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叛乱 第一节 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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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迥以相州为中心根据地起兵,理由是“清君侧”。

  相州在河北省南部,是从河北通向中原要道。

  而相州的中心城市是邺城。

  对这个地方大家应该不陌生,三国时曹操就曾建都于此,并以城墙为基础,建筑了著名的三台,即金凤台、铜雀台和冰井台。

  而在此以前不久,这里还实为高欢所建的北齐的都城。

  后北齐为北周武帝所灭,将此地改为相州首府,在当时是中原地区富庶繁盛的大都市。

  从地理条件上讲,相州之地有东南北三面,邻接当时农业经济最发达的平原地区,对于打仗而言,拥有可靠的后勤保障,这当然是很重要的条件。

  但这块地盘,西背靠太行山以东的山西高原,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却是无险可守,这是不利的地方。

  不过,尉迟常委起兵,应该是攻不是守。

  以相州所辖安阳等11县,和以大总管身份所统辖的卫、黎、贝、赵、冀、瀛、沧等州的人力物力,还有其侄子尉迟勤(时任青州总管)统属的青、齐、胶、光、莒等州支持,几乎一夜之间,就召集了十万以上的兵力。

  同时,郧州总管司马消难和益州总管王谦,经通谋,起兵响应。

  还有就是,宣布保持中立的有荥(治荥阳,今河南荥阳)、申(治长寿,今湖北钟祥)、东楚(治宿预,今江苏宿迁东南)、潼(治顿丘,今安徽宿县北)等州。

  当然,明确表态不支持的也有。

  如并州刺史李穆,这人是西汉名将李陵之后,大左辅,政治局四常委之一,排位还要在杨坚前面,但却被打发到山西地面上来,朝中只留他杨坚一人辅政。

  可杨坚是杨州总管,远在安徽,怎么又跑到长安去了?

  这些疑问没有说出来,那是另一方面的问题,李穆是个明白人,分得清楚。

  虽说自己曾经救过周太祖宇文泰的命,但差点被他的侄子,那个疯狂的“屠龙”者,三年杀三个周氏皇帝宇文护所杀。

  这宇文护杀了他的兄长李远及其子李植,他自己差点被连坐。

  但这宇文家的杀人狂,后来被圣明的周武帝宇文邕所杀,宇文邕是太祖的第四子,他李穆跟的是太祖。

  所以,尉迟迥的要求被拒绝,还将他派来的使者关了起来。

  不过,他的儿子李士荣,却力劝老爹,好事来了,搞不明白是不是?你手中有北周最精良的军队,不乘此大好时机捞一把,养兵千日,习武十年,又有什么用?

  而杨坚也没闲着,他到不怕尉迟迥反,重要的是拉票,于是他派前面提到的这位内史大夫柳裘,到李穆处,向他陈说利害关系,李穆的另一个儿子,左侍上士李浑到并州,向李穆转达他的致意。

  李穆是北周名将,除了懂军事,还懂政治的。

  他的选择是,让自己的儿子李浑入京,拿了个熨斗送给杨坚。

  这个熨斗,就是现在常见的熨烫衣料用的电熨斗,只不过古时候没电,这熨斗里面装的是烧红的木炭。

  把这么个东西送杨丞相,还带了话,是说希望您能手握这个象征权威的熨斗之柄,就可以象熨贴衣服样,让天下服服帖帖了。

  没想到这会有如此功用,到也闻所未闻。

  不过,依本人看来,送此物的喻意,或可解为皇帝准备新衣,应该少不了这么个玩意。

  除此以外,李穆还送了一条十三环金带给杨坚。

  这是一种金饰带钩的皮腰带,是皇帝才可以用的。

  不过,这李常委处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到也是值得打个问号的。

  因为他显然不是从自己裤腰上解下来的。

  要做一条这样的腰带,也不是一两天,那么就只能是早就预备好的,可一个人,预备有天子才能用的金腰带做什么?扎在在衣服里面过把瘾?或者是想有一天------

  由此看来,周天元一天到晚感觉自己的皇帝做不稳,不是没有道路理的,他这人肯定没有全疯。

  无疑,皇帝这个位置,就象一块肥肉,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人人都要想吃一囗。

  由此处可见的是,在祝愿杨坚不久的将来当上皇帝这方面,李常委抢了个先手。

  李穆有个侄儿李崇,时任怀州刺史,本来准备想响应尉迟迥,后来得知李穆支持杨坚,慨然叹息说:“我全家得到富贵者多达数十人,现在遇到了国家有难,竟不能匡扶危难,延续皇室,还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呢!”不得已,也被迫依附了杨坚。

