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只是他脑子里的想法而已。事实上他那只握刀的手才不过动了一动只觉得手腕子间一阵子裂骨之痛一时间仿佛折断了一般才知道已然被对方另一只脚踏了个结实。
扎克汗巴只觉得全身血液为之怒涨对于他来说眼前情景简直是毕生从来也不曾遇见过的奇耻大辱。怎么也不会想到以全藏王者之尊有朝一日竟然会屈居胯下之辱;这口气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去的。
“你……小子……”右手虽被踏住还有左手虽然这是一只受伤的手可是到情急拼命时也顾不得了。嘴里大吼一声猛地抬起来待以“鹰爪”功力向对方腿上撩去。
无如他的这一个念头也成了妄想心念方动只觉得透过对方踩踏在前胸上的那只脚心忽然间传出了一股奇热力道这股奇热气机一经由对方足心传出透过自己身子顿时有如电殛。
扎克汗巴只觉得身子一个打闪顿时全身麻痹为之动弹不得。
“扎克汗巴!”那个高高在上的海无颜总算说话了:“我原本要去拜访你的想不到你居然等不及自行送到倒真是省了我的事了!”
“你……你想怎么样?”
最后一个字方自出口只觉得胸上一紧紧接着嘴里一甜由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对扎克汗巴来说这可是他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一任他素行如何自大狂傲在面对着死亡的一霎也不容他不为之心惊肉跳:“你……”
“你的报应到了。”海无颜脸上表情甚是从容。
自从他足踏扎克汗巴在地的一霎全场即显出了空前的寂静。
现场虽然有不少的人但是当他们亲眼看见平素视同神明的扎克汗巴、活佛。竟然会被对方践踏足下这一霎无疑使他们感觉到无比的震惊以至于一个个都呆住了。数十双眼睛含蓄着无比的惊恐全数都集中在那个他们所陌生的人海无颜的身上。
扎克汗巴在面对死亡之前的一刹那不禁也为之怯虚了那双平素惯以逞凶视无余子的眸子在在显示着难以坚持的怯情:“你……手下留情。”
“那倒也未尝不可!”说完这句话海无颜随即松下了踏在对方前胸上的那只脚扎克汗巴身子抽*动了一下霍地翻身坐起。
他原是可以腾身跃起的只是就在将起来的一刹那一股冰寒奇冷气息兜头盖顶地直向着他身上罩落下来。
扎克汗巴早已是惊弓之鸟虽有满腹诡诈却也不敢莽撞行事顿时就止住跃起的身子不过是改卧而坐而已。
冷气来自对方腰侧之间那里悬挂着一口形式古雅的长剑。
海无颜的一只手结结实实地握在剑柄上剑开一寸隐隐有寒光外泄。
扎克汗巴由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才知道眼前这阵子冰寒的透骨气息敢情自对方剑身正是所谓的“剑气”此乃极流剑客所具有的功力扎克汗巴焉有不知之理?
这一蓬自对方的“剑气”事实上深具警戒作用暗示对方倘敢轻举妄动必遭不测之灾。扎克汗巴只得强压惊悸面含羞愤地坐在当地。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唉!请说吧!”
“很好!”海无颜冷冷一笑:“扎克汗巴到现在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扎克汗巴潦起眸子来看了他一眼内心虽万分不服却不敢丝毫现诸表面。
就在这一霎那阵子透体冰凉的剑气忽然间为之消失。扎克汗巴提上胸臆的那阵子紧张随即亦为之松懈了下来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海无颜冷笑道:“以你素日恶行百死也莫赎其罪念在你我总是初见理应留些情面你如答应我即日起远离西藏回返天竺永世不得人藏我即可饶你一死你意如何?”
扎克汗巴聆听之下忽然间睁大了眸子。
“哼哼!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海无颜冷冷地道:“不过对你这个穷凶大恶之人不能不留些小心死罪难免活罪却不可饶我要把你这一身功力给废了!”
