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淡淡清烟自仰的银质鹤口中徐徐吐出空气中随即散出浅浅的一种野柚子花的香气。
——这便是三太子日常最称享用的“七宝安神散香”了此香为神医6安根据三太子的体质特殊调制配成功能培元固本补中益气对于习武的人最是有用。
日来在徐小鹤专心医治下三太子的病势已大为好转或许已到了重要的医疗关头。却是敌我攻战也已到了紧要关头对于临江寺一面将如何避免在关键时刻与对方的接触至为重要。
此刻的聚会所要讨论的重点正在于此。
“阿弥陀佛!”忍大师双手合十轻轻宣了一声佛号目光注视着正前方徐小鹤道:“依姑娘之见三太子的病势已大为转佳目前显然是到了关键时刻你看还有几日耽搁?”
徐小鹤说:“我看最快也要三天时间……”
她声音转低了小声道:“方丈师父是知道的我此刻为他施展的‘子午神针’是遵从6师父指导的方法在每日子午二时下针用我本身的真气贯穿太子本身的真气一同运行周天如此施展最忌干扰尤其是现在正当要紧时刻是千万不能出岔子的……”
忍大师徐徐点头转向侧的叶老居士道:“老先生你看呢……你看三天之内能保住不生意外么?”
自苍须的叶照冷冷哼了一声:“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需如此……从今天起老和尚与我轮流坐镇‘湖心楼’绝不容这里有片刻差池小鹤姑娘你大可放心只管全力为太子施展医治就是。”
徐小鹤展眉笑说:“老居士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随即她转向一旁端坐久不言的公子锦道:“公大哥怎么不说话?燕子姐姐呢……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公子锦“哦”了声说:“麻四叔邀她在前山设防说是有几处关隘有了缺失。”
忍大师点头说:“不错我也现了。”
他转向叶老居士说:“看来敌人阵营里确是大有能人别人都还好办最让老衲担心的是云飘飘还有‘神眼’木三——老居士你说云飘飘这个人下一步的动向如何?难道他真的会在乎丁仙子就不来了?”
叶照“哈哈”一笑说:“当然不会果真如此那他就不叫云飘飘了。”
各人心头一震还不十分弄得清老居士话中之意。
叶照看向各人说:“这个人我虽与他素昧平生可是他的为人作风却是略知一二要么他就不插手只要插了手就不会半途而废哼哼……昨天他的现身我也注意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萍踪一现又匆匆而去这件事看似与丁仙子有关……其实也只能解释他确实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丁仙子见面而已至于说因此就打消了来犯的念头可就太过于天真。”
顿了一顿他随即又道:“他还会再来的杜姑娘的那一手也只能奏效一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识破……这个人太可怕令人防不胜防确实应对他多加小心。”
有关这个黑道第一号魔头的生平传说各人均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燕子姑娘固然知道的多一点也难窥全豹。此刻就连叶照老居士也这么说足见云飘飘其人的神出鬼没难以匹敌一时间大家都不再出声。
沉默了一会忍大师才自宣了声佛号讷讷说道:“话虽如此我看他对咱们这边也心存忌讳除了丁仙子以外我看他对老居士你也存有戒心要不然……他早就来了。”
叶照严峻的脸上显出一丝冷笑。
“这话倒也不假……我谅他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说时他缓缓伸出胳臂像是“伸”了一个懒腰那样——即由他身上各处骨节克巴巴传出了一阵子轻响由是换动另一只胳臂照样施展一如前状又传出了一阵子响声头上散在这个动作里耸耸欲立那一张黄焦焦的瘦脸立时着了一片红晕随即精神大振。
公子锦见此顿时心里有数却也有些纳闷儿。
他早知此老一身内外功力出神入化已达炉火纯青境界。大凡一个人在功力达到如此境界必有其独特练功之秘术。观诸眼前此老施展的一手正是他所景仰传说中的一式秘功——“洗天髓”——只是他又何以在此刻人前施展?
君子所见略同。
忍大师微微一笑方要开口却似忽有所见蓦地向侧面轻叱一声道:“谁?”
话出人起“呼”一声已自位上旋身而起。
公子锦却也识得了先机二人一前一后相继飞身而起向着右面敞开的轩窗扑出。
似乎就在他二人起势之前窗外轻风飘送来一声女子的轻笑俟到忍大师公子锦双双落定其人早已杏如黄鹤。
湖风轻起现场飘送着有如野柚子一般的淡淡清香……
公子锦心头一惊顿知不妙立时止住了呼吸忍大师自然也警觉到了。
却听得“噗通!噗通!”位立楼前的两名站班弟子已双双倒地不起。
眼前人影翩跹叶老居士宛若大鹰般已自室内扑出随着他翻动的一双大袖排云赶浪般兴起了一阵子巨风:“呼——呼——”几下已将眼前异香扫除干净。
忍大师身形一转猛然腾身而起落定于两丈高的飞檐一角。
却也只“登高一窥”而已随即飘身而下。
“好快的身法去了……”
叶居士“哼”了一声身形骤起以极快的度绕着湖心楼走了一圈返回定足沉着一张脸不一言。
随即向着方自步出的徐小鹤道:“里面怎么样?”
