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银发少年，要命的枪声，绝望的哭喊……大脑像炸开一般疯狂重复着这些画面。
不过在清醒后的叶尘的手触到冰凉的水泥地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更加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冰凉的触感由指尖波及全身，胸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此刻的叶尘像一个醉宿街头的酒鬼般躺在学校后的巷子里。
天还未亮，冬天的天空还能看到浅色的星辰和澄黄的月亮。叶尘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像是脱力一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疲倦交加的叶尘索性直接躺倒了地上，闭上双眼开始思考起来。
从银发少年的来历，到同学临死前的疯狂，叶尘的大脑放映机一般反复重复着“梦里”所看到的画面和自己能想到的种种猜想，逃离恐惧后可以更加冷静的思考。
呼吸间掠过了几分钟，但叶尘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揉了揉额头，叶尘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冷笑还是苦笑，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笑得一定很难看。
无论是否冷静思考，叶尘能得到的结论除了少年绝对不是正常人类外，再无任何有用信息。但似乎是个人都能看出这点。
往日碾压众人的智商在此刻仿佛都烟消云散，原本心高气傲的叶尘在银发少年突然出现后，第二次产生了这种深深的无力的感觉。
尝试着半坐起来，叶尘抬手摸了摸胸口被子弹洞穿的地方，却只感觉到冰凉光滑的肌肤。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埋着一颗黑金色的子弹。想到这里把手拿了下来，自嘲般得笑了笑。
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是死人般的温度，透着刺骨的凉意。但叶尘此刻并不觉的冷，甚至刚刚反应过来自己竟在冬天夜里穿着单衣躺在水泥地上。
种种疑惑连珠炮一般轰击着叶尘的大脑，夜深人静的小巷子里身材消瘦的少年就这样坐在地上，被自己的思路和记忆中的银发少年共同折磨着。
冰凉的空气中连风吹树叶的萧瑟都听不到。被月光拉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和叶尘的目光交错。小巷的另一头的老人不带一点声响，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叶尘终止的飞速旋转的大脑，目光呆滞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老人。小巷的阴影中叶尘看不清老人的面孔，只看到了一副风吹就要散架般的瘦弱身体。
“叶尘。”空灵的声音从老人的方向响起，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苍老，也不带有一丝感情。
“你是谁？”叶尘眯起眼睛想尽力看清远处的阴影，接着像是下意识地发问。
“我就是我。”
“那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
“你是叶尘。”
“银色头发的少年是谁？”
“不知道。”
“只有我活着吗？剩下的人呢？”
“被抹杀，不留痕迹的抹杀，当然包括你，叶尘。”
“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抹杀？”叶尘对于老人若有若无的回答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想吼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沙哑。
“之前的你，存在是为了发现。而现在的你，意义在于引导。”
听到这里，叶尘的心渐渐开始平静，低下头去不再注视老人，像是又开始了思考。
“引导谁？”
“需要引导的人。”
“这么说，我已经发现了该发现的喽。”叶尘开始冷笑，双眼像是抓住了什么，凝视着阴影里的老人。
“远远不止这些。”
“这些足够了，至少我看到了世界的真实面目。”叶尘的思路开始清晰，之前的一切问题像是都随着老人的这句话开始浮出水面。
“摸摸你的心脏，记住你的命是跟我借来的。”老人似乎一点没有被叶尘惊人的洞察力所惊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叶尘把手伸进衬衫，触摸到的依旧是冰冷的皮肤，但马上又察觉出一丝异样。
“原来如此。”叶尘的目光已经不带一丝感情，他缓缓放下了贴在胸口依旧没有温度的手。
老人说完那句话后就陷入了一种死寂的沉静。叶尘突然站了起来，朝老人走了过去，步子中已看不出一丝脱力和软弱。
模糊的真相已经在叶尘脑海中完整的浮现，银发少年，瘦弱的老人，此刻都没在叶尘眼中激起半点朦胧。
随着叶尘的轻轻一推，苍老的身体失去支架般倒在了水泥地上，或者说直接散落在地上。
叶尘没有看老人的尸体，自顾自朝巷子尽头走去。叶尘明白了，虽然自己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绝望，但至少自己可以让更多人看清笑靥下的真实。
东方天空上的太阳露出了三分之一，一丝还未散尽凉意的阳光飘进了充斥着死气的巷子。
“你们这种人啊，还有个蛮好听的名字呢，叫做戏命师。”小巷更深处又传来那空灵的要滴出水一般的声音，脱离了老人后声音洗去了苍凉，多了几分邪魅。
“戏命师，不错的名字。”随着走出巷子，细碎的阳光洒在叶尘冰凉的脸上，再次出现在阳光下的叶尘眸子里看待世界像是充满了一种戏谑。
冰凉的少年没有注意到的是，阳光下少年的头发干净的像雪一样，白色不带有一丝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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