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越秀篇 第七章 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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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离约定期限仅剩最后一天的当日下午苏芷玉终于孑然一身悄抵越秀。

  屈翠枫见着苏芷玉竟是暗自松了口气因为有她在年旃等人便断不会胡闹。

  果不出其然苏芷玉一到年旃与林筹不约而同拆了露宿的帐篷齐齐退走。似乎他们都觉得只要这位天一阁阁主驾临他们便尽可走人了。

  在与越秀剑派的一众脑寒暄过后苏芷玉并未急着和小蛋见面而是由屈翠枫引着前往屈箭南夫妇的坟前祭扫。

  他们夫妇二人的坟墓与越秀剑派诸位先贤一般默然伫立于接天峰后山的「千秋岗」上。往左便是已故的老掌门屈痕之墓还有屈箭南父母也被一并合葬在屈痕的墓穴侧旁。而在屈箭南夫妇坟塚的另一面又立起了一道新的墓碑那是三月前不幸命丧南荒的前任掌门杨挚。

  祭拜过后苏芷玉伫立在屈箭南夫妇的墓前久久不语更无丝毫离去的意思。

  屈翠枫只好在一旁乾等着有心和苏芷玉说上几句话以打破眼下难堪的沉寂可又深知在这位玉姨面前还是少开口为妙免得不小心说漏嘴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忽然苏芷玉轻轻说道:「翠枫你可清楚若非楚师姐嫁给了令尊南海天一阁阁主的位子便极有可能是她的。可为了你父亲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放弃这个令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远走越秀。」

  屈翠枫愣了愣不明白苏芷玉为何突然提及这段往事欠身道:「小侄听说过。」

  苏芷玉道:「安阁主曾在楚师姐出阁前问过她这么做将来会不会后悔?楚师姐回答说:「比起天一阁阁主的宝座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更值得珍惜。」能与令尊屈箭南结为连理白偕老实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功名也好权位也罢都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所以她绝不会为此后悔。」

  屈翠枫心头一颤隐隐约约觉得苏芷玉似乎意有所指但转念一想:「我也忒多心了杨掌门是欧阳姑娘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站在先人墓前触景生情随口说几句而已。」

  就听苏芷玉接着道:「令尊确也值得楚师姐为他抛下一切相随天涯。当年他为保全姬姐姐的名声宁愿受人误解最后还险些丧命在雪原剑下却自始至终坦然自若、无怨无悔。这样侠骨柔情、光明磊落的男子世所罕有也是楚师姐的福气。」

  屈翠枫听她赞颂自己的父亲心下颇为高兴沉声道:「小侄一直都希望能以先父为榜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负爹娘生养之恩。」

  苏芷玉点点头道:「但愿你能牢记今日之言。其实人生在世谁能无过?令尊如是你丁师叔就更别提了可他至少明白大节不亏知错能改最终以二十如许的年龄被仙林公推为天6第一人。那既是对他修为的推崇更是对他为人的嘉许。」

  说着苏芷玉的唇角逸出一缕温柔笑意道:「你瞧我怎么又把话题扯远了?」

  屈翠枫笑道:「有朝一日小侄若能像丁师叔一般成为天6第一高手也不枉此生。」

  两人在屈箭南夫妇墓前又肃立许久直到日落西山、红霞满天方自回返玉华苑。

  用过晚膳苏芷玉提出欲见小蛋一面。她的身分不同于鬼锋等人屈翠枫也不能拦阻便又陪着往软禁小蛋的庭院行去。

  刚到门口苏芷玉神情一动微含诧异道:「是谁在院子里布下的法阵?」

  屈翠枫暗叫一声惭愧将林筹探访的事说了。

  苏芷玉一边审视庭院里的情形一边听他说完颔微笑道:「原来是林老先生的杰作。」

  屈翠枫素来佩服苏芷玉之能问道:「玉姨你瞧出他布的是什么阵法么?」

  苏芷玉淡淡一笑道:「北海仙学果真有独到之处此阵的奥妙我也不敢说已然尽识。」

  她左手在胸前横捏法诀如佛祖捻花玉足轻移斜斜地往右侧跨出一小步身形顿了顿似在用心观察阵势的变化而后再起左脚笔直朝前踏出一尺三分。

  屈翠枫少年时在父母的严厉教诲下对奇门遁甲之术亦曾有涉猎可如今瞧着苏芷玉衣袂飘飘莲步轻摇竟全然识不出其中玄机更莫遑论她所用的破阵法门。

  他正努力回忆对照自己曾苦学过的一干奇门遁甲秘笈想从中找出端倪忽见苏芷玉姣好的身影在门后一晃不知怎地立时隐入一排花架后消失不见。

  屈翠枫心叫糟糕:「不好我光顾着琢磨她如何破阵竟忘了跟她入院。」

  只听苏芷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翠枫请在外稍后我很快就回来。」

  屈翠枫懊恼得差点跺脚心道:「该死玉姨也会跟人耍花招!不知小蛋私下会和她说些什么?这可怎生是好?」

  他心知自己贸然闯入院中亦是徒劳说不定反会引起苏芷玉的疑心只得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外眼巴巴等着她出来。

