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们断绝亲子关系……”
随着这句毫不留情面的话从龙渊日嘴里吐出,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一下轻松了起来,多少年累积下来的失望感也随着这句话说出而消失,突然觉得整个人好像也有种走出迷雾的感觉。
也许是他太看重父母不重视的东西,也许是他太执着亲情带来的温暖,一如从小夏姐像个小母亲一般所给予他的东西,但他好像一直也忽略了一个问题,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他不能要求自己本身都不懂情的父母给他这样的东西,就像要一个本身贫穷的人给出不符的金钱是一样的道理。
虽然很多次他都想改变这种漠然的亲情关系,但一个人的努力碰上顽固不化的磐石,有再多想法和热情也会被时间所消溶掉,在他记事以来,就没有得到过一句应属于自己的关怀,甚至连小学时候要开亲子会,他通知父母后得到的答案一是没空要上美容院,一是参加亲子活动学校会不会给钱。
龙渊日很清楚的记得在亲子活动上,自己是怎么羡慕看着同学的父母和他们笑成一团的,也记得自己是怎么在旁边嫉妒着得到父母关爱的同学的,他更记得自己慢慢长大慢慢习惯后,仍是在内心深处有着怎么样的期盼的;
可是所有的期盼都在独自前往美国时被抹灭,在他海关准备登机时,父母没一个露面也没一通电话让他彻底没了信心,在美国的几年生活中,他记得自己有次病得稀里糊涂,那个时候躺在公寓的,的就是妈妈一句关心的问候;
但当他主动拨通越洋电话,用哑着的嗓子对母亲说他不舒服时,手机那边只传来麻将的搓弄声,以及嘻嘻哈哈的讨论流行元素的吵闹,他静静等了有五分钟之久,想得到的关心依然没有,只有糊牌时的惊喜与母亲对美金汇率的关注……
看着眼前的门板龙渊日收回了过往的思绪,他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也许父母震惊着他的决绝,只为了一个他们认为下贱的少年,但事实上绝不是凌儿的问题,只是他心冷了、失望堆积得超过自身负荷了,在兜兜转转这么久后,陪伴自己的只是五年前溶进生活的傻孩子。
有时龙渊日自己也会想,要是跟父母关系是普通的家庭那种和乐融融,他相信最初知道自己的选择后,父母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但他有信心可以和凌儿一起,化解父母心中的不平直到他们接受,因为他的傻孩子真的很乖巧不是吗?绝对会为了自己而作出所有的努力。
可是现在……龙渊日无所谓的在心里轻叹,握着门把的手用力推开了套房门,然后他看到凌儿像只小狗一样蹲坐在门爆靠在门框上仰起头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清澈的眸光如一缕初阳霎时就填满了他苍白的心。
弯下腰拦腰抱起凌儿亲了亲他的额头,微微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转身走回办公桌后面,而就在他抱起少年的同时,他听到身后传过来的答案了,彻底的让他连最后几处房产都不想给了。
“可以,但你得出赡养费,你净资产的百分之六十五,这是我们应该得的。”
在龙渊日怀里的夏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清楚的听到说要断绝亲子关系,本来还觉得这样做不好的,可是为什么做父母的在听到孩子这么讲时,一点留恋也没有只关心赡养费的问题,是他太单纯不懂现在这个社会,还是社会发展得太快他跟不上时代了。
对法律他肯定不如和他父亲懂,但好歹也知道赡养费是根据老人的收入及当时城市消费的水准来判定,一般在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如果老人自己有退休金或稳定收入时,子女就可以在其他方面给老人慰藉,而不必非要金钱支付。
虽然离开这个城市有点久,但回来后为了自己与的事业,他有调查过人均收入总值,平均两千块每月的标准并不算太低的,更何况的父亲是个还没退休的大律师,自己有着比较高的收入,就是在法律上这种情况,一般也会劝解而不是强判付赡养费,更何况他还要净资产的65,,真的钻到钱眼里面出不来了。
“我会找律师跟你们谈相关事宜,钱嘛!……一分钱没有。”
“你这孽子……”
“……”“……”(省略,一串利索的骂词)
夏凌感觉不想理会他父亲咆哮似的不满,只是把自己放到椅子上坐好,弯下腰去打开柜子里的隐藏保险柜,偷偷的在他嘴上啵了一下,惹得他红了脸小心用眼角看另外两人,就怕刺激到他们在火上又浇油。
见的父母似乎没发现他们这种小动作,只是专注的看着龙渊日的动作,夏凌在心里呼了一口气,面对两个坐了半天连姿势都可以不变的人,他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更何况那两个人还是他所爱男人的亲生父母。
下意识的挺直背脊坐正身子,双手规规矩矩撑在双膝上,夏凌感觉因为这个坐姿,腰和后臀之间的位置痛得一抽一抽的,他不由轻轻倒抽了口气,原本就崩紧的神经因为他拉伸的动作更为紧张了。
“做什么呢傻孩子……靠好!”
