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穿Hermes白色衬衫和西裤的沈先非走了出来,桑渝一阵失神。
身长,腰身,都非常的合适,虽然去年的款式,但穿在沈先非的身上,根本看不出,反而更衬他优雅的气质。自从他走了之后,她到了美国,每年都会习惯性的将春夏秋冬各季节的衣服、鞋袜等买上一套,寄回国内,让吴嫂放回这屋子里。回国了,这习惯依然改不了,那间和式屋里,放着的刚好不多不少,整整五套。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换过衣服的沈先非安全像变了个人似的,拿着湿衣走向门处,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脸正色地对桑渝说,“如果桑氏在明天的开标现场,还以那份标书上的价格竞标,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桑总,这样的价格根本无法中标。”
抬了抬眉,桑渝认真地看着沈先非,然后拿起标书中的价格表,看了看,回道:“顶材的价格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降,我觉得我明天没必要去竞标。”
“吊顶和隔墙是所有工程项目中用材最多的,所以也是招标人最看中的部分。别和我说你的价格是全N市最低价,你低,别人比你更低。每个平方相差哪怕是一两块钱,甚至几毛钱,总工程的造价就会相差很多。我只能告诉你,以这份标书来讲,桑氏的价格完全没有可比性。若是你在这最重要的部分失了利,后面洁具和地材就更不会有机会。”扭动了手中的把手,沈先非又顿了顿,“皇廷酒店这个项目,与一般的写字楼大厦工程项目不同,它除了写字楼之外,重点是‘酒店’两个字,而且还是五星级的酒店。除了吊顶和隔墙,洁具和地材同样很重要,主体重要,细节也重要。祝桑总明天好运!”
开了门,阴沉着脸,沈先非负气离开了这里。
黑暗中,他冰冷的脸上似乎能够刮下霜来。
坐在沙发上,桑渝看着价格,按刚才沈先非的话,她细细地核算洁具和地材这两大块的价格,应该还有涨幅的空间。
顺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喝完之后,过了一会,她才惊觉这杯水是刚才那个可恶的男人喝过的。
烦躁地扒了扒湿发,她叹了一口气,点了一根烟。
曾梓敖说的对,只要一遇到关于和“沈先非”这三个字的人或事,她就会像是一只烦躁的小兽。
他走了之后,她为了证明自己没了他依然会活得很好,坚持在H大念完大三,可是到了大四,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甚至开口向曾梓敖求婚,曾梓敖很直接地拒绝了她,说他不要一个心里还装着别人的女人。
她为了彻底的忘掉沈先非,和曾梓敖一起去了美国念书。两年前,父母车祸身亡,她才不得不回国。在美国的那几年,她以为她可以很潇洒地忘记沈先非,可是越是想忘记却越忘记不了。
曾梓敖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什么时候你完完全全忘掉了他,我便会向你求婚,否则我永远只会当你的朋友。”
从上岛咖啡店里再次遇到沈先非,她就发现原来她一直不曾忘箭他。他的每个动作,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所以,她和曾梓敖永远都是朋友。
不知不觉中,烟烧到了手指,一阵剧痛,桑渝将烟蒂狠狠地辗灭在烟灰缸里。
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标书上,对照顶材墙面的价格,她做了相应的调整,一直忙到凌晨两点,才将所有价格核好。
晚上她将标书带回来是打算签好字,明天一早让袁润之过来取的,结果成了她将标书的价格重做了一次。她必须早点休息,明晚还有庆功晚宴,那场战她可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热水器龙头水管爆了,看来今晚她得住公司了。
她给袁润之发了短信,要她明早七点钟之前赶到桑氏,做最后的核对封装工作。
带着标书,她开着车子,去了公司。
小区外,一辆银白色的LEXUS还停在巷内。
沈先非一直坐在车内发着呆,盯着眼前的住宅楼,他整整发了两个多小时的呆,只因为他身上这身十分讨厌的男士衬衫和西裤,还有那个卫生间内的男士用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桑渝说标价的事,他这是在放水,而且还是主动的,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在看到红色的MINI驶出,他很快熄灭了烟蒂,也跟着离开了。直到看着桑渝开着车子,桑氏集团大楼,他才放心地回家。
不知睡了多久,桑渝听到手机在叫,闭着眼,接通了电话。
“桑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桑氏中标了。我们打败了GD公司那群混蛋,中标了!杨经理已经在皇廷详谈合同的事了,过会我们就回去,一些细节还要你亲自确认一下。”电话里袁润之的声音十分兴奋。
松了一口气,桑渝睁开眼,轻问了一声:“几点了?”
