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身披麻衣的青年和尚正在专注的赶路。说是赶路,倒也不那么准确,因为他并没有一个要赶到的明确目的地。他只是这么走着,不快也不慢。而且说他是和尚也并不那么准确,他只是剃了个光头,看起来像个和尚,谈吐像个和尚,行为也像个和尚,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当作和尚,可他的确不是和尚,最多只是个假和尚罢了。
这赶路的青年自然就是熊心了。自被鸠摩罗笈多一番话打动后,他就决定将来若有机会就去踏遍大江南北寻找能让自己有所触动的东西,而现在就正是实践当初想法的时候了。
现今并不是太平时节,道路上的行人三五成群,多有携带兵刃。不过也没什么人会来找他的麻烦,就他那一身的麻布衣服和脚上的一双破鞋,连最落魄的山贼们都不会看的上。待到日头偏西的时候,在路上走了半天的熊心决定就在前面的路边店中休息片刻。进的店中,熊心自然的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再向老板讨了碗凉水,然后就着凉水啃干粮。老板是个老者,高高瘦瘦的,一脸和气。听到熊心讨水,不但干脆的端了碗凉茶出来,还很热心的帮他将装水的竹筒灌满。
对此,熊心自然的要表示感谢。在路途上遇到陌生人的时候,人家不帮忙的话用不着去怨恨,人家那是自己的本分。要是人家肯帮忙的话,那就算是对我有恩了,自当要表示感谢才对。
虽然现今不是他太平时节,这条路也不通往什么大城市,但路上来往的人相当的多。就在熊心在这店中休息的片刻中,就有好几波车马从店前路过。这时路上又有一波车马驶过来,但是似乎有些奇怪。因为前面过去的都是一群一群的,而这次过来的却是只有一辆马车。
于是熊心抬起头,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辆很考究的马车,璎珞为饰,香木为轴。拉车的是四匹高大通体雪白的龙驹,赶车的是一位腰板挺直,肌肉膨胀魁梧健壮的男子,,看起来就有一种高手的味道。御者已是如此非凡,又是孤零零的只有一辆马车上路,这就更让人好奇车中人的身份和来历了。
或许是感应到了熊心的好奇心,车帘忽地被掀起,露出一张英俊干净的脸来,却是一个安静沉稳的青年男子。
这是一个很纯净的人,熊心忽地这么想。在那青年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躁动,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在那里,犹如明月般清冷,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一样。他的一举手间,竟叫人有种原本就该如此的感觉。
熊心不由的微微色变。
这倒不是说这青年的武功就一定有多高,强横之辈熊心见得多了,但能像这青年一般从灵魂深处都散发着纯净味道的此前就只见到过鸠摩罗笈多一个。然后熊心面露微笑,或许这青年身上就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那青年男子掀开车帘后向店主人闻到:“老人家,请问前面是去柳家庄的路吗?”
“是啊,前面不远就是柳家庄了。”老板一如既往的热情和客气,“今日柳庄主大婚,您也是去赴宴的?”
青年男子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放下了车帘。然后御者挥鞭在空中虚抽一记,龙驹奋发四蹄,向前奔去。
在那青年男子掀开车帘问话时,熊心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似乎有雕刻着的木头来着。
拉车的壮汉,武艺高超的青年(存疑),还喜欢木雕。唔,莫非拉车的就是铁传甲来着?但是刚才好像还在车中看见了女人?
嘿,似乎颇有趣的样子啊。
于是再次向店主人道谢后,熊心又上路了。这一次,他远远的跟着前方的马车。有了目标,果然心中会安稳不少呢,熊心这么想。
没过一会,就到了店主人所说的柳家庄。柳家庄是一个建在半山坡上的大庄子,占地极广,据说是这柳姓主人最近才买下来用来大婚的。
远远的就见的车中青年走下马车来,然后车中走出以为青衣的女子,两人并肩站在柳家庄的大门口。然后鼓乐齐鸣,中门大开。庄客,还有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一起涌了出来,形成两片月牙形的人墙。最后,新娘子和新郎官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不用靠的很近,熊心就能感受到空气中那奇怪的气氛。围观众人中尽有武林名宿,江湖高手,这些人都以微妙的眼神看着站在那里面沉似水的青年和他身旁面露焦虑女子。
出来的那对新人看起来也有些奇怪,新娘子倒是很美。头顶凤钗,身着大红的礼袍,眼波流转间似有情愫暗生,就是不怎么像刚出嫁的少女。
啧,好漂亮的女人。某个假和尚这么想。
新郎官面带微笑,长袖一挥,朗声道:“丁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那丁姓青年男子开口,道:“不敢。犬子这些日子承蒙柳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不过内人很久不见孩子,十分想念。柳兄还是让内人先见到孩子吧。”
“啊!”新郎官好似才想到,一拍手道:“你看我,都差点忘记这事了。来人啊,快快将丁兄的两位公子抱出来。”
待得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丁姓青年身边的青衣女子一把夺了过去,本就已在眼眶内打转的眼泪就簌簌的流了下来。
新郎官上前两步,道:“既然贵公子无恙,那丁兄你看我们是不是把我们之前的事处理一下。”
丁姓青年点头,接过御者递上的木刀,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那就来吧。”
看到是把木刀,旁观众人一片哗然。新郎官也大笑道:“这只是一把木刀,也能用来杀人不成?”
“来此途中,此刀已经杀了不下百人。”
新郎官一下子止住了笑容,喝道:“刀来!”
随即新娘子将宝刀奉上。这美人接过新郎官褪下的外袍,娇声笑道:“若松,我等你!”
原来这新郎官姓名柳若松来着,他点点头,尚未开口,丁姓青年忽地出声:“也许等下你就要守寡了。”
“呵,”新娘子深情款款的盯着自己的良人,目光没有丝毫的偏移,轻声道:“我相信他。”
柳若松转身,上前,站定,将手中神刀高举过头顶,摆出了神刀斩的标准姿势,道:“神刀斩我也会,现在我又有神刀在手,姓丁的,你,是否想好遗言了?”
青年没有回答,将手中雕刻精美的木刀高举过头顶,摆出同样的起手式。
两柄刀以同样的角度闪电般从中劈下,木刀毕竟不敌宝刀,被从中劈成了两半。然后这两半木刀继续劈下,将柳若松劈成了三段。
青年也不理会呆住了的新娘子和围观众人,只是捡起宝刀后淡淡地道:“有些人即使有神刀在手,也是成不了刀中之神的。”
有些人即使有神刀在手,也是成不了刀中之神的?
熊心面上微笑一窒,脑海中灵光闪过,似乎抓住了什么,仔细去想却又全然不记得了、
只是有个问题一直环绕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