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面老者冷笑着斥了声:“去!”
索子枪“哗啦!”地响了一声乔泰的身了忽悠悠翻起了五六丈高下直向着地面上摔了下来。
可以想见的这么高摔下来当然不是好兆头不死也得当场重伤!
眼睁睁地看着乔泰的身子忽悠悠直坠下来就在此危机一瞬间车窗内“噌”地纵出了一条人影。
好快的身法好美的人儿一一
那么矫滴滴轻飘飘地往地面上一落双手往空一举不偏不倚正好接住了“混元掌”乔泰落下的身子。
这个由车厢出来的人正是谭家的大小姐谭贵芝。
偌大的一个人接在谭家大小姐的手上宛若稻草人儿般的轻若无物。
轻轻地把他放在了地上谭贵芝沉着那张清水脸指一下旁边向乔泰道:“乔师傅请到那边去让我来对付他!”
“混元掌”乔泰对于这位小姐的武功简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保护人的反而被人保护自然是面子上不大好看红着个脸走到了一边——
还好另外还有两个人——“金枪”徐升平和赶车的老何大家伙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三个人站在一块谁也不比谁脸上有光。
谭贵芝那张秀俏脸盘儿霍地转向马上那个狼面老人她像是压制着满腔无比的怒火用手一指他道:“你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马上人那对黄光熠熠的眸子咕咕噜噜一个劲地在谭贵芝身上转着——
露出了七上八下的几个牙齿他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大姑娘你的这一手‘小天缩地’功夫不赖。不用说一定是你爹教给你的是吧!”
谭贵芝心里着实地吃了一惊——“小天缩地”这手功夫江湖上可以说是一向罕见对方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当然不是泛泛者流!
狼面老人说完了这句话一个劲地往嘴里喝风笑道脸上的肉起了一阵颤动。
“不用说我就知道……嘿嘿……嘿嘿……”狼面人上下打量着她道:“姑娘你十几了……十九……唔!应该有二十几了吧!”
说着他抬起了一只手用弯曲如同鸟爪般的指甲在头皮上一阵搔抓……
“有二十多年了。有了!有了!”
“你是谁?”
“我……我……嘿嘿……”怪老人一只手按在马头上不过是轻轻地一按他就像是云般的轻飘已由马上飘了下来。
当真是“轻若无物落地无声”他落下的身子弓着背、弓着腰那样子简直像是个大马猴可是当他舒背直腰起来时全身骨骼上出了一片咯咯骨节响声却回复到他高人一头的奇高身材。
“姑娘你问我是谁?嘿嘿……哈哈……”大概是笑得太急了用力地咳出一口痰吐出来——
“不是我老头子托大姑娘你叫我一声大叔一点也小不了你倒是……倒是……”
“嘿嘿……哈哈……”下巴一个劲儿地掀动着每当他这么喝风般地笑时谭贵芝身上不由自主地就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每当他出这种笑声时他那双茧光灼灼的眸子里也会出一种凌人的锋芒蕴含着一种难以向人倾诉的忧郁沉怨。
这种笑声太可怕了!
谭贵芝一拧手“噌”的一声把一口白光熠熠的三尺长剑撤在了手里。
往前上一步她倒交左手道:“老人家你报个名儿吧!”
“我……哼哼……哈哈……”老人家脸上起一阵难以刻画的怒容。
“你不会认识我的……”他冷冷地笑着一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样子。
脸上那层黄毛像刺猬般地竖了起来——
“姑娘你手里拿着剑好吧!今天你叔叔要考究一下你的功夫。你就放剑过来吧!”
说罢双手向两侧平伸一下出了“咯咯”的一阵骨节响声那双凝视的瞳子却是始终不离开贵芝身上。
谭贵芝早已存下了戒心知道对方这个怪老头绝非善于应付之人当然不敢大意由于对方那种汹汹气势目高于顶神态使她再也难以忍下心中这团怒火!
