆山叔叔见过了,那时他还好好的啊
青虎一愣,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连着退了几步,直到身子靠在桌子上。
“族长,巫公,隆山就在外面,你们,你们去看看吧呜”黑脸大汉扶着青虎,抽泣的说道。
“走!”
几个族人连忙带着青虎和巫公向屋外走去,青煜也呆呆的跟在后面,脸上是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伤痛。
屋外。
部落里的族人几乎都聚在了一起,围成一圈,伤心、悲痛的表情在每个人的脸上扩大,再扩大,凄凉的哭泣声更是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一阵一阵的,都是那么真切,发自内心,任谁听到了也难免心酸、心痛。
“隆山”
青虎不信的走近前去,想看看隆山是不是真的死了。
族人们看到族长和巫公来了,纷纷让开了一条路,现出了被众人围着的隆山。
“隆山!”青虎依旧不敢相信的盯着地上的尸体,痛呼出声,一手甩开了黑脸壮汉的搀扶,冲到尸体前紧紧的抱着。
巫公颤颤巍巍的也走上前,看着尸体左手臂上一道经年的恐怖伤痕,也不由承认这尸体正是隆山的,当年这道伤几乎费了隆山的手,还是巫公给亲自治疗的,巫公怎能不认得呢。唉!又一个孩子死了啊两百多年了,他看着族里的孩子一个一个的出生、长大、然后死亡,每一个人的死都在他心头狠狠的划上了一刀,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没有那个实力去救他们啊如果,如果他能把星术修炼到传说中的境界的话也许还可以逆天改命,把族人的灵魂自阴冥界拉出来,可惜
青煜看着隆山的尸体,眼里充满着震撼,恐惧,悲伤,不忍。
隆山的一只右手臂没有了,露出白色的臂骨,零星的碎肉挂在断臂处,暗红色血丝还在一点点渗出,他的左手臂上爬满深深的兽爪痕,血肉翻出,胸腹处的兽袍被暴力撕裂,只剩些零星的皮条子贴在身子上,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皮条子下面是破开的胸腹,胸腹此时已瘪下去,里面的内脏似乎被什么掏挖了出来,还残留些零碎,只是血水遍布,却是分不出具体是属于哪些内脏了。
唔
青煜面色苍白,苍白中还泛着青煜,嘴唇发紫,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嘴,强忍着自喉间冒出的阵阵酸意,不让自己呕吐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死人,所见的恐怖画面根本不是他这个十岁的孩子能够忍受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吐出来,还能够站在这里,已经比绝大多数孩子要好的多了,族里的其他孩子早就被各自的母亲带回家里。
然而,他刚才看见的还不是最恐怖的。
隆山的头被咬下了一半,整个左半边已经不见了,红白之物自脑壳里流出,沾染了半个肩头,许多附着血肉的碎骨勉力的挂在另半边脑壳上,被风吹的一摆一摆的,此时若是细心的观察甚至可以对人脑的内部构造有个大致的了解。而隆山剩下的那右半边脸才是整个尸体最为吓人,令人印象最深的,那右半边脸极度的扭曲,紧紧的绷着,一点血丝也没有,透出尸体应有的死灰之气,仅剩的右眼极度的凸出,瞳孔放大,却可以在眼珠子里找到那抹死亡的恐惧、绝望,深深的惊吓和不甘,若是再仔细些还可以看到临死前那一刻的解脱,各种反应、情绪全都复杂的交错在一起,最后,定格于右眼珠子里。
这,就是死亡么?
青煜已经没有丝毫的反应了,也不能再有丝毫的反应了,他的全副心神被隆山的右眼震住,吸引住,他在解读那只右眼中深含的情感,他在感受死亡的气息。
这时,巫公动了,巫公让紧抱着隆山的青虎和族人退后,让出了宽敞的空间,然后双手高举,掌心朝天,为隆山念了一篇祭祀魂灵的巫文,让隆山进去阴冥界后能够走得顺畅,早日转世投胎,再生为人。
一篇祭文念罢,巫公叮嘱青虎好好的隆山办理后事,然后便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的回去自己的屋子。
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模糊中透着苍老,哀伤,直到隐入房屋不见踪迹。
青煜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流着泪,想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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