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我心里很忐忑。这辆平时被我称之为“行走的棺材”的大黑车正往京郊驶去。好在北京这交通一直以来都很不畅,而此时,又正值下班高峰期,我们在最**的堵车环线上一筹莫展。
不,只有我一人一筹莫展,我脑子里堆了一堆话要问,但实在搞不清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尿遁。
我清清嗓子,然后很不自然地低头对着手指玩,我只是想显示出我很淡定。
“你……”席诚说话了,我瞬得扭过头来看他,淡定什么的也瞬间破功。谁知他却宁愿看着前方的车屁股都不看我,嘴里继续说,“为什么回来?”
“什么回来?我哪也没去啊。”
他听了我的话,薄唇一抿,脸色堪比臭豆腐,手指紧握着方向盘,都已经能看到那突起僵硬的骨节。我觉得,如果我再多说一句话,他很可能会扭过身掐死我。
此时此景,真的很不对劲,席诚从没对我摆过脸色,而现在,他周身散发着让我不可直视的气场,仿佛是我挖了他家祖坟。
“我恨你,”席诚轻闭上眼,“但我更恨自己还想着你。”
恨?从何而来?先不说这法术已经解除,就算没解除,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那番伤怀的模样,手伸上去准备晃他胳膊。
前车行驶了,席诚睁开眼发动车,我僵在空中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一路我甚是无语,平时的口若连珠现在也无了用武之地,因为席诚的表情实在有够冰凉。我真怀疑明日的报刊头条上会不会出现《女富二代花心被情杀,谁来填劈腿的沟壑》之类的狗血标题。
这夜幕渐渐起来了,路灯不知何时已亮,此番路途也行的挺远,车厢内一片诡异的寂静,我的思路却开始天马行空。
我在想,若宠濂真的还在校园外等我,会不会抱怨我这泡尿委实尿的时间长了点……
又或者,我可以写一个恐怖小说的开头了:深夜女子被掳驶向郊外,次日发现二人尸体,其中,司机已死亡多日……
我还真把自己吓着了,不禁打了个尿颤,赶紧扭头去确认这个司机到底是不是活物?
席诚穿着总是很考究,一眼看上去绝对猜不出牌子,这西装是烟灰色的。若比冷淡,这灰色绝对比黑色更胜一筹。领带早已抽掉,他平时绝不这样,那不算多的相处时日,我倒是看出了他的性格,爱装正经的很。无论何时何地,必然人模狗样的。
但此番样子,倒有一股禁欲的美感……
我想太多,重来。
他双手都握在方向盘上,手指很长,没有留多余的指甲,袖口一抹亮光,甚是闪眼,细一瞧,是非常精致的镶钻纽扣。对于还在用山寨机的没品位的富二代的我,脑子里的概念都还停留在“南非金克拉,只要九九八”的阶段,但就这,我都毅然决然地相信,席诚这颗钻石纽扣,乃是真货。
他西服里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刚好让我在这个角度看见他突起的喉结,时不时的微动一下,那肤色和脸色相同,白的像张A4纸。
我的眼神过于直白,他侧头回看我一下,那一霎,他的眼里分明就是红艳艳的我。我被那抹红震得神智清醒过来,我穿着这样一身“装备”,此刻又怎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你要带我去哪?!”气势虽不是很足,但佯装生气倒是有一两分妙了。
“私奔。”
席诚这冷静的回答,倒让我不冷静了,这时窗外闪过一路牌,我捏了下拳,若没看错的话,那是“河北”二字……
人家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停车,停车。”我去抓他胳膊,本以为我要经过一番纠缠警告哭泣诅咒威胁之类的,他才会老实把车停下,可并不如我所想。
我让他停,他顺势就在路边停了。
看他如此听话,我不由得探探口风:“不如……往回开,喜豆还等我回去泡脚呢。”
席诚没动静,算了,山人自有妙计,我解开安全带,右手正准备开车门,这时,他那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左手腕。我像是临逃跑时被恶鬼捉住了脚一样,差点就“嗷”地叫一声,还好咬住了舌头,表情装作坚贞淡定。
他说:“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放你走。”
他说:“既然招惹了我,又为何半途而废?”
他说:“我差点为你自尽,你却连一眼都不曾看我,为何走得那样决绝?”
末了他还说:“林拓会原谅我们的,请别退缩。”
……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可凑到一起,比无字天书更令我头脑发懵,什么情况?
如此聪明的我当然不会在此刻傻傻地告诉他“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你是不是有病”这类的话,他现在本性大变,我要真说了,那也许他就能真的对我痛下杀手,然后装上四袋……
我决定换一种说法,“席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候的你啊……唉。”我叹了一口气,暂停了,勾引他说。
席诚此时的眼里真的是泛起亮光,里面琉璃璀璨,美得都像是假的,他目视着前方,嘴角含着笑意,然后讲起了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