“没事儿。”小鹤说:“先生住处在南面没沾着。”
她显然指的是那阵子内含奇毒的淡淡清香。
其时老和尚和公子锦已相继把倒地的两名弟子搀扶坐起却见后者二人脸色苍白垂合目就像是喝醉了酒那般模样。
叶老居士上前看了一会哼了一声暂不说话。
公子锦与忍大师已各自施展手法以内家真气灌注掌心向二人前后心略施抚按。
他二人并不曾交换意见却是所见略同手法殊途同归。
两名少僧在二人如此施展之下各自出了一声长长呻吟随即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
“好奇怪的毒香。”
徐小鹤嘴里说着也已走了过去。
“是毒么?”叶老居士讳莫加深地冷笑着:“我看未必不信姑娘你去看看他二人的瞳子就知道了。”
徐小鹤怔了一怔正要弯身检视老和尚已自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不要看了老居士说得不错他二人不是为毒气所伤。”
各人都为之一呆。
“那是什么?”徐小鹤仍然小心的检视了一下二人的瞳子奇怪地点头道:“不错不是中毒那又怎么会……”
“哼……”叶老居士一连哼哼两声反问忍大师道:“老和尚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忍大师纳闷的摇摇头又宣了一声佛号:“这事可是太过蹊跷……什么人有如此能耐?老居士你看呢?难道是丁仙子她来了?但是她又为什么……”
“当然不是她……”
叶老居士打断了他的话。
公子锦惊道:“这人来得轻巧……难道我们刚才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不至于。”叶老居士摇头说:“她没有。”
叶老居士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却并不急于解开答案。随即他腾身而起落向湖边一块屹立的太湖石上弯下身子看了看。
“这就是了。”他说:“好轻功!”随即飘身而下便一言不地进入房中。
公子锦看了徐小鹤一眼两人俱是一头雾水。
“阿弥陀佛——”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讳莫如深地向二人点头道:“二位少侠可曾听说过一门叫做‘满园清芬’的气功秘术么?”
公子锦“哦——”了一声惊讶道:“知道……”
徐小鹤接口说:“听过……我听师父说过听说这是华山紫云霄无为轩主的独门秘功无为轩主百年前坐化之后这门功夫便已失传了又怎么……”
老和尚点头道:“不错就是这门功夫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说完亦不再多说向楼内步入。
“咳——”公子锦看着和尚进去的背影干咳了一声转向徐小鹤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走向公子锦小鸟依人样地道:“依你之见呢?刚才事情太快我还没弄清楚这到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公子锦一笑摇头道:“我也糊涂了。”
“你听见什么了?”
“一声冷笑。”
“一声冷笑?”
“一声女人的冷笑。”
“女人……”
徐小鹤一脸扑朔迷离地瞪着他:“这又会是谁呢?怎么又会出来了这么一个神秘的女人?”
“我也是百思不解。”公子锦说:“谁能有这个本事?我原本也怀疑是丁仙子……可是她又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现身来开这个玩笑?”
“当然不是她。”徐小鹤摇头说:“而且叶老居士刚才也说过不是她了。”
回想方才情景——
正在屋内谈话叶老居士忽然莫名其妙地展示了他奇特的功夫便在这一霎事情生了……
公子锦点头道:“原来他们双方在暗中已经较量上了。”
“谁?”徐小鹤仍然有点糊涂:“谁跟谁较量上了?”
“叶老居士跟暗中的那个人……”公子锦终于明白过来看着徐小鹤:“你还不明白?”
“我什么也不知道!”徐小鹤赌气地看着他嗔道:“你到底说不说呀!神气个什么劲儿!不说算啦!”
像是真生气的样子把头一偏。
公子锦一笑说:“怎么气到我头上了?我也才明白一点你想想看刚才的情形……老居士怎么会好好地忽然施展出他独门功夫呢?原来那时他已觉到有人在暗中窥伺……”
“噢……”徐小鹤点点头:“那……你是说……”
“所以他才会忽然显示了一手独门功夫警告来人叫那人量力而为知难而退。”
“原来如此。”徐小鹤微微点头说:“高呀!我可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公子锦说:“非但……而且他们必然早已动手较量了老居士在展示那一手秘练功夫时……我明白了你知道吧事实上他们早已较量上了而且……。”
“而且怎么样?”
“而且……”公子锦微微摇了一下头:“我可说不准……”
“唉呀……真急死人了。”徐小鹤瞪大眼睛:“怎么你也学他们给我来玩这一套我可是真恼了不理你了。”
公子锦暗笑道:“别恼别恼——这可是我自己瞎猜对不对可不知道是这样的——我是在猜很可能老居士并没有占了多少便宜说不定还吃了点暗亏所以才……”
“才被迫施出了他老人家的看家本领。”徐小鹤点点头忖思着说:“很有道理他们双方棋逢对手各显神通一经较量之后觉不妙才会为对方预留了退身之地各人全身而退。”
“这就对了。”
公子锦一笑说:“你总算明白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徐小鹤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以老居士那等武功竟然会……这个人可真厉害又会是谁呢?”