话方出口扎克汗巴忽地身形一挺猛快地掠身而起就在他掠起的一刹那右手抖处一口飞刀由其袖管内疾射而出:直向着海无颜前胸飞来。
两个人近到面对面如此距离之内竟然射暗器飞刀一经出手已到了对方胸前当真是快到了极点。
他的飞刀快海无颜的剑更快。刀光方现即为大蓬剑芒所掩没耳听得“当啷!”一声脆响那口飞刀已为海无颜出手长剑卷上了半天变成了一天碎片。
这口出鞘之剑显然威不止此紧接着剑气上扬爆射出一道经天长虹迎着扎克汗巴腾起的身子只是一绞随即回锋入鞘。
“锵”地一声宝剑回鞘。
空中洒下了大片血雨。
扎克汗巴出了一声闷吼空中的身子有如飞天鹞子般地一阵疾滚紧接着四平八稳的坠落下来“叭嗒!”一声倒向雪地。
“你……小子……你……”
几经挣扎他想站起来却是力不从心终于瞠目结舌不再移动。
渐渐地他身下的白雪被染红了只是很短的一霎已红了一大片。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环境出奇的静只有嗖嗖的风在雪地里刮着。
又过了一会儿四周人群才出了一阵子耸动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跑的反正是第一个才一拔足余下的紧接着都开始四散逃窜一刹那俱都逃走一空。
现场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海无颜、潘幼迪。
后者轻移脚步缓缓来到了扎克汗巴身前向他注视着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赞叹一声道:“好剑法!”
说完她偏过身子来打量着丈许开外的海无颜。
“你这一手剑法可是新学的?以前我没有见你施展过真快!”
海无颜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缓缓走上来与她并排立着。
“这个人武功确是了不起!”潘幼迪回眸睬着他道:“刚才情形我真为你捏一把冷汗要不是你出剑够快只怕已遭了他的暗算!”
一面说一面伸出足尖轻轻探入扎克汗巴身下向上一挑。已把对方尸身翻转了过来。但只见死者右手后背却在掌心里紧紧握着一口尺许长短的匕想是方自袖内掣出还不及出即遭到对方毒手。
海无颜的剑显然是伤中对方腰间要害深入约数寸外表看上去不过是留下一道细小的剑痕殊不知这一剑已严重地伤害了对方肝肺要不然以扎克汗巴之功力断不致如此快就已丧生。
海无颜心情像是十分沉重微微摇了一下头他苦笑道:“我本来还不打算要他就死只打算废了他的功夫逐出西藏。”
潘幼迪冷冷地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久闻此人一生作恶无数你杀了他只当是善功一件大可不必伤感倒是未来前途却要更加小心呢!”
海无颜禁不住偏过头来看她一眼。
潘幼迪也正看过来四只眼睛相对的一刹那似乎凝结住了。
那只是很短的一霎海无颜忽然像是触及了什么道:“哦任三阳呢?”
潘幼迪一声不响地陡然腾身过去转瞬间踏雪而回手上托着看来似乎是冻得不轻的任三阳海无颜暗吃一惊忙自赶上去。
在二人一番推按之后任三阳总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嗯……鹅这是在哪里?”接着他倏地弯腰坐起用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鹅这还活着么?”
海无颜一笑道:“死不了!”
一面说随即由身上取出刀伤药为他各处伤口上好包扎妥当。
海无颜默默地在为任三阳疗治时潘幼迪只是静静地在一边肴着眸子里含蓄着深挚的情意及一些伤怀、幽怨……
雪下得很大。
包括扎克汗巴在内这附近原来倒卧着不少尸体不一会儿的工夫却已为飘落下来的雪花所掩失了。
任三阳盯着半为雪花掩盖的扎克汗巴尸身叹息一声道:“谁又会料到这个全西藏人都敬畏的活佛就这么死了这也是他恶贯满盈的报应。”
说到这里忽似心里一动蓦地回过身来道:“咦!她呢?”
当然他指的是潘幼迪。
海无颜苦笑一下:“走了!”
任三阳眨了一下眼有点纳罕地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她又会走了?”
“她一向就是这个样子。”
说时海无颜深邃的目光遥遥地看向远方那里正是风雪汇集之处在雪花飞舞影里似乎犹独能看见潘幼迪渐远的背影。
“唉!”目睹着那一片消失的故人鸿影海无颜深深地出了一声叹息。
任三阳满脸莫释的表情伸出手来在脸上搔了一下:“这鹅可就不明白了照理说鹅是不该提这件让你伤心的事可是鹅却忍不住非说不可!”
海无颜只是向远方看着漠漠不置一词。
“咳!”任三阳喃喃地道:“你可真是铁打的汉子她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个‘燕子飞’的女侠客潘幼迪吧鹅一眼就看出来了!”
海无颜冷冷地道:“难道你也听说过这些传说?”
“怎么没有?”任三阳道:“除非你是聋子否则这件事谁还会不知道?”