当下掌中剑向外一指冷笑一声道:“得罪了!”
剑把一拧——“嗖”舞起一片剑花剑光如秋水一片直向怪人喉下斩去!
长毛狼面老人怪声叫道:“好招!”
嘴里叫着那颗头颅霍地向后一缩剑尖呼啸着仅差毫厘地挥了过去。
谭贵芝足下一上步倏地一个疾滚掌中剑再施绝招——
“五剑撩七星”这一剑声势果然不同凡响剑尖在沉沉的暮色里划起了一道奇亮的银虹在这个孤形的剑光***里怪老人的上中下三盘全在锋利的剑势圈内看起来对方却是险到了极点!
武林中所谓的“高手”其高也在于此。
怪老人显然可以当此类高手而无愧!
“好——”随着此老嘴里的一声怪叫他那看来较常人高过一头的长大身躯整个地腾空而起他的身子整个地弯曲过来谭贵芝的剑尖再次地呼啸而过依然是砍撩了一个空。
谭贵芝脸上一红两次走了空招足可证明对方这个怪状的老人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她当然不甘心输在对方手上。
昔日学习剑术时谭霜飞特别指点了女儿贵芝几手败中取胜的招法其中有一手“黑心回手剑”最是诡异莫测!
大概是那一手剑招太过于毒辣是以谭霜飞告诫女儿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使用谭贵芝自从学成这一手剑招之后还不曾有机会试过一次。
这一次可能是机会刚刚凑巧——
怪老人巨虾似的身躯在空中倏地一振两只大手十指均凌空照着贵芝脸、肩上抓下来。
十指之间带出了尖锐的十股风力。
谭贵芝刚一与对方指力接触顿时全身一震觉到自身护体游潜有被对方尖锐指风攻破的可能她身形一拧甩头就逃。
长毛怪人一声斥道:“你想跑?”
身子再进如影附形地欺了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谭贵芝霍地向前一弯腰整个身躯由自己胯下倒窜而出掌中剑如出水银龙正是其父谭霜飞所传授的那一招“黑心回手剑”名家精心创始的绝招果然不同凡响真正有一招生死之感!
剑光如蛇、如龙、如狂风疾电!
总之在你眼睛觉到它的一瞬之间再想逃走脱身已经嫌晚了一点。
长毛老人当然不是弱者在当今武林中已是罕见的高手若非他过于自负他是不会吃这个亏的然而错就错在他过于大意这一点上。
谭贵芝长剑直穿集功力于一臂之间当真是“意引力力传神”这一剑太快了太妙了!
“噗——”一声深深地扎进了老人的左面肩窝。
也许是剑身太薄剑锋过于锋利的缘故一进一出如过腐肉如刀抽水真是利落极了!抽剑、腾身如宿鸟惊飞般她美好的身段却是美极了。
她这里抱剑守一凝目贯神怪老人那边却剔眉张目剑伤处血涌如泉刹那间把他身上那袭皮褂全都染红了。
长毛老人脸上是说不出的惊异由惊异转为忿怒瞬息间全身起了一阵颤抖咧开了张那大嘴喝风般地又自怪笑了起来。
只是这般笑声听在耳朵里较前番更不是一种滋味“丫头好剑法!比你爹那两手更毒更狠!”
说着这老头儿身子霍地向下一蹲一掌举顶一掌下沉如狼的面颊上顿时现出了一片杀机两只瞳子里闪烁着狠怒的血光!
谭贵芝一剑得手心里笃定多了哪里知道这一剑为自己带来了危险杀机。
狼面老人那只托天的大手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刹那间鲜红如血!
突然间他腾空而起身子前伏的一瞬也正是出掌的同时一只棋盘大手一连在空中拍了三掌。
三掌看来是一气呵成“**波”三声脆响空中浮起了三双血般的手掌印于。
看起来就像是在变戏法般奇怪三只红色缥缈的掌影在初出之时大小如老人手掌一般无二只是弹指间见风即大形成了磨盘大小般的三团掌影紧紧随着谭贵芝的身躯一闪而至。
谭贵芝忽然想起父亲似曾说过一种“血拍影”的功夫心中一惊可是那疾飞而来的三只掌状血影其势如风其快如电!
