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桂春明忽然呵呵笑道:“二位老弟你们此行何去呢?”
西风咳了一声吐出了一节鳝骨道:
“老前辈我们是要去……去‘别失八里’访一位世兄。”
桂春明点了点头目光向桌上各人扫了一眼道:“很遗憾要不然我们倒可同路了呢!”
西风肚内暗笑道:“你还当我不知你闹什么鬼呀!”
可是他仍然装着漠然无知的样子故作惊讶道:“怎么老前辈也要上路?”
“当然!”
南海一鸥微微一笑用筷子指了各人一下道:
“我们都要走有要紧的事;不过我们是去阿哈雅和足下正好背道而驰。”
“来了!来了!正题儿来了!”西风肚子里这么说着可是他依然装成奇怪的样子道:
“去……阿哈雅?你们都去?”
“大家都去!”这一次该轮着太阳婆说话了她已经沉默了一会儿。
常明配合着西风表演道:“去阿哈雅做什么呢?”
桂春明一摆手道:“老弟!这是我们的秘密恕不奉告。”
常明一抹脸窘笑道:“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他和西风肚子里却很明白这是他们故弄的文章想暗借他们二人传话给晏星寒等好令自己这边大举往阿哈雅集中扑一个空而他们却分两路一去哈密一去和阗这真是好计。
“可是!老头子你们的心思白用了!”二人心中几乎都这么想着。
他们匆匆交换了一下目光作了一个难以觉察的会心微笑人总都是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有什么办法呢?
小伙计又上了一道名菜是“荷叶粉蒸鸡”这原是浙江的名菜一层薄薄的荷叶被蒸得已经快烂了用筷子一揭现出酥酥的鸡肉入口即烂味道好极了。按说二人本可大快朵颐的可是此刻他们偏偏没有这种心情心中只是计算着如何应付眼前和未来。
这时长毛6渊微微笑道:
“二位老哥哥来时我看未带行李如此长行上路怕不大方便吧?”
说着接笑道:
“我已差人为二兄备好了一个简单的行囊内有沙漠旅行必须用的几件东西另外还为二兄烙了百十个干饼可供路上充饥之用。”
二人频频点头称谢。这时桂春明又把话题转向阿哈雅之行上面二人既知是假愈听不出兴趣真恨不能立刻告别上路可是又怕众人疑心不得不假作言笑地应酬着。好容易一席饭毕6渊却又让二人至厅待以香茗。二人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婉言告辞。此时桂春明和太阳婆师徒俱已返室只有6洲和闻三巴在客厅里陪着。6渊招呼着把二人来时的那骑老骆驼牵了出来另备一马驮着行囊等物。西风含笑道:
“老弟这太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6渊哈哈笑道:
“自己人还说这个好啦!兄弟不敢多耽误二位宝贵时间了就请二位上路吧!”
常明环目道:
“二位老前辈和那位依姑娘是否可请老弟请出一别我二人这么走不嫌太失礼了么?”
6渊笑道:
“常老哥你不要客气了你还是不大清楚他们这些俗套就免了吧!等会儿兄弟代为转告一声也就是了!”
西风真不愿再见他们生恐一谈又是没完当时连声附和地点头道:
“对!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老弟咱们后会有期有机会再见吧!”
6渊抱拳笑道:
“二位老哥赏脸赏脸以后有时间还请多来玩玩!”
二人走出了大门6渊亲自扶二人上了骆驼。闻三巴笑嘻嘻地赶上道:
“二位不要忘了七日之后想着把头上布打开伤口也该好了不要一直捂着!”
西风连连点头道:“谢谢谢谢忘不了!”
跟着老骆驼开步走了。6渊和闻三巴一直送了半里路直到二人走远了才回过身来。6渊嘻嘻一笑道:
“三巴你这小子真缺德你都给上了些什么药呀?”
闻三巴笑着一缩脖子道:
“哪是什么药呀!我砸了两块石灰给糊上了这两个老小子不给烧坏了才怪呢!”
说着笑得前仰后伏6渊不禁大笑起来。他们笑着往回走却见依梨花站在门口眨着眸子道:
“什么事这么好笑呀?他们走了没有?”
6渊揉着眼笑个不住。闻三巴向依梨华说道:“走了已走远了!”
依梨华微笑道:“你们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笑笑呀!”
闻三巴吱唔着笑道:
“没什么姑娘你就别问啦我只是和他们开了个玩笑而已!”
依梨华还想再问却见一名弟兄自内中跑出道:
“6大哥依姑娘!桂老前辈叫你们进去有话要说呢!”
三人忙匆匆转身入内一进厅就见桂春明和太阳婆面带微笑地坐在厅内桂春明笑问:“走了么?”
6渊点头道:
“已经走远了老前辈这条计把他们两个哄苦了只是弟子不大明白……”他皱了一下眉问:
“我们现在到底该如何呢?”
桂春明呵呵一笑抚掌道:
“6老弟现在请差几个得力弟兄四处宣布消息就说我们已起程往和阗去了另外再散些消息说依姑娘单身往南边去了!”
6渊一边点头一边皱眉道:“这……什么意思呢?”
老头子摸了一下胡子道:“意思大了!”
依梨华睁着大眼睛道:“老前辈我……我真的要去么?”
桂春明呵呵一笑晃了一下头道:“傻孩子为什么不去呢?”
大家都一怔。长毛6渊直着眼道:“叫依姑娘一个人去?”
南海一鸥目光在各人脸上扫了一下引颈向室外问:“这里没有闲人吧?”
6渊站起来走出去看了看回头说:“没有!”
桂春明黯然一笑道:“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我们大伙都去一起赶向哈密!”
太阳婆也给弄糊涂了桀桀一笑道:“老哥这是为什么啊?”
南海一鸥呵呵一笑站起来走了一转回过头来正色道:“姥姥!你还不明白么?”
太阳婆愣愣地摇了一下头。桂春明冷笑道:“敌人实力实在是很强大姥姥!”
他目光转向太阳婆道:
“如果我们不用这种方法分散他们在遭遇战后我们必定会败而且会败得一塌糊涂!”
太阳婆先是皱了一下眉随后也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
“那个莫老甲很讨厌老尼姑也……唉!没有一个不是棘手的人物!”
桂春明沉声道:
“的确没有一个不是棘手的其中尤以那个老魔头最是厉害哼!”他目光闪闪地在各人面上一瞥微微冷笑道:
“老夫和这个老魔头有些宿仇我很清楚他这次来完全是为着我来的。”
太阳婆淡淡一笑道:
“老大哥你不要忘了现在我也跟他结下大仇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桂春明呵呵一笑:
“那我如今倒有了一个帮手了。不过姥姥现在还不是我们会他的时候!”
旁边几个人根本弄不清二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就连太阳婆也有些糊涂她桀桀一笑道:
“老大哥快把你的计划向大家公布一下吧你看这孩子都急坏了!”
说着目光向依梨华瞟了一眼。依梨华红着脸讷讷道:“真的我一点也不明白!”
桂春明哈哈一笑道:
“好我这就告诉你们!”他说。
“我们马上整理行囊由6老弟前导去哈密为什么这么做呢?”他顿了顿又道:
“敌人既知我们主力移向和阗势必分两路追袭一路去哈密一路至和阗!”
