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已经是深秋了,辽东也下过几场小雪,但是在阳光还是有些暖意,女真人营地里一片安详气氛:公冶乾在忙着处理慕容复打回来的猎物;薛慕华拿着一把草药和人参在配置着新的药物;阿碧在营地附近的小溪边涮洗着自家公子爷的衣物,时不时抬头望向对面的山坡……
王夫人此刻已经被抬到了向阳的山坡上晒太阳,这是慕容复的要求:当阳光明媚的时候让王夫人多晒晒太阳。
而慕容复则坐在王夫人旁边的草地上对着王夫人说着话,就如同王夫人还醒着一般。慕容复曾对阿碧说过的,若有空就多和王夫人说说话,家人的呼唤往往能创造出奇迹。这一点,阿碧一直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忽然,一阵欢呼声传来,阿碧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女真人从山谷口朝营地走了过来,这是女真部落出去狩猎的队伍,他们抬着野猪獐鹿等各种猎物满载而归。领头的那个英武的彪形大汉叫做完颜阿骨打,据说是族长的次子。
阿碧见到那个阿骨打向慕容复走去,心里便有些羞怒,微微皱了皱眉。
原来,慕容复一行人来女真部落以后没多久,阿骨打便瞧见了阿碧,不知什么原因,这阿骨打却是对阿碧一见钟情。
和中原汉人不同,女真人的感情秉性都极为直接,看上了哪个女人便找上门去,娶来做老婆。结果,第二天阿骨打便找上了慕容复,要用十匹马和二十两金子把阿碧换去做老婆。这个要求倒是让慕容复愣在当场,羞得阿碧满脸通红直跺脚,公冶乾笑得直捧肚子。
对于完颜阿骨打的要求,慕容复自然是一口回绝,阿碧是自己的侍女,不是货物和奴隶。
女真人此时只有简单的语言,还没有自己的文字。在女真人的语言里,侍女和妻妾是同一个词语。
听闻阿碧是这个看起来就十分文弱的书生的“妻妾”,阿骨打心中更是不服,女真人的风俗极为粗陋,女人如同财宝一般,最美丽的女人便应该给最勇猛地男人做妻子,象慕容复这样瘦弱的男人怎么能拥有象阿碧姑娘这样仙女一般的女子。
于是,阿骨打按照女真人的风俗向慕容复提出了以决斗决定阿碧归属问题的要求。慕容复听了直翻眼皮。既然入了乡。那就随他们的俗吧,打就打,慕容复“无奈”地接收了决斗的要求。
这种类似于大人打小孩的决斗,自然是毫无悬念。这场决斗地过程很简单。一拳。结果也很简单,阿骨打在床上躺了三天。其实这还是因为慕容复手下留情的原因,毕竟是慕容复一行人寄居在女真人部落的屋檐下,阿骨打又是族长的次子。真要打死打残了,难免会得罪女真人。
这完颜阿骨打也算条汉子,输了就是输了,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去找过阿碧。后来,见到慕容复地打猎方式,阿骨更是明白。别说是慕容复。就连他的“仆从”公冶乾。自己也绝对不是对手,阿碧这样美丽的姑娘的确应该给慕容复做“妻子”。
不过阿骨打倒是对慕容复越来越热情。女真人重英雄。在阿骨打眼中,慕容复这样“勇猛”地英雄是应该做兄弟的。所以得知慕容复需要上好新鲜人参以后,他每次打猎挖参都会将其中最好的留给慕容复。
“慕容兄弟,这躺我又挖回来了几支上好人参,你看能不能用得上。”阿骨打走到慕容复身旁,从身边袋中取出几支鲜嫩的人参。
“多谢阿骨打兄弟,我就不客气了。”慕容复微笑点头接过人参,然后望公冶乾那一指:“你来得正好,我刚猎了一头熊,熊胆我已经取了,其他地熊皮熊肉熊掌之类我也没什么用,你拿去给族人分了吧,快入冬了,应该多储藏点食物。”慕容复生性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收多重的情,便回多重的礼。
来到辽东以后,慕容复才知道熊肉粗糙,熊掌更是不能吃新鲜地,必须经过腌制才能在第二年食用,所以还不如送给女真人还礼。
阿骨打顺着慕容复地手指望去,只见公冶乾真在水边给那头熊剥皮取肉,不由得赞叹道:“好大一头熊,看起来还是刚杀不久。看来又是将这熊给抓回来再杀地,慕容兄弟,你的本事阿骨打服了!”
慕容复微笑不语。
待阿骨打走了以后,阿碧已洗好衣物,抱着缝制好地貂皮大袍走了过来,轻轻唤了声:“公子爷,这件袍子奴婢一时不慎做大了些,再要改动尺寸倒也麻烦,不如公子爷你试试吧,!”
