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无颜一声冷笑右手轻起“噗”一声已抄住了长篙的尖端。
双方力挤之下这根竹篙顿时有如弯弓一般地弹了起来侯腾哪里挺得住这等力道?一下被弹起了半天之上在空中他身子一个倒仰成了头下脚上之势原想将错就计就势抛进水里却不知海无颜已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右手抖处这根长篙“嗤”地穿空直起“噗!”一声射了个正着。侯腾在空中惨叫了一声直直地坠落下来叭喳一声水花四溅大片的海水都被染红了。
这条快船上共有五个人剩下的三个人乍见此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连向海里逃的念头也不敢再兴三双腿几乎是同时之间一齐弯下来“扑通!”跪在了船上一时叩头如捣蒜地讨起饶来。
海无颜缓缓地走过去打量着这三个人。
一艘船影已经移近过来紧接桑氏母子纵身过来。
桑平道:“好了都解决完了。”
桑老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冷笑道:“这群祸害留不得!”
说时正要纵身过去海无颜横身而阻道:“算了就饶了他们吧!”
桑老夫人翻一下眼皮忽然一笑道:“说的也是此去不乐岛还有老长的一段路非得有人带路不可!”
海无颜道:“那就正好。”遂向跪着的三个人道:“你们都站起来!”
三人听说饶了他们俱都喜出望外纷纷叩头站起。
海无颜遂道:“我们要去不乐岛你们就帮忙操船带路吧!”
三人连声说是忽见桑老夫人纵身而前各人大吃一惊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每人背上又着了一掌当时只觉得身上一麻。三个人早已是惊弓之乌猝然遭受如此俱都由不住鬼也似地叫了起来相继赖倒在地鼻涕也似地不肯起来。
桑老夫人喝叱道:“再不起来都活不成!”
这声喝叫倒是真有用三个人吓得一个骨碌都爬了起来。
“你们听着”桑老夫人道:“我已经在你们每个人身上都点了死穴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未经我亲手解救都活不成你们只要好好听话小心把船驶到不乐岛一路上不生别的事不玩花样我就为你们解开要不然你们自己心里明白你们可听明白了?”
三个人听她这么一说吓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纷纷叩头讨饶声言不敢违背这才退了下去。
这艘船就在他们三个人驾驶操作之下离开了现场直向不乐岛方面驶进。
由于这是一段相当长的水程三个人遂转向内舱坐定三个小盗巴结十分尽力不待招呼即为各人献上香茗这艘快舟以相当快的度直向前进。
海无颜坐定之后重向桑氏母子见礼说道:“此行蒙老夫人与桑兄义助真是感激不尽不知道老夫人下一步行止如何?”
桑老夫人才收敛起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神态轻叹一声道:“海大侠你有所不知这件事我也就不仔细说了。总之我母子与不乐岛结下的仇是不共戴天今天我们来原就打算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绝不活着离开你不必为我们担心也谈不上谢我们是同仇敌忾理当联合起来!”
海无颜点头道:“这就太好了但不知老夫人与桑兄此行之计划如何?”
桑平道:“小弟与家母原来计划混入岛上想法子与岛上的单老前辈取得联系看看他老人家的意见如何再谋下手之策只是眼下这条计看来是行不通了!”
海无颜奇怪的道:“你刚才说到什么单老前辈……”
桑老夫人一笑道:“这个难怪你不知道了。只怕当今人世知道这个怪人的还不多他的出现对不乐岛来说算得上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于是他母子随即把单老人的生平向海无颜说了一个大概海无颜大是惊异一时喜形于面。
“哦!”他目放异彩地道:“若不是老夫人提起来我几乎忘记了这个人我一直认为这位老前辈早已不在人世了想不到他老人依然活着这么多年来他忍辱偷生诚如老夫人所说过着无异于蛇鼠一般的生活他的遭遇未免太过凄凉了!”
桑平说道:“正因为这样他老人家才练成了一身无所不能的武功造诣。哼哼高立那个老贼这一次大概是万难幸免了!”
海无颜叹一声喃喃道:“但愿如此这么多年来不乐岛所犯的罪也实在太多了!”
桑平忽然想起来好奇地打量着海无颜道:“外面传说这一次高立在海兄你手里吃了大亏不知详情是否如此?”
桑老夫人听儿子提及这件事似乎甚是注意一双眸子向海无颜注视过去。
海无颜点点头道:“我们曾交过手倒是真的但是说到他吃了大亏却不尽然事实上那一次交手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分胜负。”
桑老夫人的脸上立刻现出了惊异的表情。
“我怀疑”海无颜思索着这个问题缓缓他说道:“那一次高老头他并没有施展出全力他可能别有用心。”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桑老夫人衲讷地道:“事实上高立这个人正是如此那一日他很可能留了一手你要对他特别注意!”
