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爸爸妈妈住一起,轻松了许多,心里豁然开朗,不管外面遇到多大的难事,只要回到父母身边,一切似乎云开雾散,我暂时放松了自己。0
今年是个丰收年,雨水多,庄稼长得旺,我每天跟着父母去拔麦,毒辣辣的太阳火一样燎烤着大地,浑身被汗水湿透了,我干脆脱去衣服光着膀子,钻在齐腰深的麦浪里拔着,感觉浑身是劲,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干点,替父母减轻点负担,算是对两位长辈的补偿吧。
母亲看见我锁骨上缝针的痕迹,心慌得忙问咋回事,我谎称游泳时不小心划的,母亲心疼地抚摸着伤痕,一遍遍叮咛我,以后一定要小心,我歉疚地点头答应。我受伤住院的事,我打算一直隐瞒下去,我怕两位长辈替我担心。
老家地广人稀,广种薄收,家里十几亩小麦拔完后,我两个手掌已经完全展不开,手心满是被麦秆拉破的血道子,但我一点感觉不到痛,我明白,**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伤痛。
麦子拔完后,没过几天,我又帮父亲把麦田里的麦子拉到了打麦场榛。
看到我拼命干活,邻居都夸我,知识分子干起活来一点不比农民差,我说做个农民其实挺好的,只要有钱花,虽然身体累点,但没那么多烦恼。他们骂我说的是屁话,有钱还种什么地呀,躺着吃得了,给个县长都不当。
地里的庄稼收拾利索后,我该走了。即将离开温暖的家,离开爸妈,心里很留恋,说实话我不想离开,但是我必须得走,前方很迷茫,我得去闯一闯,我不能让父母养着。我只有二十二岁。
我又背起行囊,揣着沈冰的那本《红楼梦》,提着妈妈给我烙的大饼,离开了家叶。
我走时,一向坚强的爸爸眼眶里擒满了泪花,妈妈成了泪人。可能两位长辈已经料到了我此去路有多艰难,要受多大委屈,有多少磨难等着我。
妈妈拉住我的手,流着泪说:“儿子,如果外面太苦,就回来。”
爸爸腰板挺得很直,声音颤微着说:“儿子,放心去吧,记着,你有家,还有个歇脚的地方。”
我猛得转过脸,热泪狂涌,砸在干涸的黄土地上,大步离去。舒夹答列
我知道,我无法主宰命运,我只能主宰自己,我没有退路。
我站在银州车站,跟昔日来银州时的心情截然不同,望着林立的高楼,熙攘的人群,满街的车流,心里一片茫然。昔日来银州时,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对这座大城市没做过多的思考和关注,如今我又来了,身份变了,我变成了一个漂泊者,准确说是找活路的人,兜里只揣着两千元钱。我心里有一个梦,我不知道这个梦离我有多遥远,有多虚幻和真实,我必须去一点点靠近,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此刻,这座城市给我很多压力,陌生得很,我必须先熟悉它,融入进去。
突然我肩膀上被人拍了下,我猛的回头。是王超和马汉,就是那个曾经打伤我,被我制服后修桥的那两个小流氓。真是怕啥来啥,此刻我最不愿见的就是熟人,却偏偏碰上了这两个,我有点尴尬。看来两人学乖了,红头发剃掉了,留起了小平头,挺精干的。
“路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呀?”王超和马汉看着我背着的提着的,全是包包蛋蛋,挺吃惊的样子。
“我辞职了,来银州找活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是真的呀?我们只是听说,镇上的人都挺替你想不通的,好好一份工作说丢就丢了,现在外面打工他妈也不容易,挺累挺他妈受气的,您能受得了吗?”两人都有点同情地说。
“你们能干,我一定能干。”我坚定地说。
王超凑过来,讨好的口气说:“听说你是被银行他妈的那个女人逼走的,那个***货你走后就结婚了,现在全镇都在骂她,那婊.子就他妈欠抽。”
“闭嘴,不许背后骂人。”我立刻拉下脸,制止了王超。
看到我有点生气,两人连忙打住,笑嘻嘻问:“路老师,您住哪儿?工作找好了没?我们送您。”
“没呢,这不刚下车吗。”我回答。
“走走走,先到我们那凑合一宿,明天等您找好地了再搬过去。”两人不由分说,背起我的大包小包,我无奈,只好跟着他俩乘公交车,七拐八拐来到他们的工地。