  苏芷玉不费吹灰之力撇下了屈翠枫在院里东一转西一折须臾的工夫便到了软禁小蛋的屋前就听里面的无涯方丈问道:「苏阁主可是来探望小蛋的?」

  苏芷玉在门前停步盈盈欠身朝内施礼道:「大师辛苦了芷玉铭感五内。」

  门一开无涯方丈亲自出屋相迎:「苏阁主无须客套贫僧已恭候大驾多时。」

  两人刚一进门小蛋已从里屋迎出欣喜道:「玉姨您来了!」

  苏芷玉点了点头打量小蛋见他精神奕奕神色间毫无愁苦焦虑之情暗自欣慰道:「这孩子的定力不弱更难得的是胸怀坦荡。」

  她含笑道:「这两日的事我已听翠枫和年老祖说了可还是要委屈你在这里多住一宿。」

  小蛋不以为意道:「这儿很好啊我一点都没觉得委屈。玉姨年老祖也来了?」

  苏芷玉道:「非但他来了鬼锋先生和一众北海豪杰两日前也都到了山下。」

  小蛋一听鬼锋竟也为了自己的事情不惜放下修炼万里迢迢地南下越秀心中感动不已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丁叔的伤势好转了么?」

  苏芷玉道:「他的伤已然无碍只是不宜长途奔波被我强留在天一阁。有你雪姨陪护照料尽管放心。」

  小蛋道:「那就好。」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牛油纸裹起的小包交在苏芷玉手上道:「玉姨如果明天我下不了越秀山请您将它转交给丁叔。」

  苏芷玉依言收下问道:「小蛋我能见一见尹仙子么?」

  小蛋将苏芷玉和无涯方丈请入里屋尹雪瑶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小憩听着众人进屋的动静并不睁眼佯装熟睡。

  苏芷玉也不在意看过尹雪瑶的气色微微惊讶道:「小蛋尹仙子这两天可有服用过什么药丸?」

  小蛋一惊道:「除了无涯大师送的玉露百洗丸外我还给她服过几颗林老先生给的丹药有哪里不对么?」

  苏芷玉笑道:「你别紧张我是没想到尹仙子的伤势恢复得如此之快才这么问。」

  小蛋讷讷地笑了笑:「敢情是这样改日我还得好生谢谢林老先生。」

  可一想到自己也拿不准是否有「改日」的机会心头一沉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搬过两张椅子请苏芷玉和无涯方丈落坐。

  三人闲谈良久竟似心有默契只字不提明日公审之事。

  尹雪瑶像是在卧榻酣睡实则始终留神着无涯大师等人的谈话只盼能从苏芷玉的口中听到些许破解凶案的线索可这颗定心丸一直等到苏芷玉起身告辞之时都没能服下。

  小蛋刚将苏芷玉送走回到里屋尹雪瑶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瞪着他低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屈翠枫杀了欧阳修宏?又为什么对前两日生的事提都不提?」

  小蛋没有回答屋顶的霸下已哀叹道:「就算苏阁主和屈翠枫之间的渊源比跟你深厚得多但你至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吧这并不算背后告状对不起兄弟啊!唉这下可完了保不准得陪干爹坐一辈子牢了。」

  尹雪瑶气道:「你这该死的兄弟义气!好啊看来我和小龙都是在杞人忧天。小蛋你打定主意要背一辈子黑锅啦?」

  小蛋过意不去声若蚊蚋道:「你们都别生气我没事的。」

  尹雪瑶不理他半晌后侧目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缓缓道:「小龙如果真的这样咱们就一起轰平了这越秀山。」

  小蛋无奈地将视线投向窗外蓦然他的身躯一震神情就像见了鬼一样目不转睛地默然如塑呼吸顿止。

  窗外的月色下万劫天君一袭青衫也正面无表情地对视他。

  尹雪瑶却不认得这个相貌英俊更有几分说不出妖艳的青衣少年可甫一对上从窗外射来的森森目光心里便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不由暗生戒意纤手悄悄在被下攥起一把毒粉。

  片刻的死寂过后万劫天君漠然说道:「有个人想见你一面。」说罢闪身退后没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小蛋的心跳骤然加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屏紧了呼吸望向窗外的庭院。

  片刻后一张久违的熟悉玉容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帘里彷佛时空被无限地拉长放大瞬间天地间的所有倏然远离只有那两双眼静静地彼此相望。