贵芝回身躲避的一刻也正是第一只掌影袭近的一瞬——像是淡淡的一片轻烟随着清风一缕紧袭着贵芝的倩影一晃即过。
谭贵芝忽然身上打了个冷战足下由不住打了个踉跄紧接着第二、第三两片掌影同时袭过来!
急如云翻飞像海燕掠空……这条人影出来得太快太妙了!
人影一闪那个翩翩风度气字轩昂的桑先生已站定在贵芝的身前。
由于时间的急促他不得不先照顾着当空的那两片掌影。
只见他双手猝提向空中一扬已接住了疾飞而来的两片血色掌影怪的是那血色掌印经他的手掌一接触即为之消失。
狼面老人却有了极大的反应原来那出的红色掌印与他本身气血有着微妙的联系此刻猝然给桑南圃收去其二自是精血大亏只见他脸色大变全身突然大动了一下像是被人兜心击了一记重拳大口张处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大吼了一声身躯腾起如箭起落之间已到了桑南圃面前一双怪手霍地向着桑南圃抓去。
桑先生好像早已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冷笑之下双手回扬——
“噗”的一声四掌接实声如裂帛桑先生身躯固若磐石那狼面老人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地飘出了丈许以外!身子一落下足下更显蹒跚。
桑先生这才伸手拉住了摇摇欲坠的谭贵芝陶氏也惊吓失措地扑了过来。
“令媛受伤不轻请扶她平坐万不可令她倒下!”
彩莲哭叫着跑过来陪同着陶氏匆匆把贵芝搀了下去!
此一瞬间只听得那狼面老人再次地出了一声怪啸循着陶氏的背影猛扑上来桑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双肩微晃几乎不见他双脚移动却似浮光掠影般地再次拦在了狼面老人身边。
他脸上已不像先前那般温文似乎笼罩着一片怒火只见他手伸之处一翻一带那狼面老人已被摔出三丈以外。
狼面老人长啸声中不待身形落地就空一滚已足尖先着地再次地长啸着向桑先生扑倒!
双方在快的动作之中“拍!拍!”一连击了两掌。
在场数人几乎看不清楚二人是怎么动的手总之狼面老人两次吃了大亏身子通通通一连后退了十几步踉跄着坐倒在地——
这个怪老人生就倔强的个性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服人的脾气然而在他一连串吃亏受挫的过程里体会出对方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身负有高不可测的武功一时间不禁为之气馁心寒!
他这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那双狼般的瞳子死盯在桑先生身上脑子里挖空心思地臆测着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江湖武林中会有这么样的一个人物。
“如果在下眸子不花阁下想必是横行江南已久的‘人面狼’葛啸山了!”桑南圃冷冷一笑接下去道:“这等拦道打劫对一个后辈女子施以杀手岂是丈夫行径真是可耻之至!”
狼面老人嘿嘿一笑双手力按之下长躯又复站起他那双满面红丝的眼睛死死瞧着对方真恨不能一口把桑南圃生吞下去——
“小子你报个名儿吧!”
桑先生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甚为不屑地道:“葛老儿你惯日恃武行凶今天却是遇见了我这个对头先前在露店遇见你时本想惩治你的却又想到你既是常在江湖走动之人不应该不认得我这个爱管闲事的人哪里想到你这老儿当真是有眼无珠你既是目中无人我也不得不给你点教训!”
狼面老人目眦欲裂道:“你是谁?”
桑先生忽然一笑道:“我且问你三年前在雁荡劫镖时可有你这老儿?”