海无颜冷冷一笑道:“老夫人所见极是因为那一天他并没有施展出他最负盛名的‘醉金乌’手法我因此怀疑他别有用心!”
桑平“哼”了一声道:“话虽如此他的醉金乌手法如果遇见了单老前辈凉他也难以施展!”
“你知道什么?”桑老夫人直斥儿子的无知轻敌:“高老头的那一身功夫岂是你所能了解的他如果没有十分出类拔萃的杰出造诣岂能称雄于天下数十年之久?”
海无颜虽不耻高立之为人可是论及对方一身武功造诣时。却不敢存丝毫轻视之心聆听之下也不禁点头附和认为老夫人言之有理。
桑平被母亲一斥显得有些不服却是不敢顶撞在他感觉里那位一直藏匿在肇庆行馆的单老人该是无所不精的人昏立的武功即使再高也难以胜过他可是桑老夫人似乎却并不如。此认为。
看着海无颜老夫人道:“如果你认为高立最称拿手的是那一套醉金乌的手法可就错了!”
海无颜听得一惊说道:“难道不是吗?”
“哼!”桑老夫人冷冷地道:“这你就不清楚了醉金乌确是他深藏不露的手法之一但是还有一门更厉害的功夫我揣摩着他这几年大概也已经练成功了!”
桑平听母亲这么说显然大为惊奇地道:“啊!还有这件事?
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像是在谴责说你知道什么?
她随即注视向海无颜喃喃地道:“武林中有一门失传已久的功夫叫做‘鹰翅功’不知少侠可曾听说过?”
海无颜一惊道:“老夫人说的是‘先天无机门’失传的那门功夫?”
“不错!”桑老夫人含着微笑点了一下头道:“你果然见多识广这是一门失传已久的冷门功夫居然你也知道我倒要再请教少侠一下你可知擅长这门功力的人是谁么?”
海无颜点点头道:“老夫人指的是‘无极先生’李元春?”
老夫人十分嘉许地连连点头道:“就是他这位李先生在生平只练成一种功夫却是走遍天下难逢其敌这门功夫就是刚才我们所谈到的鹰翅功!”
桑平道:“可是怎么又会和高老头扯上关系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这当中当然有关系。”
她看着海无颜道:“自然这些都无关宏旨不过谈谈也是无妨。据我所知无极先生李元春生平没有传人只有一女却又嫁到远方为商人之妇像鹰翅功那种深奥的绝学是不适于传授她的李元春无奈之下才将他这门毕生成就的武林绝学书刻在他家居后院的假山石上哼哼!”
说到这里桑老夫人一连冷笑了几声道:“表面上看来似乎人人可以学得其实那可就错了除非有极深武学造诣和聪明智慧之人才得悟透!”
“高立就是这么得到的!”桑老夫人对于这件事知道得十分清楚:“据说他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个当时他在李家后院苦思三天仍未能悟出一怒之下竟然持纸墨将石上留字抄下当场将假山石震碎使后来者无从着手这个老儿用心之卑劣诚可想知了!”
海无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虽然如此老夫人怎么知道他已练成了这门功夫?”
“我知道他已练成了。”
桑老夫人缓缓他说着神态充满了自信:“虽然我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我确信他已经练成了这门功夫。你知道练习这门功力最重要的在于两肘两膀。一旦成功这双膀臂坚若钢铁。哼哼哼你可曾见过这高立老儿携带过兵刃么?”
桑平点点头道:“娘这么一说果然有些道理有一次我听青荷说高大爷的手比锯子还快。”
海无颜与老夫人同时一惊。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这一次出击他们都抱有必胜的意念敌人的虚实关系至为重要能够事先多一分对敌人的了解一旦上阵就减少了一分本身的危险。
是以在听到了桑平所说之言后海无颜不禁大为惊觉目光向桑平注视过去。
桑老夫人也一样有同感冷笑一声看着桑平道:“既然你早有听获为什么一直没有听你说过?”
桑平怔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那是因为桑老夫人听从单老人之言曾禁止桑平与青荷来往是以桑平才不愿出口。
桑老夫人自然明白望着海无颜的面她也不便面斥倒是有关高立以手锯树之事提起了她的兴趣因为这件事可以进一步证明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你说高立的手比锯子还快?”