他愣愣地看着海无颜道:“鹅原来倒还有些怀疑这码子事不尽实在嘿嘿!今天一见才知道是真的兄弟这件事鹅比你总是大两岁吧你得听鹅一句话你可是老大不小的了难道还打算光一辈子身?”
他还想再说下去却被海无颜隐隐含有威芒的一双眸子给压了下去。
“嗤!得!就算鹅是白说吧!”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一面打量着附近啧啧称奇地道:“这群免崽子来得快去得快说一声走可真他娘的一个都不剩鹅们是不是也该要动身了?”
海无颜站起来抖了一下身上的落雪走过去找到了他的马翻身跨上。
任三阳见他默默不置一词即猜知他怀有满腔心事、也不再多说什么当下也跨上了马。
照着来时的样子海无颜在后任三阳行前当中是驮宝的骆驼一行人兽浩浩荡荡地直向山下行进。
大敌既去任三阳的心情可松快多了虽说是自个儿在前面独行嘴里可也不闲着一时自拉自唱起唱的都是北地流行的秦腔。
“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
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这古词乃宋时词人谢希孟所作词意悲切。尤其自任三阳沙哑苍老的嗓音听来更觉回肠。
任三阳把一《卜算子》唱着唱着他连续过了三处雪丘回过头却难以看见身后的海无颜。阵阵寒风迎面吹过来真有呵气成冰的那股子冷劲儿。
“吁!”任三阳暂时拉住了马冷风吹得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一面呵着气摸索着身上想找着打火器来上一口烟。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桩怪事儿。
一头青花毛的小驴儿独个在前面树下踢着蹄子就在它前面咫尺左右半躺着一个汉子。
那人可能已经冻死了吧!直直地伸着两条长腿这么冷的天气却是那么单薄的一条青布裤子扎着裤口脚下是一双汉人习惯穿着“双脸毡”又名“扒地虎”的那种鞋。一件月白里子的夹袍子下摆迎着风已翻了过来半搭在这人脸上。
这汉子身子半侧着一只手缩到了怀里全身上下浮盖着白花花的大片雪花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着了反正是样子难看极了。
任三阳突然见此眼珠子都直了。
“唷这是他娘的哪号人马?”
心里嘀咕着可就没有心思再抽烟了两腿一夹坐骑胯下青花马匆匆赶了过去一直走到这人跟前对方还是一动也不动。
“呸!”任三阳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可真邪气了又死了一个?”
本想绕过去装着没看见也就算了无如一眼看见了那头小毛驴儿只见它全身上下拾掇得倒是挺可爱一套皮鞍子连带着白铜的扣花真是样样齐全。
这还不说最让他放不下的却是拴在那小毛驴脖子上的一个红漆酒葫芦。一看见这玩艺儿任三阳却是打从嗓子眼里痒情不自禁地就下马。
“这可是活该老天爷可怜阿弥陀佛我任三阳在此百无禁忌!”
想到了“死人的东西吃不得”这句话他才来了上面那一句其实心里还真的有点犯嘀咕。
摸着了小毛驴由它脖子上摘下了那个葫芦掂了掂可不是沉沉地拔开塞子一股酒香直冲鼻梁可是久别数月的“二锅头”。
任三阳这分子高兴可就不用提了。
回头看了一眼驼驼群才出来三分之一海无颜在最后面还早着呢!
“嗤!”心里一乐差点没笑出来。
“你可是积了德啦!”
向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拱了拱手:“老子先灌满了酒再看看你小子是死是活吧!”
说着“咕咯!”先来了一大口一股子热气直贯丹田心里那分子乐简直无言可喻由不住咕咯咯一连又是三口这才算过了瘾。
“相好的喝够了吧!”
不等任三阳放下了葫芦就觉得肩膀上“叭嗒”!被人拍了这次一下。
可不是肉巴掌冰冷冰冷的。一下子就让任三阳酒醒了一半手一抖酒葫芦可就掉了下来。
可没有掉在了地上像是玩什么戏法儿似地这个酒葫芦才落下一半就弹了起来直向对方那个人头上飞过去那人一张嘴就咬着葫芦上的绳子。
任三阳这一霎才算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敢情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哪里是什么死人?
那是个看来六十来岁的老头长长的脸一对死鱼眼尖下巴上留着五六寸长短的白胡子秃脑袋瓜儿只在后脑壳上飘着灰白的一片长。
我的老天这个人任三阳是见过不正是前此在“乌苏”庄子上还见过的那个不乐岛上的三位当家中的宫一刀吗?