大家点了点头。桂春明冷笑了一声道:
“莫老甲和谭啸及依姑娘并无仇恨因此他必不会去哈密势必要赶向和阗找我和九姥拚命……结果他将在大沙漠之中吃尽苦头而一无所获最后陷于泥淖之中没有水没有吃的甚至没有一个人……”
长毛6渊惊心地点头道:
“老前辈你说得不错此地去和阗这长途沙漠太苦了;而且每多旋风狼群商旅若非大群结队有充足的粮食是不能轻易上路的。”
桂春明冷冷一笑伸手虚按了一下道:“你先不要说我还没讲完呢!”
他淡淡笑了一下咳了一声道:
“莫老甲在沙漠道上吃尽了苦头等他到和阗之后才知上了当这时有两个可能!”
“第一!”他竖起一个指头道:
“他愤怒地再折回来嘻!那么他势必将再饱受长途沙漠之苦而我们可在他疲乏的归途上截击消灭他!”
他眸子里散出炯炯神光道:
“第二!”他竖起两个指头道:
“这老儿在饱受长途之苦后现上当可能知难而退直接由和阗绕道青海返回他的老家……”
他脸上带着很自信的微笑道:
“他很可能这么做因为对我们仍扑朔迷离他并不相信回来可以找到我们……同时我也希望他如此因为我们犯不着与他拼!”
太阳婆嘎然一声长笑鼓掌道:“妙呀!好计!老哥你真是诸葛亮!”
依梨华也娇声笑道:“老前辈心好毒啊!”
桂春明赫然一笑看着她道:
“姑娘这能算心毒?对付这种人这么做还算心毒?这个恶魔这么对他算太客气了!”
长毛6渊乐得直搓手道:
“老爷子真是有一手。别的我不知道反正这一趟路老魔头是头一回走我看没有几十天他到不了和阗弄不好他那把老骨头就许扔在半路上也用不着老前辈再动手治他了。”
桂春明呵呵一笑突地收敛笑容道:
“你不要轻看了这老儿他可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不过……”
他沉着脸道:
“再厉害的人如果遭遇到沙漠这个敌人哼!他都无能为力一筹莫展最后一定失败!”
依梨华紧紧地互握着手笑眯眯地道:“还有晏星寒他们我们又怎么对付呢?”
南海一鸥白眉微蹙道:
“据我猜想他三人会毫不犹豫地直奔哈密;而且可能在半途设伏目的是先拿住你!”
说着伸手指了依梨华一下依梨华扪心奇道:“我?”
“是你!”桂春明微微笑道:
“他们由西风和常明口中得到了消息;而且知道你是单身一人他们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太阳婆这时插口道:“这完全是心战妙!”
桂春明小眼笑得眯成了两道缝由眼角的鱼尾纹上揣测此老是一个极为狡黠而惯用心机的人他一只手摸了一下那几根短胡子道:
“可是他们仍是要吃亏的;而且这一次我们会消灭他们为我那可怜的徒儿和依姑娘报仇。”
太阳婆眨了一下深邃的眸子道:
“老大哥这三个老儿联手也是非同小可呢!我们还不一定准能胜呢!”
桂春明一摆手道:
“姥姥你完全想错了依我看他三人并不会全部都留在中途设伏。”
“为什么?”太阳婆问。
桂春明呷了一口茶道:
“很简单他们的主力要先至哈密去对付小徒谭啸他们会由西风、常明日中得到这个假消息因此我猜……”
各人全凝神静气地听着这老头儿老练的智谋确令他们钦佩。只听他徐徐地说:
“我猜他三人之中会留下一人在半途设伏另外西风和常明二人之中也可能留下一人其他的全部会直奔哈密。”
太阳婆“啪”地一声鼓掌道:“对这是很合情理的猜测。”
桂春明点头笑道:
“那么我们就可易如反掌地各个击破了敌人实力虽强可是如此分成三拨就不堪一击了。”
长毛6渊一只手摸头道:“老前辈智谋实在令人佩服不过……”
他讷讷地道:
“我们这么些人一上路只怕他们半路设伏的人就不敢出来了。”
桂春明似乎对这些早已考虑过了他点头道:
“你说得不错可是他们不会现我们的。”
他笑得更得意了接下去说:
“他们只会现依梨华一个人而我们却在依梨华左右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他们只要一动就会现上当了那时这个冒失的人将要付出他的生命。”
长毛6渊双手抱拳笑道:
“拜服之至老前辈真是活神仙现在我们就上路吧!”
桂春明冷冷一笑道:
“但也不要把这几个人看得太傻了我们还要有一番做作。”
大家又糊涂了。桂春明嘻嘻一笑抖了一下袖子道:
“老夫这身打扮是很容易装扮的。”又指着太阳婆道:
“九姥的样子怪一点可是化装一下也并不难至于老弟你们就更容易打扮了。”
6渊一怔道:“这是干什么?”
桂春明起来踱了几步站住脚之后道:
“老弟这事你快做扮好之后嘱他们上路装着去和阗当然只要走出几十里以外就可脱下衣服再回来。如此一来这消息传到了他们耳中他们才确实相信;否则可能他们还会有些怀疑。”
太阳婆怪笑了一声道:
“这一招更妙!6渊等会儿我找一套衣服出来给扮我的那个人换上要扮就要像否则露了马脚可是不大好。”
6渊笑道:
“老前辈放心这个容易我手下有个叫灯草人的兄弟他一身排骨要是扮起来准像你老。”
说完之后见桂春明和依梨华都含着笑他才猛地忆起语中有病不由脸一红。太阳婆皱了一下眉装着没有注意的样子。6渊忙混过去道:
“别的都好装只是你姥的头……”
闻三巴含笑在一边插口道:
“这个容易剪两匹马的尾巴一染不就行了。”大家都笑了桂春明点头道:
“这办法很好好啦老弟你快张罗着去办吧我们拾掇拾掇到晚上也要上路了。”
6渊站起来道:“我这就去放心绝误不了事。”
闻三巴跟着他一块走了出去。依梨华关照道:“6大哥要小心呢!不要走露了风声。”
6渊回头龇牙笑道:
“姑娘你请放心吧这点事要办不好我长毛6渊算是白活了!”
说着和链子锤闻三巴出去了。桂春明长长叹息了一声目视着太阳婆笑了笑道:
“一切都进行得很好这就要看最后一步棋了。老实说少了莫老甲那三个老儿我们倒可以放开手去跟他们周旋一下了。”
太阳婆冷冷一笑道:
“别人不说我只问问剑芒那个秃尼看看她还有脸见我没有!”
桂春明怔了一下道:“怎么你们过去认识?”
“岂止是认识!”太阳婆不屑地说。
“昔日我们还有相当的交情呢不过现在一切也都不必再谈了!”
依梨华静静坐在一边她本是一个看得很开而又极力追求现实的人一些不如意的事当过去之后她很少会再去回想它她认为那是很不值得的事情。可是这并不是说她忘记了相反那些血腥凄惨的往事每一件都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当她认为有必要回忆的时候那将是清晰如绘历历在目。
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可怕的暴风雨之夜……
火苗、浓烟人声鼎沸……父亲的尸身血和肠子……晏星寒等四人持刃夜杀的狰狞面孔……
她的泪再也忍不住扑籁籁地淌个不住回身趴在椅背上抽搐着痛哭了起来。二老被她这种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太阳婆由位上一跃而起道:“孩子你怎么啦?”