公子锦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他于是道出了方才所见。
“起先在老居士施展神功之前我听见窗外水声有异哗啦一响。”
“我也听见了。”徐小鹤插嘴说:“我当是鱼儿掠波。”
公子锦摇摇头:“不像——那时我就留上意了接着就听风檐上铃声叮叮就知道不对了……那时候可没有起什么风……”
“后来呢?”
“后来我就觉老居士有些异常那样子就像是跟谁赌气似的说什么‘我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可记得?”
“嗯!”徐小鹤点点头十分钦佩地看着公子锦道:“你真细心我记起来了老居士当时是说过这句话接着他老人家就展示了他的独门秘练功夫。”
“这门功夫叫‘洗天髓’”公子锦说:“早年我师父紫薇先生跟我说过是一种道家秘练的功夫有‘6地升天’之妙功夫成了以后可于呼吸坐卧之间伤人于百步之外。”
“哦——”徐小鹤讶然道:“怪道呢!所以对方才不甘示弱施展了一手‘满园清芬’以为回礼这么一来他们俩果然是不分上下好厉害呀……”
公子锦说:“让我不明白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既然不是丁仙子天底下哪里又会跑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真让人百思不解。”
徐小鹤问:“你怎么断定是个女人?”
“第一”公子锦说:“那冷笑是女子的口音。第二你当然也知道无为轩主是个女人而且那‘满园清芬’是属于‘坤’道功夫男人是不能练习的。”
“这……”
两个人可真是越说越糊涂了。
“冷笑的女人口音也许还可以摹仿。”徐小鹤说:“就像戏台上的小花旦男人装作起来比女人还像……只是那一手‘满园清芬’可就太令人费解了……哎呀这可把人弄拧了!”
公子锦心里一动正要据此推理面前人影一闪一条妍丽窈窕身影已现身当前。
二人已是惊弓之鸟:“唰”地左右双分待将向来人出手才觉对方竟是燕子姑娘。
“瞧把你们给吓的。”
燕子姑娘嘤然笑说:“什么隐秘的事外人还不能听么?殿下可醒了正在问你们呢。”
说时这姑娘那双乌油油的大眼睛只是在二人身上转动不已一脸的鬼精灵样子。
徐小鹤脸上一红轻啐一声道:“少胡说!”便上前扯住她说:“刚才你不在这里可生了一件怪事咱们等会再说吧殿下现在哪里?咱们快进去吧。”
三人并肩而行。
燕子姑娘侧视公子锦挑动细眉说:“什么事?生了什么事?”
公子锦“嗤!”一笑:“又一个糊涂虫。”
实在懒得再重复了拿眼睛瞧着徐小鹤道:“回头你跟她说吧!”再向燕子姑娘道:“这事一半时说不清楚回头有时间我们再慢慢聊吧。”
燕子姑娘“哼”了一声站住脚刚要说话对面门开麻四先上当门现身道:“子锦你来杜先生有事吩咐。”
一听杜先生有事吩咐三个人慌不迭地进入。
大庙内三太子、杜先生、叶照、忍大师各人俱已在痤公子锦趋前问安与杜、徐、麻四先生各人俱自坐下。
杜先生含笑道:“少侠来得正好我这里刚刚得到消息令师紫薇先生押赴的东西已经到了——”
“啊——”公子锦一惊道:“这么快。”
杜先生一面由折起的袖角取出了锦书一封含笑道:“这个你拿去一看便知事不宜迟我看你收拾收拾就下山去吧。”
公子锦怔了一怔双手接过了锦书——见是一封密封的书信悉知是不欲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差遣当下收好身上。
杜先生嘱咐道:“此事极为隐秘必需要依照指示办事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先生放心我记住了。”
当下站起来向着各人一揖待将转身的当儿三太子却唤住他道:“公少侠你多多辛苦了见了紫薇先生请代我问好叫他一定要来这里我们好好聚聚。”
公子锦点头道:“殿下勿念在下遵命。”
各人说话时叶照居士一直默坐闭目不一言。这时忽然睁开眼睛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公子锦说:“随时都可以老居士有什么差遣?”
叶照偏头向杜先生问道:“一定要现在走么?”
杜先生一笑说:“略迟无妨怎么你……”
“没有什么”叶照遂向公子锦说:“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再走我送你下山。”
听他这么说公子锦自当遵命应了声:“是!”便坐了下来。
杜先生一笑说:“这样也好!”
他随即又取出了两封锦书分交给麻四先生与女儿雪燕道:“这是你们两个的一切交待都在里面拿回去自己看看吧。”即向麻四先生抱拳道:“偏劳四先生了!”