龙渊日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叠卷宗,然后就看到少年像受训的军人一样把腰杆挺得笔直,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昨天被自己狠狠疼爱后的身子,怎么可能经得住他这么拉伸背腰处肌肉,看凌儿冷汗都冒出来了还是一动不动,龙渊日不由得又好笑又心怜,赶紧让他往后靠在皮椅上。
安抚好可怜紧张着的孩子,龙渊日站在办公桌后面紧挨着椅子上的少年,纳亲热劲让正骂得起劲的两尊带音响蜡像,更是说出了不堪入耳的话,他挥挥手打断父母的声声怒骂,修长手指轻触那些卷宗,似在考虑要不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这些卷宗里都是父亲教唆证人做伪证、妨碍司法公正的犯罪文案,并不是他有意去收集,而是他的事业刚上轨道时,有人曾用这个东西威胁他,当时那人扬言要三千万,不然就会把这些个寄到法院去。
本来他不想理会,父亲的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后来想了想他仍是同意了付钱,打算为僵化的父子关系做点自己的努力,不过他与政要的关系向来不错,打高尔夫时提到有人偷了自己公司的商业机密威胁,人家马上笑呵呵的就派了几个便衣过来帮忙。
在与威胁自己的人商议后,将他诱到取钱的地方将其擒获,还没等问就自己招了,说是一直被父亲打压,他只是想找点钱而已,胆小如鼠的个性根本就不敢再说出什么来,他念在也是平时受强势父亲欺压过头了,便撤回了起诉申请,意思意思拘留了那人几天就放了。
再后来这些卷宗就落到了自己手上,警察局那些人看都没看就将密封的东西还了回来,他拆开看了后发现,里面任何一页纸都可以让父亲吃上几年牢饭,全都是些重型经济犯或是死刑犯人的伪证,父亲怎么做出来的假证据,怎么教犯人翻供的材料清单……
可以说这卷宗绝对可以让这个自认高等的男人一夕之间身败名裂,他曾想过拿回去还给父亲,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不太妥当,还回去非但不能让他们父子关系更亲近,只有可能更远更冷漠,毕竟父亲的个性哪里能容忍儿子知道他的丑事。
所以这些卷宗就一直被尘封在保险柜里,没想到今天可能要靠它来逼父亲放手,他在将自己名下财产转给凌儿时,就考虑如果父亲只要不干涉自己,就算只是反对都无所谓,他也会烧了这些东西永不提起。
但是看看现在坐在沙发上的那位,那已经刻画了岁月苍桑的脸上还是熟悉的冷漠与现实,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他该怎么做,该给多少赡养费时,龙渊日不禁觉得庆幸自己当时留对了这份东西。
他不想过多的放大或渲染他和凌儿的宁静生活,他只是给自己找个家人来爱与被爱,跟这个社会的发展、又或是人类历史的更改都没有任何关系,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生活而已,如果最大的敌人是身边之人的话,他就要极早排除这颗定时炸弹。
反正父亲不外乎就是利用他自己的工作便利,造一些财产转让的假文件,或是对外痛心疾首的宣称自己的不孝,再借机指出自己和凌儿搅在一起的事实,然后就会有客户可能会因为这种原因就不再合作;
挑唆员工不要信任自己这个GAY,全集团上下变成一盘散沙,再不然就是从公司底下入手,煸动采购部的把材料换货,以致于造出危楼搞些事端出来,他就可以拿着造假的文件出来主持公司大局,从而真正架空赶走自己。
可惜他的动作快了一步,所有财产全转到凌儿名下,非但有自己亲笔签名,还有录音为证,市各大公证处文书,以及市府领导的签批,所有的后顾之忧他都早一步想到并安排好,他一定会把自己的投资风险降到最低,这是商人的特性及本能。
抬腕看看时间,龙渊日发现竟被父母亲耽搁了半天的功夫,本来晚上想带凌儿约老丁一起吃饭的,大热天的人家为他的事忙活,中午还曾告知所有文件都正式生效,这顿饭怎么也得请不是,可惜现在好像要把请客时间再往后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