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一句一句聊着,聊到东方将明,才沉沉睡着。
这种促膝长谈的熬夜经验,闵忻正没有过,他并没有太多可以卸下防备的朋友,尹霏也是。
最后,他们各自卷着一条棉被入睡,可他的手脚有点霸气,喜欢往不厉于他的区域发展,慢慢地,他的触手摸到“商机”,先是微微“探索”,然后一步步蚕食鲸吞,然后,把“利益”收进怀里。
第9章(1)
于是,当他们缓缓清醒时,尹霏发觉自己被某人抱在怀里。
经历过洞房花烛夜后清醒来的新婚夫妇,应该是甜蜜、浪漫、尴尬、害羞……总之多少会带点色的泡泡,但尹霏是被惊吓醒的。
因为一句粗嘎的女声,扯起喉咙在外头大声嚷嚷,“大爷、大奶奶,老夫人有请!”
老夫人?尹霏活生生被三个字给吓醒,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欢炯亮眼神注视着自己。
发现她的惊恐,闵忻正温笑安慰道:“别担心,慢慢来。”
啥?慢慢来?不对,这是婚后的重头大戏,新妇要见长辈敬茶,然后长辈会给新妇见面礼、训诫两句,以示家风。
她有点后悔没早点了解闵家的背景资料,不知道婆婆性情是优是劣,不知道有没有让人吐血的妯娌或小姑,不知道有没有和老公阅墙的小叔……
“你确定慢慢来?”她张大眼睛,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对,慢慢来。”
这个婚事,他办得极为隐密,他不希望像过去几次,新妇未进门就死于非命,过去几年,一次次的克妻事件让他对自己的命数深信不疑,但尹霏的话提醒了他。虽说他尚未找到任何证据,但尹霏能平安踏进闵家大门,己经证明若干他不愿意正视的糟心事。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起床?”她指指横在自己腰间的手。
一笑,他把手抽开。“随时都可以,只要娘子愿意。”娘子?!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闵爷,你还是叫我尹霏吧。”
“尹霏?太见外,我喊你雨非吧。不过,我喜欢你喊我相公,就这样决定了,雨非、相公。”她搓搓手管上的鸡皮,雨非尚能接受,但是相公……好啦,要借用人家的万丈光芒,不至于连这点小牺牲都办不到。
“那……相公,我要起床了?”她试探问。
他坐起身,让出一条道,她飞快而利落地跳下床,很是害羞。
闵忻正在她背后抿唇偷笑,而她想起什么似地转身,发现他的笑意,嘟起嘴问:“碧玉她们……”
“应该在门外候着吧,你喊一声,她们就会进门。”
昨儿个她们三个发现花轿竟然抬进闵家别院,心情大好,四下去探听消息,居然把尹霏一个人给撂在新房里,他听见消息,怕她害怕担心,匆匆结束宴会进屋陪伴她,谁知道她一个人怡然自得,对着满桌菜着吃得正欢。
“碧玉、青玉.翠玉。”
她扬声,三人就进了门,像是彩排过似地齐齐弯腰,对她和闵忻正一福身。“大爷,大奶奶好。”
“大奶奶,要漱洗更衣了吗?”碧玉问。
漱洗更衣?她看一眼闵忻正,他会意,下床随手把昨晚的喜服套在身上,走出屋子。
他一赚所有人身上的捆仙绳好像全给卸了似地,青玉走到门口唤人,往净房添热水,翠玉服侍尹霏把头发松开、衣菔褪掉,碧玉则急巴巴地对着她说话。“大奶奶,昨儿个我们发现花轿在村子里绕一圈,没往京城去、却抬进闵家别院时,惊得都不能说话了,我本来想出声知会你一声,没想到李军那只熊居然一把捂住我的嘴巴。”
“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除了嫁给闵爷外,姑娘只能选择嫁给朱念祖,哪个男人好,让我自己想想。这还需要想啊,朱念祖那畜生不如的东西,凭什么和咱们家闵爷比?何况李军说的没错,你嫁给闵爷后,朱念祖总不能把你给抢回去吧。”
青玉接话。“我们几个讨论后便不作声,让花轿进了闵家别院,我心想这样可好,咱们也不必费神去找那个什么豹丸,三笑散、几虫几花膏的。”
“进别院之后,咱们可没闲着,我们到处去踉下人探听闵爷家里的情况,,你说过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总得知道人家的家底,才晓得该什么时候出手啊。”尹霏听着不觉好笑,几个丫头踉在自己身爆也变得随意许多,不再刻板拘束。
净房的热水加好,尹霏抱进浴桶里,呵……通体舒畅啊。绿园下人不多,老让碧玉去抬水怕累坏了她,因此她不常泡澡,现在……再次证明,钱是好东西。
“你们探听到什么?”
