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将军府。
西厢别院内,一名哨骑行色匆匆跑进来,直奔别院正堂而来。
“呼!禀、禀将军,找到了,找到了!”
刚一踏进正门,哨骑来不及缓口气,当即急声说道,语气中洋溢着一丝喜气。
“找到什么了?”身着甲胄的乐进闻言起身,疾步走到哨骑身前,一把将他提起来,急声追问。
“找到夏侯将军了!”两脚腾空的哨骑急忙回话,生怕被甲胄勒住脖子,活活憋死。
“夏侯将军还活着?”乐进闻声松手,惊喜莫名说道,而被他提起来的哨骑则是一屁股跌坐在地,摔得“哎呦”惊叫。
然而,当哨骑听到乐进的话后,痛叫声戛然而止,麻溜起身,颤声道:“这个、、、将军,不是夏侯将军还活着,而是我们找到了夏侯惇将军的尸骸。”
说完话后,哨骑本能后退两步,唯恐再次重蹈覆辙,被乐进迁怒遭殃。
“尸骸?”乐进闻声色变,满脸苍白,呆愣在大堂门口,怅然若失。
“夏侯惇将军终究还是没能幸免,这让我如何向主公交待呀!”呆立半晌后,乐进忧虑重重地轻叹道。
哨骑此刻站在门角不敢出声,一直跟随乐进左右的亲兵缓步上前,轻声道:“主公此番不是派我等前来寻找夏侯惇将军的尸身吗,现在找到了,如何不能交待?”
乐进闻声摇头,颇为忧郁地缓步走到一旁坐下,沉声道:“你有所不知,夏侯惇将军和李利贼子一起落水,一月前我等已经得知李利贼子安然无恙,由此推断出夏侯惇将军应该也不会遇害。否则,何以李利贼子独独幸免于难?因此,我便写信禀报主公,夏侯惇将军极有可能还活着,结果主公信以为真。命令我等无论要找到夏侯惇将军。
截止今天,我等已在袁术府上呆了将近两个月,沿河搜寻数百里,随后沿江寻找,前后搜索千里河流,历时一个半月。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不是活人,而是尸骸。这要是传进主公耳朵里,那我乐进就犯下蒙骗主公之罪,此行非但无功。反而有过。这可如何是好?”
“这、、、”亲兵迟疑片刻后。好言劝说道:“将军之前不过是推测而已。并非有意欺骗主公。以末将看来,主公亦能理解,不会因此降罪于将军。请将军姑且宽心,不必过于忧虑。眼下最为紧要之事便是尽快赶去辨认尸骸。确认是不是夏侯将军,千万别再认错了。”
乐进轻轻点头,低声道:“现在只能这样了。但愿将士们没有看错,否则我等客居扬州的日子还没有结束,直到真正找到夏侯将军为止。至于主公如何处罚于我,暂时管不了那么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话后。乐进随之起身,带上兵器和亲兵跟着哨骑从后门出府,策马直奔发现夏侯惇尸骸的河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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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找到了?”
后将军府前院正堂,袁术高坐宽大的帅位上。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姿色上佳的妙龄美女相伴,左边美人盈盈斟酒,右边美人粉拳垂肩,左拥右抱,好不惬意。堂下,一名斥候队率几乎与乐进手下哨骑同时向各自主公和将军禀报搜寻进展。
“不得了啊!将近两个月了,居然还能找到夏侯惇的尸体,他们是怎么确认尸骸的,凭什么肯定尸骸是夏侯惇,而不是其他溺水而亡之人呢?”袁术右手举着酒樽,颇为好奇地问道。
斥候队率不敢抬头正视袁术,闻声回话:“回禀主公,据说夏侯惇将军生前曾被大将军李利斩断手腕,一条腿的腿骨也被击碎。此外,夏侯惇将军身量颇高,听说早年左脚有残疾,也是拜大将军所赐。结合这么多明显特征,很容辨认尸骸是不是夏侯惇将军,因此末将认为此次应该不会有错,必是夏侯惇将军的尸骸无疑!”