狼面老人神色一怔霍地退后一步道:“你是——”
一抬头正好看见对方那对丰朗神采的眸子往事一涌而现由不住使得他全身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刹那间他想起了这个人——
像是触了电又像是打摆子般地哆嗦了一下他一连退后了三四步。
“你是——”
“够了!”桑先生冷冷地比了个手势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必再说出来!”
狼面老人连连点头道:“是是……”接着长叹了一声垂下头来。
桑先生哼了一声道:“你等来意我已尽知请回去带话给司徒老鬼就说冰河集有我这么一个人在叫他多少留点情分见了面也好说话。”
狼面老人勉强地点了点头狼脸上隐隐现出怒容半于他才冷笑着道:“……这件事只怕不是你所管得了的。”
桑先生道:“这话倒也是一句直话冤有头债有主你等过去和谭某人到底有什么梁子我固然并非全知可是巧的是不才恰为谭某人的座上客多少总有点人情!”
说到这里点点头冷笑道:“这么吧!我们不妨说好先来上一个交易。”
“人面狼”葛啸山尽管是内心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可是面前这个主子的厉害他却是清楚得很不止是他就连他们“江南九鸟”中的龙头大哥“鬼大岁”司徒火在内今天见了他多少也得买三分账!
“阁下请直说葛某能做到的一定答应做不到了也就无能为力。”
桑先生冷冷地道:“我虽生平管了不少闲事但是却也不平白无故多事尤其是涉及仇恨之事我更是一向不愿多管。”
“人面狼”葛啸山脸上带出一丝狰狞尽管是怒火攻心嘴里却不得不假作谦虚应了声:“是!”
桑先生道:“姓谭的这件事我可以不管但是却不容许你等向他妻女出手!否则的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人面狼”葛啸山凄冷地怪笑一声道:“桑先生你这是在为姓谭的老婆孩子请命吧?”
桑先生面色一沉道:“说得客气一点是请命。”
“要是不客气呢!”
“就算是桑某人给你们兄弟的一顶帽子吧!”
葛啸山怪眼一翻凌声道:“这话怎么说?”
“你们兄弟几个就是戴不下也请顶着一点!”
葛啸山顿时一愣黑的牙齿里浸着红红的血渍“哼”了一声抱了一下拳道:“葛某人听清楚了!”
说到此身子一个倒折像是一丝云彩般地已经落在了他的那匹灰马之上。
那匹马紧接着长嘶一声在他双腿力磕之下放开四蹄循着来路如飞而去。
桑先生回过身子“金枪”徐升平、“混元掌”乔泰以及赶车的把式老何就像看神仙般地盯着他看。
徐升平上前一步深深打躬道“在下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先生一方高人请不见罪。”
桑先生笑道:“三位不必客套请上车吧此路一去大概可保平安无事了!”
说罢步向车厢。
车厢内——
三个女人俱都用惊讶、神秘的目光注视着他。
贵芝倚在母亲怀里那双翦水瞳子里含蓄着伤感、自惭、钦敬与神秘——
她的脸色泛着一层晕红全身怠滞无力看上去如不是陶氏和彩莲倚偎着她她真要倒下去了美人再加上三分病态看上去更显得妩媚动人!
桑先生坐下以后马车继续向前驰。
“谢谢你桑先生——”陶氏打破了眼前的静寂“如果不是先生仗义援手只怕我们母女已丧生在那个恶贼手里桑先生真是我们谭家的大恩人!”
桑南圃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夫人不必过谦这件事原是在晚生意料之中只可惜我一时疏忽想不到对方竟然会以血影手法向令媛猝下毒手致使令媛受伤不轻。”
话声一顿转望贵芝道:“姑娘你刻下感觉如何?”
她神秘地笑了一下凄凉地看着桑南圃道:“桑兄你原来有这一身好功夫……差一点我都被你瞒住了!”
桑南圃一笑道:“你眼前伤势不轻表面不显那是因为姑娘你内功深湛尚能提着气的缘故还是不宜多说话为是!”