“宫一刀”三字一经入脑任三阳可就像是泥菩萨也似地给塑住了。
宫一刀的脸想是在雪地里挨久了被冻得卡白卡白的。他是独臂人一只胳膊早就没有了空着的那只袖子被风吹得到了脖子后面可是那另一只手上并不空着紧紧地握着一口刀老长老长缠有羊皮线的把手雪亮晃眼的刀身给人说不出的那股子“冷”。
任三阳的眼睛似乎已被对方那片刀上的寒光给慑住了。
不用说刚才任三阳落下来的酒葫芦就是被这口刀挑起来的。
一股慑人心弦的寒气自对方的刀身等到任三阳忽然想到了害怕感觉大事不好的当儿已经的确是“大事不妙”了。
诚如所知宫一刀的绝世刀法并世无双这个天底下如论刀法也许只有“燕子飞”潘幼迪的那口玉翎宝刀才能相提并论任三阳与她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眼前任三阳忽然觉出不妙再想闪躲哪里还来得及?也算是他命该如此活该丧生于此。就是任三阳足下前踏的一霎那口长柄快刀自下而上陡地翻了起来电光乍闪任三阳“喔”地惊呼一声一只右大臂已经齐着肩骨关节整整被斩落下来。任三阳嘴里再一次出“喔喔!”声整个身子像是风车也似地一阵子疾旋踉跄而出。
其实这也只不过是霎时间事紧跟着宫一刀再一刀的挥出却是施展他最称杰出的“气波刀功”。刀气乍吐有如飞虹倒卷迎着任三阳的身子只一下已是身异处。
任三阳那一颗枯朽的人头随着宫一刀的刀光足足飞出了丈许以外“扑通!”落到在雪地里紧跟着他的尸身也倒了下来。
这一切说起来似甚琐碎然而生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快不过是交睫的当儿任三阳已横尸雪野。
宫一刀一刀挥出紧接着身子向左侧跃出其快捷轻灵有如雪中寒狸却有一个人的身子看来较他更要快上一筹地纵了过来。
一片衣袂声荡过现出了海无颜硕大的身影。他只是听见了任三阳的呼声感觉到有些奇怪情不自禁地赶过来看个究竟却不意一看之下竟然现了这等惨事。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怪事一时间魂飞九天有如身遭雷殛般地震荡紧接着爆出狂炙的怒火这股狂怒毫无疑问的一股脑地都冲向宫一刀的身上。
宫一刀身子方自跃起却被迎面而来、海无颜所出的大股内力自空压下上力不继一个踉跄自空中跌了下来。
对于宫一刀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他真的难以相信什么人能够有这等力道竟然连自己也招架不住。在雪地里一阵子蹒跚总算把身子给定住了。一抬头对方那个魁梧的汉子就站在对面。
如今的海无颜较诸多年以前实在是有着极大的差别况乎过去的形象原就是模糊的是以宫一刀虽然遍翻脑海也难以认出对方这张脸来对他来说那是完全陌生的。
“啊!你是谁?胆敢插手宫二爷的闲事?”
宫一刀一面说时那双闪烁的眸子频频在对方身上转动不已脸上再一次地洋溢着狞恶的杀机。
海无颜先不回答他的话径自走向任三阳无头的尸身旁边弯下身来察看着。
刹那间他的眼睛红了。大颗的泪水自他瞳子里滚落下来一滴滴滴向白雪这一霎对他来说仿佛有“天旋地转”之势。
然而他依然克制着自己慢慢地走过去自雪地里拾起了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任……兄……任兄……”
那颗头是再也不会说话了。
瞬间以前就从这张嘴里谈笑风生唱出过凄凉的秦腔不过是刹那之间竟然人天隔绝生死两分真是从何说起?从何说起?
海无颜蓦地抬起脸来用那双凌厉的眸子狠狠地向宫一刀注视了一眼后者在他的注视之下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虽是无言的一瞬却像包含着万千毒言的诅咒更有莫大的吓阻作用。
那是一种无言的挑战像是在说:“你先不要走等着我的!”