“是人家这么说的!”桑平喃喃道:“据说高立平日常喜用手锯树他所居住的岭上古树极多而多少年以来差不多都快被他锯光了!”
“怎么样?”桑老夫人转向海无颜冷冷道:“这么说我的猜测就是全没有错了他的鹰翅功看来已有十分的火候了!”
海无颜微微皱眉道:“既然如此;在西藏高原我与他邂逅那一次他却是藏拙得厉害这又为了什么?”
“这就是高老儿最阴险狠毒的地方了!”桑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等着看吧这一次他就会对你施展出来了他要你对他松弛了注意然后才会出其不意地对你下毒手!”
海无颜微微一笑嘴里没有出声。
诚然他对高立前此一战里也作了相当程度的保留很多险招也都没有施展尤其是得自邵一子的铁匣秘笈更是他私心打算用以来制胜高立的关键。
现在当他听说到高立也已练成了“先天无极门”的绝枝“鹰翅功”时内心之震撼诚可想知未来之一场大战孰胜孰负却是未可顶卜了。
窗外海风阵阵吹进来汪洋大海里竟然不见一片帆影意识着此去不乐岛似乎还有一段路途。
海无颜感觉到有些气闷站起来慢慢踱出舱外海风甚大把他身上一袭长衣揭起来吹得猎猎有声桑氏母子也6续跟了出来。
日影偏西显示着天将黄昏桑老夫人忽然跨前一步站立在海无颜的右后侧方。
“海少侠久仰你一身内外功夫都甚了得老身不才想要讨教一二可施得么?”
桑老夫人嘴里说着足下已缓缓地向前跨出一步。
海无颜当然已感觉到了对方惊人的“无敌罡气”对于老夫人的这一突然举止令他颇为吃惊。
武林中越是具有非常身手的人越是不甘居人之后桑老夫人莫非因为如此而向海无颜出手?除此之外海无颜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老夫人您太客气了!”
嘴里正说着海无颜已缓缓回过身子来。
桑老夫人微微含着笑道:“只是印证一下手法而已倒无恶意你可不要介意!”
海无颜道:“岂敢。”
说话之间他已感觉到对方身上逼传过来的那阵子劲道节节逼人很显然地她已展露了她强者的姿态。
海无颜早已体会出桑老夫人对自己的隐隐敌意当然这种故意与对付真正的敌人是大有差别的只是某种程度的不信任而已。
也许在桑老夫人的意识里海无颜的真实武功还是一个谜有进一步了解的必要。
虽然这样她可没有一点点胆敢轻视对方的心意。海无颜随即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内心不由暗暗好笑双手微微抱起道了声:“请!”
桑老夫人一笑道:“足下这一拉开架势已就显著不凡这大概是‘龙虎双抱拳’的式子吧!”
海无颜心头一惊着实佩服点点头道:“不错老夫人进招吧!”
一面说时他的身子已经缓缓蹲了下去。
就在这一霎桑老夫人已迎风陡地掠身而起起势之快如风飘絮蓦地已临近到海无颜眼前。带着一声长笑桑老夫人的一双脚尖霍地直向着海无颜一双眸子上直踢了过来。
那真是既快又险的一招雷霆万钧冰雪一片然而对方海无颜却已胸有成竹。
一来一往势若走马模样桑老夫人的一双天足陡地踢出了一半海无颜已挟着一片旋风“呼”地来到她的背后。
这种挪移的身法观诸今日武林人物已是不多见桑老夫人立刻就觉出了身后强风袭背禁不住大吃了一惊嘴里惊呼一声脚下猛地向前抢进一步施了一招“犀牛望月”之势。“呼!”强劲的大片掌风滑着桑老夫人的背脊后脑穿了过去。
虽然没有击中可是这一擦之威却也令桑老夫人感觉到皮层奇热如焚一惊之下这才知道对方敢情不是易与之辈显然是怀有罕世身手名不虚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按说既是彼此印证到此大可休矣奈何桑老夫人却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桑老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右脚尖力点之下身子向前一个猛扑。
“海大侠接掌!”
张开的五指活像是一把钢钩一掌直向着海无颜当胸击来。
也不知是这个老婆婆动了真怒抑或是她存心试试对方的实力总之这一掌力道极猛。
强劲而充实的掌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力柱这种情形之下对方躲闪便是不智只有实力一接了。
海无颜怎敢怠慢他知道藏拙是不行的了对方既以单掌来说不得以单掌相迎。一念之兴海无颜已陡地自丹田之内提吸一股真力由于桑老夫人所出的这股劲道十足海无颜亦只得以十足劲道相迎。
算得上是少见的一次实力接触。两只手掌初交的一霎整个船身忽然间起了一阵子震动那种情形就像是船行浅水忽然触了礁岸一般船身在一阵沙沙的疾烈震荡之后两侧船舷边霍地扬起了滔天大浪。
哗啦啦!船上灌满了水。
海无颜与老夫人亦不能幸免猝然扬起浪花把他们全身都打湿了。
也亏了这一大浪花两只交接的手掌总算分了开来。
海无颜神色自若地一揖道:“老夫人承让了!”
