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住苏宅(本章免费)
天黑了，又亮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依稀有鸟鸣声，并不如书中描绘的婉转，反而有些嘈杂，这贫民区的鸟叫声，或许真如人们说的那样，要显得贫贱一点。
汪语涵将酸痛的身体困难地翻转过来，伸手探进枕头底下，那厚实的一沓钱还在，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是昨天那位先生执意留下的，说是太太的一点小心意。
有钱人的小心意，是多么贵重啊。
那位姓李的先生说，早上九点会过来接她，汪语涵习惯早起，起来的当口离九点还有一段时间，草草地洗漱完，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寒酸，除了两套换洗衣物，她几乎没有能带的东西。
整理行李的空档，汪语涵想起了自己在曼珠沙华煞有其事地许诺的样子。
不知道苏翼飞再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耻笑她言而无信呢，想来会的，这么好的讥讽她的机会，那个臭小孩才不会放过呢。
但是婆婆的医疗费用真的不是她能够负担起的，她也清楚假期越来越短了，她找到工作的机会也越来越小，但婆婆的治疗是刻不容缓的，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胆怯而让婆婆有生命危险呢？
何况这是苏夫人让她去的，想必岑校长一定又帮她说了许多好话，岑校长已经帮她很多很多次了，她更不能再辜负岑校长的用心良苦。
汪语涵终于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开始坐在客厅等李秘书前来接她。
李先生十分准时，房间里老旧的时钟响了九下时，他便来敲汪语涵家的木门了，汪语涵提着行李跟他下楼，感觉就好像踏上一条不归路一样。
她不由得忐忑起来，走到楼前的空地时，她停驻下来，回头望向淡淡光线笼罩着的老旧公寓楼，一种不舍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仿若自己再也回不来一样，她已经开始疯狂地想念这里的一草一木。
走在前头的李先生回过头来，纳闷地问：“汪小姐怎么了？”
她摇头浅笑，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很好得掩盖了蓄了泪水的双眼，“哦，没事。”
“那我们走吧，小少爷今天起了个大早，说是很期待你的到来。”李先生为她开好车门，很绅士的微弯腰请她上车。
“呃，是吗？”坐进昂贵的私家车里，汪语涵僵硬着身子，生怕乱动一下，就碰坏了哪里，那即便卖了自己也赔不起了。
李秘书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把自己变得像个木偶似的，不禁摇头轻笑，换换驱动了车子。
李先生的话并不多，通常不会主动开口，汪语涵偏巧也属于木讷性格，两个人凑到一起，这一路上只能用万籁俱寂来形容，以致于汪语涵从车上下来时，汪语涵重重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场劫难。
然而，她还没有意识到，更大的劫难还在等待她的到来……
精致的白琉璃咖啡杯，浓郁的黑咖啡味正从里面飘散出来。少年白皙的手指正在把玩着杯沿，那杯子忽然就失去了光彩。
他端起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虽然已经非常习惯黑咖啡的味道，但刹那的苦涩还是让他的眉头轻轻一皱。
汪语涵走进苏家大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紫藤架下，少年完美的侧脸，优雅的举动，以及那抹无法遮掩的寂寥，仿佛再亮的光都照不到他的那一方黑暗，婆婆曾经对她说，每个人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花朵。
在这之前，她觉得他是罂粟，现在，她觉得他更像是曼陀罗，危险又忧郁的午夜之花，那么摄人心魄。
“你迟到了。”少年幽幽地开口。
他的声音很醇厚，如美酒，但是传到她耳朵里，便如地狱之声一样吓人。
“路上……堵车了。”汪语涵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慌张，她明明没有错，但是话一说出口，自己就窘迫得要死。
“好理由。”他冷龀了声，从藤椅上起身，低下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汪语涵，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汪语涵觉得快赶上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了。
“我……”
“你什么？”
他老神在在地继续提问，仿佛吃定了她不敢反驳。
“我……我是说真的，不信你问李先生。”她的头低得更下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了，哈哈……”看着她困窘的样子，苏翼飞心情大好，慢悠悠转身走向客厅，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叫了她一声，“丑女，跟上！”
