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帮助罗恩和娜佳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当天下午,他们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在微微的摇晃着的车厢里,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然后天才蒙蒙亮,他们就换上了公交汽车,和上次一样,罗恩、娜佳还有斯科特这三个白种人一上车,一大群黑人立刻忙不迭的跑到车厢后边去了。
显然,娜佳虽然在美国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已经知道了这种奇怪的法律,但对这种情况还是不是很看得惯。“万恶的种族歧视!万恶的资本主义。”从她的嘴里小声的冒出了这么一句俄语。
对此,罗恩也只能笑笑了。他知道,虽然可以用法律上的平等来给美国洗地,说什么依据法律,白人如果坐到公交车的后面去了,那么只要有一个黑人上车,他就同样必须到前面车厢来。但是,罗恩自己都不认同这种种族隔离制度,自然不会去为这个制度洗地了。而且就算去洗,只怕受过党的教导的娜佳就会冒出一句“法律以他神圣的平等,同时禁止穷人,也禁止富人,沿街乞讨,并在大街和桥洞里睡觉”出来。
不过娜佳也只是抱怨了一句,并没有真的打算站出来领导一次民权运动,只是小声的嘟噜了一句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而且不久后,她的注意力就被外面的风光吸引住了。
这时候,巴士正沿着州际公路行驶,这时候汽车已经驶入了山区,开始越爬越高。车窗外淡青色的湿漉漉的雾气渐渐地变淡了,消失了。深蓝色的天空显现了出来,还可以看到一弯银色的月亮,而在东方的天空中却已经露出了熹微的晨光。
罗恩碰了碰娜佳的肩膀,“嘿,看看那边!9点钟下方。”同时还伸出手去指向更低的方向。
娜佳并没能立刻反应出来“9点钟下方”是什么意思。不过罗恩伸过来的手指头解决了这个问题。顺着这个方向看去,娜佳才发现,晨雾并不是散去了,它依然笼罩在大地上,就像一床厚厚的棉被,覆盖着还在沉睡的大地。刚才自己看到雾气散去其实只是因为自己乘坐的汽车已经爬得够高,高出了地面上的那层薄雾罢了。
“真美呀!”娜佳说。从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整个大地上都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微微起伏的青雾,就像是茫茫的大海,而远远近近的那些山峰,看起来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岛屿。
“再看看那边。”罗恩向着车的左前方指了指。在那边有一座高山,山脚下还是一片黑暗,但山顶部分却已经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翻过这片山脉,咱们就到家了。”罗恩挽住娜佳的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
公交车绕过一片火红的枫树林,在路边停了下来,从这里老远就可以看到罗恩家的房子了。罗恩的老爹老妈都已经等在路边了。车刚一停稳,他们就迎了上来。昨天,罗恩又给家里去了份电报,所以,他们现在都迎出来了。
汽车一停稳,娜佳就扶着罗恩从车上下来了。迎过来的老肖恩和露西都注意到了罗恩不太正常的步姿,以及他身边那个漂亮得不成样子的女人。
“罗恩,你的腿怎么了?”老肖恩先开口了,“还有这位,就是你提到的娜佳小姐?”
“老爸,没啥。一不小心被一只小蚊子咬了一口而已。”罗恩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医生说了,绝对没问题,只是短时间有点不方便罢了。嗯,这是我的女朋友娜佳。这位是我的副官斯科特。嗯,娜佳,这是我爸爸——是个老顽固。这为大美女是我妈妈露西女士。还有着两个……”罗恩接着又开始给娜佳介绍起自己的家人来了。
“我知道,这两个小朋友一定是凯蒂和玛丽吧。”娜佳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了俩个小丫头的小脸,“你们可真可爱。让我猜猜,嗯,你是姐姐,”娜佳拍了拍左边那个高一点的,“你是凯蒂。”又摸了摸矮一点的小丫头的脸,“你是玛丽。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矮一点的小丫头回答说。
“笨蛋,那是因为我比你高,所以我是姐姐。”
“妈妈说了,我不是笨蛋,而且将来我会比你长得更高的!”小玛丽嘟起嘴反驳说。
“现在你就是没我高!”凯蒂说,接着又转向娜佳,“阿姨好!阿姨真漂亮!”