  小蛋如中魔咒呆呆地伫立在床榻前嘴唇翕动了两下可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窗外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忽然绽开一抹淡淡笑意似忧伤似喜慰那万种的柔情宛若漫天的星辰拂面照亮了庭院里的凄清夜幕。

  她的樱唇动了动尚未开口两行晶莹的泪珠业已悄无声息地淌落看得他心疼瞧得他神醉浑然忘记了身外一切。

  「乾娘!」霸下第一个回过神来从屋顶迫不及待地一跃扎进罗羽杉的怀中。

  罗羽杉紧紧捧着霸下泪光里有笑在屋中烛火的映照里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轻轻呼唤道:「小蛋——」

  小蛋哽咽了木讷的脸上亦露出一丝笑容:「太好了至少我还能再见你一面。」

  罗羽杉痴痴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后朱唇轻颤着如呓语般问道:「你好么……」

  小蛋心一酸走到窗前强自笑着安慰道:「我很好过了明早就没事了。」

  罗羽杉一省稳了稳激动的心绪低声道:「万劫天君已答应我了明天替你作证。」

  小蛋怔了怔却慢慢摇头道:「不用了。」

  罗羽杉彷佛没有听见颤抖冰凉的玉指抚上他的面颊低低道:「你真的好么?」

  小蛋一动不动地站着感受到她柔荑轻抚里蕴藏的无尽爱恋心底升起一团撕心裂肺的甜蜜感伤竭力微笑着说道:「真的。」

  罗羽杉没有回答柔情似水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来回端详似乎要看清他的每一根毛将所有一切都深深铭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永远也不会忘却。

  突然万劫天君的身影重新从黑暗中出现走到罗羽杉身后冷漠道:「该走了。」

  罗羽杉娇躯一颤猛地像是用尽身上所有的力量踮起脚尖双臂紧紧抱住小蛋一双颤抖火热的樱唇不顾一切地深深吻在他的唇上。

  小蛋呆了呆旋即迷失在伊人忘乎所有的热吻中感受着唇的香软火热感受着泪的咸湿冰凉整个身子就像是要被撑爆开来。

  天地失去了色彩生命在绽放绚烂两个人隔着窗却将彼此的心灵紧紧贴慰一偿相思之苦。

  突然罗羽杉推开小蛋明眸中闪烁着凄楚、不舍的泪光一转身掩面消失在漫漫黑夜中唯有那一缕幽香久久随风飘送。

  「你别走!」小蛋猝不及防手扶窗棂探身叫道但空荡荡的庭院里却一无回应。

  小蛋唇上犹存玉人香吻的余韵一股股酸楚而又甜蜜的滋味占据心头蔓延全身让他停止了思想麻木了心念眼前晃来闪去的尽是罗羽杉临别时那黯然神伤的含泪笑靥心痛得如有火在烧炙。

  尹雪瑶倚在软榻上静静凝望着他孤寂的背影目光中蕴藏着一抹失落与冷厉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去追她?」

  小蛋苦涩一笑木然摇了摇头隔了许久才低声回答道:「不用了。」

  「砰!」他一回身却差点教背后的椅子绊倒猛一甩手将它狠狠地掷到墙角。

  霸下吓了一大跳。在它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小蛋过这么大的火刚想出言劝慰猛一瞧见他脸上沉闷的表情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望着墙角散裂的椅子小蛋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怅怅地出了口气。

  霸下问道:「干爹你没事吧?等明天的事结束了咱们一块儿去找乾娘。」

  小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意兴阑珊地换了张椅子坐下道:「我想歇会儿了。」

  霸下连连点头道:「不错是该养足了精神明早才好打架。」

  小蛋不答缓缓闭上了眼奈何心情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罗羽杉凄绝的泪光、哀婉的笑容翻来覆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像**蚀骨的刀锋一下又一下切割、剜碎着五脏六腑让他疼到了极点。

  窗外的夜很长然而光阴荏苒终究会有翌日的天明会有旧的一天离去。

  蓦地他的小腹一阵剧烈绞痛翻江倒海的痛楚瞬间扩散向周身每一根神经都像是燃烧起来一团团白茫茫的雾气从七窍里嫋嫋冒出。

  小蛋竟是恍若未觉——比起心中的伤痛这点**的疼委实算不了什么甚而可以在剧痛中麻醉自己忘记所有。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时不时泛起一抹抹妖艳的红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淌下双手青筋蹦跳死死抓着两侧的座椅扶手却硬顶着一声不吭。

  霸下看着不妙叫道:「干爹干爹!」陡地一闪念:「不好该死的圣**又来捣乱了!」

  尹雪瑶踉跄着下床抢身到小蛋跟前孰知纤手甫一触及他的脉门就被狠狠弹开一缕冰冷的寒意直透肺腑令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小蛋的身子竟也随之「扑通」一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而坚硬的扶手吃不住他指尖的力量「喀喇喇」爆碎成粉。

