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苗略微一笑,“他还挺惨的,白天的事被你写,晚上的事被我写。”
“是呀,我跪佛堂,更要用心记录,没人打搅。”
红苗听后点点头,灵感就如那七月的暴雨,说下就下,来的又猛烈又及时。咱不写纪实文学还不行吗,现在开始凭着想象写奇幻文学。
她拿起笔,眼含着淡若无痕的笑意。
佛祖面前两个妙龄女子,都深埋着头奋笔疾书,天渐渐黑了,烛光摇曳。红苗白玉般的手指玩世不恭的握着笔,那墨色的笔尖,写着谁都不敢细看的故事。佛祖若是好奇一伸头,那也是要立刻臊红了脸的。
三更天的时候,门外有轻微的动静,喜子推开门探头进来,那一脸笑,眼睛一眯,多少的惬意和安心写在里面。
这真是一个好书商。红苗默默地想。
喜子将三本抄的《大悲咒》递给红苗,红苗一翻,连字迹都跟她的一模一样,这些人,为她,熬到现在都没睡,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喜子还从怀中掏出两颗桃,红苗接过的时候,认真的道了声谢,一字一句,无须再多姿态,那种感情已经升华了。
红苗将刚写的东西交给喜子,喜子看都没看,赶紧藏进袖中,但还是好奇问了一句:“啥?”
红苗凑上去,轻悄悄地说:“我写了个番外,叫《凤凤凤凰游园》。”
“你咋结巴了?”
“结巴你个头,这是写三女一男共同游园,然后和谐共处,共同叉叉叉,最后全部升仙了的故事。”
“这么玄幻?”
“可不,你猜男主角是谁?”
“不会是———拓哥哥吧。”
“知己是什么,知己就是你啊喜子,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虫。”
于是乎,红苗在佛堂禁闭时,给《望帝春心》画上了一个完完满满的句号,这番外的胆大,猎奇,天马行空,百无禁忌,成了这本小黄书的点睛之笔。喜子回去和十七抄手连夜开工,在第二天,全新加了番外的装订版就问世了。
不过不出几天,大家不知道龙颜大怒没有,只是市面上的小黄书全部被缴。那提前下手购买《望帝春心》的人,高兴地很,在地下市场里将原书捧上了一个天价。
从此以后,宫中人人紧闭口目,那坊间一直经久不衰的流传着红大的神话,多么妙的人,掌握着第一手帝王春闺秘史的人,只出过那一本书,从此再没消息。她成了一个传奇。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们接着来说红苗罚跪佛堂这段时间,龙炎拓躺在榻上夜不能寐,不为政务,单单为的是那个香炉。
她很奇怪,不怕死不怕罚,勾着你去探索她;她轻浮胆大,来的目的早早就透露了———她要当娘娘,但冷着她的这段时间,她不急不躁,还整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把他的私密事全写出去赚钱。
但这些都不重要,让龙炎拓心烦的是自己明明把她当香炉用,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见她就安心,不见她就胸腔闹腾,她成了必需品。
没错,此刻他很烦,脑子里老是映出红苗那张骄傲的脸,还有桃花那美得惊天动地的容颜,奇怪的是,明明两张不同的脸,却在慢慢靠近,慢慢重合。他充满好奇,难道是说,桃花转世后,容貌有了变化?难道说这个红苗就是桃花?
有了这一念,他的心里突然放晴,身子会变容貌会变,但脾性和惧怕的东西应该不会变,桃花怕水,那,红苗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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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苗吃着珍珠鸡,油乎乎的小嘴,不时的吮着指头,吃的那叫一个香啊。她吃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像在和眼前的食物进行灵魂上的沟通,仿佛食物不仅进了她的腹,还进了她的心。
她真的是有副好姿容,说不上绝代,但绝对能叫一个正常的男儿倾心。你看她咬到脆骨的时候,小眉微蹙,然后“咔嘣咔嘣”嚼地很使劲,嚼碎了,眉头又舒展了,实在好笑的很,这娃是有多童真呀。
龙炎拓捧着红苗昨晚抄的书看,字迹工整,没看几眼,眼睛就全被红苗吸去了。帝王那温柔缱绻的目光遮不住,红苗也抬头望他一眼,然后一个笑,你给我鸡吃,我就对你笑,笑容里没有寓意,特简单。
但龙炎拓感受到的不是这样,红苗油乎乎的小嘴一咧,眼角一弯,就像他想念的那三千七百年前的一笑,瞬时夺魂摄魄。他忙问自己:我的防线还在不在?我的城池还在不在?
“吃好了,和朕去锦妃那里。”他赶紧关闭所有联想的细胞。
红苗站在锦妃的浴池殿门口,犹豫着不前,他什么意思,要我伺候着沐浴?为何不叫其他丫鬟,为何不叫锦妃,为何把人都支开了?
她的心里百味杂陈,远处天边突然聚起一朵乌云,黑压压的向皇宫移动。红苗小的时候顽皮,带着染玉去河边玩水,曾经淹过一次,差点死掉。从那时起,她就得了中耳炎,只要头浸在水里,她就头晕难受。
她不怕帝王要了她,她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可是这个地方不适合。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踏了进去。
那池子可真大,水都是温泉水,锦妃爱保养,龙炎拓就为她修了这个浴池殿,颇有和杨贵妃的华清池媲美的本事。龙炎拓已经光着上身做在水里了,水汽上升,似是仙境,仙境中还有美男沐浴。
可是,红苗一眼就察觉出来,这不是仙境,这是陷阱。
明明是陷阱,她还必须要往前,人就是这样身不由己,她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不能说是沦落,应该说是升华。自己有什么本事,使得一代帝王花心思来试探她,他当初敢下令杖毙她,就代表他根本不惧什么燎王,既然不惧,为何多此一举。
红苗撇嘴笑笑,这笑容是邪恶的,惑人性命的。她替他抹着背,一下一下,轻重刚刚好,两人都无过多言语。
惊险时刻是那样发生的,她起身,踩到裙角,他去扶,力道却是往池里拽。红苗掉进池里的那一念还在咒骂。
龙炎拓笑了,就想看她狼狈一身的样儿,想看她湿漉漉的样儿。可是池水并不深,站起来只到龙炎拓的腰际,红苗跌入水以后再没有浮上来。
在池水灭顶的那一瞬,红苗睁眼看,四面八方的水流涌过来,地点都变了,岸上是好几个穿着盔甲的男儿,他们着急地在池上呼唤她,听不清他们在叫什么。最前面那平淡表情的脸,没有张嘴,趁在其他焦急的神色里,那么格格不入,那是龙炎拓的脸,他一身将气,刚正不阿。
她在水中,眼睛睁得很大,水上方一股浓重的红色散开,是血迹,迅速追着红苗就来。水冲进耳朵,红苗的中耳炎犯了,头疼,又涨又晕,想吐,一张嘴,所有的水都灌进来。吐不了呼吸不了,脑袋被憋得特别乱,有个声音从她的脑子里传出,女人痛苦的大哭,伤心伤肺,哭声夹杂着喊声,喊得是:天拓———天拓———
娘之,流年不利,临死还要见鬼。
红苗失去神智前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