宫一刀当真就站在原地不曾移动。他的一只独臂紧紧夹着掌下这口长刀。刀身夹在腋下刀柄却反握在掌心里身子直直地站在雪地里时与刀身紧紧相贴一双眸子事实上早把对方环身左右的形象打量清楚了。是以虽然紧张却并不惧怕。他决计等待着与对方殊死的一搏倒要摸一摸对方究是何方神圣人物。
海无颜在大敌注视之下依然从容地作了些琐碎事。
他把任三阳的断头断手一拾起来安放在尸身上然后脱下身上的长衣盖住它。
“哼!”宫一刀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死的是你什么人?莫非是你老子?”
海无颜慢慢站起来。
“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他真的是你老子?”
宫一刀显然吃了一惊冷笑着摇摇头:“我不信!”
“哼!”海无颜冷哼了一声由鼻子里出了冷笑:“人与人之间哼哼我可以告诉你宫一刀你所杀的这个人是我所深深敬重的一个人你为此便要负全责。”
“姓宫的早已等着你了你划下道儿来吧!”
说着宫一刀仰天出了一声狂笑雪地里激厉起大片回音几只雪鸡由附近一丛草里拍翅而起叭叭的扇翅声低低地在这片山谷里回荡着。
海无颜冷峻的目光锐利地在附近搜索着直到他确定这附近确是没有一个闲人。
“宫一刀你只是一个人么?”
“不错我就是一个人!”
“很好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盖世刀法吧!”
“嘿嘿!你会尝到的!”
微微停了一下他喃喃接下去道:“你是新出道的么你报上个名儿来吧!”
“用不着!”
海无颜嘴角显出无比的冷漠:“拔刀吧我恐怕还要见识一下你的醉金乌身法!”
宫一刀面色微沉必然这一刹那他内心起了无比的震撼。
他这个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是不轻易现出表面的。
“你知道的倒不少。”
一面说宫一刀嘴里出了嘿嘿冷笑笑声里洋溢着无比的杀机。
“这么看起来我们这次见面倒很有意思。”
一股刀风已陡地冲向海无颜。他已经完成了出手之前的一切准备。
然而海无颜又岂是弱者?立刻回以颜色冷森森的剑气在他手握剑把的刹那间已大蓬向外运出。刀波剑炁立时纠葛一团其实却是两股绝不并容的气机由于双方同为道中高手一时之间还难分胜负。
宫一刀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只有大敌当前他才会显出如此凝重的神情。他的目光终于转向眼前那群骆驼。
“骆驼上驮的是什么?”
“宝贝!”
“可是雪山宝藏?”
“你又猜对了!”
这么直率的回答倒是少见!
宫一刀心里禁不住有些犯嘀咕由不住转动目光上下又打量了对方几眼。他是一个行事极稳重的人一丝疑惑随即使得他立刻止住了出手的冲动。他还要把对方摸得更清楚一点。借着一连串的冷笑大股的刀气更广泛的向外溢出在空中缓缓散开直向海无颜正面作不同角度地冲突试探。
这种出手前的试探常常是他致胜敌人的不二法门因为透过了这番试探他便能掌握住致胜敌人的先机乘虚而入一击而中。然而面前的这个敌人却不容他这么称心一任他的刀气活动面多么?”多么尖锐总有一股坚强的剑炁作为后盾封得死死的。宫一刀心里的费解可想而知。
海无颜之所以迟迟出手其实也不外与宫一刀同样心理只是他所展现的较诸宫一刀更含蓄得多他甚至于无此用心只由敌人的表现反过来了解敌人而已确是更较高明。
“宫一刀!”海无颜冷冷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当然应该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
“不错我想你更能了解!”
海无颜缓缓地道:“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也许你还不知道!”
“你说吧!”
“我已经见过了白鹤高立!”
“是么……”
外表是出奇的镇定但是心里却压制着无比的震惊。
“我还告诉你!”海无颜缓缓地接下去道:“高立本和你存着同样的心思只是很遗憾他没有成功!”
宫一刀冷笑着没有吭声。这一霎他心里却不禁十五个吊桶打水有些七上八下暗忖道:难道说高老大还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海无颜莞尔一笑:“还有几个朋友的下场也许你很关心黄家堡的‘青霞剑主’李妙真师徒我们也见过面!”
“哦!”
“很不幸她受了重伤只怕三年之内她是很难再动弹得了啦!”
“不用说这是得力阁下所赐喽?”
“那是她自找的!”
“我知道了!”
“你还有不知道的!”海无颜缓缓接下去道:“布达拉宫的活佛扎克汗巴我们也见过面了!”
“是么?”
“很可惜他的遭遇比较惨一点!”