“叫我汪老师！”汪语涵气得紧，朝着他的背影大喊，却没被理会，直到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嬉笑声，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被围观很久了，于是连忙跟上苏翼飞。
“你就不能慢点吗，喂，你的鞋子装了马达吗？！”
汪语涵跑得气喘吁吁，苏翼飞却在离她前头走得悠然自得，赏给她一抹潇洒的背影，可恶，腿长就能那么嚣张吗？！
苏翼飞才懒得理她，连回个头都嫌麻烦，她还真是只小麻雀，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
“快点跟上，要不就记你旷工！”
他大少爷心情可好了，心里还在盘算着，聘请家教？这像他苏翼飞会干的事情吗，这只不过是买个玩具而已嘛。
听到他的话，汪语涵一愣，随即脸上漾开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么说，他已经接受她来教他了呀。
嘿，这个臭小孩也不是很记仇嘛！
愉快的心情使得她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她甚至开始有些期待这个非比寻常的假期了。
依旧是这间弥漫着薰衣草香味的大厅，汪语涵仍记得这里特别的气息，再次回到这里，她的心境是难以言喻的。
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只见十数名女佣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一字排开，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银色托盘，依旧一身黑的管家正在对盘中陈列的东西做最后的检查，她疑惑地瞅了眼身边的苏翼飞，不知道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这……”
“汪小姐，来看看，这是给你准备的新衣服。”管家笑盈盈地朝她招手。
“啊？哦……”汪语涵一脸懵懂地走过去，不时地回头打量苏翼飞，但那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欢迎汪小姐，汪小姐上午好！”
管教良好的女佣齐刷刷地向走过去的汪语涵弯腰致敬，动作那么整齐标准，相较之下，一身地摊货的汪语涵显得窘迫多了。
她哪儿能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大鞠躬还礼，那笨拙的模样惹得大家差点笑场，迫于王管家严肃的表情，只能辛苦地憋着笑。
王管家一个眼神指示，离她最近的女佣走上前，用甜腻的声音向汪语涵介绍道：“汪小姐，这是昨天刚从巴黎空运过来的最新款夏装，全台湾只有一件哦！”
“哇塞……”汪语涵在心中惊叹，推了推眼镜凑近去看，那颜色要漂亮哦，正准备伸手去摸，想想女佣那句全台湾只有一件，于是作罢。
“汪小姐不喜欢吗，没关系，你房间里还有一整柜的新装，一定有你喜欢的样式，鱼鱼，把鞋子拿给汪小姐看。”王管家一挥手，方才拿衣服的那名女佣已经退下了。
汪语涵看着那件衣服，几乎忘了要收回视线，直到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光，让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佣端着一只相同的托盘站在她面前，那托盘上，赫然摆着一双造型别致的高跟凉鞋，汪语涵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他们说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诶……那个鞋子上一直在闪的一排都是钻石吗……
“喂，丑女，你一定要表现得这么无知吗？”苏翼飞在她身后凉凉地讥讽着，汪语涵气愤地转过身嘟囔：“干嘛送我这些？”
“少自作多情，是我妈安排的，大概是可怜你一副穷酸样。”苏翼飞满不在乎地说，一句话，让汪语涵眼中闪动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如此这般，等到王管家把所有的东西都向她展示了一遍，汪语涵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苏家的钱到底能砸死几车汪语涵啊……
“汪小姐，这些还满意吗？”女佣们都退下后，王管家笑着问道。
“满意满意，就是有一点不满意，而且很不满意哦。”
“啊，哪里不满意？”
王管家又惊讶又紧张地问，这小女娃可是少夫人特别关照的客人呀！
“你们呀，一直汪小姐汪小姐地叫我，我都快反应不过来了！”汪语涵佯装生气地抱怨着，“叫我小涵不是很好么，我呀，脑袋那么点点大，又不聪明，只能接受这个称呼哦！”
“哈哈，你这孩子！”王管家心里乐开了怀，真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女孩子，于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汪语涵的眼角弯了起来，十分乖巧的模样，眼前了老管家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迈的奶奶。
“真矫情，不过不聪明倒是实话。”
看不下去的苏翼飞双手插着裤袋往楼梯口走去，汪语涵则是朝他的方向飞了个白眼，小样儿，再让你牛气会儿，看汪老师我以后怎么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