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阳显然有点发懵,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如果说开始看有人来,还有拼一下的意思,但看来人如此轻松地收拾了他的一对猴子,就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虽然被奚落了一顿,但他却明白了,只要自己识相,自己这条老命,应该是能够保住。
“鹅今天看样子是要栽了,朋友,你报个万儿吧,也让鹅知道是栽在谁的手里。”任三阳的一张猴脸涨得通红,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转着。
“怎么着,你还想记下我的名字,跑了以后再来找场子?”梦渊笑了。
“不乐岛你听过没有。”
任三阳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萎了下来。他长这么大,再不长进,江湖经验和阅历还是不少的,听到这个传说中的门派,当然是心中大震。
“不乐岛的大名鹅自然是听过,早知道这里是贵岛的地盘,打死鹅鹅都不敢来。我说兄弟啊,鹅知道你心地不差,你看能不能看在鹅这把年纪份上,又没两下子,这把骨头连熬汤都寒掺,能不能放了鹅啊,鹅发誓,以后看到不乐岛的牌子,鹅都绕着走。”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任三阳求道。
“任三阳,男人要有骨气,不就是死么,拿出点气概出来,而且,我也没说要杀你。”梦渊瞪了他一眼道。
“是,是。”任三阳脸色好看了不少。
“你猴子养得不错啊?”梦渊点了点地上那两猴子道。
“嘿嘿,那可是鹅的儿……”任三阳听梦渊问道他那俩宝贝猴子,胆子一下子大起来,咧开嘴就谈起猴儿经来了。
“好,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你这手养猴功夫,我挺喜欢,你以后就给我们岛训猴子吧。”见任三阳开始有些手舞足蹈起来,梦渊说道。
“好啊……唔……你说啥?”
“我说,你以后就为我们岛服务了,为我们训猴子。”
“呃,这么。”任三阳傻了眼了。
“怎么,不愿意?嗯,除了这个,你好像没啥用的了。”梦渊不怀好意地道。
“愿意,愿意。”
“这才像话,为我们枭记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照样给你开薪水。”
“兄弟啊,啥是薪水啊?”
“就是工钱,包吃包住,一个月一千两白银开始,做得好还有奖。”
任三阳苦笑道:“兄弟,别说一千两,就一百两,鹅都没得选啊。”
“跟我来,我带你出阵。”转过身,梦渊道。
“哦,是,是。”任三阳抬眼看去,那个人虽然在前面只是慢慢走着,但每一步,都走出了差不多一丈去,在灯光的照耀下,就好像神仙中人一般。他见此才是真正打消了其他的杂念,一手一个提着两只犹自昏昏沉沉的猴子,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摆平了任三阳,梦渊回到大厅,下面的景象却是让他猛吃了一惊。
先时占尽上风的高桐,居然陷入了苦战。
浑身浴血,那狼狈兄弟此时一脸狰狞,虽然弟弟断了一条手臂,此时却是用布条紧紧扎住了断口,又封住了伤口附近的穴道,仅是挥动的时候,还有少许血液渗出,但他本是个气血充足的大汉,在彻底激发了凶性下,失血已经不能抵消他的凶猛,他此时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猛虎,一拳一脚,都有开碑裂石之威,他背上的哥哥更是像一条被激怒了的毒蛇,枯瘦的手臂疾如蛇吻,每一探出,就是对方要害所在。
而真正让梦渊吃惊的,是这对兄弟此时脚下的步伐,居然是和高桐一般无二,这阵法的奥秘,好像已经被他们尽数掌握。
反观高桐,紧抿着双唇,脸上凝重的表情,并不能掩盖他的差异,一条左臂垂着,好像受了不轻的伤势。手中的长剑,已经是守多于攻,好在他的一手剑法确实高明,又擅长铁袖功夫,本身功力也在对方之上,仍然保持了个不败之局。
梦渊略一沉吟,从朱翠手中接过了灯镜,连连变化,他对阵法的熟悉当然不是朱翠可比的,阵法一再变动,高桐怒笑一声,剑随身走,一连攻出数剑,顿时,阵中剑光四射,剑气纵横,在对方身上留下几道伤口的同时,又占据到了上风。
但好景不长,只不过几个照面,对方似乎又适应了新的阵形,几步生涩过后,脚下步子越发从容起来。
