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母子离别
老小孩吴仲达一步跨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兄弟,哪里疼?让我瞧瞧。wWw.23uS.coM”但见汤夫人正在给李少岩用酒水蘸擦,蘸擦处皮破红肿,随处可见。老小孩吴仲达揪着花白胡子,呼呼的吹了两口,生气的道:“出手怎恁地重,看我饶不了他。”言罢就往外走。汤夫人见状,忙出言阻拦道:“都是孩子,出手怎分得轻重,好在这些都是皮外伤,擦一下就会好了。被少岩打伤的那个孩子说不得也受了伤呢。”说到这里,趴在床上的少岩回头呵呵一笑道:“我娘说得对,那个叫郑一凡的被我一阵拳打脚踢,只是一个劲的喊爹叫娘,让我饶他呢!”吴仲达见少岩如此一说,大喜道:“好兄弟,我想你是他师叔,怎会被你侄儿打倒呢?可见你说的一点也不假。只是你怎么打的他呢?”少岩见吴仲达说得有趣,当下信口雌黄道:“他一拳打来,我便伸臂去隔,谁知他拳未撤回,即伸掌变指,直戳我的双眼。”吴仲达点头道:“这一招叫二龙戏珠,虽极是平常,但若被戳中双目势必会珠飞血流双目失明。你却是如何反击的呢?”少岩略一思忖,笑道:“只是我这侄儿出手太快,我伸手阻隔已是不及,再侧头躲开更见的是慢了,当下我只得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指戳了过来。”吴仲达听罢,心中大奇,歪头沉思道:“这可奇了,你既不阻挡又不躲闪,怎会躲过他这一击?”少岩见吴仲达如此认真,心中更觉有趣,当下又开口胡诌道:“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双指直取我的眼睛,自然也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只是这一刹那间,几乎已是触及到我眼睛的那对指头突然凝住不发,他眼里立时迷离柔和起来,手臂下沉,身子发软,双膝一曲竟跪了下去。”吴仲达听罢,心中迷惑,低头沉思道:“这是什么样的功夫,我老小孩倒是闻所未闻。”吴仲达低头沉思一会,忽抬头带着一脸的迷惑央求道:“好兄弟,等你伤好了,你和我操练操练,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门功夫。”凡武学之人,一见到奇异的功夫势必都会看个仔细,然后再详加研究融汇到自己的功夫中。对于嗜武成癖的武学高手更是如此。少岩见吴仲达竟如此认真,只得敷衍道:“好,等我好了,定当和吴兄走上一遭,让你见识见识。”但见吴仲达摇头晃脑道:“呵呵呵,这才是好兄弟。”
汤夫人这时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一老一小一问一答,虽不置一词,心中却觉得饶有兴趣。只是两人一个庄重一个随便,一个认真一个儿戏,倒像是这一老一小把个脾气性子换了一换。此时见两人都不再言语,心中的那个想法,又倏地钻了出来,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她觉得心中一阵难过,但还是忍着,趁这个机会,开口道:“吴仲达,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想拜托你,希望你能答应下来!”吴仲达一听这话,捻着白胡子道:“什么拜托不拜托,只管说来,我吴仲达定能办到。”李少岩见母亲央求吴仲达,知道这事与自己有极大的牵连,当下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只听汤夫人道:“岩儿已是老大不小了,我想把他留在你的身边长长见识,跟你学些功夫,一来健体二来防身。你们虽以兄弟相称,但他毕竟是孩子,望你能照顾一二。”汤夫人说罢,又转头朝李少岩道:“岩儿,你吴兄身边有你一般大的几个师兄妹,跟着他们好好相处,切莫生事。我自己回家,日后定来接你回去。”起先老小孩吴仲达见汤夫人有事相求,原以为是汤夫人要和少岩明日启程,要烦自己帮忙引路,一想到少岩就要离开,心中正感到老大不痛快,此刻一听汤夫人要少岩留下,心中自是高兴异常,忙接过话头一叠声地答道:“好好好,少岩在我这你尽管放心好了!”言罢,再看李少岩,见他神情落寞,样子凄凉,忙上前劝慰道:“好兄弟,不要伤心,我陪你玩教你功夫,你不会寂寞的。我若有事呢,就让他们和你玩,总之让你吃好玩好,有乐子找就是了。”李少岩笑一笑,道:“多谢吴兄的好意。我想和母亲单独说几句话,你先出去吧!”吴仲达一听,忙道:“好好。”话音未落,人早已出了门,但听得他嘴里哼哼叽叽地开心唱着,噔噔地下楼去了