说完一只手探出来扣在了贵芝腕脉之上。
贵芝脸一红本想抽出手回来却又中止住那张原本晕红的脸看上去更加的红了。
桑南圃把脉少顷放开道:“想不到姑娘竟然习过少阴玄功这就无妨了!”
贵芝眸子一瞟道:“怎么?”
“少阴玄功功在五内玄机也就是所谓的五行真气有此功力足可保护姑娘五脏不损只是那厮血影掌也非比等闲仅仅伤了姑娘护身游潜今夜姑娘安歇时只须凝神运气一周天功行四肢也就足可无虑了!”
贵芝脸上一喜瞧着他说道:“不碍事?”
桑南圃松下一口气道:“不碍事——只是目前姑娘还是不宜多说话的好!”
贵芝一笑道:“好吧。我就暂时当哑吧不说话就是了!”
说完把嘴闭上倚身车座一角只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对方。
陶氏面色十分沉重地看着桑南圃道:“刚才先生与那人对话我都听见了那人是谁?和外子究竟又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对我母女下这种毒手?”
桑南圃冷冷笑道:“昔日江南地方有九名巨寇人人武功精湛号称江南九鸟刚才那人乃是九人中行六的‘人面狼’葛啸山!”
陶氏点头道:“这人我好像听说过只是他与外子有什么仇?先生可知道?”
“这个晚生就不太清楚了!”桑先生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武林中结仇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以晚生忖测必是谭老先生当年交友不慎而种下的祸端至于详情如何晚生也就不便置喙!”
陶氏叹息一声道:“外子乃一向谨慎之人二十年来深居简出为善地方怎么会与这类匪人结下仇恨?实在是令人不解!”
桑南圃微微一笑道:“大风始频末事出必有因莫非老先生不曾与夫人提及当年之事么?”
“先生的意思是……?”
“晚生猜想这段仇恨必系老先生早年所结这二十年来老先生避居青松岭不直接参与世事必也与这件仇事有关!”
“哦……”陶氏恍然而有所悟地呆了一下徐徐点着头说道:“先生说的不错这么一说倒有几分相似这么说起来……当然有些话是不便对外人说的!”
陶氏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丈夫匆匆忙忙地要把自己和女儿送来马场原来关键在此可见得丈夫已经察觉到仇人的来到……
这么一想她内心禁不住升起了一片惊惧脸上也就带出了焦虑之色!
呆了一下她讷讷道:“这么说起来这些人必已到了青松岭……”
桑南圃摇头道:“大概如此……只是我却是放心不下!”
一旁的谭贵芝听到了这里忍不住开口道:“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陶氏摇摇头道:“不!那样反而更拖累你爹!”
贵芝道:“我总还可以帮帮爹爹的忙呀!”
陶氏冷笑道:“你的功夫我已经见识了如不是桑先生插手援助只怕方才已遭不测泥菩萨过河自身不保你还能帮谁的忙?”
贵芝羞得脸色通红大概是当着桑南圃的面觉得不大好看当时赌气把脸扭过一边。
桑南圃一笑道:“姑娘女中翘楚能有这身功夫着实是不容易的了我想令尊所以要姑娘陪伴令堂前来青草湖自然是要姑娘负责保护令堂安危姑娘如果擅离青草湖反倒不妙了!”
谭贵芝翻过眼来白着他嗔道:“算啦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不过我输得不服气以后有机会能见着刚才那个姓葛的丑八怪我非要好好地跟他比划比划不可!”
桑南圃笑了笑道:“姑娘觉得身子好一些了没有?”
贵芝道:“除了头有点昏……别的没有什么!”欠起腰来向窗外看了一眼道:“坐了一天的车真把我闷死了!”
话声才住却觉得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又过了会“金枪”徐升平拉起了车门道:“到了!快下来歇歇吧!”