麻四先生接过书信嘻嘻笑道:“这样正好老在庙里呆着我闷得慌最好叫我到山下去走走。”
杜先生正色:“四先生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一趟任务重大就连小女燕儿也要四先生多多关照。”
随即叮咛燕子姑娘说:“你的任务不轻千万不要大意要多听四先生的关照不可顽皮。”
燕子姑娘挤弄着鼻子“哼”了一声偏向徐小鹤小声说:“还是你最舒服坐在家里不动就行了。”
杜先生哈哈一笑说:“顽皮的丫头你哪里知道小鹤姑娘的责任最重殿下安危全在她一人身上这一点你行么?”
大家都笑了徐小鹤含笑说:“杜伯父您可别这么说雪燕姐姐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将来我还指望着她能教我两手呢!”
燕子姑娘用眼睛白着她似嗔又笑地说:“瞧瞧这个小嘴多会说话想生她的气都不行这样吧赶明儿个咱们俩互相交换我教你剑法你教我医术咱们俩都不吃亏你看好不好?”
小鹤拍手笑说:“好!就这么定下了。”
公子锦说:“不行你们可不能私下交易还有我一个。”
燕子姑娘斜眼一瞟说:“又有他什么事。”
小鹤也说:“不行没有你的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
燕子姑娘说:“要学也行得先交学费。”
小儿女们一番调笑倒是给眼前带来了一片和谐气氛全然不像是大敌当前模样。
即在此时耳边上响起了“当当……”一阵子云板声响其音悠长久久不歇。
忍大师“哦——”了一声即听得门外一人朗声道:“无量佛——方丈师兄在哪里?老衲请示来了。”
即时现出两名僧人的身影。
各人看时认出来人正是栖霞方丈猛大师与该寺达摩堂主持无叶和尚。
二僧一改往日宽袍大柚的袈裟装束俱着紧身灰布衣靠。猛方丈背背青锋腰挎暗器革囊衬着他高大直耸的身躯虽说年逾古稀却也气势纠纠不可等闲而视。
无叶和尚豹头环眼背插双刀腰间银光灿烂坠着南瓜般大小的一对流星锤足踏芒鞋一双裤管高高卷起那样子较诸戏台上的“花和尚”鲁智深更见威武十分。
两个和尚想是没有料到在场有这么多人更不曾料到三太子朱慈炯也在座上。
虽说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惟此番大义当前草野奇人以“民族大义”为唯一服膺如是眼前“人君”大礼便不能免俗。
忍大师道:“二位师兄来得好殿下在此还请见过才好说话。”
猛大师“啊呀”一声口宣“无量佛”即与叶大师单手竖掌向着朱慈炯深深打了一揖。
三太子不敢实受欠身而起道:“二位师父少礼吧快请坐下说话。”
忍大师随即为双方作了介绍。
三太子大加敬佩道:“原来二位就是栖霞寺的方丈与达摩堂高僧你们的事叶老师父早就告诉我了好不令我钦佩——”
说时站起双手抱拳向着二僧深深打了一躬。
两个和尚慌不迭左右闪身让开。
“太子万不可如此折煞和尚了。”
一时双双回揖才自行落座。
三太子原有很多话要说尤其对于这个无叶和尚单身力抗清军身陷大狱几乎丧命的可歌可泣事迹心存万分钦佩感激再者猛大师的守正不阿毁寺全节该是何等胸襟抱负诸如此类皆非眼前片言数语可以交待。
只是眼前却不是说话时候。
叶老居士向着二僧点头道:“云板声响想是敌人再一次进攻来了。”
“无妨事——”猛大师说:“对方改了阵势各位在这里大约也可看知一二。”
恃立窗前的弟子随即将临江一面的湘帘高高卷起启开窗扉至此前眺大江一面碍于山峰形势虽不能尽收眼底却也看个大概。
当下即由三太子带头各人步向窗边——本日天晴气朗素日锁山云雾俱为天风吹开秋光晨蔼里大江一面尽收眼底。
居高临下只见近处江面上点缀着敌人来犯的大举阵势铁甲船壳与敌人侍列战士铠甲刀戈交映出一片眩目光彩其势雄伟不可轻视。
“阿弥陀佛——”忍大师手捏胸前佛珠说:“好一个六六山水阵势看来此番敌人是大举出动了。”
猛大师银眉频眨嘴里“啊——”了一声讷讷道:“要不是有此一观我几乎被他们给蒙住了。”
原来他们先时在达摩院所距的小岛因限于形势并不能对于敌人来犯阵势得窥全貌眼前湖心楼窗开一扇乃可补前方之不是。
这一看使各人俱不禁吃了一惊。
一向深沉持重的叶照老居士也不禁为之出了一声惊叹亨了一声道:“老和尚说得不错是一个‘六六出水’阵式看来对方阵营里此番有高人在座了。”
猛大师偏头道:“何以见得?”
叶照“哼”了一声道:“如果只是个六六出水阵式高明固然并无玄妙之处大师父你再看看船上战士的站列方位当知此一战阵的非比寻常了。”
这么一说各人才被他提醒打量之下所见便自不同。
燕子姑娘说:“老前辈说得不错看来他们是按‘太乙奇门’阵式站立主座应是梅花瓣的中心了。”
叶照看着他点头道:“丁仙子高徒毕竟不同一般——”目光一偏公子锦道:“贤契你说呢?”