“西里加……拔荡死得好惨……啊我可怜的拔荡……西里加!”
太阳婆看着桂春明苦笑道:“这孩子!唉!”
她说着走了过去轻轻搂着她还没说一句话依梨华已投入她的怀中呜呜咽咽地大哭了起来。
“哦可怜的拔荡……可怜的玛沙西里加他们死得好惨哦!”
姑娘这一哭直似一树带雨梨花而她那幽咽清脆的哭声更是令人听着有一种凄惨的感觉连二老也为之深深地感动了。
南海一鸥锁着眉头来回地在室内走着面色极为阴沉。太阳婆伸出一只手在抹着眼泪她为徒弟这种断肠的声音打动了。
“姑娘你不要伤心了西里加定要为你报仇……还有你桂伯伯他也会为你出气的……”
桂春明苦笑着点了点头道:
“姑娘你放心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全是你和谭啸与他们之间的事了!”
他用力地扭着手上的骨节格格有声地说:
“我和你师父与他们之间也都已成了不了之局眼前我们大家都要碰头了这笔账马上就可算一算了!”
他咬着牙说:“我希望谭啸这时候能来因为这孩子……”
说到此他的老泪禁不住淌了下来因为那实在是人间悲剧任何人在想到那个可怜少年的身世时也会为之泫然泪下并不仅仅是桂春明。
依梨华正哭得伤心忽然仰起了头停住了哭声因为她耳中听到了谭啸两个字这名字使她立刻止住了哭声。她断断续续地问:“老前辈他……到底在哪儿呢?”
两个老人都注意到了注意到她的这种一往情深。桂春明不禁有一种说不出的黯然感觉这种感觉在初生的一刹那似乎已经预料到日后的一段不可避免的纠缠而这种纠缠却是由于当初自己的多事和疏忽。
晏小真亭亭玉立的影子在这个老人的脑海里很快地掠了过去不可否认那也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影子他立刻忆起那位可怜的姑娘临去时对自己的托付和要求——饶恕她的父亲。
想到此桂春明不禁打了一下冷战一时竟木然僵立住了。
太阳婆笑了笑道:“老大哥怎么啦?”
桂春明这才猛然惊觉苦笑了笑问依梨华道:“姑娘你说什么?”
依梨华忸怩了一下讷讷道:“谭啸哥是不是……在哈密?”
南海一鸥摇了摇头道:
“我只是猜想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他既然不在这附近很可能由哈密取道入关再入甘肃。”
依梨华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老伯那……那我们快走吧走晚了他要是又走了呢?”
桂春明肚子里暗暗忖道:“好个痴情的姑娘!”
他点了点头道:
“我们要等到晚上姑娘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欲则不达我们这一次要缜密地行动要出奇兵制胜。不可让他们事先知道一点风声否则会全盘皆输后果不堪设想。”
太阳婆九子妹笑着点头道:“老大哥说得对这一次我们非成功不可。”
在战略上来说他们是在与敌人斗智由于桂春明的老练由于他们从容的策略、部署看来似乎已洋溢出胜利的曙光!
长毛6渊遵照桂春明的指示将散布谣言的兄弟分作七八拨先后派遣了出去。由五人一组所构成的化装队伍也在日落之前出了。当然在出之前均先经过桂春明等的认可认为扮像逼真后才打他们上路的。
一切就绪之后天也就快黑了。
由沙漠入哈密绕过罗布诺尔湖后就踏入了6地人们似乎可以舒一口气了。可是也不要太高兴因为这些所谓的6地并不见得比沙漠好多少。
从地图来看库鲁克塔格山在左阿尔金山在右二山之间虽有很大的一块平坦之处可是人们往往欲觅捷径势必要在一些山峰的小径中穿行进退了。
这些高山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高一些内6所谓的大山连五岳名山也算上若是拿来和此处的高山相比那真是不可“望其项背”。加以山道崎岖岭脉纵横如非识途老马是不敢轻易经行其间的。
这是阿尔金山附近的一处隘口它紧紧贴着罗布诺尔湖的右前方只需一踏出沙漠就可很清楚地看见它。
这些全是青色石质的陡峻高山屏风似地竖立在沙漠出口的前方于是一条、两条……数不清的小径像龙蛇似的穿行其间人们可以任择一条而行只是你必须要有把握认清路否则只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好心的商旅为了便人便己常常在这些石峰隘口的前面刻石为志削木为标。譬如说去哈密吧也有清楚的指标只需循着指标前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走倒也没听说出过什么差错。
五月的天可说是已很热了四周没有风有的则是由沙地里吹来的阵阵热风。
这种风吹在人身上热乎乎的很不是味儿尤其是人们本来已经出汗的脸为这种风吹过会觉得粘粘的粘上了一层沙子擦不胜擦讨厌得很。如果学当地人那样蒙上一层面巾好固然是好只是如此一来就更热不可耐了。
老猴王西风和西北虎常明用力地挥着扇子赶着聚集在头顶飞而不散的蚊子显得很急躁。红衣上人裘海粟较他二人更甚。
他们三个已经整整在这里守候了一天一夜了正如桂春明所料他们是埋伏在这山洼隘口等候着活捉依梨华的!
他们选择的藏身之处倒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地方上面有山藤架成的一面天然屋顶左右后三面是参差的石峰形成的壁墙正前方三丈以外可以清楚地窥见来往的行人。如果有任何人兽经过他们可以在十丈以外就先行觉察而出。可是尽管这地方是如此的理想他们却未曾有什么收获不要说依梨华了一日一夜以来连一个鬼也没见呀!
红衣上人本来是很有耐性的可是这时却也沉不住气了他用力地踢出了一块巨石静夜里出咕噜噜巨大的滚石之声响遏行云四山都有了回音然后他粗俗地骂道:
“妈的!尽在这里耗着算是个什么名堂?我们走吧再换个地方!”
西风苦笑着站起来道:
“小声点小声点”他啧了一声道:
“真要是她来了听见这声音还不吓跑了!唉!你老也真是……”
红衣上人一瞪眼正要作西北虎常明忙功道:
“老前辈请息雷霆以弟子看……”
他拧着黄焦焦的两撇眉毛道:“来她是一定得来只是时间上的早晚罢了。”
裘海粟一跃而起道:
“放你的屁!时间早晚?咱们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她就是骑牛也该到了怎会到了现在还没个影?”
常明被骂得脸一阵红心里气可大了可是又不敢作心说:妈的这关我屁事?她又和我没仇我这是帮你们的忙你***不谢我还罢了居然开口就骂我犯得着吗?我这又是图什么?
愈想愈气当时把头一扭再也不想答理他了。
西风干笑了两声道:
“道长我看咱们再等她一夜她要是不来咱们也就别等了。明天一早就走追上晏老和剑芒老师父一块上哈密去算了。”
裘海粟哈哈一笑道:
“上哈密去你说得倒轻松!我们这一天两夜的罪白受了你不怕丢人.我裘某还怕呢!”
