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年2月5日,地球。
欧亚联邦,罗德尼亚研究所theLaboratoryofRodania。
从空中俯瞰,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工业仓库,稀疏而高大的建筑物耸立在年代久远的树林中,并不宽阔的马路坑坑洼洼,铁制的围栏锈迹斑斑。白天的时候,这里非常安静,和这一地区一般闲置已久的仓库没什么区别,但到了晚上,就开始有很多的大型车辆进进出出,很多人在这里忙忙碌碌,浑浊的灯光映照着模糊不清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这里就是罗德尼亚研究所的所在地,这个因为强化人的研究而在地球各国声名鹊起的研究所只有名字为人所知,地点、规模、负责人员、联络方式一切都是个谜,偶尔有人从这里经过,也会以为这是某个公司的秘密仓库、或者军方的秘密设施而已,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这种东西实在太多了,多到没人愿意在意它们。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这里运送和工作的对象,不是普通的货物,而是称为“生体CPU”(BiologicalCPU)的,活生生的人。
自从coordinator从这个世界诞生,反对的声音就从未断绝,但每每因为coordinator巨大的“用处”而偃旗息鼓――AD时代结束后,CE时代这个“宇宙时代”需要开发宇宙资源来继续人类种族的存续,而宇宙开发又面对着巨大的风险,尤其是Evidence01发现后,“外星人入侵”从科幻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更能适应宇宙、能力更强的coordinator的存在就被默认了,很多人都倾尽家产把自己的子女变成coordinator,以期能在即将到来的“宇宙时代”占据先机。
而与此同时,顽强的反对者们也不甘落后,他们将AD时代就存在的药物强化技术进一步推进,通过大量在人体当中添加化学合成剂的方式强行提高人体的神经反射能力和耐受力――当然,这些透支生命的技术对人体伤害极大,90%以上的人熬不到强化完成就在被详细的解剖研究之后成了泡在玻璃箱里的标本。
这些研究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毕竟相对而言,还是基因调整更加的实用而且安全,但后来,尤其是35年“托勒密丑闻风暴”之后,在“coordinator的社会危害性”成为公开讨论的社会话题的情况下,强化人――当时叫做药物改造人――得到了期望已久的注意,罗德尼亚研究所也是在那个时候,37年建立起来的。
最初的时候研究毫无进展,不仅是资金的不足、人权组织的围追堵截、政府和舆论的暧昧态度,最重要的,作为研究最基础支撑的“素材”实在太短缺――
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一切研究活动都只能秘密进行,这不仅意味着“素材”供应不足,每年一批的10个人还无法保证,而且“素材”的潜力,也就是可开发前景往往不容乐观――为了与coordinator对抗,药物改造人不仅要有优秀的反应力、耐受力,还应该有卓越的学习能力,而要满足这些条件,同时能度过残酷的基础训练期,就不是他们从偏僻的孤儿院、第三世界战乱国家难民营弄到的那些“素材”能做到的了,而由于技术的不成熟,即使偶尔有一两个,也会很快就毁于“试验事故”,这样一来,要拿出能让他们出资人满意的“成果”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整整10年,罗德尼亚研究所除了消耗了17亿阿尔特的秘密资金、把87个孩子变成零件和标本以外一无所获,甚至有些出资人干脆把资金投向了GARMRD,那个以研究基因调整技术、制造coordinator著称的位于L4的Mendal卫星的研究所。
一度,罗德尼亚面临关闭的危险,惨淡到连打扫卫生都要研究员们自己动手的境地。而拯救了这一切的,不是哪一位慷慨的出资人,而是54年骤然爆发的、席卷全世界带走了至少2.5亿生命的S2流感,这次恐怖性的灭绝事件不仅导致地球上社会舆论对coordinator和基因调整的态度急剧转向、大批coordinator被虐杀或赶出地球,还给罗德尼亚带来的巨额的资金以及更为重要的,优秀而且充足的“素材”。
研究由此迅速推进,被称为“强化人”的人体改造方案在57年提出并迅速完善,然后,62年,BlueCosmos接管了这里,第一批的5名强化人还没等到改造最终完成就被送去参加针对coordinator的袭击行动,然后,被高强度的战斗和过量服用的“兴奋剂”损害了神智,在残忍的撕杀了22名“友军”后被射杀。
之后的研究一直不紧不慢的进行着,而与此同时,成长起来的PLANT制造业也对地球各国形成越来越强的冲击,凭借着coordinator过人的才智,PLANT在通讯、尖端材料、人工智能、机械制造、生物工程等领域的领先优势越来越明显,与PLANT蒸蒸日上、每年增长超过25%的制造业产值相对的,是地球制造业的日渐萎靡和失业率的不断攀升,宇宙的PLANT熠熠生辉,而在64-67年,经济不景气再次席卷全球,民间对coordinator的反感厌恶越加浓重,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有人自愿加入“强化人计划”。
“你为什么加入BlueCosmos?”
