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夺想这座佛骨塔既然是希音寺所属,便要御剑直飞下去,可却被梦遥一把拦住,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韩夺一愣:“当然是要飞下去了,我们此行前来不正是要找希音寺的主持弘毅大师么?现在希音寺就在脚下,总要去问一问看弘毅大师和我之前遇到过的缘起和尚在不在寺中。##.76zbsp;”
梦遥咯咯一笑,问:“你就这样去?”
“那还要怎么去?”韩夺疑惑道:“难不成还要买些礼品才成?想那佛门高僧,怎么会注重这些繁文俗礼?”
梦遥微微一笑:“我们远道而来,一身风尘,而这希音寺法相庄严,更何况我们有求于人,如此贸然前往岂非失礼?依我之见,还是现在这座山峰脚下的小镇上找一处客栈,沐浴一番,休息一夜,明日一早等寺中晨钟敲过,你再单独前来。”
梦遥说的倒也在理,自己这么御剑直冲下去,那不就成了不之客了么,的确有些失礼。
可想了想又问道:“那为何明日要我自己单独前来?你不陪我一起么?”
梦遥叹了口气道:“你这是要前往佛门古刹,我……我与随你同行似乎不妥。”
韩夺开始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听梦遥一说,便也明白了。
寺庙之中乃是僧人清修之地,大多都禁止女子入内。自己也不知道这希音寺的规矩,就携一美貌无双的女子不请自入,的确欠妥。
更何况梦遥还是一名狐妖,佛门也讲究降妖伏魔,若是搞不好,才刚一进寺怕是就得打起来了。
反正已经来到了希音寺,也不急于一时,于是韩夺点了点头,更也不直接御剑飞入寺中,而是和梦遥一起转而飞到了这一座山峰脚下。
峰下也果然有一处小镇,进了镇子略一打听,原来此镇坐落在匡庐山中,镇上多有产业皆是属于山中的各大寺院,就连镇名也都是叫做弘法镇。
又在镇中找了一处客栈,打算暂行休息。
不料韩夺与梦遥两人前脚才刚走入这客栈之内,还不等与那小二说话,后脚便又跟着走进来了一个壮和尚。
那壮和尚身材魁梧,脸上也多有横肉,腰间还挂着两口巨大的镏金锤。
等他走入店中,往旁边一张空桌子上一坐,便喝道:“小二,好酒好肉快快端上来!”
梦遥见一个和尚一入店中张口就要酒要肉,忍不住莞尔一笑,轻声对韩夺说道:“你看那和尚,肯定是守不住庙里的清贫,跑下来偷吃酒肉了。”
梦遥说话声音虽小,却不料竟然被那和尚听去了,那和尚说道:“你说的戒律乃是寻常寺庙才有,我们寺可没有这些破戒,肉想吃就吃,酒想喝便喝,更何况不日就要有一场大战,贫僧当然是要吃饱喝足!”
说罢,那和尚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块银铤,竟足有五两之多。
梦遥笑道:“你如此有钱,这还叫什么‘贫僧’?请问这位和尚,你在山中哪一处庙里修行?竟然没有戒律?”
匡庐山上寺庙颇多,其中大多更是最近兴建,而这壮和尚所传的僧衣上又没有什么标示,难怪梦遥有此一问。
不等那壮和尚答话,一边小二已经代为答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这位大师乃是希音寺的高僧,法号‘著相不空’大师。希音寺与一般寺庙不同,的确没有这诸多戒律,这叫做修心不修口。”
“对极,对极!”那壮和尚连连说道。
原来这个壮和尚竟然就是希音寺的,只是修心不修口,这算是什么修行?
其实世间千奇百怪,什么样的寺庙都有,倒是也有这等所谓修口不修心的,只不过一般来说这等说法,都是守不住清规戒律而找的借口罢了。
希音寺乃是佛门名刹,想不到也这般毫无避忌?尤其是这个壮和尚,竟然还叫做什么“著相不空大师”?
佛门中大抵讲究无色无相,便是说看穿了一切,这便是所谓的不著相,更讲究四大皆空,所以一般僧人的法号无非就是“无相”、“了空”之类。
可却不料这位大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但“著相”,而且“不空”,这还算得上是什么高僧?
梦遥只觉得心中好笑,可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此来希音寺,乃是有求于人。
更何况韩夺本意是想找到缘起和尚,再由缘起和尚引荐去见希音寺的主持弘毅大师,可现在也不知道缘起和尚是否正在寺中,刚好可以通过眼前这个壮和尚打听打听。
想到此处,梦遥微微一笑,对那位壮和尚说道:“原来著……著相不空……大师,小女子寻常之人,肉眼凡胎,竟对面不识希音寺的高僧,刚刚言语多有冒犯,乞望恕罪。”
“无妨,无妨。”那壮和尚大大咧咧说道,这时店中小二已经为那壮和尚送上了酒肉,那壮和尚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又忽然说道:“你虽然自称是寻常之人,可其实,你不是人。”
那店中小二还在寻思,平日里这著相不空大师素来脾气和善,可今天人家刚只是说他不讲戒律,他却竟骂起人来了?
小二不知那壮和尚话中何意,但梦遥与韩夺二人皆是大惊。
不难猜的出来,这定然是因为那壮和尚已经看出了梦遥身上的妖气,因此说她乃是妖类,并非是人。
如此看来,这壮和尚果然也是有不浅的修为!
见梦遥与韩夺的表情都略有惊讶,那壮和尚又哈哈一笑,说道:“别怕别怕,我们佛门中人讲究济世为怀,天下万物生灵皆是平等,哪分什么高低贵贱。”
见这壮和尚如此说话,梦遥倒觉得他真是一位高僧,只是和尚喝酒吃肉却让梦遥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著……著相不空……大师……”
梦遥本想向那位壮和尚询问希音寺内缘起和尚的情况,却不料才刚一张口,那壮和尚便又说道:“哈哈,看你口中尊我为大师,可说话时却并不流畅,可见口不对心。若是觉得不顺口,不称我为大师又有何妨,你大可称我为不空和尚,或者大可叫我为臭和尚也无不可。身躯尚是皮囊,更何况是区区名号,有何关系?”
这位壮和尚到是百无禁忌,梦遥连称不敢。
那壮和尚又说道:“若我所料没错,你定然是在想我既然是个出家人,却为何名字叫个著相不空?”
梦遥的确是如此想,又见那壮和尚似乎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这才点了点头。
“哈哈,”那壮和尚喝了一口酒,道:“我法号之‘相’乃是无相之相;我法号之‘空’,乃是非空之空。世人皆知道佛法讲究无色无相,四大皆空,可却不知道‘无相之相是实相,非空之空始为空’的道理。”
“无相之相是实相,非空之空始为空……”韩夺喃喃沉吟,似乎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