这一来连西风也有些气了他怔了一下。西北虎常明哧地一笑道:
“奇怪!方才是道长自己说要走的呀怎么又……”
才说到此西风扯了他一下常明立刻想到此时此地得罪他不得自己二人身上又都有伤一个惹火了可不是玩的想到此下面的话也就吞下去了。
他扭头看看裘海粟一双深邃的眸子正灼灼有光地瞪视着自己忙苦笑着又道:
“道长这是去哈密的一条必经要道除非是她不去她只要去一定得经过这里那是没有疑问的。”
西风咳了一声哈哈一笑道:“不错!她一定会经过这儿……你老就再忍耐一下吧!”
裘海粟这时怒火已小了些因为他想到真要是少了他们两个别的不说自己连东南西北也弄不清楚别说行路了。再说他们也多少算是个人物自己似乎不该太不给他们留些面子。
想到这里他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西风走出去几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往远处看了看又跳了下来小声道:“真怪她该来了呀!”
常明冷笑道:
“人家是个大姑娘谁走路像我们这么赶紧?我看明天她也到不了!”
西风笑了笑道:“这话有理!”
裘海粟哼了一声不屑地道:
“你们也太小看她了这丫头厉害得很呢!她能带着伤由甘肃跑到沙漠里来连朱蚕都没追上你能说她慢?哼!”
说着瞟了常明一眼!西北虎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红衣上人顿了顿皱着眉向:“西风这消息到底可不可靠?我总有点怀疑她师父太阳婆会不和她一块来?”
西风肯定地道:
“唉!你老怎么不信呢?这是我亲耳听见的;而且你们派出的那位铜锤罗兄弟不是也这么说么?”
裘海粟听他这么一说也没有话说了。这倒是真的铜锤罗回来说他亲眼看见桂春明、太阳婆还有6渊、闻三巴几个人上路的。其中独独没有依梨华很显然西风打探的消息是正确的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长叹道:
“妈的谭啸这小子真把我们害苦了抓着他看我不活劈了他!”
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二人共鸣俱都附和着骂了起来。
“同仇敌忾”使三人的团结又坚固了。
常明生着了火煮了些锅饼就着干肉脯三人饱餐了一顿。裘海粟热得难受到不远的一处泉涧里洗澡去了。西风和常明背靠着山石对看着等到红衣上人行远了常明才叹了一声道:
“妈的我们真是自讨苦吃好好地跟着他干什么?跟个老爹一样侍候他不说还得看他的脸色这是何苦?”
西风吓得回头看了一下道:“你小声点给他听见了可不是玩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
“也不能这么说这事情一半为他们一半也为我们自己想想看没他们我们这个仇怎么报?”
常明气道:
“报仇是另一回事妈的他也不能把我们兄弟不当人呀!他是老爷我还是老太爷呢!”
西风眨着小眼哭丧着脸道:
“算了老弟多少苦都忍下了还在乎这一点吗?我们只希望把仇报了……”
说着又回头看了一下咬着牙道:
“妈的一旦报了仇谁还会再听他们的?咱两个就回到沙漠去也该好好享福了!”
常明听到这里不由眯着眼笑了:
“他***6渊那小子真会享受!你看看那吃的用的简直像个小王爷!”
西风冷笑道:
“咱们这次要是回去那块地盘就是咱们两个的了有钱谁还不会享受呀?你看吧我们唱着过!”
常明龇牙一乐道:“我得由内地弄几个女人来……嘻!”
西风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毛病不改早晚要吃大亏!”
常明摇头一笑忽然皱了一下眉伸手轻轻捂住头。西风吸了一口气问:“是耳朵处痛不是?我痛了好几天了!”
常明轻轻哎哟着骂道:“妈的闻三巴给上的药也不知灵不灵按说是不该痛了呀?”
西风皱眉说:“今天白天流了好些脓呢痛的好厉害!”
常明说:“打开看看吧!”
西风摇头道:“别!别!再等两天还不到时候!”
一面说着两个人一口一口地吸着气那怎么能不痛?好在痛一阵子等到痛过了头也就好了。
天黑了蚊子又多地下大蚂蚁又咬人天又热这个罪可真够受的!
等了一会儿红衣上人总算是回来了他看了看天皱着眉说:“今晚上该你们谁值夜了?”
好像他天生该是睡觉的。二二人对看了一眼西风叹了一声道:“算我吧!”
裘海粟点了点头道:
“夜里要小心点我昨天一夜没敢睡今天想好好睡一觉没事别吵我!”
他回头看了一下皱着眉毛道:“怎么?铺盖还没铺上?”
常明苦笑了笑到一边找出了被褥不大愿意地铺着。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马嘶空谷音寒这声音听来相当刺耳!
裘海粟本来已经坐下了又一翻而起。西风和常明更是大为紧张。
常明口中“哦”了一声:“来啦!来啦!”
裘海粟狠推了他一把差一点头撞在石头上惊怒之下。见红衣上人以一指按唇道:“禁声!”
他又分手指了指前面道:“西风去看看要藏好身子!”
西风如巨鸟似地纵了出去起落之间已失去了踪影。常明又弄了一肚子气但这不是斗气的时候一对小眼四下乱溜着心里是连惊带怒。他一只手已经扣好了一支瓦面透风镖单等着必要时放一镖!
又是一声清晰的马嘶之声。
西北虎常明由地上一骨碌爬起正想出声却又为红衣上人裘海粟那双凌厉的眸子一扫吓得马上把口闭上了。
这个乱如草的道人一改他夙日的急躁脾气竟显得异常沉着。
这时候他倒像没事人似地盘膝坐了下来。
“唰!”一条黑影电闪星驰似地落了下来现出西风矮小的身材道:
“快道长那丫头来了一个人!好机会!”
“真的?哈那太好了。”常明一跳而起。
可是红衣上人并不十分以为然他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道:
“再探注意她身形四周。”
“啊!道长那是不会错的……”
“我叫你再探!”
裘海粟斩钉截铁地说。西风眨了一下小眼叹息道:“唉!好吧!”
他再次腾身而起向来路而去。红衣上人这时把肥大的袍袖稍微卷了卷向外踱出了几步看了看天色回头问常明道:“有金钱镖没有?”
常明讷讷道:“没有只有一串制钱!”
裘海粟一伸手道:“快拿来!”
常明后腰摸到前腰才把用红线穿着的一串铜钱找出来。红衣上人接过道:
“西风一只胳膊不听使唤我自己要去看看!”
常明同意道:“对!还是道长自己看看的好。”
话才说完西风又如同一阵风似地自天而降他哑着嗓子笑道:
“天赐良机除了那小妞以外没一个人。”
红衣上人皱了一下眉沉吟道:“她在哪儿?”
西风回头指了一下小声道:“不远拐过这个山口子就能看见她。”
老道冷笑了一声点头道:“你二人随我来!”