“为了修正祖辈们犯下的错误。”
“那又为什么加入强化人计划?”
“为了能不再为自己的无力而悔恨,为了能跟那些怪物在同一片天空下角逐,为了证明,我们也是站立在大地之巅的勇士。”
充足的“素材”使“强化人计划”迅速推进,而这些“志愿者”在基础训练中的表现也远远超出了预想,终于,69年8月,在那次耻辱的“前哨战”过去4个月后,罗德尼亚“培养”的3名强化人在一次遭遇战中以3台Moebius对抗3台Ginn不落下风,甚至在友军赶到ZAFT撤退前击落其中1台Ginn,这次战斗很快在联合军高层传开,正在为Socius计划迟迟不能成功而苦恼的联合军方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甚至BlueCosmos的首领,阿兹拉埃尔财团的家主穆尔塔阿兹拉埃尔还亲自来罗德尼亚“视察”。
而后,战争爆发了。
开战10天后,人们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胜利,联合军却迎来了惨败:在世界树,12.4万联合军战死或失踪,精锐舰队损失超过60%,80%的熟练飞行员战死或失踪,之后,是弥漫全球的“愚人节危机”。
占据地球各国能源供应80%份额的数千座核电站停止运转,地球在一瞬间陷入黑暗,工业、交通、通讯、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陷入困顿,大量的电力车辆成了路边的摆设然后被拆解成零件,先是股市暴跌乃至崩溃,而后大批企业、商店倒闭,食品、饮水、蔬菜、药品,在几个月里先后进入管制名单,原本就在PLANT的竞争下不怎么景气的各国经济一下子陷入衰退。
伴随着ZAFT开辟地面战线,“战争消耗”成了联合军强制搜集物资的最佳理由,大规模败退导致大片地区成为处在ZAFT火力辐射下的“战区”,与各国费力的依靠地月航线运送燃料的聚变电站勉强维持能源供应相对的,是各国民众在骤然倒退数百年的生活水平面前无助与绝望的哀嚎。
在地球人民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罗德尼亚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
随着联合与PLANT的战争越打越大,联合军对战斗用coordinator的态度也越来越差,从炮灰、陪练到废弃品,大批的Socius被杀或逃亡,或者战死在与coordinator搏杀的战场,而罗德尼亚之类的研究所则得到了最充足的“素材”――监狱被清空了,为了节省宝贵的资金。
腐朽。
联合军官僚、拖沓、漠视人权的作风长久以来就饱受诟病,但舆论的指责并没有带来多少改变,一方面人类斗争的天性意味着军队这种组织永远不会消失,而另一方面名为自律和理智的优秀品质也确保人类不会因为自相残杀而真的毁灭,两相冲突的结果就是产生了联合军这种新的、无视人权的官僚机构。
战场上死生打拼的将士、车间里疲劳致死的工人、训练场上半死不活的新兵,名为联合军的官僚机构摒弃了一切感情,将这一切都视为可以使用的筹码而详细的用数字代表了他们的一切,可用或者不可用,在这里没有第三个标签,每个人,甚至包括那些高级军官在内,都在这种冷漠至极的眼神的注视下,被打上数字化的标签,不同的是军官们的待遇还算能够保持作为人的一点尊严,而下面的士兵们就完全被当做机械零件来用,比如说,这些罗德尼亚的训练生们。
夏尼安德拉斯,编号700902的一期首席训练生,此时正陶醉在嘈杂的音乐中,虽然奥尔加和古洛特都认为那只是纯粹的噪音而已,但夏尼依然故我的听着。
――所谓音乐,只要自己听着舒服就是最好的。
夏尼对此有着自己的理解,只有在这嘈杂的声音当中,夏尼才能忘记掉周围的一切,忘掉那些恐怖恶心的训练、冷漠无情的教官、看不见光明的未来还有曾经承受过的种种痛苦和不堪,这也是夏尼现在唯一的追求和嗜好了。