“好了,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屋去谈吧。”老肖恩说。
……
罗恩这次回家让老肖恩和露西夫妇又是高兴,有是伤心。高兴的是,儿子不但在肩膀上加上了一颗金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位漂亮的女朋友;伤心的一来是儿子明显受了伤,而且据他说,他事实上也在家里呆不了几天,也许过几天就又要回前线去了。
不过,大家都把这些担心和不快压在心里,只露出快乐的神气。露西更是把罗恩丢在一边,拉着娜佳的手,说个没完。
“妈妈!你不能这样当叛徒。你能不能不说我小时候的那些烂事!还有不要随便出卖我的主权好不好!”听到妈妈正在对着娜佳讲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诸如什么“从小就粗心大意,小时候经常把扣子扣错了”,什么“有一次把两条腿都穿到一个裤筒里去了,然后到处找自己的另一条腿,还向着妈妈哭诉‘我的腿不见了’”,什么……嗯,反正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最后,妈妈还要加上一句:“这个傻小子从下就让人担心,好在现在好了,终于有个人可以接我的班,好好管着他了。罗恩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爱顽皮,所以该打屁股的时候就得打,不能一味惯着他……”
天呀,这就更不像话了,居然,连“该打屁股的时候就得打”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罗恩赶紧再加上一句:“妈妈!我才是你儿子呀!”
这个时候,露西女士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然后慢条斯理的说:“我当然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我知道你的那些毛病都是改不了的,和你说了也白说,当然只能和娜佳说啦……”
这个时候,娜佳也抬起头来,向着罗恩调皮的一笑,还轻轻的挥了挥小拳头。气得罗恩在心里发狠:“以后一定要狠狠的打打这个小丫头的屁股!”
既然没办法阻止老妈继续出卖自己的领土主权,那就只有赶快转移话题了。
“爸爸妈妈,大哥呢?他现在怎么样?”罗恩说。
“再过两个小时就能下班回来了。他还能怎么样?挺好的,生活很有规律,你嫂子把他照顾得很好。不像你,从小就喜欢到处胡闹,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果然,露西女士上当了,话题立刻就转到不是特别让人不舒服的方向去了。不过看看老妈最后的一句又有继续控诉自己的意思,罗恩赶紧又问:“那二哥有什么消息没有?”
罗恩问这个的时候并没有抱着太多的指望。他知道,他二哥跑到中国的游击区去了,那里的消息可不太容易传回来。一般来说,只要有了二哥的消息,老爹老妈都会在写给自己的信件里提到的,上次的信件里面就没提这事。才过了短短的两个星期,按道理应该不会有什么新消息的。
不过这一问,倒是让老爹老妈都来了劲。
“你别说,你二哥真的又有新的消息了。上帝真是太好了!就在昨天,他托人给我们从他所在的中国的那个叫做什么的地方……”
“山东!”露西女士补充说。
“对,就是山东!他从那里托人带了封信给我们,还附带着带了些很小的蜜枣还有一把很烂很烂的破手枪回来。枣子很不错,很甜的。撕开来甚至可以拉出长长的金丝……露西,你去把那东西拿一点出来给娜佳还有罗恩尝尝。”
“对对对,不说差点忘了!”露西女士站了起来,对娜佳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拿蜜枣。”然后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两个小丫头也立刻跟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奶奶,我们也要吃的!”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呀!”罗恩说。开战以来,在这个家里,二哥是让人不放心的了:大哥是工程师,发生不测的可能性非常小,罗恩虽然在前线,但是他现在是高级指挥官,战死的可能性也已经非常小了,所以也不太用担心了。只有老二,跑到游击区去打游击去了,那种地方,敌人一定是大占上风的。在那里战斗,还是一个这样与众不同的白种人,老天,想想老肖恩都觉得可怕!
“这个坏小子还有封信,里面说他在山东过得很好,一点都不危险。写得很夸张,可我担心这小子是在胡吹。罗恩,你是资深军官了,你帮我看看,这个坏小子的信里面有多少水分,都给我挤出来!”
老肖恩站了起来,走到一个柜子边,拉开一个抽屉,从最底下拿出了一叠信件,找了找,将其中一封最厚的拿了出来。顺手还拿出了一支装在一个皮套子里的手枪。
“这是老二的信,还有这把枪,老二说,这是他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这枪很烂,很容易走火,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在送回来的途中,它的击针就不知怎么给碰断了。都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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