公子锦说:“太乙奇门隐‘甲’于中杜姑娘所见固是不错只是若是主座居中岂不与‘六六出水’阵式自相犯克?”
“叭!”一声。
手持折扇的杜先生呵呵笑道:“公少侠所见与我正是一般好一个高妙阵势……唔唔……想不到想不到清军阵营里竟然会有这等高明人士?我们这一次可是遇见了对手切切不可掉以轻心呢。”
燕子姑娘转向公子锦钦佩的道:“你说得不错怪不得我娘对你大加赞赏要我向你多多请教呢。”
公子锦自谦地笑了一笑这不是客套时候。
由此他也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位杜先生虽说不擅武功却有奇方正是传说中古人鬼谷、张良之类的人物当必熟读兵书甚悉阵法是以才得辅佐三太子辗转乱世屡脱樊笼之困诚然令人可敬了。
叶照老居士略点头道:“先生所说极是若是如此我们将何以对应?”
杜先生一笑说:“叶老师父你的玄天妙术我久已敬仰如何反倒问起我来了?”
叶照哈哈一笑又转向一旁并立的两位方丈高僧一后者二人其实也各有见地只是为人谦逊不喜人前卖弄而已。
“二位老师父意下如何?”
其实在场各人俱非凡俗三人行必有我师叶照老居士乃自有此一问。
“阿弥陀佛——”忍大师手打问讯道:“奇门遁‘甲’既非藏在中座便于五宫中寻觅才是。”
猛方丈哼了一声银眉频动道:“那也未必‘神龙摆尾’以老衲看来那操持船阵的中枢也可能不在五宫之位在后面也不一定。”
“妙!”麻四先生也插上一嘴道:“老和尚可真是别有所见要是这么说可就麻烦了依我看来此阵必出自老贼‘飞天鹞子’唐飞羽的亲手布置这老儿自恃在天竺随异人学过些异术每喜在人前卖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叶照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就是他哼哼此人自负甚高那一年在武夷大会上为云飘飘击败出了大丑事隔多年这一次出来想是必有所备却不知云飘飘这个怪物比他更精明十分说不定此刻就在他的左右乘虚而入怕的是他还不知这一次要吃大亏大祸临头了。”
顿了一顿他随即又接道:“只是我们却不能坐观其成。”
公子锦说:“老前辈所见极是云飘飘不会现在出手的他乐见我们双方厮杀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各人各抒已见相继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叶、杜其时也都有了一定见解。
此番交手临江寺一面固然由忍大师以主人身份作主要部署防守但中枢大局却由杜先生统筹帏幄。
敌人船阵既临双方大举交手已迫在眉睫临江寺一面高手如云更有高明如杜、叶者可称智珠在握却是敌人一面以大内“十三飞鹰”全数出动更兼策动清军水师大举出动可谓之声势浩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杜先生有见于此目注猛大师道:“达摩堂一面幸赖老师父全力防守眼前敌人这个六六出水阵势极是高明事不宜迟在下这就随二师父亲自到那边坐镇也好全力对付。”
猛大师点头道:“这样就好。”随即招呼无叶和尚道:“咱们走。”
各人见杜先生亲自往达摩堂指挥坐镇俱是宽心大放大家也都知道杜先生其实早已窥透了对方这个“六六出水”阵式的诀窍奥妙只是事关机密不欲事先道出而已。
三人随即向三太子暂时告别一行匆匆向达摩堂所在的小岛赶去。
看看时候不早叶照转向三太子道:“殿下也该就医了。”转向徐小鹤道:“姑娘偏劳。”
徐小鹤欣然转向朱慈炯道:“殿下咱们走吧!”
