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桑渝等了一周好容易去小屋陪沈先非,却又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小渝,你在哪?”
她正好在教沈先非打仙剑,被沈先非笨拙的进攻差点没气吐血,一看到是父亲的电话,愣了愣,然后接起:“在打游戏。”
“在哪打游戏?和谁打游戏?”
“在租的房子里,和同学啊。”
“什么同学?”
桑渝没有直接回答,隐隐感觉到一些事,很平静地问:“爸,到底有什么事?”
“晚上你给我回家吃饭,我有话要问你。”桑振扬以命令的口吻说完就挂了电话。
桑渝愣愣地看着手机,一时间,什么玩乐的心情都没了。
从刚才的电话中,沈先非知道阻力来临了,放下纵柄:“是不是有急事?”
“嗯,我爸叫我晚上回家吃饭。”桑渝嘟着嘴。
“那我晚上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不用做饭给你吃了。”沈先肥作轻松的说。
“见鬼,你说了包吃一辈子的。”桑渝抓过抱枕就抽打沈先非。
浅浅地笑着,沈先非接过抱枕丢向一旁,轻轻揽过桑渝,在她的嘴角温柔地印上一吻:“路上小心。”
桑渝却不松手,反而重重地咬上他的嘴唇,坏坏地说:“晚上不要想我哦。”
沈先非耳根微微发热,掩饰地扯了扯唇角。
因为那一通电话,在桑渝和沈先非的心中都投下了一片阴云。桑渝在沈先非的怀里一直赖到五点才出门。
回到家中,已差不多天黑,桑渝一进门便看到桑振扬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
在桑振扬对面坐下,桑渝轻轻地喊了一声:“爸。”
轻应了一声,桑振扬看了她很久,正要开口,被赵卓青打断了话:“小渝,回来了啦,来来来,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今天是赵卓青亲自下厨,虽然很久都没有下厨,但是手艺一点也没变差。桑渝坐在桌前,望着满桌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一时间却什么胃口都没。
赵桌青不停地给她夹菜,桑渝看着碗里堆得老高的菜,尬尴地笑笑,一边艰难地吃着,一边还要不停地称赞老妈的手艺。
桑振扬并没有动筷子,而是点了一根烟,静静地抽着,看着女儿脸上丰富的表情,弹了弹手中的半支烟,开口:“小渝,最近是不是学业很忙?”
桑渝从面前的一堆菜里抬起头:“还好。”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猜到父亲要和她说什么事。
“既然不忙,为什么周末不回家吃饭?”桑振扬紧锁着眉头。
听到这句话,桑渝冷笑出声:“回家吃饭?这不正吃着吗?”
“那之前呢?”桑振扬索性熄了烟,“我和你妈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你妈甚至连学校都去过好几趟,就是想你回来吃顿饭。可你不是不在学校,就是和同学出去玩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同学,比回家吃顿饭还重要?回家吃顿饭很难吗?”
冷笑一声,桑渝放下碗筷,一脸认真地看了看桑振扬,又看了看赵卓青,然后讥讽地笑道:“跟谁吃?跟吴妈吃还是跟这一客厅的家俱吃?我以前也有天天打电话给你们啊,你们一个不是在麻将桌上,就是和女人在一起,我也想问回家吃顿饭很难吗?”
桑振扬和赵卓青都沉默了,桑渝说得全部是事实,忽略这个家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们。
桑渝看着父亲,终于忍不住将一年多前那件事说了出来:“是哦,很难,桑先生就连接个电话,还要劳烦身边的‘小秘’,让他的‘小秘’转告自己的女儿手机丢在公司了。桑先生,你说这回家吃顿是不是很难?”
太阳隐隐抽动着,桑振扬捏握着拳头,整个脸就快要挂不住了,一直强忍着,生怕和女儿没说两句就谈话崩裂,直到慢慢平复了心境,他才开口:“这件事,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将碗筷推至一爆桑渝直视着父亲:“爸,你要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就直说吧。”
终于把话题引到正题上了,她早就算准父亲找她回来肯定不简单,与其在这里扯东扯西,不如早点把话说明。
脸上隐隐泛着怒气,桑振扬对身边的吴妈吩咐了几句,吴妈便上了楼。吴妈进了书房,一会就拿来了一个档案袋,交给了桑振扬。桑振扬从中抽出一叠照片,扔在了桑渝的面前:“这小子是谁?”
桑渝从茶几上拿起那叠照片,一张张欣赏着,有她和笨鸟手牵手的,有笨鸟帮她吹眼睛里沙子的,还有她喂笨鸟吃东西的……这些天他们两人的亲密时光全在这一叠照片上反应了。
她笑了笑,将照片丢回桌上,看着父亲说:“父女连心啊,以前我找人拍你,现在你找人拍我。照得不错,比我上次找的那家侦探社照得好看多了。爸,你在哪里找的?介绍给我好了。”
“桑渝!”桑振扬听到桑渝提起以前找私家侦探偷拍他的事,便气得浑身发抖,“我告诉你,不管你和这男孩交往了有多久,两个人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从今晚开始,你就给我跟他断了关系。”
倏地,桑渝从餐桌前站起,冲着桑振扬大声道:“跟他断了关系?为什么要我和他断了关系?我们两人谈恋爱光明正大,又不是偷鸡摸狗见不得光,为什么要断?!”