二人默默点头然后西风在前三人兔起鹘落地翻纵了出去。
也不要看人家狂人家的确有值得狂的地方裘海粟这种轻功提纵之术一展开来西风和常明都不禁暗自钦佩瞧人家那种起、落、垫、扭、伏、飘……真是处处显着利落带着功夫。
大约一箭路程在他们脚下只不过三四个起落就到了。
西风把身形向侧边一块巨石后一闪比了一下手势裘、常二人各自择处而匿。
现在他们已经听到清脆的马蹄之声那是踩踏在生硬青石面上的声音。
须臾一骑人马的影子由一块山岩的阴影之下展现出来。
那是一匹雪也似的银驹长长的鬃毛映着月光闪闪放光。再看看马上的人儿。呵!大草帽儿瓜子脸儿两条系帽的黑绸带凤翎似的飘着小蛮腰扎得紧绷绷的一双镶着白铜扣花的小蛮靴紧紧地扣在踏环内那踏环也似用上好的精钢所制映着皓月银光四射!
这姑娘松着辔双手懒懒地撑在鞍上一任那马悠闲地走着她那细细的眉可以和远处的天山争秀大而有神的一双眸子使闪烁在云端的一双星儿黯淡失色。只是她那种失意的情态使人会想到周邦彦的那词。
“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滴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一点不错她正是依梨华虽然很久不见了可是裘海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老道内心一阵狂喜因为抓到了她也就等于抓到了半个谭啸只要以她作为人质不愁谭啸不上钩。
在激动兴奋的情绪里他仍然没有忘记小心从事。
他朝着二人比了个手势二人会意俱矮下身子在乱石岗内紧紧跟在姑娘坐骑的两侧缀了下去;而裘海粟自己却一直等到她由身前经过并走了相当距离之后他才暗中打量着姑娘的身后右手中食二指不停地把一枚枚的青铜制钱捻了出去。这些小制钱随着他的意念一枚枚落在不同的地方出“叮叮”的轻微响声。
现在他完全放心了先前的一些警惕之心全部解除了他暗笑敌人真是太疏忽了面对着自己这边如此强大的对手竟敢令如此一个具有重要身份的姑娘单身上路。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放声大笑起来。
现在他不必再顾虑一切了他光明正大地现出了身形蹑着依梨华的马后疾追了上去并且声叱道:“依姑娘你停一下贫道有话要问你!”
依梨华“呀”了一声勒住了马还不容她回过身来马前同时闪出了常明和西风。
西风举起一只手打了个招呼又弯了一下腰干笑了两声道:“对不起姑娘你上了当了!”
“咦!你不是宫老前辈么?”
她是那么自然地问着。西风不禁老脸一红暗暗叫了声惭愧当时干咳了一声道:
“不错姑娘请你下马来谈谈可以么?”
“当然好啦!”
依梨华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这时裘海粟已由身后偎了上来他朗声笑道:
“姑娘你还认得道爷么?哈哈!今夜你是插翅也难逃了。”
依梨华回过身来慢慢地打量着他。
依梨华在心理上对于眼前的遭遇是不会感到意外惊奇的。因为她早在意料之中她不得不钦佩挂春明的老谋深算。
当她现面前站立着的这个人竟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杀父大仇人时她感到一阵激愤差一点无法自持。愤怒中她并未忘记应有的步骤勉强镇定了一下忍着内心的激动冷冷地道:“原来是你这恶道你要如何?”
她说着一只手已把系在背后的绿玉杖抽了出来杖上出闪闪的绿光。
然后她回身在爱驹的后股上击了一掌这匹来自袁菊辰手中的良骥出了一声长嘶猛地直窜而去!
这种无意识的举动谁也不会在意裘海粟心中微微有些奇怪因为他想不到依梨华居然这么镇定;而且看她样子分明还预备要和自己决一生死。这女孩有这种胆力他不禁十分怀疑当时微微怔了一下赫赫一笑道:
“怎么你还想跟道爷动手么?哈!好不知死活的丫头!”
常明在一边搓着手笑道:
“大姑娘我们主要对付的是谭啸并不是你只请你跟我们走我们决不错待你!姑娘我们是为你好!”
依梨华冷笑着瞟了他一眼道:
“我也是为你们了你们趁早放下兵刃跪在地上等死吧!”
三人全是一怔尤其是姑娘神色镇静丝毫不像信口胡言。常明眨了一下眸子道:“什么……姑娘你为何说这种话?”
西风也咬了一声道:
“大姑娘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也不是开玩笑的场合你知道上人在此我们所说的都是真的。”
红衣上人面上已有怒色若非他认为对于一个少女骤施武力有些失尊严的话他真忍不住就要下杀手了。
依梨华听了西风的话秀眉一挑薄怒道:“我也是说的真话!”
她用手中的绿玉杖向红衣上人一指咬牙道:
“除了他是必死以外你二人如肯跪地乞饶的话我们倒可以饶你们一条命;否则哼……”
她的话才一完裘海粟忍不住狂笑了一声啐道:“做梦的丫头!”
可是他忽然却又像是触了电似地打了一个寒颤道:“你们?谁是……你们?”
“老道你这里看!”
左侧传来了冰冷的声音那声音近在飓尺。
三人俱各一惊不由后退了一步相继往那声之处望去。
他们看见一个长披肩一身长衣形同山魈木客的老婆婆那细长的一双瘦手苍白的面颊在这种月夜里看来要是胆子略小的人真能吓个半死常明不由吓得“哦”了一声。
红衣上人惊吓之下才知道自己“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眼前显然是上了当了。
这可怕的老女人虽然他并不认识可是由对方外貌装束上判来他已可确定来人定是那位太阳婆九子妹。这时常明和西风也都认出来人是谁了。他们曾和太阳婆同桌吃过饭自然马上就认出她是谁了。
裘海粟朗声一笑单手一摆道:
“来人可是太阳婆么?好得很你们的好障眼法儿!”
他笑得是那么难听说话的声音更是抖得厉害可以想知他愤怒的程度了。
这一刹那西风吓得脸都白了因为太阳婆在眼前的出现无异说明了一切都是假的。而由于自己的受愚无形中连累自己阵营将要付出可怕的代价这代价很可能就是“生命”!
西风战瑟了他喃喃道:“啊!你们……你们没有去和阗?”
红衣上人“呸”的一口唾沫吐在了他脸上若非是当着敌人面他真恨不能两掌把西风、常明毙了。当然为恐对方耻笑他不能那么做。
他最后还能保持着一些自信这自信是他认为眼前还不定“鹿死谁手”。因为对方仅两人而自己这边却有三个人算起来还是划算的。
说话之间太阳婆已如同怪鸟似的自空而降。她所立身之地正在依梨华身边然后她对着红衣上人桀桀一笑道:
“难得道长世外高人居然还知道我老婆子其人如果我老眼不花道长当是名噪武林的红衣上人裘海粟了!”
红衣上人冷笑了一声道:
“不错贫道正是只是却不敢担当什么‘世外高人’之称婆婆你太客气了!”
他说话之时一双眸子突出如珠尤其是笔直地看人时真像要生吞活人的样子!
太阳婆怪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道长和两位朋友……”
说着看了西风和常明一眼二人不禁一时都低下了头面红如布其实他二人很可以不必如此因为他们原本是该和裘海粟等人站在一边的。
太阳婆顿了顿揶揄道:
“如果我不健忘二位好像前几天还和我在一起吃过饭这的确是很有意思请问你们三位夜阻小徒到底意欲何为呢?”