  外屋的无涯大师闻声而至见小蛋情形不妙也来不及和尹雪瑶、霸下打招呼将他从地上扶坐起来右掌一按背心大椎穴将雄浑醇正的佛门正宗禅功毫不吝啬地输进他的体内。

  小蛋经脉一暖晓得是有人出手襄助自己当下因势利导护持心脉合当世两大高手之力苦苦与圣**精气相抗。

  自北海之行后圣**精气已久不作。小蛋本以为纠缠自己数年的怪症兴许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不治自愈了如今看来方知大错特错敢情是这怪家伙一直在他肚子里养精蓄锐、韬光养晦来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无涯方丈的头顶也腾起冉冉水雾却不敢轻易撤掌竭尽所能地协助小蛋抵御圣**精气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

  小蛋面色一片赤红口鼻中喷吐出的寒雾越浓厚宛若黏稠的乳白色液体汩汩流淌并旋转在他的身周衣衫早已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尹雪瑶气虚体弱禁受不住小蛋体内散出的凛冽寒气不得不退回到榻前取了两颗灵丹服下才稍稍好受了些。

  无涯方丈的身上也覆满白霜一双鼓荡如风的大袍不停颤动连眉毛上都凝结起一簇银白的霜雪。

  霸下的心越收越紧怎也没料到这回圣**精气的爆竟来得如此猛烈似乎以无涯方丈苦修了近三甲子的佛门般若神功都克制不下。

  猛然「轰」的一记巨响从小蛋身体里迸出一蓬沛然莫御的能量居然将背后的无涯方丈霍然震飞直撞到丈许外的墙上一声低哼嘴角溢血。

  尹雪瑶花容变色惊呼道:「小蛋!」檀口甫张已教一股冷风灌入从咽喉到内腑彷佛刹那间都结起了寒冰。

  白茫茫的雾气滚滚盛绽开来像潮水般从窗口和屋顶泻去已是夏夜的幽清庭院里温度骤然跌坠好像一眨眼又回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霸下不顾一切地往小蛋扑去却被眼前诡异的景象惊呆了失声叫道:「干爹!」

  只见小蛋周身尽是透明的银白色丝光犹如一件巧夺天工的剔透冰茧将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封冻在内恰似一座鬼斧神工的冰雕。

  透过千丝万缕编织而成的冰层可以清晰看见他的口鼻中依旧在源源不绝地喷薄出雾蒙蒙的热气;双目紧紧合起也不知他是昏迷还是清醒。

  霸下瞠目结舌望着这匪夷所思的情景小脑袋里没了半点主张有心喷火用荼阳火罡融化冰茧又恐会适得其反把小蛋给烤熟了。

  无涯方丈强按胸口翻腾的气血冲到近前见此景亦是惊讶莫名地说不出话来。

  霸下遽然一省叫喊道:「苏阁主就在越秀山上快去找她来救乾爹!」

  尹雪瑶涩声道:「屋外已被法阵包围咱们谁也走不出去。」

  霸下颓然不语无涯方丈已镇定下来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咱们不妨再等等。」

  霸下垂头丧气道:「老和尚你的话怎么听起来老有些听天由命的味道?」

  尹雪瑶双目炯炯注视小蛋徐徐道:「也许大师说的没错这小子虽傻命却向来硬得很咱们等等无妨!」

  两人一龙束手无策只得围绕在小蛋的身周耐心守候看着他坐在地上口鼻不停地往外喷出雾气最后逐渐将身形淹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尹雪瑶毕竟伤重精力不支地靠在榻边沉沉昏睡过去。

  小蛋身上的冰茧不可思议地生出一阵轻微波动而后缓缓往体内收缩吸纳露出里层包裹萦绕着的乳白色雾气。那雾气渐渐抬升凝聚在他的头顶不散犹如一朵洁白无瑕的昙花盛放。

  小蛋的神智徐徐复苏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似汪洋大海般的天地精气不断涌入自己体内毫无阻滞地与他经脉中汩汩奔流的真气水乳交融并飞壮大。

  他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不停膨胀爆着惊人能量像一头觉醒的龙翻腾着、跃跃欲试着似欲挣脱肉身凡胎的禁锢翱翔于九天之上。

  人生岂能无憾又何必凡事计较?

  放下所有的执着了却所有的牵挂终于他忘情地敞开胸怀感应着日月的交替天道的轮回彻彻底底消融了自己卸去一切羁绊。

  东海之滨的盘桓南海之巅的守盼无数日夜生死离别中煎熬苦悟的红尘过往此时此刻却如云水般蒸腾挥再不能在心上留有余痕。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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