宫一刀这次没有吭声只是他的目光里却渴望着一聆究竟只是不便出口询问而已。
海无颜微微冷笑了一下。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在后山十里之外的那片山坡地找到他的尸体现在很可能尸身还没有冻僵他也是为这个死的!”
说到“这个”时他的大拇指挑了一下指向那骆驼宫一刀心里自然也就有数了。
尽管他够镇定但是在他听到了扎克汗巴的“死”李妙真的“伤”高立的“败”这一连串的大变之后内心之震动诚然可以想知。
宫一刀的心不禁有些活动了这是很微妙的一个趋势心情微有所怯随即影响到内聚的真力从而刀上气机也就变弱了。
相反地海无颜的剑炁却是盛气如虹在对方刀气乍呈软弱的一霎立刻前涌填补了对方空下来的位置宫一刀伫立在雪地里的一双腿脚情不自禁地为之大大移动了一下。
陡然之间海无颜的身子已经迫近过来。
宫一刀浓眉一挑用力地向前踏出一步意欲扳倒一上来不均衡的趋势。
海无颜却不容他如此整个身子在雪地里一个快转其势有如旋风陀螺。
宫一刀嘴里一声怒啸整个身子向前面雪地里一个疾扑仅仅只靠着一双脚尖点在雪面上全身在快的一个倒势里其实悬空未下。这一式“蜉蝣戏水”端的是高明之极。设非是这么快的势子简直无能躲过海无颜那等疾烈的一剑。
像是一道闪电随着海无颜挥出的剑势直向着宫一刀身上斩去由于宫氏的机警竟然逃过了这一式雷霆万钩的杀着。
海无颜这一式杀着其实也是处心积虑的预谋随着剑势的出乎他整个身子腾身而起身剑合一地由宫一刀身上掠了过去。
宫一刀焉能就此甘心那条拉直了的身子在雪地里是那么挺。紧接着的一式鲤鱼打挺更是极见泼辣!弓身!疾窜!“唰!”一下子已来到了海无颜的身后长刀搂头盖顶地快劈了下来。
“当啷啷……”清脆的刀剑交鸣声中双方各自半回着身子转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
海无颜陡地抱剑当胸。然而这只是另一次剑的起手式子。紧接着随着他踏动的足下右手撩处“唰!唰!唰!唰!”一连挥出了四剑四剑宛若一式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妙在四剑虽分先后出手其实却连为一式随着森森的剑炁有如闹空的一条银龙。
宫一刀大吃了一惊。他的惊吓只须透过他张惶的目光即可看知。
“叮!叮!叮!”
这一式三刀算得上是宫一刀的绝妙高招了三刀迎着了三剑剩下的一剑显然要较诸宫一刀递出的刀要快上一筹以致于一宫一刀吃了大亏。
宫一刀大惊失措之下整个身子向左一个疾转依然慢了半拍。
“哧!”剑光过处宫一刀左肋上立时现出了尺许长短的一道血痕。
这一剑够快、够准却不够狠。
宫一刀却已是吃受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随着他转动的身子有如旋风也似地闪了出去。鲜红的血立刻溢出来把他身上那一袭月白色的长衣都染红了。
“嘿嘿……”
一连串的冷笑自宫一刀的嘴里笑声显示着难以掩饰的情怯。
“好小子……好剑法……”
一面说他刀咬嘴上中食二指并处一连在伤处附近五处穴道上各点一指顿时就止住了汨汨的流血。刹那间他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两额上青筋鼓起这是壮年火气方刚时的斗志表现绝不应出现在此刻他这般年岁的。
“小子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仔细了!”