吴仲达一走,屋里顿时肃静了下来。汤夫人和李少岩只是默默地看着,谁也没有说话。汤夫人见时候不早了,压抑着即将离别的悲伤,劝慰道:“岩儿,你在母亲身边如何长得大呢?你看你的那几个师兄妹早早地就离开了父母,闯荡世界,你也要学着点呀!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李少岩心中难过,开口道:“娘,那你一个人回家,岩儿不放心呢!”汤夫人一听这话笑了:“我是个大人没什么可怕的,娘要是带着你一个孩子才叫娘担心呢!”李少岩正想又要说些什么,见母亲抬手拉开了铺盖,忙欠身起来,不料一抬身,臂上一疼,“哎呦”一声又躺了下去。
这一夜汤夫人母子俩睡得极不安稳,汤夫人常常起身查看少岩的伤处。少岩也因为母亲即将离开自己而感到难过。直到天色微微放亮,少岩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当少岩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少岩想到母亲就要离去,心中难过,转头看去,见屋内空无一人,心中暗想:莫非母亲已经走了?这样一想心中怎不焦急,当下顾不得身上疼痛,披衣起床,口中叫着:“娘,娘——”但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少岩急开门看去,见是母亲和吴仲达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霍小环和洪秀葵。汤夫人见少岩起来,忙上前劝慰道:“岩儿,快躺下,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我适才去看了看那位郑公子,他身上的伤也不少呢!”少岩听母亲的话本想再回身躺下,但见霍小环和洪秀葵跟来,哪里再肯躺下,伸手在自己挺起的胸脯上拍了几拍,昂头道:“我的伤早好了,不信你看……”抬起胳膊又轮了几下。说也奇怪,少岩此举感到的疼痛比起昨天来竟是大不相同。昨天起身抬臂尚且难忍,今早拍胸摇臂却是稍稍有些感觉。其实他哪里知道,只因吃了那两个道士的千年人参,自己的内功修为已是到了三四十岁年龄人的火候。然他于武学内功却是一窍不通,那股内息虽散之周身经脉,蓄于丹田,他却不会贯通疏导,虽觉得力气大增,却不会遂己之意自由挥洒出手伤人,然强身坚骨处自然天成却不须疏通引导,是以感觉同以前的体质自是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少岩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好得如此之快,全是休息一夜的作用,想罢那份诧异尽去,心中满是喜悦。汤夫人和吴仲达见状心中高兴自不待言。只见霍小环和洪秀葵走上前,霍小环赔礼道:“师兄莫怪,我们只是想切磋一下武艺,实是想不到会这样,还望见谅。”少岩心中本在记恨他们,见母亲正在笑嘻嘻地望着自己,那股怒气登时下去了大半,开口道:“这怪不得你们,只怪我没有真本事,如若再要切磋较量,我决不退缩。”少年心气旺盛不肯输人,这话听来未免有些锋芒毕露,汤夫人听罢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吴仲达却浑然不觉,接口道:“对对,比划比划。”汤夫人此时虽是行将离去,然见少岩能够留了下来,有了一个好的去处,心中的那份离别的忧戚倒不再那般挥之不去了。这边心事放下,那边陡然又起,想到自己和两个孩子失踪,家里老爷还不知怎样呢。这样一想,心中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当即道:“岩儿,娘这就走。娘只希望你好好跟着吴大哥,学点本事,还要和你的师兄妹们好好相处,记住了么?”李少岩点头道:“我记下了。”汤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去你师兄妹房间换套衣服,洗一洗脸,娘在楼下等你。”少岩点点头,转身随霍小环和洪秀葵进了他们的房间。汤夫人转身下楼,吴仲达也随她噔噔地下楼去了。