每个人才注意外面天早已黑了若非徐升平手里那盏马灯简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当时由彩莲搀着谭贵芝各人6续下车才见两个伙计各自打着一盏纸灯笼老远地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人。
大家见了面那后来的几个人皆是在马场负责驯马的师傅当时上前纷纷见礼一面开了栅门。招呼着大家进了场子一面吩咐下去备酒为主母接风。
这时候桑南圃才含笑向陶氏抱拳道:“夫人与姑娘请多珍重我告辞了!”
陶氏一怔道:“刚来就走?”
“金枪”徐升平恍然道:“原来桑先生您是专程保护我们的……”言下面色腼腆颇不是滋味!
陶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留你了只是也应该吃了饭再走不迟!”
桑南圃道:“那倒不必我马上备有现成的吃食。”
陶氏说道:“先生的马不是已经伤了吗?”
话声才住已闻得远远一声马嘶夜色里但闻得蹄声嘚嘚一匹油光水亮的黑色龙驹已到了眼前。
“混元掌”乔泰用手里的灯照了一下——可不就是桑先生骑的那匹马么!原来这匹马一直在暗中尾随着马车并未远离。
桑南圃欠身向每个人施了一礼扳鞍上马却向着仁立道旁的谭贵芝点头微笑道:“姑娘保重——”
黑龙驹嘶叫着掉过身来扬蹄前奔。
谭贵芝忽然纵身而前一追一驰直跑出十数丈外桑南圃才带住了马缰。
“姑娘有什么吩咐?”桑南圃在马上注视着她。
贵芝一只手扣着马缰天黑不十分清楚看得见她的脸可是却很清楚地看见她那双明亮的眸子。
“桑兄的大名是——?”
“桑南圃——”
“不!那是桑兄的化名我是在问桑兄你的真名字!”
“这……”桑先生脸上无比惊异地道:“姑娘何以认定桑南圃是在下化名?”
谭贵芝黯然地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反正我是这么认为……还有——”
她微微地偏过头来那双眸子里除了某些情意以外更多是无穷的猜疑——
“我与桑兄不过是迎春坊一面之缘桑兄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桑先生慨然地道:“姑娘这话就错了!武林中拔刀相助抱打不平之事屡见不鲜愚兄之举何异有之?”
这番话显然并不能使得这位大小姐释疑!
她低头思忖了下微微笑道:“抱打不平仗义援手只适用于狭道途中可是桑兄你却能事先得知。而且……唉……我真有点想不通……”
“姑娘太多疑了!”
谭贵芝微微一笑道:“自从第一次在迎春坊看见你我就猜出你是一个奇怪的人……你的武功看来高不可测就拿方才对付那个葛老怪物来说你尽可以在出手之间制他于死地但是并没有……”
桑南圃道:“那是因为在下与他并无深仇大恨!”
谭贵芝一笑说道:“可是你却重伤了他——”
“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可曾考虑到姓葛的自此将不会与你甘休?”
“对在下来说并非可忧之事!”
“唉!”谭贵芝轻叹一声道:“我爹爹过去常说我是一个冰雪聪明智力过人的女孩子但愿我真有那份智慧来了解你这个人!”
桑南圃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姑娘果然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
“可是我仍然不明白桑兄与这其中的道理!”
桑南圃朗笑了一声月光映照着他半边俊秀的翩翩神采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姑娘你身体不适不宜多言还是早一点安歇好!切莫忘记睡前行功!”
谭贵芝笑道:“我的伤已好了。”
桑先生一怔说道:“不会有这么快的!”
贵芝回过身来觉到母亲一行远远地还在向这边注视着遂即挥手大声道:“娘!你们先进去吧!”
笑了笑她才又回过身来道:“桑兄!刚才你在马车上为我把脉时已暗以内炁打通了我的三处穴道却美言我自身功力高强你当我真不知道么?”
桑南圃闻言一笑道:“姑娘果然心细如察人之不能察!”