一面说宫一刀身形侧转长长地向腹内吸着气像是在调息着一种内功。
海无颜原可在此时一鼓作气将对方毙之于剑下然而他却似为了表示大家风范起见掩忍不。
或许他另有用心吧!他是在等候着宫一刀情急救命的情况之下施展出他们不乐岛的罕世身法——醉金乌。
一种醉金乌“身法”混合在“刀法”上的杰出手法却是前所未见的奇招。海无颜似乎正等候着他的如此施展。
“小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每一个字都似由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海无颜的剑轻轻由前胸向下方垂落脸上显示着一些不屑。
宫一刀一次又一次地运着气按说他身上已见了血是不便再施展内练功夫的。然而大敌当前性命攸关的要命关头已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每当他运上一口气脸上就越现赤红到第三第四口气时那张原本看来瘦削的脸竟然变成了紫红颜色猝然间像是变得肥大了。
海尤颜看在眼里依然是不动声色他知道宫一刀盛怒之下已将要施展他们不乐门中的盖世绝技“醉金乌”身法了。以醉金乌“身法”揉合入“刀法”之内的混合使用确是前所未见的奇招。海无颜久仰了今天他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雪势变大了仰视当空只是那么灰蒙蒙的颜色虽非鹅毛大雪却是其势不小。两个人顷刻里笼罩在千叠万叠的“弹云飞絮”之中。
宫一刀的伤口又在汨汨地出血了。那是因为他运施的内在气功太过于强烈的缘故虽然事先封闭了“止血”的穴路亦由不住会有少许流血外溢。他非出手不可如果在气机内充的一定时间之内不与以缓和将会有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于是在他最后一口长气吸进的同时脚下情不自禁地显现出蹒跚形象。
海无颜依然是倒握着剑把剑尖下垂他的一双眼睛这时忽然收成了两道细缝由那里向对方紧紧地逼视着。
宫一刀终于挥出了他的第一刀。白雪覆盖着他的身子这一刀看来甚是令人费解似乎并非是奔向海无颜却是向距离他体外尺许左右地方削落下去。缓慢的一刀却似有风雷之势只是那么沉实有力地慢慢落下去。
海无颜耸立着那么直挺挺地站立着仿佛对落下的这一刀无动于衷。
宫一刀出了第二刀依然是不着边际的一刀。这一刀却是由下向上翻起来的配合着他踉跄的身法刀身斜卷而出成了一个半圆的弧度大片的刀风自这个弧度范围里向外溢出顷刻之间海无颜竟然被笼罩在这个弧度之内。
海无颜情不自禁地为之打了一个寒颤忽然体会出盈育在对方刀身之内的凌厉杀招。他的剑却也在这时猝然扬起一道寒光射处直向官一刀肩头上劈落下去。
然而海无颜立刻就觉得这一剑失策了。敢情配合着醉金乌身法所施展的刀功竟是那么虚玄。这一剑竟然在对方似实又虚的闪动之中落了空招。
一招落空之下海无颜大觉不妙耳边上响起了对方凌厉的刀风只觉得半边身子已笼罩在对方冷森森的刀气之中。“嗖!”这一刀擦着他半边膀臂似乎在贴着他面颊的情况下滑了开去。虽是没有劈中却不禁吓了他一身冷汗可真是惊险万状千钧一。
海无颜在一连闪过了对方三招之后由不住出了他的第一招掌中剑在一声清脆的龙吟之下抖出了一朵剑花直向着对方心窝上扎去。
原来如今海无颜较诸昔日功夫又自不同自从深习二天门武功绝学之后已是身兼数家之长。这一剑看似无奇其实却聚集着“二天门”中深奥的“快剑分花”功力。
宫一刀哪里识得厉害一刀落空之下正待第二次运刀向对方进攻眼前奇光耀眼已吃对方剑上光晕吸住慌不迭向上一提刀大蓬刀光与对方剑光迎在了一块“当啷啷!”刀剑交碰中双方俱都由不住向后退出了一步:
哪里知道海无颜这一招“快剑分花”伎俩何止于此?随着他落下的剑身第二次跳起空中顿时炸开了三朵剑花。
“波!波!波!”大蓬剑光耀眼里三剑分别是“点前心”“挂两肩”随着海无颜踏上的脚步霍地直向着宫一刀正面猛攻了过去。
宫一刀长啸一声霍地举刀迎上掌中刀施出“醉摆乾坤”一招再次出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磕开了对方左右双剑。同时他刀锋中挺以雷霆万钩之势直向海无颜面门劈去以此疾烈之势意图化解对方奔心之一剑饶此却仍然慢了一步。
一团剑光旋处带起了宫一刀破碎的胸衣这一剑虽赖宫一刀及时抽身未遭剖心之祸却在他前胸处留下了一圈剑痕碗大的一块胸肌随着海无颜旋出的剑尖飞了出去。
宫一刀“啊”的一声惊呼整个身子旋风也似地转了出去。
当此要命关头他兀自忘不了要向对方施以杀手一口刀指向当空忽地大吼一声整个身子笔也似地直向着当前倒了下来。
这一刀在“醉金乌”刀法中名叫“醉倒斜阳”大是可观。
宫一刀在两处重创之后犹能如此施展确属不易他似乎豁出一条性命也要将对方毙之刀下。
海无颜偏偏不叫他称心如愿。在透过漫天飞雪的稀薄天光之下两条人影似乎叠成了一个角度。
由是宫一刀压下影子看来便与海无颜重合一处在这个角度里上冲的刀光形成了一道经天长柱直直地向海无颜劈身直下。
这么猛烈的刀势似乎自有“刀法”以来还是仅见凌厉的刀风在刀势方出的一霎已形成了极为锐厉的杀伤力道以至于刀气之下顿雪纷飞雪地里立刻形成了深深的痕迹。
身处在刀势之下的海无颜看来似乎是莫能为力了。此时此刻闪避、抵挡均嫌不及似乎只是死路一条。
两条人影竟然就这么真的迎合在一块。似乎也就在迎合之处传来了极为轻微的一声刀剑交锋之声“咯!”