三太子点点头慨叹一声道:“因为我这点小病让大家都操心真过意不去我看——”
才说到这里即为叶老居士的一声长哼给止住了多年以来叶照这一位承受先帝托孤的前朝卫士忠心执著不辱使命其间历经万险才致有了今天小小局面。二十年来朱慈炯随他间关千里不次搬迁习武读书达练人情艰辛中培养出朱慈炯的人毅力旷世胸襟。这一切皆非繁华如锦的宫廷所能臆测和可以达到的。患难、坚进之中二人相依为命对于三太子来说叶照是他的严师益友他们之间的感情真挚、微妙出乎常情一般。
为恐招惹叶照的不快朱慈炯也就不再多说。随即与徐小鹤转入内间静室接受一日两次的“子午流注金针”治疗。
天上飘着纷纷细雨。
初夜时分。
公子锦备妥了行囊按照杜先生锦囊指示这就打算要上路了只是叶照老居士曾说过今夜要陪他一起下山这就不禁令他心存诧异。
日间由于杜先生的亲自坐镇指挥已将敌人大举来犯的“六六出水”阵势全数击退敌方受创至深损兵折将较之前番更为惨烈。
这一仗由于杜先生识了对方先机洞悉了对方中枢脑藏身之处两位老方丈破格亲自出马上阵潜入敌营乃至与“飞天鹞子”唐飞羽等敌方高手短兵相接交上了手。
就连“飞天鹞子”唐飞羽都挂了彩在两位方丈联手下差一点被摘了“瓢子”若非此人轻功了得绝难逃脱猛大师也挂了彩右腿为唐飞羽独门暗器“喷火毒钉”所中差一点也废了性命。
双方一战之后临江寺大获全胜敌人鸣金收军大伤了元气看来是不会再有这种大举来犯的水师阵仗了。
心悬着猛老方丈身受的毒伤公子锦颇想亲自去探视一下却因自己身负的任务重大不敢少有差迟。
细雨霏霏洒落在桑皮纸糊就的窗棂上传出了沙沙声音蓦然亮起的闪电紧接着连声滚过天际的串串鸣雷给这静寂的夜晚带来了几许阴森。
一片落叶由树梢上飘落下来。
为水渍打湿的台阶上飘过来恍惚的一片阴影。
公子锦顿有所知——
“叶前辈来了?请进。”
站起来打开门扉——
果然叶照当门而立。
一身黑色油绸子紧身衣靠头上一顶小小竹笠宛若乡间老农这一身装扮倒是前所未见看着新鲜。
“呵呵!”叶照笑了两声进得屋来。
摘下竹笠甩落其上的水珠在一张当门的竹椅上坐下来。
“你的功力大有进步可喜可贺。”叶照说:“我是特意地放轻身子想不到还是为你识透了先机佩服佩服。”
“老前辈在取笑我了。”
公子锦把早已沏好的一碗香茗双手奉上。
老居士接过来呷了一口说:“白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唐老儿这一次吃了大亏看来是不敢再轻易冒犯这里不过此人诡诈极了绝不会就此甘心嘿嘿咱们等着他了。”
公子锦说:“猛大师的伤要不要紧?”
“已经无妨了。”老居士说:“有徐姑娘在这里总算即时去清了他身上的毒已经不碍事了江湖上哪怕是万恶的黑道也极少施用毒药暗器伤人唐老头此人卑鄙下流也就可以想知哼哼这样也好我原来并不想下毒手的这么一来也就无所顾忌了要是让他犯在了我的手里哼哼……”
一片阴森泛自他瘦削的脸上两只瞳子开合间精光毕现。
——此老功力已如前番显示加之他生性嫉恶如仇这一次为情势所迫看来已大动杀机未来展双方将是大开杀戮无所不用其极思来令人忧心。
公子锦情知他此来送行必有所示。也就稍安毋躁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叶照再次端起茶碗长鲸吸水似地将盏中茶水一吸而尽。
公子锦找着暖瓶再为他续水叶照摆手说:“不用了。”却又慨叹一声暂时不语。
“老前辈有什么话要说?”公子锦一笑:“还在为早上的事费思忖?”
“哼哼!”叶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你可真是个细心的人不错就是这件事。”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公子锦说:“你当然也知道我已和那个人较量上了。”
他们是在谈论早晨窗外暗中窥伺的那件事直到此刻公子锦仍然讳莫如深莫名其妙。
叶照一笑却又深沉地道:“说说你的看法你以为这个奇怪的来客又是谁?”
“这个可就不知道了。”公子锦说:“这个天底下除了‘冷玉仙子’丁云裳以外还会有什么女人有此功力?真叫我百思不解正要向老前辈请教。”
叶照摇摇头冷笑说:“当然不是丁仙子你别想歪了甚至于我可以断定他不是个女的是男的。”
“啊——”公子锦一怔说:“不是女的……那……他又怎么会施展‘满园清芬’的坤道秘功?”