西风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当时老着脸皮冷冷地笑道:
“太阳婆你不必如此挖苦我们我西风也并不是怕死贪生之辈眼前的一切你也应该看得很清楚了何须多说!”
他端了一下肩膀道:
“虽然我二人上了你们一个小当可是结果尚不知鹿死谁手。太阳婆你此刻得意或许为时还太早了点吧?”
太阳婆冷笑了一声目光之中现出了隐隐杀机怒斥道:“你也配!”
她目光转向红衣上人道:
“裘道长我老婆子要在道长跟前说几句不知进退的话请道长赐以回答。”
裘海粟按兵不动道:“贫道洗耳恭听。”
太阳婆哼了一声道:
“小徒与道长等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令道长等下此毒手将小徒之父溅血剑下家宅火焚。若非小徒见机奔命也已惨遭杀身之祸此刻亡命沙漠道长等仍兀自苦追不舍……此实令人百思不解我老婆子虽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可是既为人师岂能眼见爱徒无罪而落此下场。今夜幸遇道长尚请道长还我师徒一个公道才好!”
太阳婆这几句话说得理直气壮大有“一触即”之势。红衣上人听后赤眉一分哈哈阴笑了几声振振有词地道:
“太阳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令徒胆敢包藏我等大仇人已属罪有应得更有甚者她还背后与那谭啸小畜生相互表里狼狈为奸。今日贫道如不除她来日必会养成大患!”
他怪笑了一声道:
“太阳婆你有徒不教已属非分居然还兴言问罪哼!你也未免太欺人了!”
太阳婆厉叱道:
“住口!”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道:
“即使小徒如道长所言又何至罪至于此道长等既身为前辈竟对一个后辈小女孩合力下此毒手岂不怕日后传扬出去为天下人耻笑?尚且在我老婆子面前大言不惭嘿嘿!道长你也未免太把我师徒看轻了!”
红衣上人桀桀一阵长笑瞳子里精光四射往后退了几步道:
“太阳婆贫道久仰你功夫了得尤其是太阳掌力可谓远近驰名贫道不才今夜要在你这种掌力之下领教一二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益?来!来!我们这里来!”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形一闪已错出两丈以外落足在一片乱石林中真可谓动如狂风静如山岳。就见他单足点在石尖之上身形是固若磐石纹丝不动呼呼的风吹得他身上那件肥大的道袍狂飘着。他是那么的气态昂然双手一抱冷笑了一声:“婆婆请!”
同时目光朝着西风和常明扫了一眼凭着老练和机警西风立刻明白了这一瞥的含意他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一场激烈的争斗随之展开!
太阳婆一甩长枭鸟似地怪笑了一声用十分怪异刺耳的声音斥道:
“裘海粟你也太狂了!我老婆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
说着身形随着她双袖后甩之势已经像箭似地平窜了出去身躯往下一落正站在红衣上人对面桀桀怪笑了两声一抡双手直向裘海粟双肩上抓了下去。裘海粟身躯往后一仰突地飞起一腿以足尖飞点太阳婆面门。
二人这一出招立刻打作一团。只见当场人影猎猎掌风呼呼套句俗话那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却也难以分出高下。
西风向常明递了个眼色。后者几乎忘了眼前自己应有的使命只是垂涎于依梨华的美色。在他眼中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即使是在轻嗔薄怒中也是说不尽的美美得令他头昏目眩哪还会想到别的方面呢?更不要说是叫他动手打这个姑娘了。
西风递了个眼色没有生效力就知道常明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不禁有些生气当时也顾不得再理他那只独手对着依梨华点了点道:
“姑娘你随我这边来我们也不要闲着!”
依梨华心中正在想用什么办法把这两个家伙调到一边然后把他们给绑下来而又不至于惊动裘海粟。现在听西风这么说正合她的心意当下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还想如何?”
西风干笑了一声道:“咳!姑娘你是聪明人还用得着我多说么?”
他说着倏地腾起了身子不想依梨华却比他还急只见她娇躯倏起倏落直向岭后山洼里纵去。西风不由一惊只以为她想乘机逃走一时慌了手脚大吼道:
“在我老头子手下你还想跑么?我看你往哪里跑?”回头对常明冷笑了一声道:
“别傻看着了捉住了就是你的!”
常明脸一红跺了一下脚道:“追!她跑不了!”
二人蹑着依梨华身后猛追了下去。二人都以为依梨华是存心逃跑所以足下都是用足了力。尤其是老猴王西风他在轻功提纵术上来说确实是有独特的造诣此时展开了“燕子三抄水”的绝技一连几个起落已经扑在了依梨华身后那只独臂倏地向外一掣哼了一声:“打!”
这种“小天星”掌力西风并未用足了内力他目的只是想活捉并不想伤了她可是尽管如此由他掌心逼出来的内力却也不可轻视。依梨华也并非易欺之人她娇叱了声:
“好!”忽见她一个猛转把身子转了过来和西风正好成了对面之势。
老猴王想不到她竟会有这么一手忙向后一坐可是依梨华的绿玉杖却直向他连肩带臂猛砸了过来。
西风忘了她手里竟然还有家伙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这老儿虽说是断了一臂却也不可轻视在此千钧一之际他倏地向左一拧腰就飞出左腿以“断桩”的腿力直向依梨华腰上扫去!
这几方面都是那么紧凑常明不是在西风后面吗?这时他想由右面抄出以奇兵制胜;而且他还选好了地方要抱依梨华的腰。
因此他一声不吭地直向一边斜披上纵去他的功夫也是很不错的当他身形纵起之时他仿佛看见欲落足的地方忽然现出了一个人不容他出声那人已低笑道:
“姓常的你好好歇一会儿吧!”
常明惊慌之中似现这人是个老者很像南海一鸥桂春明不禁大吃一惊一抖双掌直向对方身上击去可是对于这个老人来说他的这种功夫就显得太幼稚了!
这老人口中“哧”的一笑常明就觉得眼前一空同时身形已经落了下来竟是打了个空。不容他再转身施第二招一双铁掌已经搭在了他的双肩之上。常明只觉得肩上一阵麻顿时传遍全身双腿一软骨碌一下就趴下了。
然后这个老头儿就像是一溜青烟似地拔了起来活活像是一只大海鸥令人想到他这“南海一鸥”的外号确实是自有由来!
老猴王西风以一只独臂奋力地对付着依梨华掌中那管绿玉杖说实在的那并不算十分吃力因为他尽可能运用着他过人的轻功及小巧功夫一时把依梨华缠了个风雨不透;可是要想立时取胜却也不是容易的事。他暗恨常明在一旁袖手旁观此刻依梨华绿玉杖又夹着一股尖风直向他小腹点来西风向后一个拧身纵了出去同时口中叱道:“老常!”
目光及处身侧并无常明人影正自吃惊忽觉当头一股极大内力霍地压下这时依梨华绿玉杖也施了一招“拨风盘打”直向他拦腰打来!
西风惊心之下用全力往侧边一纵耳中似听得一声叱道:“姑娘你下去!”
西风再一抬头不禁顿时吓了个目瞪口呆原来眼前已经多了个干瘦的老头儿这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为害怕的大敌桂春明。他只觉当头“轰”的一声差一点儿晕了过去!
