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尹恩和安德鲁上尉意外的是,等他们赶到舰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一幕是斯塔克舰长已经和埃莉诺.弗兰少校两个人手握在了一起,没有争吵,也没有激辩,这是个再明白无误的信号:两人已经完成了沟通并达成了一致和谅解,上尉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他知道这个差点做了他妻子的女人的性格,她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至少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不可能,但眼下双方这种姿态,上尉觉得,斯塔克舰长同意的可能性更大。
“什么?舰长,您不是说,不会让我们冒这个险吗?以月神号现在的状况,弗兰少校可能上得去吗?月神号没准什么时候就完蛋了,这个时候还让少校登舰,不是让她送命吗?再说,情报还没核实,也许尹恩少尉弄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果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上尉一下就急了,一连串问题连珠炮地提了出来。
“不,情况已经得到了核实,尹恩少尉是对的,我们的太空艇驾驶员在接载这批平民往返月神号和星座号时,已经报告在许多平民的物品或服饰上有三角箭研究中心的标志和字样,至于说冒险……”这位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少校联系了尚在星座号上的雷顿将军,尽管在通讯中因对埃尔夫人保密没有明说是什么问题,但将军已经作出指示,这是情报部门的特别行动,让我全力配合少校的工作。”
老人微不可察地在内心中叹了口气,老实说,他不对那些情报资料动心,那是假的,那可是埃尔夫人新一代星际战机的绝密资料啊,可以大幅度提升人类舰队的战斗力,可以让人类舰队具备和同等埃尔夫舰队抗衡的能力,光从这个意义上看,怎么估价这些资料的价值都不过份。但他作为英勇号的舰长,不得不考虑全船人的生命,他不能让这艘战舰留在这里,叛军舰队随时会到;他也不能让他的人冒险进入一艘前景未明的燃烧中的战舰,而且英勇号还不会留下来接应他们,那几乎和命令他们去自杀无异,他下不了这种命令。
弗兰少校的建议和雷顿将军的指示在某种程度上解除了他的难题――不是完全,尽管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雷顿将军的指示,这只是指示而不是命令,而且雷顿将军也不是他的直接上级,但这份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令他作出冒险牺牲某人生命的决定,事实上,他之前就已经在犹豫着考虑是不是要征集自愿者的问题了,现在弗兰少校主动要求登上月神号,他也干脆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反正少校从隶属上不归他管,她要采取什么行动完全可以不经过他的同意,他阻止不了,那就不如配合她,至少她并没有要求英勇号要留下来,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同意配合她的行动的,那就已经不是冒风险了,而是纯粹地找死。
老人忽然觉得有些羞愧和虚伪,但这种念头只是在他心中一闪即逝,这是战争,人在战争中总会作出许多选择,有些决定不一定是对的,有些甚至是残酷的决定。他只能对弗兰少校感到遗憾,要不然,他还能怎么样?难道为了少校,冒险让英勇号留下来,那对全体船员就不遗憾?他如果阻止弗兰少校的冒险,若因此错失了取得这些绝密技术资料的机会,造成日后人类与埃尔夫人的战争中――这点他毫不怀疑,对那些因错失了弥补双方技术差异机会而导致在战斗中不幸牺牲的无数人类同胞们就不遗憾?不客气地说,他对少校此次任务的关注程度要超过对少校生命安全的关心程度,从这点来来考虑,他也希望少校没事,只有活着,才有成功完成任务的可能。
“埃莉诺,你要考虑清楚,这里面的危险性有多高,也许你刚刚接近、还没有登上月神号,它就爆炸了,不但什么都没有获得,反而赔上你的生命,你想过你双亲接到这个消息的感受吗?到时候叫我怎么跟他们说?”一听斯塔克舰长的话,安德鲁上尉就知道没戏了,现在只能从弗兰少校身上打主意了,她是行动的主导,只有从她那里着手,恐怕才能阻止行动的继续进行,他知道,这很难,但再难,他也要试试。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哈根,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联系了,这是早就说好的,你也用不着对他们交代什么,不是吗?”这个女子用一种非常平静的态度直视着上尉,在说起过去的诸般往事时,就如千年古井般不起任何波澜。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上尉苦笑地道,“况且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又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就这么踏上一条不归路而置之不理呢?”