桑老夫人显然已经退了好几步脸色显现着无比的惊异却又似有些骇然。
从她频频起伏的上胸可以看出她喘息得多么厉害。
她总算接下了海无颜十足劲道的一掌诚然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
闪烁的灯光照着死者那一半黄黄焦焦的脸另一半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死者刘嫂。在她死后数日尸体才被人现由深涧寒谷里搬移出来。
现在她就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她的左腕折失右膝碎断瞠目咬牙显示着在她临死以前还经过一阵子痛苦的挣扎。
守侍在她身边的杖期夫刘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睁着一双红眼静静地打量着她。
结缡数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夫妻离别应该说是“死”别从此天各一方算是“缘尽于此”了。
陈列的尸体还有好几具只是全由白布盖着。
大厅里由于多了这几具尸身立刻就显现出那种阴森森的气息。包括高立在内每一个人的脸色也都像是罩了一层雾那样的不开朗。
在征得高、风二位岛主肯之后刘公向着站立一旁的侍役挥挥手道:“抬下去装棺候期葬!”
于是那一具具的尸身也都被抬了下去。
偌大的堡垒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偶尔传来的只是夜风疾叩着桑皮窗户纸的噗噗声音。
“这是敌人的阴谋一个个地分开来消灭让我们的实力消失于无形!”
说话的是负责不乐岛整个山区布防的“野老”娄空他似乎显得怒不可遏说完之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向着在座的高立、风来仪、吴明、刘公等抱了一个拳十分沉痛地道:“属下布署不当才会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请岛主降罪!”
高立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个罪是你担当不了的说到罪哼哼从我开始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兔不了敌人居然混到了岛上我们还蒙在鼓里真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风来仪微微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公十分懊丧地道:“这个人极之狡猾而且武功必然是出奇的高。”
高立忽然冷笑插口道:“而且他是无孔不入就好比现在我们在这里的说话很可能他就在窗外偷听。”
话声一顿紧接着一声轻叱整个身子已如同鹰隼也似地腾了起来。
于此同时风来仪、吴明也双双飞身而起齐向窗外扑去。
高立最先风、晨二人紧跟着相继扑出身法之快疾若飞星。
三个人先后的显现有如旋风一阵只是窗外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现风吹草动一片长草正在冷月之下婆娑轻舞。
最早出来的高立眉尖微耸瘦高的躯体霍地拔起落向草丛之间。
风来仪跟着袭过来这里草长几可过人两个人分别施展极上轻功踏立草上稻草人也似地随风轻摆不定。就在这片长草地里他们觉了一些蹊跷但只见前去草丛中分之二似为巨蛇所经地留下了一道鸿沟风来仪细眉微挑霍地振衣而起循着这条沟迹一径地追了下去。月色之下她的动作极快刹那间去而复还又复回到了眼前地方。
是时室内各人俱都来到了眼前地方灯光火把照耀得一派通明。
刘公奇怪地察看着面前的草丛一面向怒容满面的高立请示道:“大爷莫非是现了什么?”
高立先不答他的话冷笑一声目注向风来仪道:“三妹你现了什么?”
风来仪摇摇头道:“没有追上难道不是人是一头野兽!”
“不会的!”高立肯定的道:“是一个人!”
他冷峻的目光接着注视向刘公:“杀死刘嫂伤害晏管事的这个人就是他!”
各人聆听之下顿时神色为之一变。
高立冷笑了一声:“这个人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由种种零星所显示的形象来看这个人很可能是个残废是一个奇怪的人。”
吴明一惊道:“一个残废人竟然会有如此武功?真是不可思议!”
刘公恨声道:“大爷所见极是贱内遇难之处岭上有很多奇怪的足迹似人非人卑职看了半天亦不能确定是人是兽!”
高立冷笑道:“岂止是刘嫂遇难的现场?只要留意这个岛上到处都是晏管事遇害的现场也有我可以断定他是一个人不过是一个什么样的怪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风来仪微微一笑道:“不要急他就要现出原形了。”
高立微微一怔道:“原来你也注意到了?”