接着电光石火般地一阵刀剑过往。雪地里两个人影纠缠着一连打了几个滚儿传出了一连串的刀剑交锋之声。
霍地一条人影有如星丸跳掷般地自地面上飞弹而起连带着的那一声叫啸声却是那么的凌厉骇人。
一片血雨宫一刀疾起的身势里洒向当空连带着却有一件物什自空中抛落而出。“叭嗒!”坠落雪地那是一只拿刀的手。
刀仍然紧紧地握在手上。只是那只手却已经脱离了身躯。
显然地海无颜的剑斩下了宫一刀仅有的那一只手他出剑利落这一剑齐臂而上斩下了宫一刀整个的手臂。伤势情形看来与他过去失去的那只手臂完全一样。
“血”如泉水般地涌了出来。
宫一刀狗也似地在地上滚着伤躯过处白雪尽成红色。
在一阵疾翻猛滚之后这个看来像“冬瓜”也似的身子竟然恍恍惚惚地由雪地里站起来。
对面人影乍闪!海无颜已来到了他的正面脸上显现着冷漠的笑海无颜这一刻似有无限感触他可以轻松地举剑而下一剑劈死对方。他却没有这样做。
“你……小子……报个万儿吧!”宫一刀脸色一片铁青:“让宫老二临死也做个明白鬼儿。”
“放心你还死不了。”
紧接着海无颜抖动手中剑。
“唅!叭!叭!叭!”
空中爆出了四团剑花却并非取对方性命。四股剑风分别点中了宫一刀身上四处不同的穴道立刻止住了对方的流血。
“小子……你好狠……嘿嘿……好狠的心!”宫一刀嘴里诅咒着全身抖成一气:“就算你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你可以不必死。”
“我……想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海无颜冷漠他说:“你功力不错这一手金乌坠刀法大概并世无双留着一口气传授给谁吧!”
宫一刀身子还在打抖。
“小子……你到底是谁……”他几乎是在哀求了:“求求你告诉我吧”。
海无颜“当”一声合剑入鞘他原想转身离开却是中途止住。
“好吧也许是你带口讯儿回去的时候了。”
微微停了一下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接下去道:“我们以前见过你竟然忘记了。”
“是么?”
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宫一刀突然地向后面退了一步那双睁大的眼收小了又睁大睁大了又收小打量了对方好几次依然是看不出一些苗头。
“我不认识你……哼……哼……不认识你!”
“你认识的十年前在你们不乐岛上见过。”
“那是不可能的!”宫一刀痛心死心之余似乎也剩下了这口气了:“这个世界上据我所知还不曾有一个不乐岛的敌人能够活着离开那里。”
“那么我大概就是一个例外吧”
“你到底是谁?”
“海无颜!”海无颜脸上显现出无比的愉快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把积年的隐恨一下子吐出来那么愉快的事了他接着上前一步吐字清晰的告诉对方。
“十年以前我险些丧生在你们醉金乌的手法之下大概你以为我死了其实我又活了。”
“海……无颜……海无颜……”宫一刀终于记起来了微微点了一下头:“不错……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哼……你竟然还活着……”
“还没有死回去吧宫老二!我与你私人之间的仇恨在你这只独臂掉下来之后已经完全勾消了。”
“我谢谢你了。”
一面说这个活像冬瓜一样的人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就在他将转未转之间突地右足顿处飞出了一股雪箭银光一现直向海无颜脸上射来。
海无颜冷哼一声右手翻处袖影略闪已将飞来白雪全数卷入袖内微微一抖随即散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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