“中午11点20分。”袁润之回答完,突然像被雷劈中一样,颤着声问,“那个……师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经验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在师姐睡觉的时候打扰她。
桑渝从坐起,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平静地说:“你马上回来,和采购部确认一下订货的事,然后去Jessie那里挑一件礼服,让Jessie好好帮你拾掇拾掇。我还有事要处理,然后再去Jessie那和你会合。晚上,你让杨正坤他们先去,你跟我一起。”
电话那头,袁润之小心翼翼地问:“师姐,礼服真的要二分之一吗?穿那么,会很丢桑氏面子的,我们是方啊,不是去陪酒的。”其实她在心底想,毕竟师姐才是晚宴的重点,要是她穿那么少,抢了师姐的风头,她后面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而且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个没气质没内涵没智慧“三无”产品,但是做建筑建材家居行业的就是男人多、色狼多、流氓多啊,就算是个“三无”产品也会引起意外发生。
“袁润之,你的眼光我可以无视,但Jessie的眼光是毫无质疑的,你只要把自己扳了交给她就可以了。”
“OK,扳,扳。”袁润之献媚地配合着,然后毕恭毕敬地挂了电话。
洗漱完毕,桑渝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对秘书王媛媛吩咐:“小王,打电话给每个分部仓库,让他们立即盘点,库存报表以及每个仓库还有多少空余地方,以最快的时间给我报过来。”转身又对秘书朱小娴说,“小朱,让财务部把各分店家居连锁的租金情况整理好,放在我桌上。”然后又对秘书马红艳说,“小马,昨天你给我的基建预算表有问题,你让基建部给我重新核算。”
短短的几分钟,桑渝把所有今天必须完成的事给交待下去。
办公室里,三个小秘书大眼瞪小眼,脑子里统一想着一个问题,桑总怎么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那么刚才她们三人八卦补妆玩游戏,岂不是全被看去了……
袁润之回来之后,立即和采购部确认订货周期。时间差不多,她便去了Jessie那,一直等到快五点才见到她的亲亲老板。
坐在黑色的宾利车上,袁润之一阵紧张,望了望身旁在闭目养神的桑渝,小心翼翼地问:“师姐,你说我穿成这样子,会不会有点太怪了?”
缓缓睁开眼,桑渝看了一眼,眼前身穿一件粉色吊带薄纱晚装的袁润之。她的身材很好,大学的时候,好像她和曾梓敖的妹妹曾紫乔做过时装杂志,这件晚装穿在她的身上很合适。从上到下的层叠设计,是这件晚装最大的看点。整天扎着马尾的头发也垂直地披散了下来,那个黑色金属眼镜也换成了隐形眼镜,脸上微施了薄粉,袁润之整个人看上去窈窕而矜持,如一朵纯洁的莲花。
“还不错,今天晚上在晚宴上机灵点,两只眼睛擦亮点。”桑渝面无表情地说。
“啊?今天晚上我不是只要站在你旁边就好了吗?”袁润之很茫然,不明白桑渝是什么意思。
“袁润之,如果要你站在我身旁,你只要穿桑氏的工作制服就好了。”桑渝白了她一眼。
司机老吴望了望后车镜,不禁笑了开来:“袁好好打扮下,是很吸引男士的。祝袁今晚好运。”
袁润之羞涩地笑了笑:“吴叔,你在开玩笑吧?”
“这不是在开玩笑。上周你在西餐厅,把你那个叫的男友和那个小三用意大利面给盖了,这是你被第N个猥琐男给抛弃之后,干得最中用的一件事。”桑渝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袁润之惊讶地叫道:“师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嘴巴张得老大,袁润之不可思议地看见身旁的桑渝,师姐什么时候知道她又失恋了?不过也难怪,她的前男友杨伟也是这个圈子的,要想不知道都难。
桑渝又白了她一眼,说:“你有没有总结过你老是遇到劈腿烂男人,究竟是什么原因?今晚到场的男人都是我们这个行业中的姣姣宅你眼光那么差,找男人那么没水准,既然没水准,那就努力找个有钱的。以后注意下形象,别整天穿得跟五十岁的菜市场大妈一样。我发你的薪水很少吗?如果你以后上班再穿T恤和牛仔裤,你以后冬天也给我这么穿。”
师姐今天把她弄成这么淑女这么优雅,原来是为了让她钓个金龟婿。师姐真的实在是太伟大了,简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感动了挤了两滴热泪,袁润之又一脸献媚样:“师姐,今天开标的时候,GD公司的价格一出来,我和杨经理的心差点没蹦出嗓子眼。我和杨经理当时就觉得一切都完了,可没想到我们桑氏的价格一出来,让我和杨经理的心更猛烈地跳起来。昨天我做的价格并不是今天的开标价啊,师姐,你昨天把标书带回去就是要改价格吗?”
提到标书一事,桑渝不禁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如果不是他,今天桑氏不可能中标的。私下暗示了底价,这真不是他的作风。
轻轻嗯了一声,桑渝又对袁润之道:“从明天开始就要着手订货备货,你负责盯着采购部了。”
车子缓缓驶进国际会议中心车道。
“之之,记住,今天晚上要抬头挺胸,知道吗?别让那个瞧不起你。”抛下一句话,桑渝优雅地下了车,率先进了旋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