谭贵芝秀眉微微皱了一下又道:“可是你又以‘一气行功’暗中封了我百里一穴使我微感不适……这又为什么?”
桑先生沉下脸道:“这全是乌有子虚之言姑娘也太多疑了!”
谭贵芝甜甜地笑道:“我一点也不多疑如果我没有学会‘气开’之术看来三四天不易行动是难免的了……这到底为什么呢?”
她似乎也为之困惑不解自言自语地接着又道:“你为我解开了足以致命的三处死穴却又暗中封闭我一处不关重要的轻穴目的是使我不便行动这又是为什么……?”
桑先生冷冷地道:“那是要姑娘稍安勿躁!”
“你真是一个莫测深浅的人物……”
“姑娘你也是一样!”
“但是……”谭贵芝微微笑道:“你究竟是我救命的恩人!”
美丽的眸子翻起来多情而感激地看着他——
她爽朗地笑了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吧!还是就此而终?”
“我们会见面的!”
——说了这句话他轻抖了一下缰绳胯下黑龙驹狂嘶着如飞而去。
不过是惊鸿一瞥。人马俱已无踪。
谭贵芝定了定神对于他临别的一瞬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似乎看见了对方那张英俊的面颊上在临去瞬息之间牵扯出一种使人无法理解、难以臆测的笑容——就只是这一点已经是够她彻夜深思的了!
谭老大爷今天显得精神很抖擞的样子。
他和账房先生今天都穿戴整齐站立在天棚下面迎接着与会的宾朋客人中十之**俱都是经营买卖皮货的客商仅有极少数是外来的朋友但是却与皮货的买卖有关。
“迎春坊”可以说全空了所有的住客几乎每一个都接到了一份谭家的请贴成了此一刻谭府的贵宾。
对于这般整天与山林野兽为伍的猎者来说能够成为有“皮大王”之称的谭老太爷的座客实在已是梦寐难求的一种珠荣所以大家的兴致都显得极高每个人都穿上他们平日最漂亮的一件衣裳欢欢喜喜地来到谭家赴宴。
谭家的大厅今天布置得焕然一新每一张太师靠椅上都加覆着一袭鲜艳的兽皮靠垫有熊皮、虎皮、豹皮、金丝猴皮……营营总总不下百数十张流目其间简直就像是在参观一项别开生面的皮货展览当然以此来接待与会者更显得别有一种贴身的亲切宾至如归的特殊感觉!
四个穿着青红缎子小袄的俏丽的丫环每个人手捧着香茗和精致的点心盘子敬献在每一位客人座前另有四个穿着青布大褂的听差垂手侍立在大厅四个出入的门侧听候着主客的任意差遣。
客人里最显眼的该是“迎春坊”的老板娘“黑马蜂”花四姑了——
她今天披着一袭翻毛的苣狐大斗篷脱下了斗篷现出了里面红色锦缎小袄细腰丰臀风姿绰约尽管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还是顶惹人注意的!
相对之下她那个汉子左大海却显得太窝囊太老气了有点配不上的样子。
左大海穿着灰鼠皮褂子新刮的脸只是他那张脸却显得太宽了一些而且其上横肉丛生皱纹重重两只眼睛即使很友善地看人也会让人家觉得出有些凶狠的凌厉杀机!
要讲究气派那得推“赛吕布”盖雪松了他手下有七八十个人数千件大小皮货全控制在他手里他点点头就能代表大家全数成交摇摇头可就一点法也没有!所以他笃定得很带着他的人把谭家半边客厅坐得满满的!他可以说是这里的一个头儿。
只有一个人例外——
桑南圃!
其实这所有的来客当中最早来的是他。他一个人静悄悄地落座在大厅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丫环为他送上一碗茶他接过来还说了声谢谢然后独自在那里慢慢品喝着。
客人6续又来了很多。
最后进来的是八个穿着体面的商人对于这般专营皮货买卖生意的人来说很少有不认识这八个人的!