最初夏尼没有名字,甚至夏尼安德拉斯这个名字还是别人起的,自己原来的名字、来历什么的都已经不知道了,在夏尼残缺不堪的记忆中,最早出现的就是手术室的无影灯和闪闪发光的手术刀,以及无数拿着这些刀子的隐藏在无光眼镜背后的研究员,再往前,就只有几个模糊的画面了。
后来,夏尼作为“完成品”成为教官去临时训练那些后辈的时候,曾经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最初进入这里的都是孤儿,有一定的潜质的孤儿,至于他们的父母究竟是怎么“过世”的就不必考虑了,能被送到这里的想必家里也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一般人。送到这里的孩子们被称为“训练生”,他们没有名字、没有性别、也没有年纪大小的区分,所有人被随意的划归在一个个的小组里,小组的名字是负责训练的研究员们甚至负责警备的士兵们随口指定的,好听一点的叫“野菊花”、“山茶树”,碰上他们心情不好的话“驴尾巴”、“断腿猫”之类也并非罕见,在完成训练得到参加改造手术的资格之前,他们仅有的就是代号而已。
“今天就是决定MadmanA、MadmanC两组人那个名额的时候了。”
在走廊里路过的两个人若无其事的谈论着,正在给播放器换电池的夏尼愣住了。
“22个素材最终留下1个就行了,不过名字叫什么?”
“叫什么无所谓吧,反正也是个代号而已。”
“好歹也是我们辛苦的成果,万一成功还要冠上我们的名字,随便找了代号不好吧。”
“你随便想一个吧,我对起名字可没什么天赋。”
“也是,Madman,A、B、C、D、E,你可真会省事。”
“那个就不要说了,反正自己知道是哪几个人就行了,话说回来,你想好名字了吗?”
“史黛拉Stellar(意为星星)。”
“嗯,女孩?”
“对,那个小家伙别看一副傻傻的样子,战斗起来可是一只疯猫,我估计最后留下来的会是她,你也见过她杀人时的样子吧,纯粹的杀戮机器呢。”
“随你便,我是无所谓……”
渐行渐远的声音已经消失,夏尼却无法平静下来。
――当初的自己,也是他们口中**个素材中的一个吧,只不过自己活下来了,而其他的素材,都已经……
夏尼的眼光往远处望去,走廊尽头的陈列室里,无数个浸泡在玻璃箱中连接着电线的被整个切出的大脑,仿佛回应着夏尼的低语。
“奥尔加萨布纳克,编号SBP700712,进度,生化CPU第二阶段,70年8月25日完成手术,体征正常,Ginn战斗同调率88%,最高91%,鉴定结果为射击93,格斗81,机动89,适合武器系统为炮击支援系。”
“古洛特布埃尔,编号SBP701105,进度,生化CPU第三阶段,70年8月21日完成手术,体征正常,Ginn战斗同调率89%,最高94%,鉴定结果为射击87,格斗87,机动93,适合武器系统为高速强袭系。”
“夏尼安德拉斯,编号SBP700902,进度,生化CPU第四阶段,70年8月29日完成手术,体征正常,Ginn战斗同调率86%,最高92%,鉴定结果为射击88,格斗92,机动91,适合武器系统为近战突击系。”
“这就是成果?”
“是的,理事长阁下,目前他们可以发挥出与ZAFT红衣相当的水平,如果有合适的机体的话,他们,将会是撕裂ZAFT的尖刀!”
“很好,机体开发已经在做了,这将是我们最大的王牌,为我们自然人撕碎愚蠢傲慢的coordinator,修正祖辈们几十年来的错误,将世界带回到正确的轨道上,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等蓝色而澄净的世界!”
“是,为了我等蓝色而澄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