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有些后悔,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说错了,这些事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她在这里说这些干什么?不是都答应过要保守这个秘密吗?已经守口如瓶了这么些年,怎么今天居然漏出来了。
她意识到,她今天的状况似乎有些问题,作为一名情报部门的军官,什么东西该说,什么东西不该说,守得住口风,这是最起码的基本要求之一,她曾经为此进行过专项训练,虽说这个信息不算什么生死存亡的重要情报,这么多年过去了,或多或少有些风声都漏了出去,在有心人眼里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但如她这种罕见的情况――不经过大脑冲口而出,仍然是不可原谅的。
除了对安德鲁上尉一直以来的怨念外,恐怕就大的原因,就是尹恩的问题了,毕竟对安德鲁上尉的怨念不是临时出现的,而是过去几年就已经存在了,过去她能够守得住自己的嘴,为什么现在却失守了呢,是什么让她难以控制住自己,是目前面临的绝望困境吗?还是坐在她身后的这个人?或是两者皆而有之……
“少尉,有些东西,你既然知道,那就算了,我也没办法强行把你的记忆抹掉,但我希望你能把它埋在心里,这是为了哈根,还有茉茉和他的孩子,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好半晌,她才缓缓地说道,带着一丝惆怅。
“是,长官。”尹恩连忙应道,他心里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相信虽不完全中,但亦不远,看起来,应该是安德鲁上尉首先对不起她,而这个女人,不但没报复,却反而替上尉把事情给瞒下来了,怪不得她对安德鲁上尉很少有好脸色,上尉却从不以为意地继续在她面前笑脸相迎,原来对别人有所亏欠啊。
从后方看向那洁白的玉颈和柔顺的秀发,尹恩柔和的眼神带着几分尊敬,不是每个女人在碰上这种情况时都能为对方着想的,“只是,这也太委屈你了,长官。”他由衷地道。
“委屈倒也说不上,反正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好了,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弗兰有些不耐地说道。
“是!”尹恩沉默下来,他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今天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虽然有些细节还不清楚,比如,为什么是安德鲁上尉逃婚?交易的细节?双方家族之间是怎么内部处理的?那个叫茉茉的女人和孩子现状等等,但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也不是小报记者,这个事,老实说,和他没多大的关系,他想知道纯粹是出于八卦的心理,但既然人家已经不耐了,还是要尊重一下他人的**权,未来时间还长得很呢。
就在这个时候,猎鹰突然猛地颤动起来,当然,不是猎鹰本身的问题,而是舰体的颤动传到了猎鹰,随之一团亮光在黑暗的二号货舱内闪现,这是另一次剧烈的爆炸,虽然不是发生在二号货舱内,但其影响范围波及到了这里,这次爆炸的猛烈程度更甚之前,二号货舱内许多原本固定住的货架都飞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金属框架在二号货舱内象雨点一般地飞散,位于货舱中部的猎鹰也无法避免地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卧倒!”来不及想什么,在橙色的亮光一闪之际,反应较快的尹恩就本能地把坐在他腿上的弗兰一把用力向前扑倒,被扑倒成身体和腿折叠形状的少校如果不是头缩得快,差一点就撞上了前方的仪表板,没有准备的她又惊又怒,正想给身后这个大胆妄为的家伙来一点教训的时候,一双手已经遮住了她的头,后面的身体也贴上了她的背部,把她整个人牢牢地保护在身下,随之便是落在机背和座舱盖上噼噼啪啪的物体碰撞声。
原来如此!绷紧了准备发力的肌肉放松了,呼吸也变得平静了,恍惚之间,一股暖流从她身体经过,她能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这一刻,让她格外安心,放松,虽然她知道,尹恩这个举动其实没什么用,他们有座舱盖保护着呢,而如果座舱盖受损,不管有没有受伤,他们都逃不了。
她在乎的,也许只是这个本能的保护她的举动吧
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消失,弗兰重新坐了起来,她眼神复杂地转过头来,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看见,尹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受伤了?少尉?”尽管知道这不可能,保护他们的座舱盖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但她的心还是禁不住猛地抽动了一下,她借助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尹恩,没见到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顺着尹恩的眼光,她才注意到,尹恩正看着他手里的一顶头盔在出神,这是刚才在爆炸的震动中从座椅后方落到他身上的东西,是埃尔夫人为这架猎鹰设计的新式头盔。
在她无法理解的目光中,她看到,尹恩捧着头盔,试图戴在自己的头上,不幸的是,埃尔夫人的体型较小,所以他们的头盔设计相对也较小,尹恩的脑袋相对这个头盔来说就显得大了一些,很难戴得进去,就算能戴得进去,恐怕头盔和脸部的空间也太狭小了,他的呼吸都有问题。
“长官,你试试看,也许你能行。”尹恩仔细看了看头盔,又比较了一下弗兰的头部,据他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一般而言,人类女性光是脑容量就比男性的少大约百分之十五,所以女性的头部相对男性而言,会小一些,这顶头盔可能对他不合适,但弗兰应该勉强能戴得下。
“少尉,你这是在做什么?”弗兰终于忍不住问道,就算能戴下又如何?埃尔夫人头盔的接口规格和人类太空服不同,这意味着根本无法密封,一出去,就是漏气,然后死亡。
“长官,你先试试看。”尹恩坚持道,他没有解释自己固执已见的原因。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弗兰同意了,她现在对尹恩产生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信赖感,她相信,尹恩决不会是无聊着随便说说而已,他一定有他的用意。
正如尹恩所料,尽管戴上去的时候感觉有些紧,但人类的女性脖子纤细、头部轮廓柔和瘦削,所以最终还是比较顺利地套了进去,尹恩仔细看了看头盔中的弗兰的脸,大声问道,“长官,感觉怎么样?”
“还行,空间有些小,呼吸有点吃力,但应该不成问题。”弗兰的声音通过头盔和太空服之间的缝隙传了出来,有些嗡声嗡气的。
“那就好,现在再试试这个。”尹恩手里拿出了一件东西,这是弗兰太空服携带的特殊凝胶带,他自己的凝胶带刚才已经用在了刚才捆绑两人的双手上,一看到这个,弗兰立刻明白了一切。
“不行。”她用力把头盔推到头上,有些恼怒地道,“就算密封没问题,也只能短时间内有用,再说,我又怎么出去?一打开舱盖,你还能活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尹恩看着那张生气而绷紧的俏脸,耐心地解释道,“长官,看现在的情况,我们要等到救援到来,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月神号等不了那么久,那时我们就会和它一起完蛋了,只能靠自己自救。这个头盔尽管和我们的太空服的规格不合适,但用凝胶带临时密封一下,应该能起作用,即使有一些漏气,应该也能够支撑几分钟,足以让你撤退到有空气的舱段内。”
他顿了顿,“打开舱盖也不是什么问题,这只不过是十几秒钟的事,人在真空状态下最长时间能存活一分钟左右,我不敢奢望能呆这么长时间,但十几秒钟我应该能坚持得住,只要能保持住意识的清醒,你一离开猎鹰的座舱,我就立刻关闭座舱盖,也许会对我的身体有些影响,但相信我,我不会死的,至于我怎么撤离,你安全之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弗兰呆呆地看着尹恩那张有点坚毅、倔强的脸庞,尽管尹恩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知道,这其中蕴含着多大的风险,她感到内心似乎有根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小心温柔地捧起那张看似普通的脸,在尹恩惊讶得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轻地在那略翘起的双唇上吻了一下。
“那就说好了,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不准死,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