“这就是此人的得天独厚高妙之处了。”
叶照冷笑着说:“我其实已猜出了他是谁只是有待证实而已——”
“他……是……”
“云飘飘。”
“云飘飘?”公子锦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
“除了他再无别人能有这个能耐。”
叶照接着说:“此人诡异万端过去江湖上对他的传说极是耸人视听我并不深信今日一见我总算相信了应不是空穴来风。”
公子锦沉默不语想到了前此丁仙子与他谈到有关云飘飘此人的怪异行径其中之一是有关此人的性别……雌雄不辨有人说他是个女的那可未免太离奇了。
“老前辈”公子锦说:“你老是说外面有关他是女人的传说?他明明是个男人可又怎么会是个女人呢?今晨现身的那人是——”
“是他女人的化身。”叶照说:“可惜我们当时未能窥得他女子化身的全貌。”
“这太不可思议了。”
公子锦低头寻思昨日与此人见面甚至交手的经过无疑对其人留下深刻印象那应是一个拥有华贵高雅气质的儒者形象何以转眼之间却又会变了一人成了“女人”呢?思虑再向前推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出现而击败唐飞羽的……一阵风起萧萧落下了黄叶几许。
公子锦意味着夜已渐深走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关上。老居士的脸色忽然凝重了却是一言不。
蓦地他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话声出口右手轻起用劈空掌力“呼”一声已把案上长灯熄灭。
却在这一霎窗上骤雨袭窗样的一阵子哗啦声响鬼火明灭样地打进来一些物件。
二人其时早已识得先机公子锦一式滚地旋身呼地掠门而出仓促站起的一霎却才觉到老居士神鹰展翅样地已掠向对面瓦脊。
值此同时那透窗而入的一天鬼火已然触落地面:“轰”然声里着起了大片火光。
原来透窗而入的万点星光竟是一种特制的恶毒火器因为硝磺等物什制成一经着地随即爆出大片火光顷刻间火焰平地而起。
这么一来公子锦势将先在救火了。
好在敌人一面自有老居士对付。
叶老居士其实早已警觉即在对方着火暗器透窗之前人已飞身掠起夜蝙穿空样的轻巧已然落向对面瓦脊。
敌人——一个身着锦衣头扎黑绸的颀长人影。对于叶老居士的猝然现身似乎吃了一惊。暗器方自出手身躯向侧面一偏足下力喘哧——箭矢也似地已向对面射落。
叶照当然不会放过他此老嫉恶如仇敌人的几次挑逗、来犯早已激起了他的无边怒火决计对于每一个刺探来犯的敌人都不再手下留情。
眼前这人虽还不知他的真实身分却由其展现的身手判断显然极其高吸绝非一般是以也就越地放他不过。
“哪里走。”
嘴里一声轻叱叶照身子一沾即起怒鹰搏兔般的快捷直认着那人落身处扑了过去。
闪电明灭里照见了来人甩肩拧身的一个快式子:“哧——”一把半尺来长的柳叶飞刀已由他腕底掷出直向着叶老居士面前飞来其势极快电闪而至。
老居士右手轻翻骈二指向着来犯的刀锋侧面一点指力强劲:“当!”一声已将这口飞刀点落地面。值此同时他的人却并不停留神鹰天降般已到了对方头上泰山压顶般坠落直下。
黑暗中难以看清双方是怎么交上手的在一阵子滚翻扑腾里来人出了沙哑凄厉的一声呼叫身躯在雨地里一连打了两个踉跄蓦地向着侧面山道上窜去。
显然他已经受伤了。
却是这一霎他霉运当头。
这个人身子方自掠上山道迎面一人已拦住了去路。这人俨然绝非等闲无如眼下负伤已是惊弓之鸟蓦地为对方拦住了去路惊怒中叱了声:“闪开!”
话声出口双手已霍地推出形同大风一阵。劲厉的掌风有如一面铁墙样的实在猝然加临之下致使对方来人亦难当之情不自禁地向侧面一闪锦衣人乃得寻隙扑出狼也似地突困而出。
来人——公子锦不禁为之一惊暗忖:“什么人这么厉害?”
思忖间只觉着头上轻风一阵叶老居士已自他头顶上掠了过去。
“相好的你还想跑吧。”
话声出口宛若鹰隼般快捷已袭向身着锦衣的来人身后。
来人“哼”了一声一式怪蟒翻身把身子转了过来迎着老居士迫出的手掌啪地硬接了一掌。
这一掌可谓之力道十足锦衣人在原本负伤情况下可就败象益显。
随着双方掌力的一撤锦衣人身子大大为之震动了一下一式“怒龙升天”身子拔空而起左手撩处捞住了一截松枝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连人带同那截断枝一并栽落下来。
公子锦自是放他不过一式海燕掠波嗖地欺身而进。掌中剑“碧海秋波”唏哩声响光华交烁如出穴银蛇锦衣人一式疾滚却仍慢了半折:“哧——”剑芒吐处正中其右侧肩窝神兵利器非同小可这一剑直把他刺了个前后透穿随着抽出的剑身怒血如涌霎时间已染红了大片。
“小辈你敢。”
锦衣人出了嘶哑的一声怒在雨地里一连两个打滚危机一瞬间犹不忘施坏右手扬起耳听得“波!”的一轻响自其腕下飞出了一团大如鸡卵的白色弹九紧接着“哧哧”声响里冒出了一天火星及大片黄烟。
叶老居士显然早已注意及此鼻子里“哼”了一声双肩摇处一片云也似的轻巧已迎着了对方的来势右手探处二指轻舒只一下已拿住了空中的火球。
眼看着那枚火球在空中嗤嗤连响火星四射却是在老居士二指捏拿下终不能爆开为害。
再看老居士拿着火球的一双手指其实并不曾真的与火球接触上下相距半寸有余竟似虚空着力将火球拿住一任那小火球在空中团团打转却不能落下爆炸开来在空中团团打转火星四迸甚是好看。
像是变戏法儿似的这一手绝活儿其中却蕴含着绝顶的内气功力若非具有炉火纯青的内家“乾元指”力万万不能如此。
“姓卜的我已经认出了你了。”老居土面色冷峻地直盯着对方锦衣人道:“山不转水转没有想到吧咱们在这里又见着了。”
公子锦心里一惊才知道来人竟是前此大闹栖霞寺与自己结有一掌之仇人称“鹰太爷”的大内卫士卜鹰。
此人在大内“十三飞鹰”中位列第三人称“勾魂太岁”武功极高几与“飞天鹞子”唐飞羽不分轩轾最为大内所器重。
那一次栖霞寺双方交手这位“鹰太爷”更曾与叶照居士结下深仇当时“鹰太爷”虽曾全身而退实则受创不轻是以怀恨在心引为奇耻大辱乃至有今夜单身夜探纵火寻仇的毒恶行为。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纵火不成二度交手依然落在了二人手里。
闪电明灭照见了锦衣人那一张极其狰狞可怖的脸这才看清了他的真实长相——鹰鼻子鹞眼生就一张马脸却在长脸两侧白绒也似地生着两个球髯这副长相对于公子锦印象深刻不是卜鹰又是哪个?