“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事情还不敢十分认定罢了!”
“三妹你以为呢?”
“很难说!”风来仪扬了一下眉毛:“信不信由你我已经注意到了一条他平日出入的道路只可惜有两次都被他逃脱了!”
刘公惊异地道:“这……这又为了什么?”
风来仪笑了笑目光向现场各人一转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各人领命躬身告辞而去现场只剩下刘公、吴明、风、高等四个核心人物。
高立道:“三妹现在可以说了!”
风来仪道:“大哥说得不错这个人多半是个残废我猜想他必然与我们不乐帮结有深仇大恨……”
刘公喃喃道:“这又会是什么人呢?”
高立冷笑道:“何必伤这个脑筋?见面就知道了三妹你有什么计划吧?”
风来仪看了这位长她许多年岁的师兄一眼多年以来他们诚所谓相知甚深彼此都把对方的习惯脾气摸得十分清楚就像现在高立只凭察言观色就猜出风来仪腹内机关。
“是这样的!”风来仪说:“这几天经我细心观察被我找到了一条那个怪人经常出入的道路只可惜两次都没有堵住他也许是时间不对。”
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一下点点头道:“大哥你来看看。”
说罢纵身而起一路腾驰如飞头前带路。
高立等三人各自展开轻功紧后跟随转瞬间来到了另一现场。
那是一片颇有斜度的向阳山坡坡间满生野草草长与方才相仿佛一直衍生岭上。
这里地当全岛之中细察四方岛内最重要的阵势设计“放射八道”尽收眼底。
刘公先“啊”的一声喃喃地道:“这么看起来这个人连本岛的一干阵势也都了解了。”
高立哼了一声用很快的度沿着岭下踏行了一周随即又转了回来。
“不错这是本岛最虚弱的一处当初设卡布阵之时显然疏忽了这个地方。”
刘公道:“那倒也不尽然大爷不要忘了这里是‘青奇八象’的入口之处一旦阵势动起来八阵与八象影象叠合这里就当其威了。”
高立怅恨地叹息了一声道:“可惜晏七受害要不然!这里大可施展那厮也就没有这么便当进出了。”
说话之间风来仪己同着吴明登上岭陌。此刻他们正自点手相招高立同着刘公忙即赶上去。
风来仪手指一处道:“大哥你看。”
情形较诸先前草地里所显现的更为清晰。很清楚的一片草丛压了下去婉蜒着一路蛇行而上。
四人很容易地顺着这道痕迹找上去直到一片上坡为止由于坡上寸草不生也就失去了痕迹。
风来仪冷冷地道:“我猜想这个人八成就藏在这里了。”
刘公恨得咬牙切齿地道:“这里地方不大且容卑职唤娄管事的来!动各人大事搜一搜不怕他插翅而飞。”
高立冷冷一笑道:“那可是最笨的法子了。”
风来仪道:“大哥说得不错那么一来岂不打草惊蛇?我对这个人已经留意了很久他却是狡猾极了。曾经有两次这人故布疑阵几乎把我骗到了另一座山上。最近的一次更埋伏了一条山猪想让我以为一切的痕迹都出之那个畜牲。哼哼这一切总算都被我看穿识破最后我才确定他藏在这里。”
高立一双精锐的眸子频频在四下注视着点点头道:“他选择这个地方藏身是因为这里有四个出口必要时可以方便出入。”
“我也是这么认为。”风来仪道:“所以这一次我们出动四个人把每一个出入口都守住倒要看看他如何进出了。”
高立冷笑着点点头道:“这个法子很好就这么办。”
随即点手相召四人聚集一处细细商量了一阵风来仪对此原已有了腹槁是以很快地就有了方策结果当下按策行事随即四下分开。
眼前旋即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草丛所出的一片轻微沙沙之声。
※※※
像平常一一样朱翠来到了这里。
即将黎明的天。
即将隐失的月亮。
一天似乎举手可攀的星斗。
浪花静静地淘上来在那一堵凸出的礁石上碰碎了。洒下大片的珍珠然后又收了回去。
远处海天一线之间是那么灰惨惨的滚滚的云气咆哮着浮沉于海天之间。
可以预见即将来临的一天是个多云、多风不太平静的日子。
践踏着沙地里的鹅卵石块朱翠一径来到了眼前这个海洼子近山又多岩石的沙地。
单老人似乎早来了。坐在一堵礁石上把一双断膝泡在海水里老人的目光里显示着一些焦虑与不安的神色。
朱翠一直走近到了他的身边他似乎都没有现。
“嗨!”