“你知道那小子是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桑振扬将一叠资料全甩在桑渝的面前,“看看,这种样的家庭出生,能培养出什么样的小孩?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小子就是一只白眼狼,是看中了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你还不自知。”
“阿非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这些资料能证明什么?唯一能证明的是,就算是生长在那样家庭的他,依然优秀,依然可考进H大,依然可以进皇廷。如果只是因为他的家庭原因,你没有理由要求我和他分手。”
“你现在翅膀硬了?”
“不是我翅膀硬了,我只是讲道理,不像某些人只会以身份压人。我要你和那些女人断了,你为什么不能?”
“你和他跟我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我和那些女人只是逢场作戏,而你,现在还只是个学生,整天就知道谈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爱情能当饭吃?爱情能让你活一辈子?没钱你哪来的爱情?如果不是有你老子我,那小子会和你谈什么狗屁爱情?你看看你这么久以来,都干了些什么事?拿钱倒贴,追人家还追出了一幢房子,你还真是了不起。”
桑渝实在无法忍受父亲这样侮辱她的爱,对,是她先追求沈先非,很长的一段间是那样的卑微,可是她做到了,沈先非不是对她没感觉,正因为家庭的原因,才造成了他一直以来自卑和冷漠。她能够感受到沈先非对她的爱意,而在父亲的眼里,他却成了一个贪慕钱财的无耻小人。
冲着父亲,她讥笑着:“对啊,我就是喜欢拿钱倒贴,怎样?与其让你把钱花在那些贱女人身上,我就是烧了又怎样?买房子,你没给那些女人买过房子?没给那些女人买过车子、珠宝、玉器?有句话没说错,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有你这个做父亲给做榜样,或许我和他还不会有今天。爱情,就因为你不懂什么叫爱情,所以才空虚寂寞。你身边的那些女人才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你明知道,可你就是高兴为她们撒。我桑渝为了他,就是把桑家全撒了我也高兴。”
听到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桑振扬气得举起手,想要教训女儿,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卓青给拦了下来:“桑振扬,有话好好说,你不可以打她。这孩子从小自尊心强,你怎么都不能碰她。你要是敢打她,我跟你拼命。”
“慈母多败儿。赵卓青,你给我让开!”桑振扬气得声音都在颤动,指着桑渝的鼻子怒道,“桑渝,我今天就把话说白了,就凭那小子那样的家庭,想做我桑振扬的女婿,门都没有!我绝不允许我桑振扬的女儿嫁给一个全家做过牢,有那么一个不干不净背景的臭小子。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但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一想到沈先非的家庭,桑渝就会为他感到心痛,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背负着全家都是劳改犯的铬印,这种精神的折磨不是人人都能承受住的。
父亲的话,越说越难听,她也到了接受的底犀不顾一切地吼了起来:“做过牢又怎样?做牢的又不他,犯错的又不是他,杀人的又不是他!他现在在皇廷勤勤恳恳,不偷不抢,学习品德从小学到大学哪里不是出类拔萃。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又不是他能选择的,凭什么他就要受到别人白眼和侮辱?凭什么他就该承担这一切?难道你当年家底就好?你还不是从一个江边沙厂挑沙工人做起的,你现在事业有成了,人家都捧你,说你是白手起家,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你要是不成呢?人家还不是照样给你白眼,说你就是一个挑沙的农民工。你当初追妈的时候,外公不是一样嫌弃你,你那就不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话没说完,“叭”地一声,她就迎了结结实实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将她打得眼泪直涌而出。
从小到大,桑振扬都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掌心,连她掉一根头发都会心疼很久,今天是第一次出手这么重。打完了这一巴掌,看到她脸上的五条指印,他也后悔不已,但身为一个父亲,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女儿竟然为了一个家庭背景一塌糊涂的穷小子敢这样和他顶嘴,真是气死他了。
“小渝——”赵卓青被吓到了,看到女儿脸上的五条指印,连忙跑过去,刚想触碰着女儿的脸,却被躲开,她急道,“小渝,你没事吧。”回过头,她就对桑振扬吼道,“桑振扬,你发什么神经?!你下这么重的手,是被说到痛处了吧。你真有脸,拿女儿来出气!”
“赵卓青,你给我闭嘴!这丫头从小就是被你宠得无法无天,以前做的事,我都不计较了。”桑振扬把袖子卷起来,叉着腰,指着桑渝怒道,“桑渝,今天我就把话放出来。我桑振扬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什么人我看一眼就知道。我告诉你,男人最瞧不起就女人死皮赖脸的倒贴,背后里还不知道被人家骂成什么样。你是缺胳膊断腿还是他妈的脸上长麻子嫁不掉?拿钱去贴就算了,还连人也贴了。桑渝我告诉你,别意图跟我扭什么劲,那小子能进皇廷实习,我就能让他从此滚出这行业,永世不得翻身。你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自以为翅膀硬了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我就断了你的后路,我看你拿什么养那小子。你要是不跟那小子断了关系,咱们就试试,我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我硬。”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桑渝捂着脸,抬眼盯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桑先生,请你听好了,我从来就没有养过他,请你不要自以为是的乱侮辱人。尊重别人,同样是尊重你自己。”
她站起身,从客厅柜子里取过自己的背包,从包里掏出钱包,抽出所有信用卡,将信用卡全部折断,连同里面的一叠纸钞,全扔在了桑振扬的面前,“还有,你那些钱,你高兴养谁就养谁去吧,我不稀罕!”
她一脚踢倒了身后的餐厅椅,背起包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