这个当自己可真是上到家了现在他才明白一切都是人家布好了饵让自己上钩的。
现在连后悔的时间也没有了桂春明浅浅一笑道:“西风谁都不怪只怪你太聪明了。”
西风不由大吼道:“裘道长不好!咱们上当了快逃吧!”
可是桂春明已如同狂风似地逼近了他大袖上卷满了风力直向西风面门上卷去。
西风为这种风力逼得一连咳了好几声他仍然亡命似地往回跑当他足尖方踏出第三步便被桂春明由两肋伸出的“贯穴手”双双击中在“气海穴”上西风又向前跄了半步顿时栽倒在地。
一边石林内窜出了两条人影为一人咧嘴笑道:
“老爷子真有你的!”那是长毛6渊的声音他身后那人自然是链子锤闻三巴了。
桂春明哼了一声道:“绑上绑结实!”
闻三巴乐道:“放心吧!他就是铁人也跑不了啦!”
桂春明目光一扫依梨华道:“快看看你师父去不要叫那牛鼻子跑了!”
说着他倏地身形纵起依梨华紧跟而上直向山前转去。
当他二人方自转过这片山洼耳中已听到激烈的打斗叫嚣之声同声夹杂着石碎和树摧的惊心动魄的声音!
依梨华正要摆杖纵出忽见桂春明对她摆了摆手她忙止住了身子。桂春明腾身在一棵斜出的老树之上同时对依梨华点了点手依梨华会意地纵了过去小声问:“伯伯是叫我上来么?”
南海一鸥点了点头。依梨华纵了上去借着稀疏的枝叶向外望去便很清晰地看见了二人打斗的现场那真是一场龙争虎斗!
桂春明对于这两个江湖怪杰是久仰盛名可是对二人的功夫却是从未瞻仰过今夜算是第一次他很注意二人打斗时所出的掌法和拳脚并且暗中窥视红衣上人裘海粟的弱点在哪里。
依梨华几乎看花了眼只觉二人那种穿行纵跃快似灵猿飞鸟。尤其是所递的招式更是怪异无比往往招式不待递出却半路收回改换别式呼呼的掌风把地面的沙石溅得满空都是。
这时太阳婆正由左偎近十指箕开用“大十字手”直向裘海粟两肋上插去。裘海粟久战不下心中有些焦急。他最担心的是西风和常明倒不是担心他二人的生死而是担心他二人的使命到底捉住了依梨华没有?如果事情成功了自己又跟这鬼老婆子死拚个什么劲。偏偏对方如山鬼附体似的死缠着不放所出招式无不是极为厉害的重手法他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对付着。
他冷冷哼道:“老乞婆你这是何苦?”
他口中这么说着倏地往下一蹲身子双手以“野马分鬃”的招式猛然向两下一挣。身子却借着这一挣之势倏地拔空而起直向一边斜坡上落去。
“老道!”太阳婆说“你跑不了!”
她忽地随着他跟纵而起成尾之势距离不过数尺!
太阳婆这种身形在桂春明眼中认为她真是过于冒险了以桂春明判断这时候裘海粟定伏着厉害的杀手否则他不可能不败而退。
他的猜想果然不错就在南海一鸥方一动念之时忽见空中的裘海粟往下一煞腰出了一声阴沉的冷笑:
“打!”声随人转这道人施出了一招极为厉害的功夫。
这种功夫是他苦练经年的一种乾元倒转内力名唤“车手”功时手心足心一齐外翻平推而出由“龙虎”及“涌泉”等四处穴道中贯以极为锐利的内功之力触人立毙五脏六腑尽碎无疑。
红衣上人裘海粟自扬名立万之后这种杀人的厉害功夫还没有施展过此刻因心愤太阳婆横出干扰又恶其功力深湛才想到下此毒手。这姿态很像野兔突遇猎鹰下击时以四足反崩的那种形状!
太阳婆真没想到他还会有这一手尤其是二人间隔咫尺一时想纵开逃避哪里还来得及?到了这时她才知自己上当了。
依梨华看到此不由吓得“呀”了一声她只觉树身一动桂春明已拔身而起。
桂春明掌中早已扣好了一掌“铁莲子”就在他腾身的刹那之间一振手腕把这一掌暗器全数打了出去!在暗器已经出手之后他口中才短短地叱了一声:“打!”
这并不是桂春明不守武林规矩实在是他安心要剪除裘海粟这个元凶大恶所以下手过狠了些!
这种“满天花雨”的暗器打法自这个老头儿手中打出可是足见功力了。
只听见“哧哧”的一阵尖锐风声当空顿时间起了无数银星。
这一声叱令裘海粟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敌人竟还会有帮手在侧惊怒间猛一抬头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自己全身尽在飞来暗器包裹之中。千钧一之际他可顾不得再伤人了他猛然把出的“车手”向回一收身形骨碌地一个疾滚一双大袖霍地向外一翻叮咚一阵乱响那漫天而来的一掌铁莲子竟为他悉数打落在地;可是尽管如此也有三四枚铁莲子穿衣划肌而过。红衣上人尽管是久经大战之人也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
他所惊疑的是凭自己双袖上所运出的内力竟未能把所来的暗器全数扫落由此可知来人的手劲之强了。
动手过招实在是“间不容”的。
太阳婆由于羞耻心作祟在裘海粟未前招时已安下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心思只是稍微慢了一些现见桂春明这一掌暗器奏功她的厉害手法也就用上了。
原来在裘海粟的“车手”方一出之际太阳婆已自问必死惊惧之下也不惜施出仗以成名的“太阳掌”力双掌霍地向外一托一扬同时口中吐气开声:“嘿!”这种功力可是完全出去了。
裘海粟为躲袭来的铁莲子身子同侧一滚无意间虽也避开了她掌力的正锋可是却未能逃开侧边的掌力只听见他口中“吭”了一声身形似飞星下坠似的直坠了下去!
三人几乎是同时落地。
这是一片参差不齐的乱石岗三人虽是同时下落可是样子可是不大相同。桂春明后来却是最先下落他身轻如燕翩然而下待到足尖沾地时倏地一扬双臂就如同一只展翅金鹏稳稳落地。太阳婆身形略微偏左和裘海粟不差先后落下也还能提着气。可是裘海粟却因受了掌伤真气失散只听得“噗”的一声竟自坐了下来。也亏得这老儿有一身好功夫于忙乱负伤之下仍能作最后挣扎。
这时他一双眼如同血也似红双掌在地面上一撑怪啸一声整个身子倏地窜了起来踉跄着荡出六七步才算拿桩站稳。
他已经看清楚了方才以暗器伤自己之人竟是一个陌生的瘦长老人!
借着天上星月的光高他打量着这个自己不认识的老人:此公可以称得上是“瘦骨嶙峋”一双深邃的眸子半尺山羊似的胡子身着当今儒士直裰足下是一双云字履只是衬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那是个十足的道学冬烘先生。套句俗话那是个“穷酸”。
太阳婆这时怪笑了一声:“老大哥你后退一步我和他还没完呢轮不着你!”
桂春明嘻嘻一笑拱了拱手道:
“老妹子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他说着又冷冷一笑目视着裘海粟道:
“裘老道你想不到吧!我们在此等你有一会儿了。”
红衣上人打量着他咬牙切齿道:
“老人你是谁?道爷与你素昧平生何故在侧暗箭伤人?”
