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平阳王寿辰那日,还未到傍晚时分,王府内早已高朋满座。
太子来的稍微偏晚,因为太子的亲自驾临,到访的宾客无不出门远迎,太子携重礼而来,不仅让给足了平阳王的面子,更在众朝臣面前昭示着皇帝对平阳王的器重。
平阳王面带微笑,走在最首,见到跟随在太子身后的诺舞,笑意深了几分。
若不是之前听郡主提及诺舞会随太子一同前来,他还认不出记忆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太子见平阳王的目光若有如无地落在自己的身后,便主动说道:“王叔,你与诺舞多年不见,想必也有不少话说,我就先失陪一下。”太子作揖,心思落在远处的人堆里,将诺舞引见给平阳王后,就朝内堂走去。
在人来人往的花园里,诺舞有些局促,周围的人都是京中的高官,抑或是富庶商埠,身家显贵,诺舞很少见到这么大的场面,难以泰然处之。加之她略微有些担心,在这群人中间,会不会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念及此,诺舞心中更是忐忑。
平阳王怎会知晓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以为她是胆怯,故意调笑道:“几年不见,胆子变这么小了?以前不是要强拉着本王到处乱窜吗?”
“王爷还是如此。”诺舞看了平阳王一眼,轻声道。
“本王还是怎样?”平阳王颇有兴致,没想到这丫头还是有趣得紧,原以为她在宫中历练了几年,性子会有所转变,看来依旧如故。
“还是不正经。”诺舞白了平阳王一眼,她心中本来就乱,无事生事的平阳王此刻看起来烦不胜烦,“要是没有什么事,诺舞就先行告退。”
“丫头,急什么急。”平阳王一手拉住诺舞的手臂,关切地问道:“你在宫里的日子可还好?本王只听歆语说过你的情况,不免还是有些担心。”不等诺舞答复,平阳王絮絮说道,“你今年十四了,等歆语出嫁了,就为你安排亲事如何?本王可不想见到你老死在宫中。小心以后老了,出来的时候变成老姑娘,连本王的家丁都看不上你!”
这话虽然透着关怀。可言辞尖酸。听地诺舞皱起了眉头。“嫁不出去我也不怕。”
平阳王轻挑剑眉。还想拿诺舞打趣。王管事却上前道:“王爷。宾客们都来地差不多了。太子殿下已经入座。和丞相大人聊地正好。其他地大人稍微有些冷场。您看是不是要过去主持一下?”
平阳王颔首。正想带诺舞过去。回头一看。诺舞脸色发白。挣脱了他地手就朝后院跑去。
“这个……恕老奴多言。王妃和吴嬷嬷这会正在后院。”王管事犹记得平阳王妃鞭笞诺舞地情形。见诺舞竟是朝后院跑去。想来要是被王妃撞见。怕是没什么好事。
平阳王反而显得十分镇定。说道:“她病了两年。也没那个本事再生事端。一会你派个人去盯着。”说罢就朝内堂走去。
诺舞一路小跑。往记忆中素来冷清地后院跑去。刚才一听“丞相”两字。一直以来担忧地情况赫然发生在眼前。幸好太子为人和善。她可以不用一直伺候左右。要真地与父亲碰面。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萧索的后院与前堂格格不入,连花木都带着颓然的气息,空气中隐约有苔藓的味道。后院是王府中较为偏僻的地方,走到这里时,几乎听不见前堂那喧闹的声音。在诺舞的印象中,后院是给王府中地位较低的姬妾居住,在王府大宴之时还这般安静,想必是所有人都到了前堂陪侍平阳王。
诺舞松了口气,毫无目的地走在青石板上,不料却在一个回眸的瞬间,见到了一位故人。
“王妃。”诺舞欠身行了个礼,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脸色苍白,不复往日的艳丽,连衣着都是最普通的襦裙。短短几年,没想到一个人却有这般大的变化……诺舞从未听郡主提及平阳王妃的事,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她病了两年。
王妃在吴嬷嬷的搀扶下走得很慢,看到诺舞时,怔忡了片刻,忽的回过神来,“是你吧……”
吴嬷嬷扶着王妃坐在院子中间的躺椅上,就退了下去。
“你过来。”王妃的声音有些无力,双手轻垂。
诺舞应了一声,走到王妃身后,只听王妃毫无生气的声音响起,“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可满意?”
“王妃变成什么样,都与我无关。”
“呵呵……”王妃冷笑道,“你恨我害死了你的姐姐,也恨我毒打了你,难道不是么?现在我形同废人,你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想同情我?”
“我的确厌恶你,你变成这个样子,是你咎由自取。在你随意惩治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人拥有和你一样的血肉之躯。你一不开心,就可以打死一个人,你有想过死去亲人的痛苦吗?”一想到被王妃摧残至死的凝夕,诺舞的眼中透着悲切,同样是女子,仅因为权势地位的差距,一个人可以高高在上,另一个人就被视如草芥。
王妃抬头望着天空,迷失在那一片无尽的灰色中。
过了许久,王妃突然开口说道:“你可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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