大家的一番私语之下桑南圃也就很快地悉知了这八个人的身份原来是“皮大王”谭老太爷手底下在各处的八个皮号掌柜的。
谭老太爷生意做得的确厉害几乎是独占性的北边几个省的大皮号几乎是由他一手包办即使是紫禁城里的人物每年添制的新皮货也多半是由他负责筹办别人很难能插得进手!
谭雁翎——这个“皮大王”的称号其实一向也只有很少数的人这么称呼他这些年来他可以说真正地做到韬光养晦藏尽了锋芒!
但是纸包不住火日子久了慢慢还是泄露了风声直到今天为止知道他老人家是“皮大王”的已经很不在少数了起码在座的百十个人都很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底细!
谭雁翎好像也不打算再隐瞒大家了今天的盛会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今天一共来了两拨客人一拨是以“赛吕布”盖雪松为的迎春坊的皮货客人除了盖雪松的一帮子以外另外还有二十人的小帮子黑龙江来的皮货客人。这二十来个人一向是谭家最忠实的支持者每年春秋两季所得皮货毫无条件地全数供给谭家为的头儿复姓“欧阳”单名一个虹字!人称“雪中客”因为他惯于在雪天出没捕获巨兽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外号。
这一帮皮货客不是住在迎春坊的而是下榻在“青松岭”的“客来轩”。
来的人实在太杂了大家乱哄哄地在谭家大客厅里高谈阔论着直到谭家的主人——有“皮大王”之称的谭雁翎与其心腹账房胡先生进来以后才算静了下来。
谭老太爷由胡先生陪同着站在大厅之中向四下里抱了一抱拳道:“各位贵客!谭某人招待不周尚请海涵!”
四下里掌声如雷这上来的一个彩头就给了主人一个十足的脸的确够体面的了。
谭雁翎接着咳嗽了一声道:“各位大概也都知道了谭某人是干皮货起家的说直了一句话那是全靠各位的大力支持!”
大厅里又掀起了一阵子掌声。
七十开外的谭老爷子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神气内蕴如果不是有些人事先知道他出身的底细的话仅仅由他的外表你是很难观察出来他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江湖人物。
掌声稍歇谭老太爷抱着拳继续道:“大家已辛苦了好几个月来到了这个小地方谭某忝为地方理当有一番敬意我这里敬备水酒数席为各位接风!”
皮客中不识得大字的居多聆听之下竟自吆喝了起来一时掌声、叫嚣声混成了一片。
谭老爷子还有很多话一时却说不下去只得含着微笑暂时坐了下来。
这个局面暂时就由胡先生来主持胡先生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把混乱的场面压下来——
“各位先生不要吵在下还有更好的消息奉告——”顿了一下他接下去道:“敝东这一次请各位来是有意与各位直接地成交一笔生意!”
全场顿时静了下来每个人体会到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时俱都仔细地静听下去。
“敝东的意思各位辛苦了几月很想一次与各位作成这笔生意这件事的细节问题在下会与各位仔细地讨教!现在先吃饭——”
两个听差的把客厅与饭厅之间的幔帘子拉开来。
饭厅里早已摆好了酒席各人喧哗着6续入座!
桑南圃也随着众人起身他仍然是落座在毫不起眼的一个座头上。
在他来说这里每一个人对他都是陌生的除了“迎春坊”的老板左大海、花四姑夫妇以及“赛吕布”盖雪松等有限几个人对他略曾相识以外他简直一个人也不认识!
现在他屈坐在最侧的一张席位上这张桌子本来可以坐十二个人可是因为人头过于低下的关系大家都不耻为伍所以只有八个人桑南圃居然侧身其间为八人之一。
但是这样并不表示主人就冷落他。
事实上自从他一进来以后谭老太爷就注意到他了。
他在厅角悠闲地品茶时谭老太爷也不止一次地用眼睛观察着他。
现在他侧身末座谭老太爷更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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