桂春明缩了一下脖子回头看看太阳婆一笑:“怪!他还真不认识我呢!”遂把面色一沉道:
“裘海粟你虽不认识老夫可是我老桂对于你却是久仰得很我们废话也不用多说了现在我们解决一下眼前的事情吧!”
他说完瞳子里闪出了灼灼神光湛湛有神地注视着红衣上人只想听对方还有什么高见。裘海粟怔了一下阴沉沉地说:
“这么说来足下莫非就是桂春明了?”
桂春明一声狂笑:“正是!”他收敛了笑声点了点头道:
“裘道友我相信你也是颇想会一会我这酸丁吧?现在正是时候!”
红衣上人这时只觉得左腿麻中带酸几乎连支持体重的能力都没有了面对着如此强大的两个敌人他似乎已经感觉出没有太好的下场了。
他忽然由脊椎骨内泛出了一股冷气那一向倔强的口齿这时竟格格地战抖了起来。他作了一个苦笑:“命!这真是命也!想不到我裘海粟竟会落到这种下场!”
“懦弱”这两个字并不仅仅是描叙软弱人的专有名词有时候在十分强大而人们也绝对相信是强大的人身上也会现出这种现象。就像眼前的红衣上人裘海粟一样。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虽然他内心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说:“这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丈夫谁都不免一死这有什么呢?”
可是他那不争气的嘴不争气的腿竟作出“违心”的动作。它们战瑟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他竟不自知地坐了下来当然这是很不体面的动作他奋力地又站了起来。
“你……没有去和阗?”他问。
桂春明注视着他这种懦弱的举动可是内心并没有同情之意。
“那么那几个人是你们伪装的?我们上当了……上当了!”裘海粟终于想明白了可是已晚了。
“桂先生!”他说“我们不妨先谈一谈。”
桂春明看了太阳婆一眼冷冷一笑他明白裘海粟是在为自己寻求活路了。
果然不错只听见这个道人说:
“武林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桂春明贫道与你有什么深仇大冤你这么苦苦与贫道为难贫道要向你问个明白!”
桂春明哈哈一笑说:
“红衣上人你不要忘了谭啸是我徒弟我们是分不开的。你当初忍心杀他祖父今夜我们如此对你并不为过。”他顿了顿又冷笑了一声说:
“何况这其中还牵连着这个姑娘。”
说着四面看了看这时依梨华自当空飘落下来目中噙着一汪热泪颤声道:
“伯伯你不要听他的鬼话我们不能饶他!”
然后她对着太阳婆哭道:“西里加就是他!是他杀死拔荡的是他!”
太阳婆冷然地看着裘海粟道:“你放心现在他插翅也逃不了啦!”
她师徒在说话之时裘海粟看出大势已去不由紧紧地咬了一下牙嘿嘿地冷笑了起来他那双赤红的眸子在依梨华身上转着。桂春明心中方自一动正想出言招呼依梨华小心却见裘海粟倏地大吼一声整个身子直向依梨华猛冲了过去同时双掌箕开出了绝大的两股内功劲力。依梨华惊慌之下一时再思逃避可有些来不及了。
太阳婆就在依梨华身边见状怪叫了一声猛地一扬双掌直向裘海粟当胸推去!桂春明也腾起身子以“飞鹰搏兔”的手法直向裘海粟后腰上抓来!
这几种手法都够快的可是桂春明和太阳婆二人却难免有些疏忽了他们竟没有想到裘海粟此刻的心情那完全是在拼命!
因此当他二人的厉害手法全部击在裘海粟身上的同时裘海粟的掌风也实实地击中了那个可怜的姑娘。
依梨华口中出了一声尖叫整个身子一阵蹒跚踉跄出四五步之外“扑通”一交跌坐在地一时面如金纸只“哦”了一声顿时人事不省!
与此同时红衣上人裘海粟也出了一声惨叫身子往空中弹起三四尺高那是前后同时而来的两股力量把他硬硬挤起来的他所受的力量远比加诸在依梨华身上的掌力大得多了。
只见他在碎石地上一连翻了几个身就不动了口中汩汩地向外淌着血。
可是这时候桂春明和太阳婆都不再去注意他的死活尤其是太阳婆口中出像哭似的一声怪叫倏地扑到了依梨华的身上竟自号陶大哭起来。
桂春明也不禁在地上连连跺着脚重重地叹息了两声他蹲下了身子以手指轻轻地在依梨华鼻上试了试低声道:
“你先别哭我们还是看看她有救没有唉……可怜的姑娘!”
说着他的鼻子也酸了太阳婆本是放声大哭听他这么说忽地止住了声音眨着一双眼讷讷问:“怎么?她……她还没有……”
“唉!”桂春明说:“你怎么会以为她死了呢?我看八成还有救。”
太阳婆不由“嗯!嗯!”地连声应着一只手胡乱抹着脸上的泪又道:“怎么救……她呢?又没有灯。”
说话之间就在一边草林里闪出了灯光同时传出了6渊的沙哑声音:“桂……桂老前辈这是怎么啦?你们都在哪儿呀?”
“我听见好像有人哭。”这是闻三巴的声音。
太阳婆忽然大叫道:“你们两个快来吧可不好了……”
长毛6渊这才听清楚一面答应着一面和闻三巴三脚两步地跑了过来灯光闪闪晃着。
“姥姥怎么回事?”他们走到了谷口用马灯往下照了照问道。这时太阳婆又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徒儿呀……你可不能死你要死了我可怎么办呢!呜呜……姑娘!”
听到这种哭声6渊和闻三巴的魂差一点吓掉了6渊提着气先跳了下来他轻功本来不怎么样又因为心里急这一跳可就摔了个屁股墩儿手中的灯也差一点给摔碎了痛得他直龇牙道:
“怎么啦姥姥……大姑娘她……她怎么啦?”
“你快来看吧!啊!我可怜的姑娘!”太阳婆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长毛6渊弯着腰提着灯慌张地跑了过去他可有些吓糊涂了大声地喘着气。桂春明由他手中把灯接了过来往依梨华脸上照着皱着眉说:
“老妹子你怎么还哭呀!唉!是救人要紧还是你哭要紧哪?”
太阳婆这时候真吓傻了她实在太爱这个徒弟了当时止住了哭道:
“老大哥你得救她……她可是我老婆子的命根子她要死了……”她擤了一下鼻涕道:“我可怎么活呢?”
桂春明把灯交给防渊说:“照好了!”他仔细把依姑娘眼皮翻着看了看只见依梨华双目闭得很紧眉头拧着现出无限痛苦的样子。
南海一鸥桂春明对于医道很内行他只看了一会儿已断定她绝死不了于是他放心地吁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
“你放心吧我保你徒弟一条命就是了。来!来!你闪开点地方。”
太阳婆和6渊后退了几步。这时候忽听见“通”的一声大家一起回头看去只见闻三巴狗吃屎似地趴在地上咧着嘴直“哎哟”。6渊怒道:“妈的你别叫了!大姑娘不好了!”
桂春明问6渊道:“你带着水没有?”
6渊摸了一下背上连连点头道:“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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