尹恩注意到,上尉说帮忙时说的是我们,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毫无疑问,这两人之间的问题肯定不仅仅只是这两个人这么简单,还涉及到第三者,眼看着迷一般的答案逐渐揭晓开,他的八卦之心不由得高涨起来。
说到这里,上尉知道,要让她打消掉这个冒险念头恐怕不可能了,于是他眼珠一转,转而从实际执行这个任务的困难之处来着手,他还要最后努力一把。
“好吧,暂时不说其他的,讲点实际问题,我就简单列举一个,你怎么登上月神号?要想采取行动,必须在星座号离开之后才能进行,否则会被埃尔夫人发现,但星座号离开的同时,英勇号也要同时离开,否则英勇号逡巡不离月神号,肯定会被星座号怀疑英勇号的意图,另外还要注意一点,星座号就算离开了,我们也必须等到月神号离开了星座号的感测系统探测范围之外才能派出太空艇,否则,让星座号发现人类的一艘太空艇靠近月神号,那就全完了,你有想过吗?星座号要多长时间,感测系统才会探测不到月神号区域?你再搭乘太空艇从英勇号出发到月神号,又需要多长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月神号恐怕已经烧熔成一锅粥了吧。”
“另外,在这片星尘带内的可不仅仅只有星座号和英勇号,还有叛军的舰队,英勇号光想着怎么摆脱盯梢我们的刺客,就已经够头疼了,如果你搭乘太空艇从英勇号出发,一旦被一架刺客发现你这艘孤单的太空艇,你能想象你的结局吗?英勇号是不可能派出火狐为你护航的,因为我们不能离开英勇号的感测系统范围,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在远处发现刺客接近,只会成敌机的一盘菜,我敢跟你打包票,你根本到不了月神号就会被击落。”
“除了这个最基本的问题,我还没算你到了月神号后怎么进入它的内部――假设它还没爆炸,此外,在全舰动力系统全失,电力中断的情况下,你又怎么找到那些资料的存放位置并弄到那些资料?我敢肯定,那些资料不是以纸质方式保存的,月神号的系统如果需要安全密码?你又怎么破解?”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上尉停下口来,满怀期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声称和他已经没有关系的女人,能说出这么多条条道道,他觉得应该能够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了,不是他不想要这些资料,确实是没办法。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这个固执的女少校并没有被这些困难吓倒,她认真考虑了一会,说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要试试,哈根,你不用再劝我了,如果你想帮忙,倒不如好好帮我拟定一个可行计划,别忘了,你欠我很多,那样,我也许还有机会。”
怎么帮?上尉觉得都快绝望了,这个女人真是没救了,好在他没娶她,也不想想,如果他能想得出办法,他会不尽心尽力,做为一个星际战斗机飞行员,他无时无刻不想坐上新一代星际战机的座舱体验一下,但眼下,他确实没有更好的主意,而且他现在还有一单迫在眉睫的问题要解决,那就是斯塔克舰长交代他的任务,要仅仅靠火狐来对付盯梢英勇号的刺客,这可是关系到所有人生命的大事,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这里的所有人真的很有可能会全部交代在这片星尘带内。
彷徨之间,他的目光从弗兰少校转移到斯塔克舰长,又转移到旁边正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旁听的尹恩身上,看到尹恩,尽管知道这事怪不到尹恩头上,他怎么知道弗兰少校会这么麻烦?但上尉还是憋了一肚子气,都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没事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顽固的女人面前乱说话干嘛?要是晚一些再说,等英勇号都离开了月神号,恐怕就没这么多烂麻烦了。
“尹恩少尉,你也听到少校的要求了,这个事就交给你了,协助少校拟定一个可行的计划出来,要马上。”安德鲁上尉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尹恩眼都直了,这事怎么扯到我的头上来了,关我什么事?我哪会制订什么计划啊?
“哈根,”不光是尹恩错目,埃莉诺.弗兰少校也感到有些不满,“你不愿意帮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何必要推到别人身上去?找别人当出气筒?”
“不不不,你误会了,埃莉诺,”上尉连忙解释道,“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但我想不出,不代表这小子不行,你也知道他,也看过他的档案,经常能够创造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奇迹来,他的潜能很大,但如果不逼他一下,这个懒惰的家伙是不会尽力的,如果这艘船上还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想非他莫属。谁知道呢?也许他们这些从旧地球穿越过来的家伙的神经和思维都和我们大不一样呢。”
“这话说得有道理。”弗兰少校点点头同意道。
面对几个人的关注目光,尹恩止不住心里打鼓,他愁眉苦脸地哀求道,“队长,哪有你这样的逻辑的,简直就就是强人所难嘛。”
“这我不管,你惹出来的事,你就要负责到底,这是命令,不准讨价还价。”安德鲁上尉很蛮横地最后留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