慕容复将阿骨打送来的人参交给阿碧,接过袍子,说道:“阿碧,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这辽东之地可不比江南,到了冬天极为寒冷,是能滴水成冰的,你又无内力御寒,这袍子,我是不会穿了。若真是做得大了不能改小,你就当被子裹在身上也好。”
说完,也不管阿碧同不同意,便披在她的身上。
“我看都不用改了,虽然大了些,却裹得更严实了。”慕容复端详着披上貂皮袍子的阿碧说道。
“公子爷……”阿碧脸上微微泛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舅妈的伤痊愈了,咱们就回家去,我再把语嫣和阿朱也接回来,咱们还象以前一样过日子,我们再也不去理会江湖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慕容复看向王夫人,缓缓说道。
阿碧点了点头,想起王语嫣,缓缓说道:“不知道王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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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皇宫中。
陪在李秋水身边:“姥姥,我哥哥现在怎样了?”
李秋水笑了笑,回答道:“你放心好了,我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学些本事,等他武功练好了,我便带他一起去灵鹫宫把童姥那个贱人和她那帮恶奴都杀了给你报仇,逍遥派的人,统统该死。”
每当李秋水提到童姥,话语中便带着深深的恨意,神色也十分狰狞。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外祖母。王语嫣心理隐隐有些恐惧,于是说道:“也不知道我娘亲现在如何了,姥姥,您本事大,不如我们先去将我娘亲找来,治好她的伤。”
李秋水黯然了一会,却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行,我要先杀了那个贱人。语嫣,你不用劝我了,等我杀了童姥,我再带你去找回阿箩。”
王语嫣无言。暗自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外婆已经被仇恨蒙住了双眼。
…………
山洞里的段誉自然不知道王语嫣和李秋水的这段对话。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对着墙壁参研武功,除了一个蒙面送饭的女子。便没人来管他了。那个宫女每天带着食盒来,然后看着他吃,等他吃完便收拾好离开。山中无日月,参研武功更是不知时光流逝。段誉也只能靠着每天这女子的到来才得知一日已过。
有时候,段誉觉得有些闷了便想和那女子说上两句话。可是他刚说了一句,就见那女子耳根唰地变得通红。然后将头低了下去。倒是把段誉给愣住了。
到了后来。段誉每天也只能在这女子送饭来得时候说四个字了“多谢姑娘”。
段誉本来就生性活波。这样的日子,倒是将他给闷坏了。可是更让他头疼地问题出现了: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没有洗澡换衣服了。
幸好密室之外。绣林之旁有条小溪,段誉实在忍耐不住,便来到这小溪旁边脱尽衣衫,跳入溪中,溪水不深,刚刚及腰,虽然已是深秋,但是段誉内力深厚,倒不在意溪水寒冷。洗了好一会,他才觉得身上干净了许多,心情也舒爽了许多,不禁自言自语:“段誉啊段誉,昔日那木姑娘曾骂你臭男人,想不到这话居然也有成真的一天。”
“啊!”一声惊叫声响起。段誉抬头看去,正是那送饭的女子提着食盒站在溪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赤身**的自己。
段誉顿感尴尬,立刻蹲了下来,结结巴巴说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在下……在下实在是因为多日未曾沐浴身上异味难闻,才有今日之举。却不想惊吓到了姑娘,实在是该死……”
那女子这才反映过来,什么话也不说,立刻转身,向密室中奔去。
好办天,段誉才穿好衣服,回到密室中。却见那女子双耳通红,低头拎着食盒,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誉厚着脸皮接过食盒,象往常一样说道:“多谢姑娘。”然后还想为刚才的事情解释两句,正在组织语言的时候,那女子却转身离开了。
段誉倒也送了口气,他长这么大,却是头一次在一个女子面前这么尴尬。这女子离去,倒是让他放下心来,觉得轻松不少,便也不再多想,先吃饭再说。
刚刚吃完,那女子却又来到密室,手上拎着一个包袱。
“方才在下失礼,还望姑娘见谅。”段誉见这女子回来,连忙作了个揖赔礼致歉。
那女子耳根顿时又红了起来,好办天才说道:“我没怪你,这事儿本就是我粗心了。太妃让我看管着你,我却忘了你也是要……”说完,她打开包袱,却是几件男子的换洗衣物。
她刚才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我忘记了,你也是要洗澡换衣服地。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李秋水的孙女银川公主。
这个密室对李秋水来说本就是隐秘之地,她将段誉丢到此处,便只能让心腹之人照料看管段誉的起居饮食,王语嫣没有丝毫武功,连那山涧也无法越过,所以只能让银川公主来做这事了。
可这银川公主从小都是被别人照顾大的,哪里会照顾人,能记得段誉是要吃饭地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想得到段誉也是要洗澡更衣的。直到刚才在屋子里等段誉吃饭的时候,心里才想起这码子事。见到段誉依旧穿着那套不知道穿了多少天的衣服进来地时候,她便回青凤阁让婢女取了几套男子衣物,这皇宫之中,侍卫和太监的衣服倒还是不缺的,取几套来也不是难事,这些末节就不仔细说了。
段誉见到那些衣物,顿时高兴了起来,行了个礼,口中说道:“多谢姑娘,姑娘大恩,在下铭记于心。”段誉性子便是如此,对于女孩子的赞美夸奖总是不遗余力地。
他这话倒是让银川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见衣裳而已,也能算得上‘大恩’?”
段誉却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古人云:礼以道其志,乐以和起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其中‘礼’便为其首要。姑娘莫小看这几件衣裳,若无这衣裳,在下定然会一日臭过一日,实在是失礼了。若是熏坏了姑娘,那更是大大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