梦渊更是发现,每每当高桐手中长剑,将作致命一击时,便有神秘力量,震偏长剑落点,或是被对方洞悉先机,早早躲开了。
一提气,默运清音诀心法,梦渊吐气开声道:“那位藏头露尾的朋友,我不知阁下与本门有何种渊源,但阁下私自将本门绝学授予此等角色,想是无视我金乌门之传承门规了?梦某不才,以金乌门第三代弟子之名,请阁下现身一见。”
“哼哼,没想到金乌门后辈中,居然有这样的人物,今天倒是见识了,想见我不难,跟着来就是。”梦渊耳中忽然响起一阵冷笑声,声音苍老而低沉,如钟鼓在耳中轰鸣。
“也好,既然前辈相召,梦某人自当前往。”梦渊知道对方内力深厚,远在自己之上,但他的性子虽然有温情的一面,同样也有冷漠刚强的一面,在毫不迟疑一口应承下来后,他把灯镜交于朱翠,让她去找风来仪来。朱翠离去后,梦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酷萧杀。
吸气,纵身而起,他双臂齐振,忽地掀起一股子狂风,拔地而起,却是不由分说地向着场中扑去。在空中,他似乎喝醉了酒般一阵摇摆,在灯光中,化作一连串叠起的人影。
好猛厉的一式“大星陨落”,在梦渊空中打开四肢的那一瞬间,整个院子的地面,都掀起了一层飞扬的尘土,高桐更是飞快地闪到一边,只留下发怔的狼狈兄弟在场中。
在他落下的动作里,双手,双脚,双膝,六个点,加上当空落下的那股子罡力,在响亮的气爆声中,就像是一座山,当空向对方罩落。
“小子,敢尔。”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充满了愤怒的大喝,一条几乎不像人形的影子从暗处串了出来,自下而上,居然直直迎向梦渊的来势。
“轰”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大厅中的几个人都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变了颜色。
这是梦渊以全身功力发出的一击,凭着醉金乌的强横,直接使用第七招“大星陨落”,即使是高立当面,恐怕也得要暂避锋芒,不敢正面相抗,但是,窜出来的这个人,他居然就挡住了。
“针尖对麦芒”这是梦渊的感觉,他感觉对方的劲力之威猛,就如同撞上了一块巨大的钢铁,震得四肢发疼,忙腾身而起,如同一只大鸟般在空中盘旋一下,又像是一幅画,无声无息地贴到了石壁之上,两只眼睛,搜索着下方。
他如临大敌,对方也不轻松,这位奇人的一身功力甚至还在高立之上,但为了救人匆忙出手,对上梦渊全力发出的醉金乌绝学,又吃了对方居高临下的亏,这一下子直震得是气血翻腾,两眼发黑。知道自己却是托大了,被对方算计,在这一击中,吃了点亏。
看了一眼已经被震晕的狼狈兄弟,这位奇人一把拎起两人,却是没有了继续纠缠的念头。转身就走,他对这个阵势当真是熟练之极,如同己设一般。
梦渊看到一个瘦小的大头黑影迅捷如蛇,那两兄弟在他一只手中如同个蚂蚁背着个大米粒,飞快地向远处窜去,却是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他飞快落下,盘腰运掌,摇晃着向前跑去,他身子在晃,脚下也在晃,而在附近人的感受里,似乎整个大地,都在他的脚步下,按着某种神秘的节奏,摇晃起来。
前方的那个怪人忽地停住了,放下了手中的两人,望向了后方,一双眼睛如同两盏小灯,死死地盯着靠近的梦渊,神色凝重之极。
梦渊算是看清楚了这位异人,头如笆斗,眼似铜铃,一头散乱的黄发,满脸的络腮胡,已经有些花白。他穿着一件灰布长衫,看不见脚,而最特殊的是,他不是站着的,而是像一条眼镜蛇,半昂起了身子。
死死地盯着梦渊的来势,他同样也开始深深地呼吸,矮小的身子一点点膨胀起来,一双脏兮兮的手,在胸前不住舞动,那是一种小儿作耍的姿态,像是变戏法,又像是玩魔术,他的身子,开始模糊起来。
通过他的双手和不住摇动的身子,原本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四个变成了八个,越来越多,呈扇面状向外扩散开来。
而他的对面,梦渊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对着镜子一样。
诡异,凶狠,两人的目光同样冰冷,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只有淡淡的杀意和死亡的冷寂,回荡在两人之间。
不错,梦渊和对面的这个人所使用的,是完全一样的招数,金乌门不传之秘,醉金乌第八式“蜃楼魔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