汤夫人吴仲达在楼下等少岩他们下来,这才沿路走去。一路上但见村中百姓往来不断,神情怡然,有的打柴归来,有的荷锄出坡,还有不少的小生意就摆在自家的门口前,更见的不远处一空场还有一个比武杂耍的地方,只闻得喝彩声“轰然”叫好,有不少人正在驻足围观。吴仲达听得叫好声,抓耳挠腮,眼看的就要奔过去看个仔细,只是碍着还要护送汤夫人,这才收敛住。汤夫人看到这里,这才知道这个山村原来竟是不小。看看渐渐地走出村子转到山路上,汤夫人回头执意叫少岩、霍小环和洪秀葵回去,霍小环和洪秀葵只得站住作别。只是少岩不肯回去,汤夫人见少岩一脸的不舍,只得再让他送上一程。少岩只把汤夫人送了一程又一程,翻过了一座山头,还是恋恋不舍。汤夫人只得停住脚步,转身拉着少岩的手,蹲下身子,拢了拢少岩额前的长发道:“娘在你身边,什么事都为你料理了。如今娘离开你,一切都要你自己去解决,这样你才会长大。娘不是狠心扔下你不管,你明白娘的意思么?”少岩含泪点了点头,汤夫人接着说道:“岩儿,就送到这吧!”李少岩知道送母千里,终有一别,只是想到何时再见到母亲却是难说,当下心中恻然,不觉流下泪来。汤夫人轻轻揩去少岩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转头去早已是泪落如雨。她只轻轻地对吴仲达道:“咱们走吧!”吴仲达见母子难分,那份顽皮倒也去了不少,样子显得庄重起来,只是他不会劝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嘴里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好兄弟,别哭了,我送你母亲,你大可放心好了!”突见少岩擦擦眼泪,昂头道:“谁说我哭了,我要做个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哭呢!”吴仲达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笑道:“对呀,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哭鼻子呢?呵呵呵……”汤夫人擦干眼泪,回头笑了。李少岩定定地看着母亲,在那份惆怅的离别中,他才突然发觉自己的母亲真的很好看。不由开口道:“娘,你长得真漂亮!”汤夫人听罢,笑得更甜了。
李少岩直到看着母亲和吴仲达的身影消失了,这才往回走。一路上只觉得懒散无聊,心有所失。不只不觉间已是走回了村子里。但听得“轰然”叫好声又响了起来,心中顿生好奇,早急急跑了上去,从人群中钻了进去,站到了最前排。一侧头这才看见霍小环和洪秀葵也正站在一边看着呢。李少岩抬眼看去,见两个短衣汉子正在较量拳脚,一旁是位黑胡子的老头带着位留着双髻的少女在旁边作裁判。但见那两个汉子你来我往,拳来脚去,喝呼声不断,斗得甚是激烈。原来这处是村里一些尚武者自发常来较量比试的地方,吴仲达常来此观看绝非是为了露脸来炫耀武功,而是来此凑凑热闹而已。在他看来这些人的功夫实是不值一哂,只是存了这个念头,也就不让郑一凡他们来凑热闹看些三脚猫的功夫,更不许下场子跟人较量。只让他们去找个地方练习自己教过的拳脚。然少年天生爱热闹,郑一凡三人还是常常光顾此地,吴仲达见三人只是爱瞧热闹,不生事端,也就随他们去了。往常三人凑在一起,常常是郑一凡在霍小环跟前喋喋不休的说着那些村民在拳脚上如何拙劣笨滞,来显露自己功夫上的高超。洪秀葵知道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夫和拳脚上的功夫比郑一凡都颇有不如,只得装聋作哑不置一词。其实洪秀葵和郑一凡一样对霍小环已是相慕已久,只是被郑一凡压过一头,这才把这段心事暗暗藏在心底,在霍小环面前不便表露自己。如今郑一凡不在身边,自己如何不抓住这个机会也表现一下自己呢?只这一想,便附在霍小环的耳旁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说起了人家拳脚上纰漏来。不想越说越是兴奋,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起先老头身旁的少女觑眼见三个外来的少年男女挤进了前排,容貌生得均是不俗,早就注意上了。见他们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心中好奇,摒弃了外界的吵嚷杂乱早把耳朵也送了上去,只把洪秀葵说的话一句句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但见她粉脸一寒,伸手拉了拉那老头的衣角,低低说了几句。见那老者点点头喊一声:“住。”两个正在比试的汉子立时住了拳脚,一起把眼光投向了老头,齐声询问:“怎么了?”那老头并不答话,紧迈几步,早已到了霍小环等人面前,伸手一抱拳道:“不知少年英雄在此,老汉实是有眼无珠,但请不辞吝教!”洪秀葵见状,早伸手拉着霍小环的手臂钻出人群跑了,那老头见他俩逃走,一伸手抓住了李少岩的胳膊。李少岩正自看着那两个汉子较量,实是不曾听得洪秀葵和霍小环在嘀咕些什么,冷不防被那老头抓住手臂,倒一下子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