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一声大喝,干瘦的身躯已经站立在原地,一身黄袍袈裟更是无风自鼓,原本瘦小的身躯,如今看来犹如山岳。
他左手用力一拉,只听哧溜一声,那黄袍袈裟结已被拉开,袈裟虽然被拉开,却不下坠,反而是迎风一展,鼓胀到数十丈大小。淡淡佛光裹在表面,盈盈晃晃。
老僧手掌翻动,两手顷刻间便结成不动明王印,头顶莲台忽然倒转,胸前的莲花却自迎风飘飘飒飒。
老僧双目圆睁,口吐一团金色之气,那胸前的莲花被这金气一吹,犹自飘到空中,突然散开,老僧一字一句大声念道:“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那刚才散开的花瓣,听到这声音,顷刻便凝结成十个斗大的金色梵文。
“定业真言咒。”黑气的口气更多的是吃惊。
随着老僧口中“诃”字声落,刹那间十个梵文首尾连接,形成一道灭魔符篆。和着黄色袈裟一起大放光芒,同一时刻,那碧磷幡似乎也到了极限,四周血腥之气犹如实质,数十丈之内,草木皆枯。
见到此物如此凶煞,老僧只是鼓动身子,那梵文化成的金色符篆,往袈裟上一贴,袈裟又涨大了数丈,朝着那碧龙裹去。碧磷是地狱之物,阴毒异常,以老僧修为并不能将其尽数消去,这才不得已使出伏魔真言。
灭定业真言是有摧伏、散灭、粉碎一切罪业、罪障、恶业之决,更为菩萨法身印咒之威力,然此真言虽能化解碧磷,可那碧龙身上的魂魄,却也难以抵挡真言之威。是以他隐忍至此,始终不肯下手灭去碧龙的原因所在。
“来的好!”
黑气一声大喝,他声音虽然低沉,也似闷雷,黑色墨汁内红光更盛,身前碧磷幡碧受邪法驱驰,扑哧一声,忽地生出一朵黑色魔火,疾冲向前,打在老僧头顶的金莲之上。
老僧冷哼一声,金莲运动,那魔火居然发出一声惨然的嚎叫,登时被金莲炼化的无影无踪。魔火消失,碧磷幡周身血腥之气也大为衰退,显然已受重创。
“好秃驴,倒有些手段。”黑气怒道。
他正要动作,只是说时迟那时快,片刻间黄色袈裟已经收缩到一丈,被袈裟裹在其中的碧龙和恶鬼,更是吼叫不止。就连迎风而立的碧磷幡,此刻幡头的风车已经停止转动。
佛法真言本就对鬼道有着先天克制,这袈裟更是老僧披了百年,也不知加持过多少佛光神通,岂是那些厉鬼能够抵挡。终于一声悲吟,碧龙四肢迸裂,缓缓化做一团黑火,被那袈裟一扑便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黑气却鬼叫一声,射出一团墨汁,而碧磷幡上的碧磷都被炼去,终还噼啪一声,从中折断。
“不要啊!”看着碧磷幡折断,一声尖叫,在老僧身旁响起。
老僧这才回头观望,却见贾一凡双腿跪在地上,满面泪水。刚才老僧怕他过度悲伤,只是用佛法净化心灵,化去他内心悲痛,再加上他如此年幼,便一夜逃命,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刚才两人斗法,声音远胜空中霹雳,他早被惊醒。只是看到这神奇异象,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见老僧毁了碧磷幡,消灭了碧龙,他才想起自己亲人魂魄还在碧龙之上,这才出言阻止。
黑气一阵冷笑,只是在那里翻滚不息,却不见他有何动作,刚才射出的墨汁,黑影闪动,变化成丝,化做利箭,疾如闪电,向贾一凡飞来。
老僧也一脸悲痛,但手却是极快,右手一指,袈裟一展挡在两人身前。那黑箭尚未到两人跟前,便冲入袈裟之中,再无声息。
见自己的利箭被收,黑气冷然道:“老秃驴,你果然是慈悲为怀?嘿嘿,刚才袈裟一卷之下,数千阴魂都灰飞烟灭,不愧是佛门神通,比起我这碧磷幡,却是有过之无不及啊。小娃娃,你也看到了,我好心收留你父母阴魂,但被这秃驴一击,现在都化成灰灰。知道这秃驴不是好人吧。”
老僧此刻脸色更是悲苦,便连双目也是隐隐含泪,听那黑气说完,惨然一笑,转身对贾一凡道:“小施主切莫信这妖人的话,他勾你父母魂魄,是为炼邪道法器。不过,你父母神魂的确毁于老衲,施主莫要悲痛,只要除了这个妖人,老衲便偿你一命。”
话声一落,他身前的袈裟再次涨大起来,空中那团黑气也凝立不动,时刻戒备,忽然间一声呼啸,一物闪着黄光冲入黑气,却是刚才护在老僧头顶的金莲宝座,这宝座本就是老僧本命所化,加之老僧领悟的心遁神通,黑气毫不防备,便被其遁入其中,猝然发难。