被称作“鹰太爷”的卜鹰出了凄厉的一声怪笑想是已经预料到此番的不妙。满以为火药暗器的猛烈爆炸里对方二人定当尸骨不全横死当场却是没有想到害人不成自身反倒受制于人这口气简直是无能泄。
此老毒恶成性诡计多端他这次来早经预谋一身都是火药暗器眼下虽已是穷途未路犹自不肯善罢甘休。
“叶老儿你休要得意忘形……”眸子一转盯向公子锦冷森森笑道:“还有你这小辈哼哼……你们休要得意太早临江寺毁亡已在旦夕还不自知。”
说时身子后躬倚石而坐一双鹰隼也似的眸子却分向二人频频兼顾。
叶照其实心知肚明他虽生就嫉恶如仇个性却因这几年在佛门修行多少也有了些转变眼前这个人罪大恶极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虽然如此在面临下手剪除之一霎却也不忘心存忠厚予对方最后一线生机。
“姓卜的你还想活着回去么?”
叶照那一双湛湛目神眨也不眨地向对方盯着掌式轻翻却把那一枚滴溜溜打转的小火球改托于掌心之上也许他已料知对方心态犹不免与对方一线生机——
“这里是佛门善地姓卜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眼前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冷笑一声他上前一步神目如电地逼视着卜鹰接道:“束手就擒听候这里寺规的落。”
话声方顿即见卜鹰一声猛笑道:“老儿……你是做梦。”霍地身子向侧面一偏即由其左肋下“哧”地喷出一道火光。
却是叶老居士早已料到了他的有此一手即在卜鹰火药暗器方自一现的同时老居士掌中的那一丸收自对方的烈火弹丸已自反掌挥出同时左袖挥出施展极上的内功——“排云飞袖”呼——排山倒海般反卷而出。
“勾魂太岁”卜鹰自列身大内以来狐假虎威一生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诡异莫测想不到今日碰见了远比他更要厉害的这位前朝义士活该他命丧黄泉遭此恶报。
卜鹰自左肋的暗器一如前此袖中所藏乃大内火器营所秘制名唤“霹雳子”火性奇烈爆炸力极强不要看小小一枚弹丸爆而出的火力足可使整间房舍焚烧俄顷之间。
眼下随着叶照的出手耳听得“轰”然一声大响大片火光爆飓然。
卜鹰在原本就已负伤的情况之下如何当得?随着火光的乍现爆炸声中全身早已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剧烈的爆炸声四山齐应声势惊人知极。
眼看着这一幕奇惨景象公子锦简直呆住了。
不知何时现场四周已站满了人大家纷纷抢着救火。
“阿弥陀佛——这个魔头大概就是人称‘鹰太爷’的那个孽障吧。”
说话之间本寺的主持方丈忍大师随同着四名弟子已走近面前。
爆炸的烈火之势虽至为猛厉却只使卜鹰本人遭到了报应附近地处空旷几棵老树虽烧着了一些一来还在下雨二来各人即时扑救很快也就扑灭干净。
现场散置着浓重的火药气味还有尸体烧焦的阵阵腥臭使人欲呕。
目注这般结果叶照老居士鼻子里“哼”了一声偏头看向忍大师道:“原来方丈也认得这个魔障?此人为祸多端今夜终算得到了报应。”
忍大师手捻胸前念珠摇头叹息道:“此人早先亦曾来过这里化装成一朝山进香的善士布施了一些银子老衲当时看他行迹可疑交谈之下这厮深恐败露了行藏没有多说随即匆匆告退事后我回想此事再与栖霞寺的猛老方丈谈起才知竟是这个孽障想不到他今夜居然偷偷潜上山来。”
公子锦随即把刚才此人以火药暗器向二人暗袭经过说了一遍。忍大师聆听之下由不住连口地念起佛来。
“想不到这厮如此恶毒”老方丈口宣佛号连道:“无量佛要不是你二人应付得当只怕临江寺大半要毁在这厮手里了。”
卜鹰经此一炸已是血肉横飞尸身无着。忍方丈随即命令各人持灯笼火把将附近清理打扫一面更率同手下四面察看严加防范。
公子锦职务在身眼下不便久留即向忍大师告别随同叶老居士离寺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