几乎习惯了朱翠总爱用这清脆的声音来招呼这位亦师亦友的老前辈。
接着她随即把带来的满满一葫芦酒递过去。
老人接过酒来眼睛依然是盯视着远方。
“看见了没有?今天变天了多怪的天多怪的云?”
他的手配合着指划着最后落在酒葫芦上拔开塞子来仰满满地灌了一大口;这才回过脸来打量着面前的朱翠。
“你今天来早了!”
“是呀!”朱翠在他身边一块较矮的礁石上坐下来:“不知怎么回事半夜就醒了睡又睡不着干脆就早点来了是怎么回事你也没睡觉?”
单老人摇摇头用手分理着乱草也似的须。
“我早来了一直都没回去”他又灌了一口酒咧着一张大嘴笑道:“他们现了我了全岛上都在搜我想想!我能让他们给搜着?干脆就到这里凉快来了。”
朱翠吃了一惊:“你说他们现了你?谁现了你?”
“高老头!”单老人又灌了一口酒得意地笑道:“幸亏我警觉得早差一点给他照了盘儿这老小子果然厉害居然由呼吸声音现我藏身的窗外要不是我跑得快可就麻烦了。”
朱翠道:“他们在谈些什么?”
单老人嘿嘿笑道:“左不过是我杀的人太多了他们觉出了不妙商量对策罢了。”
微微一顿他哼了一声接下去道:“他们已经知道有人藏在岛上还猜出了是个残废就差一点没有说出我的名字就是了。哼哼看起来我与高老头见面的时候大概不会太久了。”
朱翠道:“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心烦得很而且每一次见风来仪的时候都觉到她的表情怪怪的也许她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单老人咕噜噜把一大葫芦酒喝了个精光霍地扔下葫芦道:“来明月当头趁着我这三分酒兴咱们把那套‘醉金乌’的手法演一遍。”
朱翠笑道:“好是好只是你老人家酒今天喝多了喝醉了。”
“你这就不懂了。”
单老人身形一挺嗖地纵落沙滩:“醉金乌醉金乌有了几分酒意才能更显出这种功夫的真髓姑娘你仔细地看着吧!”
一面说着这个老头儿可就一招一式地演了开来。
月影之下只见单老人蹒跚的身子把这一路至今仍不为外界所深知的武林绝学施展了出来。
这套身法朱翠原已学会只是在若干关节处还不能畅通难得老人今夜兴起带着三分酒意把这一套不乐帮的罕世绝学演了个淋漓尽致。
朱翠自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在旁全神贯注一五一十地都记在心里。
也不知是他酒喝多了抑或今夜兴趣极高这一趟“醉金乌”身法演习得畅快极了。
滚滚风云涛涛海浪在他演习之时竟然为之相继失色、倏地收住气吞山河此时此刻天光云影荡漾绿波却是叹赞无数追寻已远。
人、天、海、地似乎都已混为一体凝固住了。
单老人一声狂笑身形骤转已到了朱翠眼前。
“妙极了!”朱翠由衷地赞赏道:“这才是武林不世的身法太好了!”
单老人沙哑地一笑道:“这么说你都记熟了?”
朱翠感激地点头道:“放心吧我都记熟了。”
单老人连声道:“好好好这套醉金乌身法就到此为止今后不再演习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走了。”
话声一落弓身一挺已跃出三丈开外。
朱翠由地上拾起了葫芦意外地却觉到对方仍站在原处未去。
“你醉了么?”她恍惚地觉着有些不对:“我背你回去吧!”
“用不着翠姑娘你……你过来……”
“啊怎么了?”