黑气一声怒吼,显然始料未及,哧溜一声,佛光过处,黑气散乱,化于无形。金莲照耀之下,半空中缓缓显出一个身影,只见他一身黑袍,脸色惨白,双眼冒光,凶狠狠的瞪着老僧。
见他现了身形,老僧喝道:“你这孽障,原来是身负重伤,想必是要吸这小施主的精血,好就此疗伤,如此行径,老衲今日定然收了你。”
黑衣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伤的甚是严重,此刻他眼中凶光闪动,对着老僧厉声道:“秃驴,我与你本无仇怨,你却无故伤我,今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反手掷出一个黑色珠子,只见这珠子已经掷出,便有黑转蓝,然后又有蓝转黑,最后变成一团清光。
“五毒玄阴雷。”老僧高叫一声。
那黑衣人一声低啸,身子便向远方遁去。
老僧本待转身,却见贾一凡还跪倒在地,他也不细想,心念一动,金莲宝座便将贾一凡照定,袈裟却迎向五毒玄阴雷,片刻之间,电光闪动,雷声隆隆,无数阴火向四周乱飞,老僧四周数百丈方圆,都包裹在这雷火之中。
“你竟没死!”雷火湮灭,那黑衣人去而复返,见老僧屹立当地,他知道自己身负重伤,绝不是这老僧对手,便不敢停留,朝远方逃去。
老僧见他逃走,这才身子一歪,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灰,眉宇间更是有一团黑气。
那老僧见贾一凡蹲在地上,抱成一团,惊恐的看着自己,苦笑一声道:“小施主莫怕,老衲说还你一命,便还你一命。老衲被五毒玄阴雷炸中,依然难以活命。你我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你姓什么?可否告知老衲。”
贾一凡知道自己父母生魂毁在这老僧之手,但他自幼就熟读圣贤书,自然明白舍生取义的道理。更何况刚才那万道雷火落下,这老僧为了护持自己,自己却中了毒雷,命不久矣。心里早对这老僧没了任何怨念,见他问话。便道:“我姓贾。是阳城人氏。”
老僧低声自言语道:“阳城贾家,居然是官宦之后。”忽然想是想起什么,大叫一声,“不好,你家里除了你爹妈,可还有亲近之人?”老僧满脸焦急的看着他。贾一凡听他提起爹娘,便想起一晚时间,一家人便天人永隔,险些便要哭出来。
那老僧轻轻抚摸着他头顶,劝道:“小施主,生死本是天意,你且告诉我家里还有那些至亲,老衲好送你回家。”
贾一凡显然还不能理解老僧的话,不过听到他要送自己回家,便道:“我家在阳城本是大族,但爷爷只有爹爹一个儿子。不过至亲虽然没有,可还是有几个堂叔伯。”当下将自己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还说了自己一家人春游,然后被害的经过。
虽然他年龄尚幼,但这些世家弟子,从小便研习家谱,说得到是**不离十。但那老僧也听出了,又问知他父亲本是阳城郡守,两眉便凝成一处。
老僧道:“你爹爹做的便是前面那个阳城的郡守,是不是?”
贾一凡老实道:“是啊,便是这阳城郡守。”
当年贾梦宦依靠家族庇荫,在大梁国也算颇有名望,便出任这阳城郡守,算来也有七八年的光景。
那老僧道:“既然如此,老衲便不能送你还家去了。”
听老僧如此说话,贾一凡虽然有些吃惊,道:“不劳大师,等到天明,我便下山去。这里人都知道阳城贾家,自然会有人送我回家。”
“老衲说的不是这个。你可知道你父母为何被害吗?”那老僧抬起头,喃喃的道:“皇权富贵,世间几人能看的透彻?”突然转身,对着贾一凡道:“小施主不能回阳城,害你父母之人,怕就在阳城之内,他们岂能容你活下去?”
贾一凡更是吃惊道:“那里都是我的亲眷,怎么会害我?”
那老僧登时神色郑重,说道:“这庭山别院大火汹汹,怕是数十里外都能看到,你父亲是本地郡守,可这官兵到此时尚且毫无动静,怕是有人故意要害你父母性命,特意如此安排啊,你若是回到阳城家里,又没有至亲庇护,怕不出三刻,便性命堪忧。”
“除了阳城,我还能去那里?”贾一凡不过是个孩子,听老僧一席话,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那老僧却道:“唉,唉!这或许也是定数,老衲便给你指条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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