“嗯,言之有理。”袁术微微点头,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吩咐斥候不必再监视乐进等人的行踪,全都撤回来吧。”
斥候队率应声领命,当即起身退出大堂,快步离去。
“军师,之前你力劝本将军不可追杀李利,如今李贼早已返回长安,并且还坐上骠骑大将军的宝座。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待斥候队率走后,袁术挥手示意两个美人退下,当即起身走到堂下,对军师阎象低声问道。
“不知主公之意如何?我等距离中原诸侯颇远,与西凉相隔数千里,难道主公想借次机会参与中原之战?”阎象其人确实有才,但生性耿直,说话直来直去,颇有些忠言逆耳的味道。
袁术闻言神情微变,随即站在大堂中央,轻抚胡须,一双小眼睛快速转动,沉吟不语。
此刻大堂上只有三人,其一便是袁术,另外两人分别是:军师阎象和虎威将军纪灵。这两人算得上是袁术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素来深得袁术倚重,信任有加。
是以袁术饮酒作乐的时候,也不避讳二人,还特意命人将他们请来一起开怀畅饮。
由此可见,袁术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贪婪吝啬,也绝非纯粹的狂妄自大之辈。之所以说他妄自尊大,是因为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让他尊重,更没有能赢得他的敬佩。从来不服任何人,在大多数人眼里,自然就是自视极高,目中无人。
实际上,袁术对麾下一众将领还是相当不错的。对于忠心于自己的将领,他历来出手阔绰,金银锦帛、宅院美女,该赏则赏,从不吝啬。此外,袁术治军驭下都比较宽松,对麾下文臣武将一点也不苛刻,有时候即便某些文臣和武将犯下大错,他也不会重罚严惩,只需稍作惩戒即可。
值得一提的是。袁术自身就是个万花筒,极有主见,很多事情不需要谋士出谋划策,他自己就有主意,心思敏捷,心眼很多。往往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不管谁来劝说都是徒然,颇有一意孤行的秉性。
在这一点上,袁术和袁绍完全不同。性格和处事方式截然相反。他们兄弟俩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袁绍姿容魁伟。相貌堂堂,而袁术则是身量略显矮小,相貌长得差强人意,远远不如袁绍长得好看。
此刻袁术立于大堂中央。但见身高七尺五寸左右,身形略显消瘦,两鬓已有斑白之兆,卧蚕眉,眼睛很小,却极为有神,微笑时两眼眯成一条线。鼻梁不高,鼻孔颇大,嘴角两缕黑须。却颇为稀疏,下颌一撮半尺长的胡须微微泛黄色。他神情肃然的时候,颇显精悍干练之姿,哈哈大笑之际,就显得颇为奸诈。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因此,单以相貌而论,袁术长得确实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与相貌堂堂、身姿挺拔的袁本初相比,那真是差距极大,两人只要站在一起,一目了然,高下立判。事实上,袁术比袁绍小不了多少,又是正室嫡出,身份远比侍婢媾和所生的袁绍尊贵很多。可惜他的相貌生得不如尽人意,故而打小就不被父亲和家中长辈所喜,而袁绍则是家里人见人爱的乖宝宝,差距甚大。久而久之,袁术便形成了怪癖孤立的性格,与其兄袁绍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不过,若是单说袁氏兄弟谁的才能更高一些,却是很难下结论。袁绍文武双全,袁术同样能文能武,历来征战都是他亲率大军出征,并且战绩丝毫不逊于袁绍。现如今两兄弟实力都不弱,袁绍略胜半筹,那是因为袁绍比他名气大,又抢先占据人杰地灵的冀州富庶之地。
正是因为袁氏兄弟素来不和,当袁术得知李利在冀州挖了袁绍的墙角,又跑到扬州境内之后,尽管他接连收到袁绍和曹操二人的书信,却偏偏置之不理,任由李利从容离开。
一个半月前,曹操派遣部将乐进带着三百甲士前来扬州搜寻夏侯惇的遗体,袁术碍于往日情面,亲自接待了他们,遂将乐进一行安排在将军府西厢房暂住。不过袁术对兖州曹操并无半点好感,去岁他连同金尚、南匈奴于夫罗和黑山贼眭固等人偷袭曹操老巢,结果偷袭不成,反被曹操打得大败。随后袁术不得不撤离南阳,进驻汝南,紧接着攻取扬州,遂将老巢转移到九江。
而今袁术已攻下寿春,算是在扬州彻底站稳脚跟,实力正处于快速上升期。近半年来,他麾下大军连续攻城拔寨,地盘一天天扩大,割据扬州之势趋于稳定。
目前袁术最大的敌人便是扬州刺史刘繇,其人手下拥兵近十万,占据着大半个扬州,尤其是江东六郡眼下还在刘繇手里。不过袁术也不惧刘繇。因为他眼下占据着大半个豫州,又在扬州站稳脚跟,假以时日必能打败刘繇,成为沿江一带实力最强大的诸侯。
时至今日,袁术麾下拥有将近二十万大军,数百员战将,文臣名士更是不在少数,实力日盛一日,俨然兵强马壮,跻身当世最强大的五大诸侯之列,暂居第四位。另外四大诸侯分别是:高居榜首的西凉李利,其二是冀州袁绍,其三是荆州刘表,末席是益州刘璋。