  见此情形,徐州总管源雄也没有答应起兵对付杨坚。

  然而,尉迟迥同时进行的还有,就是还派人北上,和高宝宁结盟,以便通过他,联系突厥,加上他的孙女又刚嫁这里,应该是有条件的。

  这高宝宁是代人,即其祖上是鲜卑拓跋部族人。

  代是十六国时期鲜卑拓跋氏在初期建立的政权,曾在秦汉时的平城,今山西大同建都,其建国只有三十九年,后为前秦苻坚所灭。

  魏晋时期鲜卑拓跋部,游牧于云中即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一带。

  这高宝宁还是北齐皇室的远房亲戚,曾任营州刺史,还镇守过黄龙。营州地处辽西,而黄龙即今陕西黄龙县。

  高宝宁在少数民族地区,很有威信。因为中原王朝更迭频繁,他成了自生自灭的三不管之人,与被北周灭了的北齐残存势力合为一股,袭扰边境之事,时有发生,因常年与契丹和靺鞨打交道,可以使唤这些人帮忙打仗。

  不仅如此,他与突厥和高句丽都有往来。周武帝曾想招抚,被他拒绝了,所以这尉迟迥打他的主意,应该不会是临时抱佛脚,过去他们应该至少是互耳闻。

  而这样的假设还是让人怀疑,说高宝宁是代人,这是特指他是鲜卑拓跋部的后人,而代国最后一位皇帝什翼犍被前秦苻坚所杀,但是,是他的孙子拓跋珪建立了北魏,其将国都从盛乐,即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迁到今山西大同,这里曾是代国的国都。

  北魏是北朝时代位于今日华北地区的第一个王朝,公元493年起迁都洛阳,公元534年分裂为东魏与西魏,而西魏历三帝,共二十二年(公无535~557年),国都长安,地盘为原北魏统治的西部地区,包括今湖北襄樊以北﹑河南洛阳以西。

  因北魏孝武帝元修,与高欢决裂后,被迫入关中投靠关陇军阀鲜卑人宇文泰,而尉迟迥正是跟随这位周太祖收复弘农,大破东魏高欢于沙苑的。

  东魏据有今河南汝南﹑江苏徐州以北,河南洛阳以东的原北魏统治的东区,定都就在邺城。公元549年,高洋(高欢之子)篡魏自立,改国号“齐”,史称北齐,仍将都城定在邺城。

  由此可见,尉迟迥现在所占据的地盘,原为高姓皇帝的。

  且《周书》上也说尉迟迥为“代人”,且其祖先,是从北魏正宗鲜卑皇族中分出后独立发展的一族(“其先,魏之别种”),即尉迟部,但尉迟迥为代人,应与鲜卑拓跋部和尉迟部有混合后的血缘遗传关系。

  史书上说高宝宁“不知其所从来”,但又是高姓皇帝家的远房亲戚,这很可能隐瞒了一些如其母身份卑微等常见情况,但高宝宁在邺城有亲戚,这是很可能的,所以说尉迟迥想找到某种支撑的力量,而与这高宝宁联系,是有如我们所考据了这老半天所得出的历史渊源的。

  而这种“渊源”,包含有很多内容,在此不再做细致分解。

  言及于此,会发现,尉迟迥的另一方面的的考虑:这样做,也许为留有退路。

  有高宝宁做榜样,不行就打游击,但此举却有不怕背上里通外国之嫌的名声,所以说这尉迟迥的目的,并不是在于“清君侧”。

  且尉迟迥还嫌这样做不够,再派人与陈朝联系。

  陈朝是南北朝时期,南朝的最后一个朝代,陈霸先所创建,都建康,即今南京市,控制江陵以东、长江以南的地区。

  同时存在的还有占据荆州一带的三百里区域,为西魏藩属,史称后梁。

  当时的孝明帝萧岿?,也因为派去向北周朝贡的中书舍人柳庄,回来传达了北周丞相杨坚的话:梁国的几代君主,都是忠于朝廷的,我们应当把这种友好关系保持下去,才没有听从手下众将与尉迟迥联合的鼓动,在东家房子起火时,没乘火打劫。

  可见双方下的功夫都不少。

  这种做足诗外功夫的行为方式,见之于武将身上,的确少见。

  或许因为当时都是军人政权的缘故,武将脑子里不但要盘算如何打仗,还要想着如何用诡计,搞垮别人,也就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得了全胜。

  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虽说尉迟迥落了下风,毕竟这人打仗太专业了点,不象普六茹坚,政治和军事两头都练。