一面说朱翠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单老人那双断了脚的腿几自插立在沙地里身子却不时地前后摇晃着看样子真像是有些醉了。
“过来孩子……让我……让我好好看看你……”
说着他抓了朱翠的双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瞳子里闪烁着异光却是那么的朦胧就像是空中隐约在云际的月亮。
“你真的喝醉了……来……让我背着你回去。”
朱翠一面说时弯下身子来真的作势要背起他来单老人频频后退着出了一阵大笑。
“胡说……胡说……我喝醉了……我只是太高兴了今夜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一面说他遂即转过身来践踏着一天的月色挥舞着双手前行了一程身子又倒下来仍旧施展地行之功扭曲着蛇也似地在沙地里穿行着。
朱翠目送着他一直到他的人影完全消失才回身自去。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今夜对单老人的离开她偏多依依之情。
※※※
像是平常一样单老人一路蛇行着穿山越岭来到了居住的那座山丘。
黯淡的月色之下那片长草地在微风里簌簌的颤抖着摇曳出一片沙沙声。
单老人今夜真的兴致甚高全然不曾想到自己兀自处身子虎穴之间。
他一路疾行有如巨蟒行波确是轻车熟路身过处草丛自分一径地来到了当前石丘之下。
忽然一个人挡在正前方不偏不倚地正好堵住了他的出路。原有几分酒意的单老人忽然为之一怔停身、抬头由不住吃了一惊。
一个白皤皤的高大老人正自用着既惊又怒的目光在打量着他。
由于事突然单老人焉能不为之大吃一惊。
毕竟他武技湛精尤其是反应更要较常人快上许多一有警觉身子自然后缩一颗大头也就惯常的像是眼镜蛇也似地直立起来。
那真是险到了极点。猝然现身的高大老人自然不会放过迎头的一击。只是却没有料到地面上爬行的大头老人简直较蛇更为滑溜。就在那个高大老人举足迎头一脚踏下之同时单老人竟然巧妙地后缩昂躲过了这足以致命的一踏。
双方眼睛都交织着无比的惊异。
“你是谁?”
白老人说时身子快地向前踏进一步在这个姿势里一旦动手他大可采取主动。
单老人的酒可说完全醒了。借着稀薄的月光他已把对面这个皓红颜身材高大的老人看了一个仔细。
“原来是你?刘一龙。”
一霎间单老人那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然而被他称呼为刘一龙的“刘公”显然比对方更处于惊吓之中。
“啊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令他吃惊如今全岛都是“刘公”地这么称呼他要不就是叫他“刘总管事”刘一龙这个称呼简直太古老了。
“嘿嘿!”单老人在确定了对方的真实身分之后由不住出了一阵子低沉的笑声口涎连连滴下不已。
“很好很好我们是老朋友了。”他好像是有大多的感触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凄凉:“人生何处不相逢刘一龙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还能见着了足证老天爷那双眼睛还没有瞎。”
刘公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想不到在聆听见对方这几句话后竟然会打心眼儿里生出了一股子寒意。
一番心神交战里刘公脚下由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情不自禁地放弃了主动的攻势。
“你到底是谁?”刘公睁大了眼睛:“我们以前见过?不不不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单老人这几个字简直像是由牙缝里迸出来的:“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忘不了你刘一龙你看清楚我吧!”
话声一辍这个人身子向后一收竟然为之霍地人立了起来。
月影偏西冷风飕飕长草地里一片沙沙声。此时此境再加上单老人这么一个人看在了刘公的眼睛里简直就像是看见了鬼。他身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几乎又要后退。
然而毕竟他是身上有功夫的人所谓“丹田有气人自壮”刘公在一惊之后本能地提起了一股劲道霎息间全身已充满了劲道。
一声冷笑刘公双手交插地握着十根手指的关节出了克克连声的一阵子串响。
“说你是谁?刘某人这双照子还不花要有一字不当我就叫你横尸当场。”
“哼哼你有这个能耐么?刘一龙!”
这“刘一龙”三个字再次传到刘公耳中时着实又令他为之吃了一惊其实包括对方的门音现在听起来都熟得很简直似曾相识。刘公脑子里一刹那有如一团乱丝样的混乱要想在如此一团的乱丝里找出那个丝头来可真是谈何容易。
对于这个不知名姓形同鬼魅的陌生人他越是想要知道他的底细是以也就迟迟不肯出手。
虽然如此他却已作了必要时出手一搏取对方性命于闪电之间的准备。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报出你的名字来。”
一面说时他再一次地提起了内家真力十根手指上的力道足以猝然间插入坚硬的青石。
“呵呵!”
对方那个形如鬼魅的大头怪人偏偏竟不把这些看在眼睛里笑声里充满了狂傲却也有凄凉的意思。
“好吧你再看清楚一些?”
一面说时单老人已伸手入怀摸出一物迎风一晃“叭嗒!”一声亮着了火敢情是一个火折子。大股的火苗子窜起来非但照亮了单老人的脸就连附近的一切也都清晰可见。
刘公的一双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在闪闪的火光里他再一次地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这张脸。
太长的头太长的胡须然而除此之外那面孔、轮廓却依然有一些迹象可寻可供追忆回思。
刘公的眸子睁大了又缩小了缩小了又睁大几度开阖之后他心里忐忑着举棋不定。
“噢你……你是……”
“我姓单……单昆。”
多少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报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陌生。
“啊!”刘公霍地后退了一步。
忽然他张大嘴巴:“单昆你……你是单大爷?单大爷?”