至于兖州曹操、徐州陶谦和幽州公孙瓒等三位诸侯,如今局势不明,未能进入前五强之列。曹操现在被吕布端掉老巢,目前正与吕布激战,试图夺回兖州。公孙瓒弑杀幽州牧刘虞,引发幽州内乱,眼下公孙瓒正忙于平定内乱,自顾不暇。徐州陶谦连番败于曹操,而今曹操虽然撤兵,可陶谦却一病不起,故而徐州实力大损,前景晦暗。
站在堂中,袁术对眼前天下局势洞若观火,心中了然。此前他之所以没有出兵劫杀李利,并不是他不想杀李利,而是心里没底,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李利从冀州袁绍手里轻而易举逃脱,随后又将曹操派去的夏侯兄弟打得非死即伤,连番两次击败两路诸侯的劫杀,可见李利彪悍异常,强横之极。有鉴于此,袁术慎重思量后,果断放弃追杀李利,权当不知此事,眼不见为净,任由李利自由离去。
今日传来消息,李利已经返回西凉,并且僭越骠骑大将军之高位,亲率十万铁骑挥师北伐,应战于夫罗十五万大军。对此,袁术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乐得清闲。
而今袁术心思急转考虑的事情恰好与李利有关。大半个月前,他收到袁绍的密信,信中所说内容极为诱人。与之相对应的是,风险也很大,一旦谋划失败,将引发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因此袁术拖延半个月,至今仍未拿定主意。这并不是他优柔寡断,而是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获利最大之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既然如此,他何必着急上火呢,慢慢思量,从容应对即可。
“阎象,吩咐下去,命人准备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收殓夏侯惇尸骸,以公侯之礼护送夏侯惇遗体出境。此外,代本将手书一封送与曹操,言明本将曾派遣大军追杀李利,结果损兵折将,终是让李利逃脱。并在信中言明,袁本初之意我基本赞同,届时将与孟德一起出兵,共襄大事!”沉思半晌后,袁术忽然开口说道。
“啊!”阎象闻言惊愕,抬头凝视袁术,诧异说道:“主公此举耐人寻味呀!看似言之有物,实则敷衍推诿,暗藏讥讽曹孟德之意。兖州曹操眼下自身难保,如何出兵共襄大事,然而主公却偏偏将曹操推到前面,藉此为借口,拒不出兵。主公高明啊!”
袁术咧嘴诡笑道:“既然军师没有异议,那就立即着手去办。写好书信后,顺带让乐进捎回去,交给曹操。这次曹孟德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与李利结下大仇,还折损两员心腹大将。再加上他兖州根基被吕布所夺,好几个妾室和族人都落到吕布手里,可谓是雪上加霜,损失惨重啊!”
幸灾乐祸之余,袁术冷笑道:“中原形势如此复杂,局势晦暗不明,稍有不慎就会遭遇重创。我等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为什么还要掺合这等出力不讨好的闲事?何况,袁本初和曹操二人历来一个鼻孔里出气,称兄道弟,屡屡挫败我与公孙瓒的谋划。此番他们挑起这场战事,还想拉上我袁术替他们出力,真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有本事,他们就明目张胆地摆开架势大战一场,若是没有这份实力,那就乖乖当孙子,何必上蹿下跳瞎折腾呢!”
阎象闻言轻轻点头,思量着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如今我等已经远离中原主战场,偏居江南一隅,集中实力平定后方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中原争霸之事,对于主公而言,确是鞭长莫及,出力不讨好,平白折损兵马,还得不到实际好处。
既然如此,那我等索性坐壁上观,静观这场中原大战如何收场。与此同时,主公还需加派兵马攻打刘繇,积蓄粮草,收编降兵,趁机壮大实力。如此以来,不管将来中原局势如何变化,主公坐拥沿江二州,背靠长江天堑,俨然立于不败之地。假以时日,待主公实力日益强盛,便可割据为王,自成一番功名大业!”
“哈哈哈!好、好、好,军师所言正合我意!”袁术开怀大笑,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长得十分随意的五官极度扭曲,让人一见毕生难忘,印象深刻!
在袁术哈哈大笑声中,阎象和纪灵二人躬身告退,各自奉命而行。自始至终,大将纪灵都不曾插话言语,因为他是袁术的铁杆亲信,素来对袁术惟命是从,今日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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