“闵爷是闵老爷的嫡妻所出,但闵爷还没出生时夫人就身子不好,经常生病,娘家让妹妹来照顾长姊,谁知道顾着顾着,就连同姊夫一起给照顾上了,听说长姊死去的那天,妹妹恰好生儿子,为了闵二爷的身分,闵老爷便迎娶妹妹当继室,所以闵爷不是现在这位闵老夫人生的。”青玉抢着发出第一炮。
原来这个娘当得名不正、言不顺,难怪闵忻正叫她别担心,慢慢来。
“然后呢?”
“这位老夫人陆续生下三个爷、两位。”翠玉插话。
能生那么多孩子,闵老爷很宠爱她吧。
“听说老夫人挺有手段的,要小心,千万别着了她的道。”翠玉有些忧心。
“怎么说?”
“她主动替闵老爷纳了许多妾,可七、八个女人只生下一个小庶女,独独她的肚皮争气,一年一个,像下猪崽似地,说她没手段,谁信?”青玉道。
“可闵老爷信了呀。他对老夫人宠爱不己,家里的银钱全交给她,听说闵爷小时候她不待见闵爷,连向闵老爷请安都不允许闵爷踉,咱们闵爷也不敢在父母亲面前多露脸,慢慢的就被整个家族给忽略。”
“不只这样,闵夫人生的几个爷想要什么有什么,咱们闵爷不过是想要一幅字画,就被罚跪在闵家祠堂,这分明是不把人家的儿子当儿子看,何况那个人家还是被她活活气死的姊姊呢。”碧玉口口声声“咱们闵爷”,向心力之脯这种人不当忠仆,谁当?
尹霏叹道:“因为罪恶感吧,闵爷的存在,时刻提醒闵老夫人,她是如何对待长姊、如何在闵家一席之地的,如今她虽名正言顺,可知根底的,都忍不住要在心底鄙视一番,她也只能眼不见为净,假装自己是正头夫人。
“,你别替她说话,那人啊,就是个恶毒心肠的!”青玉说。
“还没见过面呢,你就替人戴帽子,这是污蔑。”
“才不是,如果她待咱们闵爷好,为什么闵爷一个生意人,分明待在京里热闹又方便,却宁可住在这个小地方?何况,我昨天还探到一件事儿。”
“什么?”
“咱们阅爷娶这事,闵家上下没有人知情,昨儿个进门后,别院的余总管给大伙儿下达封口令,让谁也不准说。听说闵老夫人是今儿个一大早出城,特地赶往别院来的。”此事他知会过她,她知道自己无意的话,在他心湖里投下石子,所以他防备的正是闵家人?
“说说其它的吧,你们还探听到什么?”
她们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可没慢下,洗澡、穿衣、化妆,一件件做得稳稳当当。
“这里的管事有好几位,大部分是从京里老家出来的,他们都踉过闵老爷,如今却没选择对闵二爷、三爷、四爷效忠,可以见得,他们都认同闵爷才是闵家的正统。”碧玉说。
“好几年前,阅老爷分别给四个儿子一人一间铺子,让他们各自经营,说是一年后看看他们把铺子经营成什么模样,再决定把掌家大权交给谁。”
“一年后,闵二爷铺子没变好也没变坏,状况和过去差不多,就是守成了,闵三爷的铺子却关门大吉,关门时还经营不到半年呢。最惨的是闵四爷,铺子开不下去就算,还欠下一屁股债,连铺面都给抵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