“不敢当”单老人声音里充满了悲忿“一个百劫不死的老鬼岂敢当大爷二字?”
刘公陡然地僵立住了。
就在他想到了“单大爷”三个字时单大爷此人的影子立刻就出现在眼前拿来与目前这个怪人一经印证立刻就断定了这个几近神话的真实性。
“单……大爷……不错……是你……”刘公一下子似乎嘴里的舌头都变短了。“你……老人家怎么回来了?”
“叭嗒!”一下火折子的火又熄灭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单老人冷森森地笑着:“这是我的家我的岛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这……你老人家当然是能……能回来……”
刘公的眼睛奇怪地转动着只是却没有现足以接应他的人手。当然他已意识到对方单大爷回来的意图与打算不用说自己那个老婆是死在对方手上了。
一想到这里刘公眼睛充满了恨意。
其实在刚才火光大亮时他已经注意到了对方的那一双失足的腿有此一证已足可说明眼前这个人正是昔日不乐岛主单昆无误。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岛上是无论如何不能容下他了。
刘公把一番利害得失瞬息之间在脑子里闪过决定了他眼前的对策似乎除了与对方一拼之外别无选择恨的是方才四人组合偏偏分散四个方向否则联手之下对方绝无活理。即使这样刘公也打算不让对方逃开手去。
“单大爷!”刘公声音里充满了冷峻:“邀天之幸你竟然会没有死说一句冒上的话今天的不乐岛已不是你所能左右的了这里你是不该来的。”
单老人由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没有说话。
刘公嘿嘿连声冷笑:“我妻区氏可是你下的毒手?”
“不错!”单老人眸子里精光闪烁:“这一次该轮到你了。”
刘公先是一怔紧接着狂笑一声道:“好!”
话声一辍整个身子如同鹰隼也似地拔了起来身上长衣迎着空气出了噗嗤嗤一阵疾风却是乍起即落。
刘公因见对方双足尽失误以为转动不便是以一上来即向对方背后下手。
好快的身法!随着他下落的身子刘公双掌乍吐用双撞掌的一招直向着对方后背上疾吐了过去。
刘公因知对方绝非易与之辈下手也就唯恐不重这一手双撞掌力道用得极猛掌势一出一奔“志堂”一奔“气海”如此沉重的掌力慢说是被他打实在了即使为指尖拈着了一点也是不得了。
哪里知道对方这个老残废身法比他所想的更快得多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快。刘公的双撞掌不过才递出一半单老人的身子却已似风车也似转了过来。四只手掌竟然是不期而遇。
“噗”地一声掌心对掌心地紧紧贴在了一块。接下来就是一阵子簌簌的战抖。
刘公忽地双目怒凸显然是挺受不住背脊向后微弓着跄出了三四步。
只见他上胸频频起伏着却硬把升起来的一口气压向丹田之内紧接着前身微伏却施出了一个虎扑之势直向着单老人身上扑了过去。
单老人在与对方四掌交接之际已自施出了他习练有年的五行真力满以为对方万万当受不住势将当场喷血而亡却没有料到刘公竟然实实在在地承受了却使他大大出乎意外由此而观对方显然不可轻侮。
越是这样越加地激了单老人的仇恶之心。如此就在刘公第二次运功力扑之下竟然为之扑了一个空。
像是鬼影子一般刘公的双掌显然扑了一个空。
风声嗖嗖长草地上曳出一片阴森此时此刻由不住使你乍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冷。
刘公一式扑空之下顿时就觉出了不妙。
此时此刻但只见月影当空四野萧萧虫蛙声远近呼应敢情竟然已失去了单老人的踪影。
刘公心头一震却不会就此作罢。
“老怪物你跑不了的。”
一面说这位不乐帮的大管事探手腰间把一口轻易难得一现的“缅刀”给亮了出来。“呼”的刀势一弹闪烁出一道银芒。
刘公缅刀在手胆子无形中也大为增强。
“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你钻到了地底下我也要把你给揪出来。”
说时他似乎觉到右面草丛有些儿摇动冷笑了一声老实不客气地挥刀而出。
这一刀灌注了他的真力当真是厉害得紧随着他的刀势之下大片的草丛倒了下去。
刘公身子轻窜已到了现场草地紧接着他灌注真力运用刀气之功挥出了第二刀。
一片刀光由那口缅刀上再一次喷卷而出这一次却向着眼前草丛里平挥而出刀气平吐之下两丈方圆内外的长草齐腰而折纷纷倒卷了过来自然在这个范围之内果真藏得有人这个人决计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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