王超马汉也是刚收割完麦子来到银州,农闲时出来打工的。
当晚我住在他们工棚里,里面两层大通铺,能住三十多人,时值正夏,天气闷热,由于干完活没地方洗澡,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臭汗味。另外,工棚外面宽阔地上全是晒着的大粪,一股股臭味直接从窗户和门缝灌进来,熏得头有点眩晕。王超说大粪是专门从城区公厕里掏来的,晒干后卖给郊区农民做农家肥。
睡到半夜,工棚里鼾声大作,成群结队的蚊子在头顶嗡嗡飞个不停。
第一次跟农民工住一起,让我真正体验到他们生活环境的恶劣。
我一夜未眠,其实从天黑到天亮我一直都在跟蚊子周.旋。我进蚊退,我退蚊进。刚闭上眼,蚊子就落在额头山,猛得伸手去拍,却又飞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逃跑似的跑出来,到了市区买了份报纸,看房屋出租信息。
实地看了十几处,经过艰辛的讨价还价,最终每月一百元价格租到了近郊农民二楼两间房,一间用作厨房,另一间可做卧室。
回到工地,我问王超马汉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干,做个小生意,资金由我出。
王超马汉之前游手好闲惯了,对工地的苦活累活早就厌恶了,听我这一说,马上一拍即合,跟着我一起搬过来。
次日我领着两人去几个批发市场转悠,了解市场行情。看了好多商品,最后买了十套价廉物美的仿紫砂壶,然后拿到闹市区,在人行道上支起摊子,把紫砂壶摆出来。
第一次摆地摊的确有点拉不开面子,妈的,总感觉人们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我让王超马汉守摊,自己远远地看着。
紫砂壶外观很漂亮,许多路人好奇地停下来把玩,连称好看,但到掏钱时都摇着头走开了。
从中午到天黑,总共卖掉了一件,还是批发价卖出的。
王超马汉垂头丧气地回到屋子,大骂城里人真他妈不识货,太抠门,我也有些灰心丧气,但还是劝说他俩要耐心,也许我们的进价有点高。
三人啃了几口大饼,就睡去了。
第二天,王超继续去路边叫卖紫砂壶,我跟马汉去批发市场批了些袜子,摆在路边叫卖。
一天下来,紫砂壶没卖出一套,倒是袜子卖出了许多,可是利润实在太少。回去一算,只挣出了三人的饭钱。
王超马汉又是一通牢***,骂骂咧咧地称摆地摊还不如西关卖鸡蛋的老太太呢。
此后一周,我们我们批了各种各样的小百货,有纱巾,有皮带,女士包等,每天都在闹市区摆摊,最后算下来,利润只够我们的吃饭钱。
而屋子里已经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货。我清点了身上的钱,总共不到伍佰元。我心里暗暗焦急。
王朝马汉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不想干了,实在太累,还挣不到钱,这段时间所有的费用都由我负担,怕再干下去,连我吃饭钱都搭进去。
看来这样下去的确不是个办法,也许我还不了解城市人的生活习惯,我对商品的定位和城市人消费观念在判断上出现了偏差,初来乍到,太不了解他们了。
王超马汉走后,我一头扎进报纸堆里,每天买好几份报纸看大量的招聘信息,白天奔走在各个招聘单位之间,晚上还得出去摆地摊,处理剩余的商品。
我消瘦了许多,中午一碗牛肉面,晚上回去煮一碗挂面,草草填饱肚子,又匆匆扛着包出去摆地摊。每天基本上夜很深才回来,又累又饿,一头扑倒便睡着了。
又一周过去了,我的应聘情况毫无进展,每次给中介机构交十元费用,他们介绍过去,招聘单位总是推三诿四,找各种各样理由拒绝,花去了一百多元应聘费后恍然明白,原来中介机构跟招聘单位沆瀣一起,专门欺骗应聘者,收取介绍费。
真他妈黑,这种昧心钱都赚。
身上的钱一天天减少,我心里非常焦急,满街墙壁上、公交站亭上、电线杆上贴出来的野广告,都成了我关注的目标。有天我看到电线杆上一个小广告,婚介所招聘一名懂英文的秘书,要求男性,年龄不限。我赶忙按着地址找过去,交了十元面试费后,我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