  但尉迟迥还是真正地抵当了一阵的。

  所以弄得北方大地,一时风起云涌。

  然而,就象我们说的,过去没发现这人还会这个。

  虽然对杨坚不能这样说。

  但对尉迟迥来说,虽说身为政治局常委,却没见过他过搞政治,因此,他身后的人,是我们应该关注的。

  但当时武将上阵拚命,少见有光说不练的谋士们说三道四的。

  这尉迟迥发起如此声势必浩大的群众运动,也没见有那个幕僚高手在背后指点一二,说来是有点奇怪。

  这人不可能做这种头脑一热就干的事。

  有人说他用赵僣王招幼子宇文贯名义拉大旗,做虎皮,是另有所图。

  而这种说法不能成立的重要理由是,忘记了有关于此的一条铁定的规律,这往往也是现代警察们破案的基本思路:做这种事,要求看会对谁有利。

  是的,尉迟常委从年轻时,就跟随北周太祖宇文泰打仗。现在年事已高,要说他想当皇帝,他自己都不信。

  那么,接下来,惟一有可能入选的,就是这位赵僣王招。

  打他的小儿子宇文贯的旗号,是因为老爹当了政,要传位,一般不传幼子,传的是长子。

  由此看来,双方在开打前的预热阶段所做的准备活动,都是事先有预案的。

  虽然赵僣王招此时远在京城,但依第二套方案,仍然不误事。

  但事情都是有假象的。

  就连普六茹坚,也没看透。

  他看到的是,恐怕这尉迟迥老干部,资格老,威信高,手中有北周最精锐的军队,兵强粮足,不反才怪。

  所以说,人干坏事时,往往会把别人想得和自己一样。

  要不是这样,把赵僣王招的女儿嫁给突厥,就象是他嫁自己的女儿,没有亲爹的同意,是不可能定下出门上轿日子的。

  杨坚当然是借囗说,赵僣王招深明大义,牺牲个把女儿,是为了国家的利益,因此他杨坚还给这位千金公主,取名叫大义公主。

  赵僣王招来了,不吭气,他这人最重要的品格就是老实,还能干事。

  但这普六药坚这次是真的大意了。

  他要是不犯错误的话,本来就可以在赵僣王招来京城出席欢送大义公主出嫁突厥的仪式上(当时还没把他侄子周天远去世的消息告述他),就把他给解决了,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一幕,差点让他丢了性命的“鸿门宴”。

  因此,我们看到的是,这普六茹坚,想着的是怎么对付尉迟常委这位老干部,他到没太想怎么和他单挑,那也太过份了,不过,在后面这一点上,他是对的。

  杨坚于是派了一个叫破六韩裒的候正,先到了邺城。

  这候正,是军队中负责谍报侦察的官,官职也不小,大概相当于中央情报局局长。

  一般来说,特务头子,是不搞外交,更不当信使的。

  当然,派此人去,不是搞暗杀,而是随便搞清情况,派别人去,坚哥不放心。

  大概尉迟迥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与他还是野战军司令,常年在野有关,所以犯了麻痹大意的错误。

  破六韩裒见了尉迟常委,毕竟人家是名将,再说又是德高望重的老同志,所以在转达杨丞相的慰问,以及表白他杨丞相不想当皇帝的想法过程中,不知什么地方说漏了嘴。

  所以,当他暗中将坚哥的亲笔信,交给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等人时,正准备再多说两句时,被尉迟迥逮个正着。

  而武将办事,问都不用再问什么,拉出去,就把晋昶和这破六韩裒给砍了。

  想这堂堂中央情报局长,嘴上功夫不行,办事也不行,还比不上手下的小特务,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当然,象007邦德特工那样的,能办事,却当不了军情六局的局长。

  普六茹坚搞的这点小动作,让尉迟迥老干部,真的生了气。

  这事本来还在蕴酿阶段,现在事情肯定是暴露了。

  (这里其实发生了点误会,因为普六茹坚此时只是怀疑。)

  不如大张旗鼓地干,反就反了,他杨坚又不是皇帝,明着干,何必藏着掖着,这不是武将的性格。

  所以,尉迟常委要发表重要讲话。

  尉迟常委召集相州文武官吏和百姓,登上了城北门楼。

  但是,发表演讲,这不是他的特长,也不是武将性格。

  不过,话还是要讲的。

  演讲的内容是:一是,杨坚不是个东西,他又不是皇上,做的坏事到很多;二是,我是太祖文皇帝的甥子,反之,他是我舅爷,国就是家,家就是国,我们一起,反他娘的,揭竿而起(又不是农民起义,有刀有枪的),你们愿不愿干啊(卿等以为何如)?

  糟就糟这后面一句,本来干就干了,干吗又要来问?

  若不是这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被提出,后来老百姓们也不会站在城头上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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